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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探红楼-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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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忙问：“昨儿见了大姐，单顾着生气，也没细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儿的孩子怎么就会没了呢？”
“那天皇上派了赵大人去抄家，原是要把你们家也治罪的。后来淞和和水溶两个去求了太上皇，水沪求了圣旨才保下来。”
水沪，就是西平郡王的名字了。探春想到那日家里的兵荒马乱，黯然神伤：“是，那日皇上下旨办了大伯父和珍大哥哥，而且祖母去世了。我想，大伯父和珍大哥哥倒也罢了，祖母去世才是让大姐姐痛彻心肺的。大姐幼时跟在祖母身边长大，感情素来深厚。”
“元妃在上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
“啊，她有着身子还跪”探春惊呼一声。
“是啊，后来回了凤藻宫，到晚上孩子就掉了。”南安太妃满脸的怜悯。
“我……”探春大愧，“我还怪姐姐来着，没想到她……”
南安太妃笑着安慰：“其实她身子素来安健，只跪两个时辰倒不至于小产。之前已经不当心用了红花，那一胎据太医说本就保不住的。再加上这么……”
“我们都不知道。”探春茫然。王夫人进出宫闱，似乎从来没有提及。
“这事儿涉及到周淑妃，宫里不许走漏了风声，你们自然不知道。”
“那如今周淑妃……”
南安太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如今她父亲风头正劲，皇上怎么会轻易动她？倒对你姐姐甚是冷淡。”
探春若有所思，眉毛微扬：“母妃，我明白了，进了宫以后一定不与周淑妃起冲突。她们的手段，想必也不会用在我的身上，毕竟我跟她们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她们哪有心思来对付我？况且大姐如今也算不得得宠，宫里头有的是其他年轻的妃嫔。”
皇帝子嗣上头如此艰难，竟没有处置周淑妃，可见其得宠的程度了。好在她不过是借皇宫学规矩而已，想来与天子的宠妃们交集并不多。
“你既想得通透，那便好。”南安太妃笑着点头，“你人是聪明的，只是有时候性子有些跳脱，兴许有时候会莫名地得罪人还不自知。”
探春讪笑，她有这么白目吗？自从穿越以来，她还以为自己的性子已经被磨得平了，原来比起古代人来，还是有棱有角的啊。
南安太妃亲自打发了轿子送探春回去，才到门口，就听到了贾琏已经被释放回来的消息。据说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因为贾赦之错，罪不及子。
不过，谁都心知肚明，贾氏送出了一个女儿去和番，总得给些恩典。一个还没有行及笄礼的女儿啊……探春忍不住露出一抹嘲弄。
刚在门口下车，彩云便迎了上来：“三姑娘，太太在房里等着你呢”
“现在就去。”探春淡淡地回了一声。
到了王夫人房里，还不及请安，就被一把扶住。细细地问了情形，探春只简单地说了几句。元春能毫不犹豫地把她交出去，谁知道后面有没有王夫人的影响呢
王夫人掉了两滴眼泪：“三丫头，你也莫怪你大姐姐，实在是无奈之举。若我们家还花团锦簇一般，怎么会出此下策？就是皇上要指了咱们家的姑娘，还要据理力争呢如今你珍大哥哥和伯父还在牢里，虽没有定什么罪，往后还得看皇上的意思，家里也没有出个争些气儿的，就是你父亲，也愁白了头发。”
探春默然点头：“我明白。”
隔了一个晚上，她已经想得明白。如今不是她想不去就能不去的，送她回来的人至少多了一倍，就是她想落跑，恐怕也跑不出去。何况，她就真的能舍了贾家这么多人口吗？别人暂且不顾，总还有她挂在心上的人。
罢了罢了，走一步行一步罢。
王夫人又道：“你父亲很是不舍，只是没法子。就是我，也是舍不得的。”
说着，又掉了两滴泪。探春觉得十分腻味，又不是亲生的，她才不信王夫人真会替她伤心。
