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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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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梁丰没问他是通过什么关系,才把这篇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文章发表在《京华报》上的,已经用不着问。这个人情,等同于写了两篇同样的文章!
但是有一条很明确,既然这番话已经公开告示天下,那么他梁丰就再也不用摇摆不定,左右探风了。干脆光明正大做起该做的事,才对得起范仲淹的一片苦心。
三月初五,国子监破天荒贴出告示:招收一切有志于各种学问的子弟!包括老师和学生!
朝廷没人来讲,自己招。学生不许来读,自己招。总之一句话,愿意来教的,来学的,国子监都欢迎!
开封沸腾了,而且转眼间,几乎全国都沸腾了!甚至连邻国北辽都沸腾了!纷纷睁大不相信的眼睛,要看看这么个破学校,到底能走多远!
“梁丰竖子,放肆太过!妖孽也!”蔡齐重重拍了桌子,而且拍的是薛奎的桌子。
薛奎面色沉痛,任由蔡齐破口大骂梁丰。他已经没理由护短了,眼看这个老部下忽然像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四蹄狂奔开来。而且已经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力和接受底线,还能护着他么?
“中丞,此时再不弹劾梁丰,天理何在?”蔡齐双目逼视薛奎,要讨他个明确的态度。而且,周围不止蔡齐一个人,还有许多愤愤不平的言官们。
沉默半晌,薛奎才艰难地突出几个字来:“你们上书吧,老夫俱名就是!”
这句话一出,等于是宣布了自己同梁丰的对立!
御史台前所未有的齐心,弹劾梁丰和范仲淹的奏章一挥而就,三大罪状:第一、背离圣贤大道;第二、无令而行,自作主张;第三,挻乱朝纲!
任何一条只要坐实,都可以把梁丰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四百五十八章 必也正名乎
基本上,梁丰每做一件事情,都会受到弹劾,这次也不例外。
基本上,每次梁丰被弹劾的时候,上面都会有人或明或暗地保护,但是这次例外了。
王曾、钱惟演、寇准、丁谓等等人都选择了沉默。
这些还不算最坏,最坏的是赵祯也沉默了。
可以想象,一个宠臣,失去了帝心会是什么下场?现在的梁丰,恰恰满足了失去帝心的宠臣的各种条件。于是,几乎所有的大宋官员都选择了对他的弹劾或者咒骂!
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来说,被骂成这个样子的人,都会选择写自辩状,然后回家待罪。因为既然人家弹劾了你,你就该自动地停职检查,哪怕深信自己没有错误,也要避开嫌疑,让查你的人不受到干扰。
这是唐朝以后的一大创举,是封建社会比较优越的地方。王侯将相也概莫能外。不能不说,我们后世的制度都还达不到这一点。
但是梁丰就像一个白痴般地啥也不做,每天照常上班。讲课。闲下来和范仲淹嘀嘀咕咕。要么就跟张庭、赵君石打屁聊天,反正就是不回家待岗。
众人深服此人脸皮之厚如城墙拐角处一般,但也表示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目的就是把这个动摇大宋核心价值观的异类撵出国子监,最好削职为民,永世不得超生。
于是吐槽梁丰成了大宋绝大多数官员的每日广播体操,基本上,除了几个大佬和范仲淹等少数几人之外。每天都有几篇小册子放在赵祯的龙案上,以供观瞻。
赵祯烦透了,他一方面的确不喜欢梁丰这一次的自作主张先斩后奏,而且对他的观念首次产生了怀疑。另一方面看着好朋友天天被口水淹没,心里也捉急非常。
“阎文应。”
“奴婢在。”
“你去把梁丰召进宫来,朕要见他。抬夏撵去接。”赵祯说道。
阎文应有些不解:“抬夏撵去接?官家,此时正是初春,而且,梁探花品秩不够,怕是。”
“不用说了。朕特赐的,你去就是。”
“诶!奴婢领旨。”阎文应只好答应了。去张景宗那边把夏撵搜罗出来,命人抬着,朝梁丰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很郁闷地望着这顶轿子。说是夏撵,又没轮子,连个底座都没有,只相当于一方铺有软垫的木板,人上去只能盘膝而坐,头顶有棚,遮荫之用,用八个人抬着。这是大宋皇家仿照唐朝模样使用的夏天凉轿一种,因其风雅、清凉、潇洒、轻巧而深受皇家喜爱。
到了启圣院,黄门叫门,出来永叔,一看是阎内侍,老熟人了,赶紧唱个肥喏进去通报。梁丰正在家里逗俩小子学说话呢,什么“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呀,什么“扁担长板凳宽,扁担没有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啊”,两三岁的小子,哪里说的过来?叽里咕噜的各种凌乱,一边还嘴角冒泡,逗得梁丰前仰后合。
听说阎文应来到,出门迎接。只见阎文应袖手笑眯眯站在门口拱手招呼:“判院大人,咱家有礼了!”
