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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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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谓道:“冯相病体不轻,既然去意已决,太后不妨准奏。”在场人人都头同意,只是王曾道:“拯老致仕,还请太后、官家拿个主意,谁来接替才好。”
这事轮不上他东府管,不过该说还是说说才行。
“待哀家细细想想再说。”刘娥头道。
看看也没什么事,众大臣也都散了。
出来时,只有钱惟演心头荡漾得紧。如今西府长官辞职,又一个副的这会儿正吃牢饭去了,自己这不就眼看要坐枢密院头把交椅了么?呵呵,想起来心潮一阵澎湃,险些摔倒。
回家时候,坐在轿子上又仔细琢磨,好像不对啊,咋枢相致仕要换人了,老太太就不瞄自己一眼呢?莫非另有所属?
钱惟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就越失落。多半不是自己的菜了,可好大一块肥肉啊,怎生舍得?忽然眼睛一亮,心道:“我去找找那小子商议一二不好么?”
一连两回,梁丰先是帮寇准起了复,第二次又替丁谓出主意躲过了山陵之灾。老钱对他信任得紧,遇到大事,自然就想到了这厮。
第二天大中午,梁丰病才好了些,正在家里陪着二位娘子吟诗作画,好不快活。开玩笑俩才女啊,都齐聚梁探花麾下,一时人才济济。三个人可就热闹了,主意又多,玩法翻新,倒是小嫦和冯程程趣味高雅,语态醇正。反衬得梁官人粗鄙庸俗村气逼人。
三个正玩加字对呢。前次在襄州,周通就同碧云玩过的那种。
小嫦出题道:“海棠。”
梁丰答:“山药。”
“嫩海棠。”冯程程接话。
“老山药。”梁丰继续。
“一枝嫩海棠。”小嫦
“半截老山药。”梁丰
“一枝带叶嫩海棠。”冯程程
“半截连毛老山药。”梁丰
小嫦渐渐听出这厮来路不正,有些红了脸不说话了。只冯程程还没弄明白,继续兴致勃勃道:“鬓边一枝带叶嫩海棠。”
梁丰笑吟吟接道:“腰下半截连毛老山药。”
冯程程听得急了,没反应过来,只顾发难道:“奴喜自家鬓边一枝带叶嫩海棠。”
“呵呵,你爱我的腰下半截连毛老山药。”梁丰扇子轻轻一挥,放声笑道。
这时候冯程程再单纯也听出味儿来,不禁羞红了俏脸,一口啐道:“你个死不正经的,又占我便宜!”说完恼羞之下,冲上去又掐又拧,看得小嫦在一旁鼓掌叫好道:“使劲些,这厮恁地惫懒,要好生教训!”
夫妻三人正闹得欢实,扫琴跑来报道:“门外来了枢密院钱相公,说是有事找官人。”
小嫦奇道:“钱相公可有好久不来了吧?今日怎地忽然登门,又有要事?”冯程程才过门不久,不知他们以前的勾当,不明所以。
梁丰低头想想,明白过来,朝冯程程努努嘴道:“呵呵,都是你爷爷惹出来的。也罢,待我去迎接迎接他老人家。”冯程程瞪大了眼睛望向小嫦,小嫦也猜不透里面的机关,摇头示意不知。
梁丰已急忙换了衣服,大步走出门去前院迎接钱惟演。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参与救灾
梁丰已急忙换了衣服,大步走出门去前院迎接钱惟演。“演公驾临,小子不知,有失远迎,赎罪赎罪!”梁丰匆匆走到钱惟演面前躬身唱喏道。
他在钱惟演面前依旧自称小子,显得很不见外,老钱高兴万分,毕竟是有老交情的,透着不一样哈。
“呵呵,玉田多礼了,老夫临时起意,闯将过来,你不怪罪老夫便是好的。”
两人说说笑笑迎到中堂,来福端了茶上来伺候。
“不知演公有何赐教?”梁丰伸手将茶朝老钱面前推了一推,笑问道。
钱惟演美美地喝了一口梁氏名茶,舒坦道:“呵呵,玉田不知,如今你这青茶制法,渐渐流传开来,坊间许多人仿制哩,只是那味道么,差你这个远甚!”
“演公说笑了,不知上次奉上的吃完了未?改日小子又给演公送些去便是。”
钱惟演忙笑说不用不用,还有得喝的。客套完毕,才叹口气道:“今日朝会,你家太岳丈已连呈第五道辞本了,看来去意已坚,官家、太后恐怕要准奏了。可惜了拯公一去,枢府便少了一个倚重啊!”