“古来和亲的也不是我一个，若能让咱们府里脱罪，我也算没白去。好歹父亲和太太没有白养我一场。”她勉强应付，自己都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苦命的儿”王夫人一把搂过她。目光里却锐光微闪，探春又改用太太称呼，她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探春被她搂在怀里，差点失笑，这演技……就是拿不到奥斯卡小金人，拿个金鸡百花什么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自己只得陪着她演下去，场面上的话还是要交代的：“太太莫要伤心，不过就是嫁得远了些，也没有什么。要说还有个郡主的身份，也能享荣华富贵。”
王夫人收了泪：“也是你的命不好，不然的话，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都看重你的。唉，这些都不说了，想必如今你也乏了罢？回去好生歇着，跟姐妹们说说话儿，若有什么想吃想用的，只管跟我或者你凤姐姐说。”
探春点头应是，实在没有心思再和她演戏，慢慢地走了出来。
事到如今，她反倒哭不出。和亲，也不是世界末日。就是特产不如中原丰富，她也不是吃不了苦。兴许没有了中原女子的条条框框，她能活得更自在一些，也未可知。
侍书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才打起秋爽斋的帘子，却发现林黛玉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一边还和翠墨打着趣。紫鹃在一旁忧心忡忡，不时与鸳鸯交头接耳。探春这才想起来，紫鹃原是贾母的丫鬟，因为心疼外孙女才给了林黛玉的，她与鸳鸯的交情想必好得很。
探春由着侍书替她解下披风，笑睇向林黛玉：“你素来喜静不喜动，这样的天气，难得还肯出来走走。”
林黛玉站起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奇道：“我还以为你会痛哭流涕，特为你准备了好几条帕子呢谁知道我们替你伤心了一场，你自个儿倒像是没事人似的。”
探春哂道：“若是哭能有用的话，我就算哭出一条黄河来也肯的。可这事儿，哭就有用么？还不如省些力气，多想想往后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今圣旨都下了，总不能公然抗旨罢？咦，要不，你装病，皇上总不能让个七死八活地去和亲罢？”林黛玉眼睛一亮，不过说完之后，自己也摇了摇头。
探春白她一眼：“换作是你，恐怕皇帝还能信些。可是我么……你瞧我一年到头病过几场？整天活蹦乱跳的，这会儿就是真病了，人家也是不信的。”
“那你除了去和亲，还能怎么着？”
“到时候看罢。”探春皱眉，“实在不行，我跳海得了。”
林黛玉骇得面色发白：“也不至于这么着”
探春笑嘻嘻道：“你当我投海自尽呢，我这人怕死得很，不会这么蠢的。”
“那你……”
“若是经过海岛什么的，我可以游过去嘛”探春满不在乎，“反正都和了亲，我若再逃走的话，也怪不了咱们。就是怪……那时我可顾不得了。”
林黛玉看了她两眼：“你会游泳么？”
“我……”探春忽然想起，自己前世虽称不上游泳健将，但游个蛙泳什么的倒还不在话下。可这个身体，会不会游？
如果不明不白地淹死了，那也太窝囊，而且丢了穿越女的脸。
“难不成你想现学？咱们北方人，也没人会游罢？”林黛玉疑惑地看着她，“不到万不得已，那条路可千万不能走。往常你常劝我放宽心，我倒觉得和亲也未必就是坏事。干脆脱离了这个局面，还落得个清清静静的呢”
“我不过说说而已。放心，寻死觅活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我这个人很怕死的，嘴上说说也还罢了。”探春叹了口气，“算啦，车前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林黛玉哭笑不得：“宝玉听得你和亲的消息，不知有多伤心呢，你自己倒极开得开。若不是你这回和番，咱们府里怕是早就大祸临头了。就是二舅舅，也是要受连累的。听说你姨娘也很得了些脸面，舅舅见了她也有笑影儿，说是她生了个好女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临行不舍