“都知,好久不见,请进请进。”梁丰笑着把他往门里迎。阎文应忙摆手道:“不叨扰了,官家命我来接你进宫,这就上路吧。”
梁丰愣了一下,怎么专门强调来接?又见阎文应伸手比划,原来道旁停了一顶夏撵。梁丰心中一动,问道:“这不合规矩啊,下官怎能坐此?”
“嗨,梁大人休得客气,这是官家特赐的,准你乘撵入觐,圣眷尤隆啊!”阎文应呵呵笑道,显得很羡慕似的。
梁丰再看看那轿子,忽然反应过来,微微笑道:“哎哟,对不住,下官今日生病,去不得了。都知请回,改日病好,再去官家面前谢罪。”
阎文应眼睛都大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还当着这么多来的人说,简直肆无忌惮。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敢摆架子?
“梁大人,这可是官家专门来接你的,不去,怕有慢君之罪吧?”阎文应走上两步,在梁丰耳朵边低声说道。他俩交情不错,这时候该提醒一下。
梁丰也微笑着同他耳语:“没事,你就这么去回,他不会生气的。”阎文应也不好说话了,谁知道这君臣俩打的什么哑谜?反正人家不去,也不好拉扯,心意尽到,出了事就和自己无干。只好点点头,转身要走。忽听梁丰道:“都知,你帮忙转一句话给官家,这几天的折子,好好看看再说,等过几天,我再去面圣。”阎文应不解其意,疑惑地点点头:“这话咱家一定带到。”转头领着众人走了。
回到屋里,两位夫人问起,梁丰说了一遍。小嫦担心道:“官家如此礼遇,想是要听你解释,你都这时候了,还跟官家拿搪,岂不更加授人以柄?”
“哼哼,他哪儿是想听我解释啊?没告诉你么,打发一定夏撵来抬我。”
“那有什么不对?”
“呵呵,他是暗示要我弯腰低头,把这事给糊弄过去呢!”
冯程程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啐了一口:“嗨。你们君臣做神弄鬼。也不怕人笑话。”
阎文应回到皇宫。赵祯一看他屁股后面没跟着来人,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哂笑道:“他不来么?”
“是,奴婢把差事办砸了!”不管干不干自己的事,必须承认错误。
“唉,不怪你,这厮脾气怎地倔起来了?”赵祯沉吟道。难道自己的心思他不明白么?表个态,道个歉,然后宣布取消工学招生。最多自己再下旨申饬两句,万事大吉。这工学的确不靠谱啊,国子监是供孔圣人的地方,搞些木匠泥瓦匠进去,也有碍观瞻不是?赵祯心里就通不过。
阎文应见赵祯发呆不说话,就走上几步:“梁丰他请奴婢递了个话给官家。”
“说。”
“他说,这几日的折子,请官家好生细看,等过几日,他再来面圣分说明白。”
赵祯大惑不解。这几日的折子,自己一直留中未发。难道他早知道写的啥了?不可能,就眼前这态势,连王曾都不同他好了,谁还会通风报信。而且也都是些对他不利的言辞,他打听这个有什么用?
但赵祯转念一想,梁丰既然劝自己好好看,估计是很有深意的。看吧,反正又不是骂自己。赵祯自我开解道。摇摇头,苦笑着顺手取下一本《请罢梁丰国子监权判疏》,从头到尾细细读了起来。
奏折看了四五天,似乎朝臣没有歇气的意思,每天还是会有新瓶装着旧酒送进来。题目固然花样繁多,但中心思想就一个,连言辞都没什么新意了。赵祯还真有些审美疲劳了,依然没有猜出梁丰的意图。
“官家,有个事要奏报一下。”今日是李石彬当值,上前笑道。
赵祯最近眼睛有些腻,心情不太好:“说吧。”
“《西北》报纸,流传到京里来了。”
“《西北》报纸?怎么会流传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就是这几日吧似乎。”
赵祯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李石彬:“有什么问题?”
