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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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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阁内无声,那女伎便开声道:“臣妾文婷,奉诏前来侍候官家。”
赵框兴致已是小被破坏,只是对方是太后身边服侍的人,也不便怠慢,当下只得应道:“进来吧。”
“是。”
外头先是脆生生的又应了一声,然后是一双白暂修长地手轻轻推开阁门。
十指纤纤,修长纤细,柔若无骨,正是赵桓极喜欢的手型。
阁外阳光正盛,门户洞开时,绿色的身影一闪而入,光线在这身影上迅即掠过。
赵桓漫不经心的掠过眼神,正与对方地眼睛对视。
只觉对方的眼神并不如同普通的官人一般慌张,而是沉静而如一潭秋水一般,安详静谧。
很久没有与这样的眼神对视,一瞬间后,对方低下头去行礼,赵恒竟是若有所失。
暴虐、残暴、仇恨
仰慕、敬爱、畏惧
或是出于各种心思,那种一眼就可以看穿的,假模假式的爱慕。
“起来吧,不必多礼。”
怀着想多看看对方的心思,赵桓立刻命这女伎起身。
只是文婷奉命起身后,却是默然低头,不肯再让皇帝有与自己对视的机会。
赵恒轻声叹息,看着对方秀丽的脸庞,温言问道:“你有什么技艺?”
对一个女伎来说,这样直接地问话并不礼貌,不过对方的身份若是皇帝,则自然不是问题。
文婷福了一福,低声答道:“琴曲两道,应该可以应奉官家。”
赵恒含笑摇头,答道:“太闹腾,朕要静静心。”
被打了回票,文婷也不慌乱,又试探着问道:“那妾身给官家朗读一段庄子,如何?”
赵恒哑然失笑,心道:“朗读也是一门技艺?”
原是要再拒绝,只是看着弱不禁风的清丽女子,心里没来由的一软,当即答道:“好吧,朕听着便是。”
说罢,又只觉得自己情绪不太对头,苦笑摇头。
如他这样的男人,不论女人是如何美貌惊艳,都不能使他真的动心,而只有这样看起来清丽娇柔的女子,却使得他心神不定。
赵桓既然答应,文婷便又向前几步,距离皇帝更近一些。
文婷翠环绿衣,凫凫婷婷,到得阁中正中,仰头背后,只是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好似脱胎换骨,霍然大变。只听她朗声背道:“燮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燮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予无如矣!今子之使万足,独奈何?”蚿曰:“不然。予不见乎唾者乎?喷则大者如珠,小者如雾,杂而下者不可胜数也。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蚿谓蛇曰:“吾以众足行而不及子之无足,何也?”蛇曰:“夫天机之所动。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蛇谓风曰:“予动吾脊胁而行,则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似无有,何也?”风曰:“然。予蓬蓬然起于北海而入于南海也,然而指我则胜我,我亦胜我。虽然。夫折大木、蜚大屋者,唯我能也。故以众小不胜为大胜也。为大胜者,唯圣人能之。”
这一段话,又拗口又古奥,却是庄子《秋水篇》里的一段。
文婷显然是在朗读上下过苦功。背诵起来全无停滞之感,而且声音娇脆可人,将这一段古奥难懂地秋水篇,背的声色并貌。引人入胜。
赵桓毕竟是系统地学过中文,到宋朝又刻意强化了自己地古汉语造诣,不但知道对方背的是秋水篇,而知心知其意。
只是先被这文婷背诵时的气质所摄,一时半会,竟是想不到她背这一段的意思。
直待她背完退下,赵恒才若有所悟。
这一段话,是这些动物,阐述各自地行走办法。然后借由风的讲述,来说明一个道理。
赵桓含笑向那文婷问道:“是太后让你背这一段的么?”