探春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谁说不是呢？所以才急着卖女儿，否则生了女儿作什么用的？倒是四妹看得清楚，早一步离家出走，没影没踪的，就是想要卖人，也没人卖去至于姨娘，我如今就是想看顾着她些，也不能了。她的卖身契还捏在太太的手里，又不能跟着我去”
“其实……”林黛玉吞吞吐吐道，“兴许你还是好的呢，我们留在府里的还不知道日后会怎么样儿呢”
“哦？”探春似笑非笑。
“你别不信，你这一回算是被你保下来了，可下回呢？就是想再送出个女儿，也没有第二个番国要求亲吧？”
探春“扑嗤”一笑：“这话说的是。可那时候我已经在万里之外，恐怕连消息也得不到呢”
林黛玉瞪她：“我瞧你倒真是一点都不觉得伤心难过，敢情是我们都替你伤心完了？”
“我已经伤过心了。”探春怏怏不乐。
“要我说呢，凭你的样貌才情，嫁谁都会被你捏着的。只是路途委实远了些，再要见上一面，可难上加难。如今你要走了，大观园里可就更冷清了。林叔来信说过阵子就要来京里，若是……他把我接出去。”
“有林叔护着你还好。”探春叹了口气，“只是你舍得吗？太太的心思，我就不信你不明白。现在还没有挑明，总还有几分指望，二哥也是铁了心的。若是你抽身离开，那可就真万事皆休。”
“就是不离开，又能怎么样？当然，林叔也只是来京城看着，不到万不得已，林叔也不会把我接走的。”
贾府至少还是她的亲戚家里，若跟着林叔，身份就不一样了。落难的凤凰，连鸡都不如。
探春咬了咬牙：“林叔来就里倒也使得，有备无患。咱们的铺子还得好好经营着，我x后总要回来的。”
“你怎么回来？”
“到时候看吧又不是天涯海角，我就不信往后就真是一辈子踏不上中原的土地了。”探春冷笑了一声。
林黛玉担忧：“你可别胡来茜香国的王储还不知道性子怎么样呢，若是你真一意孤行，可别……”
“你当我傻了呀，就是要逃，我也会选好时机的。”探春莞尔。
“要我说，你还是拿捏着他再说。就是路远了些，未必就不是一桩好姻缘。”林黛玉更加忧心。
探春低头：“人生地不熟的，我还能拿捏着谁？就是受了委屈，也没处说去离乡背井的，风俗又不一样，连语言也不大通。唉，我这里的丫头，也不知道有几个愿意跟去的，手边到时候没人使……”
翠墨正巧上来斟茶，闻言忙接了话头：“旁人我不敢说，可我和侍书姐姐两个，是必要跟去的。还有半夏和当归，她们反正没亲没眷，我估摸着也能跟去。”
探春一笑：“有你跟侍书两个，我心里就有底了。其他人若是愿意跟的，自然高兴。若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强。小蝉家在这里，就别让她去了。管他前面是什么路呢，见招拆招罢了，我就不信前面一条死路走到黑”
林黛玉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三妹妹呢，不管遇着什么事，都信心满满。看你这样，我也放心，白替你担心了一场。”
探春叹道：“恐怕这府里头，也就你和二哥会替我担心了。其他人，怕在庆幸呢”
正说着，贾宝玉走了进来，见着探春便红了眼圈：“三妹妹，怎么好好儿的就……”
探春苦笑：“才刚和林姐姐说了半天的话，你别再招我伤心了。”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话说某人伤心了么？
翠墨又斟上了一杯茶，贾宝玉却似愁得连茶都喝不下，只管看着探春发呆。
“二哥。”探春见他替自己忧心，也颇为感动，放柔了声音道，“其实细想想，这个结果也不算太差。看林姐姐在这里都哄得笑了呢，二哥可不该这样。”
话是这样说，但想到从此亲人不得见，贾宝玉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三妹妹……”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就当我嫁了个外放的官儿，也难得能回来一两趟的。”探春发扬了Q精神，“好歹是大国的郡主，别的不说，大面儿上还是正妃。以我这样儿的身份，也算是不错的了。”
“外放得再远，到底是能回来啊”贾宝玉强辩了一声，看到探春和林黛玉齐齐地朝自己瞪眼，忙又改口，“兴许茜香国也能回来呢，不过大半年的路程……”
探春哭笑不得，这样的安慰，还不如不说呢茜香国的王储大婚后便得亲政，还能有空陪她回娘家省亲？一走就是大半年，就是他肯，大臣们也能劝谏。
贾宝玉急忙转换话题：“听说南安郡王待你极好，还跟皇上甩了手呢如今外边传得沸沸扬扬，怕还有折子戏编出来呢”
