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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爱笔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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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这个形象,他认为小时候在什么杂志上看到过,一下子与他早期的勃起联系起来了;从那时起就成为他性生活的指针。可亲可爱的卡奇多哟!当他和一个会计科的黑发而又活泼的姑娘结婚时,我敢肯定她有能力帮助他。我干了一桩带有淫亵念头的勾当:以贝里乔里保险公司的名义——我是经理——赠送他一套标准台球,一辆搬家运输公司的卡车在婚礼的当天把一应俱全的球案、球杆和台球卸在他家里。人人都觉得这个礼物太荒唐了;但是从卡奇多的眼神和感谢我时流出的口诞来看,我知道是搔到痒处了。
可爱之极的锡拉丘兹市的朋友,热爱腋毛的先生,赞扬种种癖好和怨恨不能是没有限制的。应该承认限制,如果没有限制,罪恶就会泛滥,就会倒退到原始的兽性中去。但是,在这个属于个人天地的幻觉领域里,在同意游戏和游戏规则的成年人中,为了他们能够互相开心,一切都是应该允许的。这些游戏中有许多让我感到非常恶心什(比如,会引起放屁的奶糖,在法国风流的一百年里,人们特别喜欢这种奶糖,尤其是萨德侯爵,他不满足于虐待妇女,还要求她们用臭屁把他轰得头晕脑胀,这的确是事实,如同这个世界里的任何差异都应该受到尊重一样,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更好地表现人性难以捕捉的复杂性。
您爬上女邻居的屋顶去欣赏和赞美她的腋毛是不是侵犯了她的人权和自由呢?当然是!
是不是应该以社会共处的名义对您进行谴责呢?哎呀,哎呀,当然应该!可您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并且冒了险,您早就准备为窥视女邻居的腋毛而付出代价了。前面我已经说过:我不能模仿您这种过分的英勇行为。我对尴尬处境的看法和对英雄主义的蔑视,实在太强烈了,除了我动作笨拙之外,也不敢登上别人的房顶去看一个没有遮掩的女性身体上的圆圆的膝盖和球形的臂肘。我天生是个胆小鬼,这可能仅仅是合法的病态本能,仅促使我为自己的癖好、怨恨和种种恋物的毛病找到一个适合在众所周知的正当范围内的壁龛。胆小会剥夺我好色的宝贝吗?当然会!但是我目前掌握的,只要能捞到相应的好处,就足以让我努力去做了。
希望这三个月您觉得短暂,梦中的腋毛森林,由红色、发黑、柔软、蚕丝般毛发组成的街道,您在其中骑马、游泳、跑步、乐得发狂的梦境能够减轻您铁窗下夜晚的沉重。
女教师的内裤
堂利戈贝托睁大了眼睛:女教师的内裤在那里!丢在楼梯的第三和第四个台阶中间,蓝色,闪光,有花边线,带着诱惑和诗意。他像着了魔似地颤抖起来。尽管已经躺在床上好大一会儿了,黑暗中他倾听着涛声,大脑沉浸在流动的遐想中,无论如何不能入睡。直到那个夜里,那个电话又一次响起来,粗暴地把他从梦中唤醒。
“喂,谁呀?”
“是利戈贝托吗?是您吗?”
他辨认出是那位老教授的声音,虽然老先生是用手捂着话筒并且压低了发育。他们在什么地方?在高级大学城。哪个国家?美国。哪一州?弗吉尼亚。哪个大学?州立大学,那座由托马斯·杰裴逊设计的、有白色柱廊、漂亮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大学。
“教授,是您吗?”
“是的,是的,利戈贝托。可是,清说得慢一点。对不起,我吵醒了你。”
“没关系,教授。您和卢克莱西娅老师共进晚餐的情况怎么样?吃完了吗?”