文婷只觉得官家态度出奇的和蔼,心中讶异,却是不敢怠慢,连忙答道:“不是,是臣妾自己随意选择。”
赵恒道:“你随意一选,到符合了朕的心境。”
他站起身来,喃喃道:“不与众小争锋,方能敛胜。而天生万物,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人君但善加使用,则事半功倍。”
他慢慢踱到文婷身前,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只觉得顺眼之极。
心情大悦之下,朗声令道:“来人,赏文婷金十两。”
做为一个皇帝,这样的赏赐极为平常,甚至寒酸小气。不过对赵桓这样视钱如命,连自己的待遇都很苛刻的帝王,却又是难得地重赏了。
文婷嫣然一笑,俯身下拜,娇声道:“谢官家赏。”
赵桓看的心动不已,却扭过头去,挥手道:“去吧,朕已经心静不少,回去见了太后,只说秋水篇的精义,朕懂得了。”
这女子虽然说背诵的文章与太后无关,赵桓却是不信。
文婷盯视他一眼,又拜了一拜,便转身退出。
赵恒看着她背影,心中怅然若失。良久过后,却又是自失一笑,低语道:“原是想静心,却竟是巨石投潭。”
就在赵恒苦苦抵御所谓的“心魔”的时候,长安的城门处,正有一老一少,打扮怪异的两人组合,在等候着城门口的检查。
当时并没有朱元樟所发明地路引,也并不限制人民的自由流通,只是因为长安是皇帝驻跸之所,不论是盘查的力度和各门守军的精锐程度,已经不是当初的京兆府可以比拟。
因为并没有什么凭证,守门的禁军只是依照当时的习惯,盘问对方籍贯,身份,进城做何勾当,若是在唐朝,则还需要落脚处的铺保,才能入住。
宋朝重商,社会经济发展极高,也使得流动人口的数量和质量有着极大的改变。
此时虽然城内住着皇帝,却并不能阻断人民往来。
被盘查的两人,态度极为闲适,老者身着道袍,少者却穿着士人的衣袍,对禁军的盘问,有问有答,不卑不亢,虽然这样的组合极为诡异,却没有半点破绽。
守门禁军的头目很快就对他们丧失了兴趣,而把眼光投向不远处赶过来的大批商队,挥一挥手,很客气示意他们,可以进城。
老者便是姚平仲,与他搭挡而行的,自然是虞允文。
两人自看着岳飞大破刘光世后,对刘正彦和苗傅的未来前途,并不看好。因此断然拒绝了对方保荐的好意,观察了岳飞的军营后,悄然离开,先是到了江准,游历了建康等地,然后踱江北上,伪装成行脚小商贩,由山东到河北,然后穿过河东全境,由河东入陕西,直到长安城下。
第四十九章
进到城内,看着熙熙攘攘的来往人群,姚平仲敞开道袍,抹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向着虞允文苦着脸道:“都要交八月了,天还是这么热。”
虞允文的脸也是热的通红,却不象姚平仲那么随意,一头长发仍然束的齐整,衣袍也是穿的严实。
听到姚平仲抱怨,再看他袒胸露臂,虞允文先是一笑,然后又叹道:“人都说八水绕长安,现在竟成了这般模样。咱们一路赶来,天旱的厉害,沟渠都干涸了,只怕连渭河也可以平趟过去了。”
姚平仲虽然是武将,需得精通地理,却不如虞允文这样对环境优心。听到他这么感慨,便大大咧咧答道:“关中败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太祖、太宗、真宗,三代皇帝,都有想迁都关中的意思,就是因为漕运不顺,只得放弃。定都东京,不也是很好,天朝上国之都,他国无法比拟。”
虞允文瞪他一眼,道:“几位皇帝为什么想迁都,姚兄不明白么?”
姚平仲无所谓一笑,答道:“地利之险算得什么,若是陛下当年是现在的作法,女真人过的了河又如何?东京城内外大军几十万,怕个鸟!”