“上面登了一篇文章,题记是‘伍明山人’,似乎专为梁丰打抱不平而来。”
“快找来朕看看。”
李石彬把报纸递上去,一看时间,是十来天前发行。上面有一篇文章,题目是《必也正名之新解》。光看题目,就足够吸引了赵祯的眼球。
文章大意:这是一个即将伟大的时代,这个时代具备了几乎所有可以走向伟大的条件和特征。但是还差一样,差了整个国家对应该尊重的事物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孔夫子讲:必也正名乎,意思是必须先给预备要做的事一个充分的理由和尊重,这件事才能做好。下面谈一谈,当今大宋,该给什么正名。
先说说以前,那时候没有锯子,没有刨子,据说是公输班爬山时被带齿的小叶所伤,发明了锯子,这才有了普天之下所有恢宏的建筑,所有精巧的家具,使老百姓过上了物质文明的好日子。
还有一件事,当年都江堰没有修筑的时候,蜀中水患难平,民众深受其害,是李冰父子巧极精思,创造了伟大的都江堰工程,现在蜀中沃野千里,百姓富足,才称得上天府二字。
还有许多许多,比如造纸,比如雕版印刷,比如铁蒺藜、比如火箭等等,哪一样都是极其伟大的发明,推动了社会不断进步。
然而现在朝野竟有了一个怪现象,一律认为这些都是异端,都是下流,都是上不了庙堂的。试问,若没有发明织布,孔夫子他穿啥?若没有发明瓮釜,孔夫子他吃啥?那还不是茹毛饮血,一样过着野人的生活?那他还臭跩个啥?
(略去若干字)
现在,到了必须为天下能工巧匠正名的时候了,全靠了他们,我朝才在北辽、党项粗野强壮的优势下,利用先进武器和英勇顽强,抵抗了敌人的侵略。有了许多的水利专家、建筑专家等等,我们才能享受到安居乐业,不再流离失所的幸福,才能看到大宋建起了那么多雄伟的建筑,华丽的宫殿??????
难道,给他们一个尊重就真的这么难吗?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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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这是一篇放到后世,绝对属于正能量的文章。但现在不行,现在是士大夫们掌管着天下,他们的权威是不容动彝质疑的。不管他们住着多么豪华的房子,吃着多么精致的食物,玩着多么精巧的艺术品,穿着多么华美的衣裳,但这一切在他们眼里都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孟夫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天经地义嘛,谁教这些人不读圣贤书,不懂道理?所以他们就是活该,活该为读书人服务!
于是梁丰又被掀起第二波批判的浪潮。
“梁玉田歪曲经义,罪不容诛!圣人之言,乃是说天下之事,必有名分之别,方可为之。圣人说君君、臣臣、父父、字字,都是名分所定位。推而广之,尊卑有序,上下有别。圣人说,这些东西不定下来,则会天下大乱,百信手足无措。现在他梁玉田干的就是让天下大乱。工匠都要抬进国子监了,那还有什么名分可言?”
赵祯脑袋都大了,怎么又来了?
他一手扶着微微有些圆脸的脑袋。撑在桌子上寻思:“报纸上说的这个,似乎真有些道理哩。现在自己身上吃的穿的,住的行的,哪一样不是他们干出来的?不就是进个国子监读读书吗,也不是不可以啊?话说梁丰可从头到尾都没讲过,要把这些人的祖师爷也抬进去供着啊。哦!对了!梁丰的确没讲过,讲过的是百官,是读书人!”
赵祯猛地坐直了身体,他好像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却朦朦胧胧表达不出来。赶紧吩咐:“把这几日弹劾梁丰的奏章都搬上来,朕要重新看。”
搬上来。这个词说明了梁丰这厮直接导致内宫太监们的重体力劳动。才清理出去的一堆,又吭吃吭吃抬回赵祯面前。
赵祯开始通宵达旦的认真阅读起来。
“官家有旨,宣梁丰觐见。”又有人来传达命令。
这次梁丰没有拒绝,有车的时候不去,没车的时候他倒干脆得很,二话不说就跟着进了皇宫。
赵祯摆摆手。让旁人全部退下,只有君臣二人单独对坐。
“你让朕好生看看弹章,朕看了。有几句话要问你。”
“嗯。”
“你说没说过,要把那些乌七八糟的牌位都请到国子监去?”