尊敬的法学家和哲学家内波姆塞诺·里卡的声音破碎成象形文字般的口吃。利戈贝托明白他在利马夫主教大学读书时的法律系的哲学老师一定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老先生是来弗吉尼亚大学参加一个研讨会的;而他是在这里读研究生的(攻读立法与保险),所以有幸给老师当向导和司机,他陪老师去蒙地塞约,去参观杰裴逊纪念馆和马纳萨斯国家战地公园。
“‘利戈贝托,请原谅我打搅你。可你是这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又了解你的家庭,这几天你又这么殷勤周到……”
“老师,您用不着客气。”年轻的利戈贝托鼓励老人说。“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堂利戈贝托在床上坐起来,被一串有倾向性的笑声所震动。他觉得洗澡间的门随时都会打开,卢克莱西娅太太的身影会像图画一样地出现在门口,她身穿一件那种梦幻式的精致内裤:黑白相间,刺绣制品,有洞眼,丝绸花边,针脚细密光滑,紧紧裹住大腿根,故意突出阴毛,几根小小的阴毛从内裤边缘试探性地——不听话,轻佻地——露出来。那条不可思议地躺在楼梯上的内裤就属于这一类,仿佛是卡塔卢尼人胡安·庞塞或者罗马尼亚人维克多·布劳内尔超现实主义图画中挑逗性的东西;而堂内波姆塞诺·里卡这位好人和天真汉必须从这个楼梯上到自己的宿舍去;在这位老师七年中给他们上过的值得纪念的法律课中,他经常用自己的领带擦黑板。
“利戈贝托,事情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遇到一件麻烦事。虽然我好大一把年纪,可这种事情我一点经验也没有。”
“老师,是什么事情?您说吧!别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让老师下榻在假日饭店或者希尔顿饭店呢?其他主席研讨会的人不就是住饭店的吗?为什么让他住在国际法女教师的家中呢?一定是出于对他声望的敬重吧。或者是因为他和她多次相遇在法律系?相遇在国际代表大会、讨论会、圆桌会上?或许是合作起草过渊博的论文,里面充满了拉丁语词、大量的注释和令人窒息的书目,发表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希宾根或者赫尔辛基的专门杂志上?实际情况是:尊敬的堂内波姆塞话没有去住假日饭店那无人情味的塔楼里,而是在卢克莱西娅老师那舒适、既朴素又现代的小住宅里过夜。利戈贝托非常熟悉那里,因为这学期他和她一起参加了第二学年的国际法研究班;他有好几次登门拜访给她送去作业或者还给她热心借出的大量法规。堂利戈贝托闭上眼睛,他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位法律女教师离开时优美的形象、苗条的身影和按节奏摇摆的臀部。
“老师,您好吗?”
“好,好,利戈贝托。实际上,是一件蠢事。你会笑话我的。可是我已经说了。我一点经验也没有。我犹疑不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伙子。”
他不需要说下去了;声音在颤抖,仿佛他要沉默,而话语是用产钳夹出来的一样。他一定是在出冷汗。他敢把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个小伙子吗?
“你瞧,事情是,从那个会议办的那种招待会上回到家里以后,卢克莱西娅博士在她家里准备了一顿小小的晚餐。只给两个人准备的,对,这也是她的友好表示。一顿非常亲切的晚餐;我俩喝了一小瓶葡萄酒。我是不习惯喝带酒精的饮料的;这么一来,可能我的全部发昏,就是从上脑袋的眩晕开始的。显而易见,是那点加利福尼亚的葡萄酒作怪。是的,有些后劲。”
“教授,您就别拐弯抹角了。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
“等一等,等一等。你想想看:吃了晚饭又喝了那瓶葡萄酒以后,那位女博士还坚持我们再喝一杯白兰地。当然,出于礼貌,我不能拒绝。可是,小伙子,那时我头痛得眼睛直冒金星。那是酒精在燃烧。我咳嗽起来,甚至我想:酒精会让我失明的。确切地说,我一定出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孩子,我躺倒就睡着了。对,对,就在那个大沙发上,那个既是客厅又是书房的大沙发上。等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不知道。女博士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我心里想,她大概回卧室睡觉去了。我也打算回去睡觉。当我、当我,你想想吧!当我上楼的时候,‘侧’的一家伙,迎面看到……你猜猜什么东西吧?
一条内裤!对,挡住了我的去路。小伙子,你别笑。因为虽说这事再可笑,可我实在是慌乱极了。跟你再说一遍: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堂内波姆塞诺,我当然不会笑的。您不认为那么一条内裤出现在那个地方纯粹是偶然事件吗?”
“什么仍然!什么小事!小伙子。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可我也还没有变成老糊涂呢!是那位女博士特意放在那里的,为的是让我看到。那所房子里,除去我和女主人就没有别人了,是她放在那里的。”
“可是,教授,您做为客人,这是遇到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你这是受到了东道主发出的邀请了。这再清楚不过了!”