“这个么,自家有自家的难处不是?小子太岳丈确实上了春秋,怕是劳累不得,致仕也好,好歹也享两日清福罢。只是,这枢相之位,岂不是空了么?”
一句话挠到钱惟演痒处,急忙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啊,拯老一去,枢府群龙无首,不知谁来主持大局呢。”口中眼里,尽是热切之意。
梁丰忍住笑,肃然道:“演公可有意否?”
“呃,这个么,玉田以为如何?”还好是老交情,老钱也没怎么红脸。
梁丰点头不答。却忽然转过话头问道:“不知鲁相公一去西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钱惟演正等他说说看法呢,听这么一句,不由一愣。早上刚有的消息,还属于小范围机密,到底说还是不说?想想还是说了道:“今早已经有了急报来,说是军械一案,数州之地并发。十有三四;另外,(老钱神秘压低了声音道)饶州查出曹家小子等铸私钱的铸坑,并有将做数百人。”说完,猛又想起道:“哦,还有,鲁宗道发现军中空额吃饷,煞是惊人!”
梁丰作吃惊状道:“啊!一坏至斯么?”
“唉,是啊,朝廷年年养兵。却养成这般模样,真不知如何是好啊!”
“演公真的属意枢相之位么?”梁丰又绕回来问道。
不知怎地,一到和钱惟演谈话。梁丰便是如此云山雾,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生生把老钱搞得晕晕乎乎的。不过,好在钱惟演已经习惯了梁丰的说话风格,跟不上这小子思路,顺嘴答呗。当下稍稍有些扭捏道:“呵呵,老夫也只想猜个大概,实在不得,也是没法。”
“演公明鉴。此时要坐这枢相之位么,想来也不甚为难,只是,坐了以后,很有几个为难之处。怕是演公须有准备才是!”
历史书上原本就是如此写的,冯拯一告老,便是钱惟演当了枢密使,自然替补。不过,现在已经有了变数。
“愿闻其详。”钱惟演单刀直入。不再绕弯子,心说你直接把有啥困难说出来好了。
“第一,不清楚军械案中可有没有利益链条,譬如那些污烂物事,哪怕是军库中放出,到了军中,岂能没人察觉?为何一个告发或是抱怨的也没有。演公不奇怪么?枢府调兵不调将,恩出于上,若有豪强闹将起来,演公可有把握摆平否?”
钱惟演点头沉吟道:“确是为难之处,说说第二。”
“第二,私铸钱坑已然事发,不过会不会也有如军械案一般,私钱流入营中,那乱子可就大得很啦,万一演公甫一上任就闹起哗变,虽罪不在公,可这擦屁股的事儿,怕是也要焦头烂额!”
老钱面色很难看了,闷声点头。
“第三,也是最头痛的,空额吃饷,此事源远流长,非我朝专有。可以我朝最重,为何,盖太祖爷当年订下国策,荒年招兵以安天下,如今冗兵比起国初,相去简直不可以倍数计。既然事情已经捅入宫中,再想捂着也是枉然,倒是枢府必然是主持裁兵或是查缺一事,那得罪的人,可比前面两条多了不晓得多少倍。演公,准备好了么?”
钱惟演风月无边的一个人,虽说利欲熏心,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明白的。听完梁丰劝谏的三条,登时脸色苍白,额头见汗。半晌喃喃说道:“如此说来,这个枢相的位子,可不是在火上烤么?”
“正是,因此小子才说,要坐上去不难,可要坐稳了,怕是有些费力。”
“那,试问玉田一言,要破此三题,计将安出?”老钱心想一客不烦二主,索性你一并帮我解了这个方程式算球。
“嘿嘿,说起来也简单,六个字足矣!”
钱惟演眼睛一亮:“哪六个字?便请赐教。”他太鸡冻了,宰相风度都不要了。
“冷心、铁面、辣手。”梁丰冷冰冰说出六个字来,直接打击得钱惟演要崩溃。其实这三样他都不缺,玩阴的他比谁都干得出来,可老钱缺了一样,胆色!要叫他当面锣对面鼓去跟那些丘八们干,还真怵得厉害。
“唉,看来为难得紧啊。容老夫想想再说,想想再说。”钱惟演喃喃道,也不知是同梁丰讲,还是和自己唠嗑。
话已说完,老钱泄气以极,起身回家。梁丰苦留他用晚饭,老头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回家去扒拉小算盘珠子才是正理。
送走钱惟演,梁丰回到后院,冯程程赶紧跑过来问道:“什么事,他到底什么事?”想求证一下到底是不是为了自己爷爷要退休的缘故上门。
“呵呵,老头听说咱们爷爷年纪大了要致仕,心思活动看能不能弄个正使做做而已。”
“那他该去找太后、官家呀,找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能有啥主意?哼,无聊!”冯程程假装不屑道,其实心中满以自家老公如此高的行情自豪得紧。官家也求,相公也求。
梁丰见她口是心非的样子好笑。也不答话,只是抬头看天,自言自语道:“这雨季可就要到了,端午水一涨,也不知有多少人家遭灾。唉!”
