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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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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靖喜不能胜,一把握紧他的手:“层秋,你终于醒了。”说话间已经微微有些哽咽。 
林层秋微微点头:“陛下,可否扶臣起来?” 
“好,好,”炎靖干脆去了屐履,坐到床头,再小心扶他起身,让他靠着自己卧着,附耳轻语:“这样可舒服?” 
林层秋微微点头问道:“臣睡了多久?” 
“十日了,”炎靖拥着他,在他颊侧轻轻印上一吻:“那日,你流了好多血,朕怎么唤你都不醒,那时真地好怕你要离开朕了。” 
林层秋虽不自知那时情形,但觉得身后君主轻微的颤抖,也可想见那时的艰险,柔声道:“是臣不好,让陛下担心了。” 
“你也知道是你不好啊?”炎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闷闷地带着愤恨:“朕虽说把万事托付给你,不过是怕有人为难你,可没叫你那么拼命!险些滑胎了,还要往逾山跑,那老头明知道你身子不好,还拉着你一路走回昭华殿,哼,朕真想把他砍了。” 
林层秋心口猛地一跳:“陛下把安王怎么了?” 
炎靖只觉得握着的手霎时冰冷无温,骇了一骇,忙道:“朕什么都没做,皇叔还在寝宫里好好的。你若不信,朕这就叫他过来。” 
林层秋摇头:“陛下说的,臣自然相信。”他幽幽叹了一叹:“安王殿下,是陛下的长辈,对大烨朝又有莫大功勋。臣不敢妄议先帝的决断,只希望陛下能够善待安王。孝敬尊长,本是寻常百姓人家的规矩,陛下的言行,都应是天下人的楷模。” 
炎靖听他声音虽然低弱却还安定,放下心来,笑道:“好啦好啦,这么多年了,还当朕是小孩似的,一醒来就教训朕。朕知道了,决不动皇叔一根汗毛,师傅可满意了?” 
林层秋虽知他玩笑之言,心下却似有所悟,低声道:“是臣逾矩了。” 
炎靖知他又缩回那一堆君臣之仪上下礼别里去了,虽然不喜却也莫可奈何,只得执了他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腹上:“层秋,方才你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朕的脸一下,就不知道是大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了?” 
林层秋错愕,炎靖凑过来,偎着他的脸颊:“层秋,你怀的是双胎,朕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了。你欢不欢喜?” 
林层秋情肠百转,终轻声道:“陛下欢喜,臣、自然也、欢喜——” 
炎靖这才笑了,牵着他的手慢慢抚着彭隆的肚腹:“朕虽有几个兄弟,却都不是一母所出,为了皇位,大家总是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何尝有过半日兄弟情谊。朕的母妃死得早,朕小的时候,只与四皇姊宁华亲近。皇姊待朕便如亲母一般,可惜朕十一岁的时候,皇姊被父皇嫁到汕州厉王府去,路途遥远,仅只书信往来。朕登基以来,炎瞻跟着三哥作乱,便连书信也断了。”叹了口气接道:“朕小时候,便想这辈子就只爱一个人,只和那个人生孩子,孩子们之间一团和气,再不像朕小时候那样寂寞孤单。后来,遇到你,朕的心意也没有变过,朕想你虽是男子不能生孕,也没甚么要紧。朕百年之后,随便皇族之中选个人来继承大统就是了。未曾想上天竟然垂怜,你居然怀了朕的孩子,又是双胎,朕那时听了,真是欢喜得不得了。层秋你最喜欢教训人,两个孩子交给你抚养最好不过,也叫他们尝尝朕当年在林太傅手下吃过的苦头。他们长大之后,兄长当皇帝治理天下,弟弟做王爷辅佐兄长,兄弟俩同心同德,层秋,你说好不好?” 
林层秋久久不语,末了轻轻道:“臣累了。” 
炎靖也再顾不上追问,扶他躺了下来,为他盖好丝被,自己则一手轻轻环在他腰上,躺在他身侧:“层秋,朕醒过来就忙着政务,又担心你,一直没好好歇过。你不要赶朕,让朕陪你躺会,可好?” 