教授的声音中断了三次才说出一句让人明白的话来。
“利戈贝托,你是这么想的?好啦,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吓了一跳之后,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可能是一种邀请,对不对?不可能是偶然的,整个小住宅都是井井有条的,如同女博士本人一样。内裤放在那里是故意的。再说,放在楼梯上的方式也不是偶然的;我发誓:她在显示它,是故意给人看的。”
“堂内波姆塞诺,如果可以开个玩笑的话,那东西放得可够狡猾的。”
“利戈贝托,其实我心里也在暗暗发笑。也同时又有些慌乱。所以我才需要你出出主意。
我该怎么办?我做梦也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情况。“
“教授,您应该做的事情再明白不过了。您不喜欢卢克莱西娅女博士吗?她是个很有扭力的女人;我是这么想的。我的同学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是弗吉尼亚大学里最漂亮的女教师。”
“这是毫无疑问的。没人怀疑这个。她是个很美的女性。”
“那您就别耽误工夫啦!上去敲门吧!没看见她在等着您吗?一定要在她睡下之前啊!”
“我能这么做吗?无缘无故去敲门?”
“您现在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就在客厅这里,楼梯脚下。要不然我怎么会说话的声音这么小呢。我上去敲门啦?就这么无缘无故的?”
“您一分钟也别浪费了!她已经给您留下暗号了,您可不能装糊涂!尤其是您又喜欢她。
因为您喜欢这位女博士,对不对?教授?“
“我当然喜欢。对,我应该这么做,你说得有道理。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小伙子。我用不着特别嘱咐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对吗?为了我,尤其是为了女博士的名誉。”
“教授,我一定守口如瓶。您别再担心了!上楼吧!捡起那条内裤来!给她送去!敲门吧!先开个玩笑,就说捡到这个吓了一跳。您瞧好吧:结果会美妙无比的。堂内波姆塞诺,您会永远记住这个夜晚的。”
堂利戈贝托在结束谈话挂上听筒之前,听到老教授来不及克制的一阵肠鸣、一阵打嗝儿的声音。他在那弗吉尼亚万物充满勃勃生机的春夜里,置身于那间摆满法律图书的小客厅的黑暗中,该是怎样的紧张和不安啊!因为他要把这次梦寐以求的冒险——在生儿育女的一生中是不是第一次呢?——与掩盖在道德准则、宗教信仰和社会偏见的严肃外衣下的胆怯分离开来。他心灵中搏斗的种种力量哪一种会取胜呢?是欲望?还是恐惧?
堂利戈贝托不知不觉地沉浸在那个已经成为图腾式的情景中了:内裤扔在女教师的楼梯上,他下了床,走进书房,没有点灯。他的身体躲避着障碍物——小板凳、阴沉的雕像、坐垫、电视机——由于坚持不懈的锻炼而动作灵活;因为自从他妻子出走以后没有一夜不是在失眠的推动下起床摸黑,去书房的故纸和图画里寻找消愁和解闷的安慰。脑袋仍然专注于被那个情节(化做一条芳香、淫荡的女人内裤,摆在楼梯的台阶之间)淡化的可尊敬的法学家的身影上,很像汉姆雷特式的犹豫踌躇,但是堂利戈贝托已经坐在书房的长木桌前翻阅笔记本了;当电灯的金色光芒照耀到那一页开头上的一句德国谚语时(谁有选择,就有烦恼。),他震惊了:非同寻常!您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这么一句谚语,不是正好描绘了那可怜又幸运的堂内波姆塞话的精神状态吗?老先生已经被充满魅力的女教师卢克莱西娅给迷住了。
他的双手本来是在随手翻阅另外一本笔记,想着一看是否能第二次在为他的想象力提供燃料的梦境和现实之间确立一种关系,这对突然停了下来(“仿佛赌场收付员朝旋转的轮盘赌上抛球的手一样”),立刻如饥似渴地埋头写起来。关于帕特丽夏·希戈斯米特的(伊迪斯的日记)的一些思考,胡乱地写在那一页纸上。