果然不错,当天下半夜开始,天色忽然变了,绵绵阴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到了早间,越下越大,全没有要收尾的意思。
梁丰起床便站在窗口看着,忧心不已,自己前些时候为了汴河案子,还故意同薛奎提到过,当时薛奎说是要整理内河,好久都没去衙门,也不知道老头开工没有。
北宋时期。贯穿开封城内的河道共有四条。从陈州、蔡州方向流过来,由城西南戴楼门旁边的广利水门入城,在城里转个弯之后又从陈州门旁边流出去。这是蔡河。
从城里东西穿过的是汴河,是从洛阳东边的洛口分水,东流进开封,往西流到泗州,汇入淮河。这条水路最为重要,沿此运送东南州郡的粮食进来,是漕运命脉,几乎全国粮食的转运都由它承担。
京城东北是五丈河,从济州、郓城运送京东路粮食的船只便从此河进入。从新曹门北边的水路进城。
最后一条河道基本上是皇家专用名曰金水河。从西北水门入城,两旁筑起高墙遮护,河水直接进入大内后灌入皇宫后苑的池塘。
原本汴京城里州桥通衢,桥梁之多,令人数不胜数。地下排水也非常给力。因开封历经五代好几任皇帝的基础建设,最后又有宋太祖赵匡胤一锤子买卖,领着百姓甩开膀子大干,地下排水系统异常健全。四条河水互有照应,哪一条涨了水。基本都可以很好地借用其他水道排出城外。因此小小的涨水是为难不住开封城的。
不过情况经过真宗朝以后慢慢又有了变化,勋贵豪强太多,大家纷纷瞄准黄金地段,要么建住宅、围花园、起别墅,要么搞铺面、修码头做生意,渐渐除了金水河外,其他三条河都被挤占了河道,导致水面越来越窄,日见提高。排水泄洪能力被大大削弱,从天禧初年起,城里就逐渐发生了些小范围的低洼处水灾,都是些平民百姓遭殃。
一晃七八年过去,受灾面积越来越大,特别是汴河、五丈河两条,一到雨季就必定要发作,灾民也是一年年增多。薛奎上任开封府,头一年便经历了一次水灾,经他实地勘测,都是沿河两岸挤占河道惹的祸事。因此今年便下了决心,要疏浚河道,拓宽水面,让舟楫往来回复原先状态,也让河水畅通避免灾害。
眼见雨越下越大,梁丰犹豫了好半天,他也不算是那种说了不做的懒人。心道既然来到这世间,且不可冒充光说不练的理论家,胡乱指点江山一番作数。不论大小,好歹也该做些实事才对。哪怕自己帮不上忙,打打下手呢?
想到此处,便唤来永叔,要他拿了油布雨衣来,自己要穿了出去。小嫦和程程急忙劝阻道:“如此大雨,你可要去哪里?安生在家呆着不好么?”