两人的对答很是隐讳,其实说的也很是简单。
宋自立国以来,就面临着迁都的大难题和困局。当今朱温篡唐自立,洛阳长安都被毁坏,关中疲敝不能供给军队和朝廷,只得迁往大梁,从此之后,五代中的各国都开始在汴梁定都。
宋太祖篡周立宋后,先是因循在汴粱立都,改为东京。然后时隔不久,便开始寻找合适的替代地点。
若以供给京城禁军和文武百官及皇室的便利来说,东京无疑是最佳的地点。无数河流连接着东京城与江南的联系,粮食和各种城市所需的物品。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运到东京城内。也正因如此。东京城成为中国有史以来,最繁华富足的大都市。
或者在城市规划上东京不如长安,但是在富足程度和辐射周边经济的能力上。宋地东京,远远超过唐的长安。
只是有利便有弊,与当年八水绕长安,有潼关肴谷之险地关中相比,坐落在中原腹地的东京,却在防御上处于极其薄弱的状度。
由南向北也好。由北向南也罢,东京都处于一个极攻难守地况态。自石敬塘献上幽云十六州后,北方的契丹和女真,都可以轻松的自长城沿线南下,由着一马平川的河北平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攻到黄河岸边,只需渡过黄河。便可以直到东京城下。
这样的形式,对一个国家地首都来说,显然是一种致命的危胁。
因是此故,自宋开国,迁都长安或是洛阳一说,便一直没有停止。
而关中的败落和漕运的庞大代价,却使得迁都越来越成为不可能的任务。
虞允文与姚平仲江南游历至陕西,沿途考虑风土人情。金兵驻防情形,待路过旧都时。虽然姚平仲忍不住抛洒下几滴眼泪,心情极为激荡。两人都都有相同的见解,都觉得就算是能在某个阶段击败金兵,然而还都东京,并不是一个上好的选择。
待进入到关中地界,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大地干裂,到处是光秃秃地黄色高山和深谷,因为持续的干旱,大河无水,小河断流,又没有可资利用的水利工程,结果便是大规模的农业减产,甚至绝收。
两人一路行走,虽然看到了各地的防御森严,官府也在尽全力帮助农民,并不是不管不顾,怎奈时代的局限性和积弊已久,并不能在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皇帝身在长安,虽然力求节俭,整个陕西的供给,仍然要远超出以往。
如此一来,等若是以全国的力量,往着关中输血。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此次关中大旱,在史书上也有明确地记载,是整个大陆气候变化所致,倒不是年年如此。
待到长安城内时,以姚平仲经验之丰富,虞允文天资之高,自然知道,暂且驻跸长安尚不是问题,若是长此下去,却只是拖疲整个国家的力量,而地利之优却退而其次,并不足以为这一场抗金之战带来胜利。
虞允文尚是年轻,心里想着人能胜天,贪图着关中之利。而姚平仲却是老成也好,保守也罢,心里再也没有迁都地考量。
两人此时虽然是白身,一个却是宋军宿将,一个是少年英杰,只要一个肯出来低头向皇帝求官,一个肯去应试,则必定前途无量。
临安苗刘兵变,两人虽然拒绝保举,却也知道在这场兵变中的表现,是就上达天听。
这几月来,皇帝不断暗中派人寻找他们,也是明证。
此次来到长安,却也是虞允文知道今秋将恢复进士考试,既然决意出来做官,自然要先去大比考试,然后才好方便行事。
姚平仲无可不可,心里一面犹豫,一面也跃跃欲试,借由着陪伴虞允文地理由,相随这个年轻小友,一同前来。
两人沿途搭伴,记录山河险要,观察民心人情,交情已是越来越深,而这样的经历,无论是对老成的姚平仲还是年轻的虞允文,都是难得的经验。
此时虽然天热,到得天子脚下,虽然烈日当头,却也并不怎么觉得辛苦。
姚平仲身为大将多年,饶有资财,虞允文也是官宦之后,因此两人稍一计较,便决定先找一个酒楼,休息用饭,然后再去寻找住处。
宋代酒楼之盛,不但远超古人,后世的明清,同样也是拍马也追不上。
东京的丰乐楼,光是地基就十几丈高,三层的酒楼,可容几百酒桌和宝剑,最高一层,可以将东京皇宫尽收眼底。
宋朝的皇室家法不严,不但皇帝和嫔妃可以在外头叫食物送到宫中来吃,更是可以在上元灯节的时候,皇室一起出动,在民间品尝美味。
更有皇帝微服出宫,只为到酒楼去品尝美食,更看世间百态。
至于赵桓的父亲赵佶,品尝美食之余,还勾搭上了东京名妓李师师,又是别话。
象清朝皇帝那般,喜欢吃的食物吃了超过三筷,下次吃饭就看不到的祖宗家法,其荒唐可笑,当真不值为宋人一洒。
因着京师丰乐楼太过出名,全国各地的大中小城市,具有仿而效之的。姚平仲与虞允文二人走不多远,到得长安闹市.离的老远一看,一幢高耸入云的酒楼迎面压来,诺大的酒幌上写的分明,却是“丰乐楼”三字。
两人相视一笑,都道:“且看这一家如何。”
待走的稍近一些,却又见这酒楼并不是临街而建,而是隔十余步一个幌子,将人一步步引向那巷陌深处。
直绕过了三五个巷子,才渐渐听到食客喧嚣,酒香扑鼻。
再近些,便是修竹夹道,桃林成片,一群群的鸟儿显然是酒楼养熟了的,并不怕人,在树林间跳跃鸣叫。
姚虞二人一看,心中便是欢喜。当下虞允文笑道:“当真是野卉喷香,佳木秀阴,别有一番意趣。”
姚平仲也点头笑道:“不错,虽然尚不及东京的华美富丽模样,连杈子也没,不过到底很有山居野味,也是难得。”
两人信步而行,到得酒楼门外,早有店小二迎将上来,不免又是那一套迎客惯技。
姚平仲也不理会,随口道:“还有雅间么?”