“没有。”他面不改色心不跳。
“没有?那《西北》报那篇《必也正名乎新解》又是怎么回事?里里外外明着就是说那些牌位该供着啊!”赵祯继续道。
“那文章,是我写的么?”梁丰悠悠说道:“我做一件事,别人怎么看。我哪里管得着?那么多骂我的你不问,就这么一篇,官家你就说是我作的?”
赵祯一时气结,还真不能说是他写的。
“那起码也是你授意的。”赵祯气呼呼道。
“我授意又有什么不对?许他们天天要让我胜败名裂,咱哼哼两声行不?再说了。你就说吧,那话有没有道理?”
“有一些。”赵祯不肯全部承认。
“有一些道理。那也是道理不是么?那你说,这么些老百姓,为了咱大宋江山社稷,为了咱大宋千秋万代,辛辛苦苦做点手艺,出血出汗修这个整那个,这江山是你们赵家的。你觉得说两句好话让他们高兴一下,过分么?”
“额,这个,也不太过分。”
“手心手背都是肉,合着只有那几个子曰诗云的是你的心头肉,其他老百姓就活该任他们欺负?”
“??????”
“官家,那首诗你读过没有?”
“哪首啊?”赵祯很糟心地说。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这个岂会没有读过?呵呵,你也好意思拿来考朕,你的功名都是朕钦点的。”赵祯忽然想起这厮认真算起,还是自己门生呢,不免得意起来。又道:“这个跟你那事有啥关系?朕又没焚书坑儒!你当朕是暴君么?嘿,不对啊,明明是朕叫你来问话,你倒喧宾夺主起来!”赵祯忽然感受到了被人考较的难过,不服气道。
“嘿嘿,说这个是想跟你说,你要搞清楚,每次兴衰成败,可都是些不识字的老粗干起来的!”梁丰冷笑道。
“咦!?”赵祯愣住了,原来这诗还能这么理解的说?可不是么,哪一次成王败寇不是那些平头百姓或者刀把子老粗?还真没见过文化人抢了江山的。就说自己大爷爷太祖皇帝吧,不也是个舞刀弄枪的丘八么?
趁着赵祯陷入长考,梁丰趁热打铁说道:“历代兴衰,你也看了不少。发现一个问题没有?但凡一个朝廷气数将尽,必然是贪腐横行,民不聊生。官吏们欺上瞒下,上下其手,只知道中饱私囊,不顾百姓死活。有些君王的确是自己倒行逆施。但更多的,都是受了蒙蔽,根本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这为啥,那些大臣他不说实话啊,他得捞钱啊。这才激化了朝廷和百姓的矛盾,才导致了一次次的造反不是?要解决这个大问题,很重要的手段之一,就是让百姓能和朝廷直接加强联络。你身在深宫,又没功夫天天微服私访,发生了什么,都是大臣说了算。这些人有的迂腐、有的奸猾、有的贪婪、有的糊涂,他们站在自己的思路想的说的,岂能和你想听的想看的完全一样?”
赵祯说不出话来,他今天说的话信息量太大,古人脑袋需要慢慢消化。
梁丰吞口唾沫,又接着说道:“说到底,这江山是你家的,我们这些人,都是你请来帮你打理的。给你看着,哪些地方要注意,哪些地方别出事。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你的日子当然就好过。说实话,自太祖皇帝以来,一直到官家你,都算做得不错了,既不偏听偏信,也肯轻徭薄赋不加重百姓负担,这才有了现在盛世蒸蒸日上的好年景。可是,你也要注意,读书人固然是最重要的一股力量,但除此之外的也不可小视。如果给予他们一些稍微起码的尊重,人家感受到了朝廷的关心,岂不更卖死力给你干活?谁还肯同你作对造反?”
“好像你说得也对。”
“什么叫也对啊,本来就是!现在又不要你出一文钱,就是准许国子监收些各类人才,让他们分别传授技艺,相互切磋,能琢磨出更好的物事,更巧的东西。你说说,这对谁有利?”
梁丰又道:“你决心大,我知道。可是要做一个真正的仁君,应该不止是考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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