“唉,这雨恁大,再下得几天,不知城里有多少人家便要遭殃,我想出去看看。”
“那下雨遭灾,是户曹的事,你一个功曹瞎起什么劲啊?”程程嘟囔道。还是小嫦明白,这个老公平日下流惫懒,不过还真不是那种袖手旁观的货。当下拍拍程程肩头笑道:“由他去吧,否则他在家里干着急也是碍眼。”
梁丰笑着对小嫦点点头,接了永叔递来雨衣穿上,出门喊上李达而去。
梁丰身穿油布雨衣,李达穿了蓑衣,才出大门十几步,鞋便已湿透。两人索性挽了裤头,步行出门查看。
梁丰第一站便去到兴国寺,兴国寺门前便是一条小河,是当年赵匡胤选址修的一座半人工小型水库,能蓄些水,紧挨着的浚仪桥下也是这般,若这两处河里历年的淤泥垃圾能掏完了,蓄水能力上升,也可缓解一二。没办法,违章建筑没拆,只好看看这个治标的地方。
来到兴国寺,梁丰吃了一惊,只见数千禁军、厢军以及开封府差役并许多百姓,正冒着大雨疏浚河道,水面来来往往十数条拖船,俱都在掏运淤泥。每数十百人便有一两个领头模样大声指挥,沿河周围一片忙乱。
梁丰见了,心头一松,看来此地奋战已不是一两天了,还好准备得早。但见众人如此齐心卖力,干声喧天,大雨淋得湿透也没见谁躲一躲,歇一歇,心中忍不住热了起来,走进人群,撸起袖子便参加防灾工作。
李达急忙上期劝阻,少爷前天才大病发热,今日方好些,又要淋雨,怕又发作。梁丰只笑道:“不妨事,雨中做事反而没关系,你也来。”李达见劝他不住,只好自己也抡开了膀子跟着干起来。
大雨哗哗,梁丰弯腰跟着两手围起淤泥,看见箩筐,簸箕等物,便推入其中,自有人用绳子拉到堆积处。一会儿又看人们用铁锹、铲子、钯犁等物开河道,引水进入,给汴河泄洪,又赶紧过去,看着一位百姓累得厉害,便从他手里接过铁锹,一蹬一铲干将起来。
幸得这厮每日坚持围着自家院子又是跑步又是做操,锻炼身体不耽误,体力甚好,人又年轻,干劲十足,还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梁丰正忘我地挥着铁锹卖力干着,忽然身后一阵笑声传来:“哈哈哈,探花郎也来参与河道疏浚么?”雨声太大,人声又闹,梁丰一时没听清楚,只觉得身后有人在叫,便回身望去,只见薛奎披了蓑衣,身后还站着四五个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其中便有刘川和张庭二人。
梁丰急忙一抹脸上雨水,抱拳道:“不知大人来到,恕罪!”
薛奎两步走上去,好生亲热地携了他手,笑道:“不错,是个干实事的官儿,可不比那些一味只谈空话百事不知的书呆子们好得多了!”他话说得大声,背后几人也跟着笑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雨中对峙
薛奎接过他的铁锹,递与旁人,又道:“你来得正好,老夫巡察河道,咱们一起去看看,你也出出主意。”
“大人,学生可只会卖点傻力气,不懂河工,我还是别去误你们的事了吧。”
“谦虚啥?走走走,一起去看看嘛。”
也不由分说,紧紧攥着梁丰的手,跳上一艘早就准备好的重船,后面人纷纷跟上,冒雨往南而去。
沿途蔡河一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人家,有的筑墙,有的排水,有的清淤,有的搬动家什,看来都是些历来受过涝灾的人们。梁丰发现一个现象,蔡河不比汴河,汴河两岸是大道,行人车马的,所以内城河道畅通,基本没有涨水的问题。而蔡河则反之,沿河两岸尽是居住人家,开设小码头,举目望去,早见一片片乌瓦白墙,曲曲折折纷纷把蔡河圈出许多去,那河道便显得弯弯扰扰,犬牙交错。
梁丰想起一事,开口问薛奎道:“大人,学生记得这河原先叫惠民河的,怎地人人都叫蔡河?”
薛奎淡淡道:“原先这条河道是引闵水和蔡水注入,太祖皇帝下诏修建,昔年确也惠及两岸百姓人家,可是如今你看,沿途尽是这些豪门大宅圈占河道,早就壅塞以极,哪里还能惠民?故而百姓又复称蔡河罢了。”语虽平静,却听得出老头心中的怒火。
梁丰仔细观察,渐渐地也愤怒起来。奋起防灾的全都是平民百姓人家,那些高门大户,圈占的河道,围墙既高,墙体又厚实,比之百姓人家的窗户要高上一截。所以没有一家豪富出来防灾救灾的。更可恶的是,有些人家还在自家外墙上重重画上痕迹。表明历年被水淹没的标尺。那些标尺显示,水最大的一年,也顶多高到离豪宅外墙头两尺距离。
区区两尺。不知开封曾有多少百姓家受到灭顶之灾!
行到一个转角处,两栋房子进入众人视线,触目惊心。原来和两岸有双楼对峙。本来十丈宽的河面,竟被两家的围墙生生挤占得只剩了五六丈宽。如果过两天水一涨,水流到此势必就会陡然升高,既会加剧上游的蓄水,而洪水从此泄出,冲击力提高,又对下游造成更大的伤害。
小船到此停住,薛奎下船上岸站在路口凝视两楼。左边楼中还隐隐传来丝竹之声。薛奎回头向其中一人问道:“不是说已经告知这两家,望体恤百姓苦楚,带头拆了自家围墙让出河道么?怎地还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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