那店小二远远看了,原以为这二人是贵客,待只是仔细一看姚虞二人的衣着打扮,虽觉得这二人气宇不似平常,却只得笑道:“二位老客,二楼和三楼的包间却是满了,两位不如就到一楼就坐,如何?”
姚平仲将眼一瞪,就欲发作,虞允文将他拉住,笑道:“两个人坐什么雅间,怪没趣的,不如热闹些的好。”
“也罢。”
姚平仲知他不欲生事,只得悻悻而罢。
待入内坐定,便向那小二道:“你们的店既然说是丰乐楼,那眉寿、和旨可有么?”
他说的这两样,却是东京丰乐楼的名酒,天下闻名。东京三千余家小酒户的用酒,俱是从丰乐楼购买的这二种。
“有的,二位放心,准保不比东京的差。”
“你们店家,只会说嘴。也罢,就先上两壶来,若是不好,却饶你不得。”
“好勒。”
那店小二答应一声,过不多时,便将二人点的酒菜送上。
宋人酒楼,最重杯盏,乡村小酒户倒也罢了,稍上档次的酒店,便是以银壶银盏等客。若是与酒店相熟的人家,自酒楼中叫上几样酒菜,却仍是以银盘银盏送将过去,全然不怕。
这酒楼显然也是长安城中的豪阔所在,姚虞二人粗略一看,就知道这酒楼中的家什,不但是纯银打造,而且是精工细雕,价值都是不菲。
这些却也罢了,姚平仲也不待人筛,自己拿起酒壶,便是几大口饮将下去。
这一口却是如长鲸而饮,一直喝完,方才放下。
然后方赞道:“不错,味道虽然稍有偏差,也是不俗了。”
第五十章 潼关大战(1)
虞允文不精此道.闻言饮了少许.便呛了出来。
原来这眉寿是当时难得的烧酒,几蒸几酿之后的高纯黄酒,虽然真正的烧酒,却也是劲道十足,令不善饮者难以承受。
姚平仲见状哈哈大笑,命人换过了寻常黄酒,让虞允文佐餐。
两人边聊边饮,虽然不能登楼观景,周边熙熙攘攘,却也很是快意。
周围的人,多半是寻常市民,吃酒聊天,也不过是市井俚语,偶尔才讲说当今天下大局的,也是滑稽荒诞,言不及义。
姚虞二人略听一会,便觉得乏味无趣,正打算闷头吃酒,一会会帐走人,却见几个军官昂然直入,在他们身边不远,落座坐定。
打头的军官肩带上是四颗银月,姚虞二人知道是皇帝的军衔改革渐渐推开,不但是长安三衙上禁军早就改制,连各地驻军,也开始加佩这种军阶职位的牌饰,以金星银月铜日和肩头横扛,来标明将官和中下级官员的等级,甚至是士兵的等级。
两人早有议纶,均觉得是天才设想,这样一弄,不但军中上下分明,战斗时阵势混乱,也可以让士兵就近听从高等军官的指挥,就是在平时,什么级别的军官,也是一眼就看的分明。
在发明这种军衔标志的同时,又禁止对新入伍的士兵脸上或身上刺字,禁止了这种自五代后开始的对士兵的人格侮辱,更使得军心大振。
这伙军官入座之后,也不似平常军人那样,大呼小叫,只是叫了酒菜,便自喝酒闲聊。
这一聊。姚虞二人方才知道,他们竟是自全园各地抽调而来,在各处都很有声名威望的中上级军官,或是来长安公干,或是述职,因着西军召入了不少新兵,军官吃紧。被枢府下令留在陕西,前往军中效力。
他们并不能直接指挥西军军队,不是陕西本地,又曾在此带过兵,很难让士兵和下级军官心服。
而赵桓也早有打算,不准备采取旧制,让许多文人参加进高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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