“我跟郡王可没有私订终身。”探春咕哝。
后花园里才子佳人的篇章，是属于水溶的。可惜他们享受了过程，却没有等到结局。而南安郡王，她更倾向了相濡以沫。
对水溶，是有缘无分的伤感。对水淞，则注定只能今生负疚。
“皇上没对郡王怎么样？”林黛玉问道。
“没有，所以坊间都传皇上宽宏大量。”贾宝玉一边回答，一边偷偷地看向探春的脸色。
探春愤愤不平，就凭这个，也能让那个“昏君”得了个好名声？太可恨
贾宝玉叹息：“如今你要去了，且去得这么远。大姐姐是一早就去了宫里，平日也不得见面。二姐姐如今虽还好，可二姐夫与咱们不是一路，平时也不得往来。岫烟嫁了，四妹妹走了，宝姐姐和琴妹妹搬了回去，湘云也快要嫁了，大观园里竟只剩下我和林妹妹。往后……”
“大家总要散了的，也没有一直在一起的理儿。太太怕是选了日子，也得让你和林姐姐都搬出园子去。只要你和林姐姐不散，就是大幸。”
林黛玉红了脸啐了她一口：“好好儿地说话，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看我不饶你”
探春正色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这么多的姐妹中间，也就是我与你更好些，总是替你担着分心事。等我走了，怕是太太就得为二哥娶亲。你们心里也有数儿，太太到底是怎么个打算法。”
贾宝玉不以为然：“我管他们怎么想，都只为自己的心。反正咱们有银子有铺子，大不了就躲到你的庄子上去。”
探春“啊”了一声，拍了拍脑袋，把鸳鸯叫进来：“还有件事儿差点给忘了，祖母临去前，让鸳鸯替咱们仨个留了三份地契，你们各有一个庄子，是相邻着的。你要是不提，我竟差点儿给忘了。这一阵子被和亲的消息打击得里嫩外焦，也没顾得上。”
鸳鸯会意，也不迟疑，拿出钥匙把地契拿了出来，分别递给两人。
“祖母……”
“外祖母……”
贾宝玉和林黛玉两人情不自禁地各叫了一声，怔怔地掉下眼泪。
探春叹道：“祖母替咱们想得周到，可没有想到我会被远远地嫁到外番去。好在祖母给我的庄子就在我自己的那个旁边，也另有两房人照看着，倒不必费心。你们那两个庄子，我悄悄地去看过，也打理得很好。那几房人的卖身契，也一并给你们。若有些什么变故，还有个退路。这地契你们千万不要让人知道，免得被人抢了去。”
那个人，自然是王夫人。不过碍着是贾宝玉的生母，不好明说，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了。林黛玉倒也罢了，贾宝玉总有些尴尬。
林黛玉迟疑了一刻，把地契交给贾宝玉：“宝玉，你替我收着罢，我那里不保险。”
探春摇头：“我看最好放到咱们铺子里去，虽然没人去搜二哥那里，可袭人和麝月两个心思都很细，难保被别人知道了。那两个，可是太太的耳报神。虽说是自己儿子，可这世上顶难懂的就是人心，也保不准她会怎么个想法。”
贾宝玉点头：“还是三妹妹想得周到，回头我交给晴雯收着。”
林黛玉似乎想说些什么，看了贾宝玉一眼，还是住了口。
探春笑道：“不妨事的，等林叔上了京，林姐姐的那一份儿交给林叔就是。晴雯虽说脾气不大好，可心气儿高，不会贪图这个。”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林黛玉红了脸，半恼半羞，“就是给了宝玉，也没有甚么。”
“唔，是啊，反正最后要合在一起的，祖母大约也是这个意思。”探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贾宝玉倒还罢了，林黛玉却羞不可抑：“胡说八道，看我撕了你的嘴”
探春看她扑来，忙一个闪身避开，嘴里还笑道：“我说的可不是实话？可见这世上，说实话的人总不讨喜的。”
鸳鸯哭笑不得：“姑娘这会儿还有心思玩闹呢，东西可整理好了没？有些该带的，有些不带的，总能有个章程。这一去兴许就不能再回中原，该带的可一样不能省下。姑娘顶爱茶叶的，这两日趁着有空，让翠墨上街去挑几罐带上。还有丝绸布匹，也得带上十来匹的才够用。”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母女之情
林黛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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