他抬起头来,感到困惑。他听到从悬崖下传来的大海愤怒的涛声。帕特丽夏·希戈斯米特?那个写令人厌倦的犯罪小说的女作家,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因为总是由那个冷漠而无缘无故的罪犯里普利干的坏事。过去他一向用打呵欠的方式来回答那几年里由这位女作家在利马成千上万的读者中(通过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电影)掀起的时髦(可与《生着和死着的西藏》相比)。这个随着电影风向写作的二流作家钻到他笔记本里来做什么?他甚至连什么时间和为什么要写下那篇关于(伊迪斯的日记)的评论都记不清了,甚至连这本书也给忘了。
评论是这样写的:“优秀小说,可以了解虚构是一种想象世界中的神游,可以弥补生活的不足。伊迪斯家庭、政治和个人的失意不是凭空而来的,其根源在于那个让她更痛苦的现实:她的儿子克利菲耶。他不是像在(日记)中那样设计的——一个懒散、屡屡失败的青年,大学没有考上,又不会工作——在他母亲写的字里行间,他脱离了原稿,出现了伊迪斯希望他过的生活:当上一流记者,与一个家境良好的姑娘结了婚,生儿育女,有个好职务,让他母亲感到非常满意。
“但是,虚构是个暂时的办法,因为它虽然给伊迪斯以安慰并且让她不注意受挫折的一面,却限制了她为生活而进行的斗争,把她孤立在一个内心世界里。她与朋友们的关系淡薄了,受到了破坏;丢了工作,最后落得无依无靠。尽管她的死有些夸张,从象征的角度说,是有联系的;从肉体的角度说,伊迪斯过渡到了生前已经变化的世界中去了:非现实性。
“这部小说是用骗人的简单方式营造起来的,在这个方式下面展现出一个戏剧性结构,展现了敌对的姐妹之间、现实和欲望之间的殊死斗争以及它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只有人类精神的神奇领域除外。”
堂利戈贝托感到牙齿在打颤,双手在出汗。现在他回忆起来那部转瞬即逝的小说和思考它的原因来。他会像伊迪斯那样由于滥用想象力而滑向毁灭吗?但虽然有这件事,有这个与死亡有关的假设,那条内裤、芳香的玫瑰,仍然留在他意识中。堂内波姆塞诺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与年轻的利戈贝托通过电话之后,他的动作是什么?他的选择是什么?他是不是接受那个学生的劝告了?
他已经开始跟着脚尖上楼了,周围半明半暗,可以辨认出放图书的搁板和家具的轮廓。
他在第二级台阶上停步,弯下腰去,用僵硬的手指抓住那件宝贝——是绸缎的?是针织的?
——他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仿佛一头小野兽在察看这个陌生的东西是不是能吃的食物。他半睁半闭着眼睛,吻了一下内裤。开始感到一阵让他发抖的眩晕,便赶忙抓住了扶手。他下了决心,要干下去。他继续爬楼梯,手里拿着那条内裤,一直跟着脚尖,担心被人发现,或者是害怕响动——楼梯轻微的吱吱声——会破坏了这个美梦。他心跳得特别厉害,因此闪过此事不宜的念头,除了愚蠢,有可能在这美妙的时刻由于心脏病发作而躺倒。没有,不是晕厥,而是好奇心和品尝禁果的感觉(一辈子都没有过)在加快血液循环。他终于到达走廊尽头,站到了女法学教师的住房门前。他用双手紧紧地托住了下巴,因为牙齿打颤的荒唐样子会让女主人产生极坏的印象。他鼓起勇气(堂利戈贝托大汗淋漓的同时又在发抖,他低声说:“他是强打精神!”用指关节敲敲门,动作极缓慢。房门没有上锁,好客地吱扭一声就打开了。
这位法律系哲学教授站在门里地毯上看到的景象,改变了他对世界、人类——肯定还有法律——的观念;这让堂利戈贝托狂喜地发出一声叹息。从弗吉尼亚州满天星斗的空中,一轮金黄的圆月发射出的带靛蓝的金色光芒(是梵高的?波提切利的?某个表现派画家比如埃米尔·诺尔迪的?),在一位要求严格的舞台设计师或者熟练的灯光照明专家的安排下,整个落在床上,唯一的企图就是突出女教师的裸体。谁能想象得到她那在讲台上展示的楚楚衣冠,那在代表大会上陈述论据和提案时穿戴的剪裁入时的服装,那在冬天时常裹在身上的风雨衣,竟然掩盖着普拉克西特利斯为着和谐、雷诺阿为着肉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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