林层秋淡淡应了声好,侧过脸去,一滴泪珠倏然而下。 
※※※※z※※y※※b※※g※※※※重见天日的分隔线※※※※z※※y※※b※※g※※※※ 
那日醒来之后,林层秋依旧常常陷入昏睡,拙尘以昏睡之时可减轻痛苦为由,每次施针都避开了林层秋清醒的时辰。如此过了三五日,林层秋精神渐长,终能下榻行走。 
这日清晨,炎靖上朝不久,林层秋醒来,苏福服侍他洗漱穿戴毕了,扶着他慢慢往太液池畔来。 
盛夏的晨风分外凉爽,从千顷碧波上微微拂来,令人心旷神怡。林层秋站在池畔边,望着层层迭迭的无边荷叶,虽依旧碧绿,却已见枯残。夜来露水凝在那碧叶上,清风一起,溜地一荡便从叶边滚落坠下,映着晨光璀璨如眸却瞬息不见。 
林层秋看在眼里,淡淡道:“佛家常说,人生如雾亦如电,缘起缘灭还自在。大哥走的那日,白荷初开,转眼之间,荷叶却已见凋残,人只道草木无情,却不知草木枯荣只在一岁,其间情苦更甚于人。” 
苏福哪里懂得林层秋的感慨,但看他神色,知他必定是想起林平冉来,强笑道:“荷花开败了,还有旁的花那,锦夔殿的桂树,晴澜殿的菊花,素桓台的梅花,那也都是极好的。” 
林层秋闻言一笑:“层秋一清闲下来,就胡乱悲春伤秋,实在不该。公公说的不错,四时芳草,百代人才,世间万物皆有更迭,方能繁荣昌兴。” 
苏福见他笑了,也不由心情大好,趁机劝道:“林相应当多笑笑,对肚子里的皇子们才好。奴才知道这两天,林相与陛下为立后的事情有了嫌隙,其实既然陛下已经有后,林相又何必非与陛下拗呢?陛下待林相的情意——” 
林层秋微微抬手,打断了苏福的话:“苏公公,层秋懂得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层秋有不得不坚持的缘由。” 
苏福便不再言语,林层秋怕他尴尬,随意问道:“这几日不见太医过来诊脉,喝的汤药的味道却是日日在变,苏公公可知是什么缘故?” 


苏福道:“林相昏迷以来,陛下广谕天下延揽名医,这几日为林相调理身子的便是一位民间的神医,听太医院说那人医术通神,简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林相身子大好,陛下高兴,就让那人在重恩阁住着,也方便来往太液殿。” 
林层秋不由起了兴趣:“苏公公,劳烦你走一趟,我想见见那位神医。” 
苏福有些为难:“林相,你一个人在这里——” 
林层秋笑笑:“你扶我到水阁,我在那里候着,这样可好?” 
苏福依言,扶他去了水阁,又拿了锦绣礅子靠在榻上,扶他半卧下。林层秋微笑着道:“苏公公,你便对那神医说,层秋受他活命大恩,本当亲自拜访,但体弱气促,实在不便远行。特请他过来,当面致谢。” 
苏福应声去了。林层秋倚在榻上,暗想如何才能说服炎靖迎娶赵葭韫。轻轻抚着腹,这些日子以来,肚腹隆起日益明显,似要弥补过去的数月时光似的,每日醒来,都觉得身上沉重了许多,就是起卧,也需人照料着,再不能自如。胎儿动作也日益频繁强烈,有时便是想歇一觉也是不能够。这些,他也不曾向炎靖提起,炎靖为他已操够了心,再不想让他多些难过。 
拙尘曾说过,他早已油尽灯枯难以为继,他相信拙尘的医术,所以一心希望炎靖能迎娶赵葭韫。他与赵葭韫谈过多次,赵葭韫幼时受伤,伤了腹部,已是无法生育,如此一来,相信赵葭韫必然会将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何况,赵葭韫的家世品德才学容貌俱是一流,实在是一国之母的好人选。有她在,自己走后,也能放心许多。可惜炎靖不能领会自己这一番苦心安排,坚持不肯迎娶赵葭韫,口口声声说要立己为后。虽知炎靖情深如痴,但要自己以男子之身身居后位,也是万万不肯的。 
正思虑之间,鼻端闻得一阵淡淡檀香,刹地抬眼,正见那灰袍僧人合十行礼,问候道:“阿弥陀佛,贫僧拙尘,见过林相。” 
林层秋看着他满脸刀疤交错,再不复从前俊雅容貌,只那一双眼,依旧灿若星辰,定定看向自己,藏着深重的关心。心下惊涛骇浪,面上却静如止水:“大师请坐,恕层秋抱恙在身,不能见礼。” 
拙尘在榻前落座,探指轻轻按在林层秋腕脉上:“林相还未用过早膳么?” 
苏福抢道:“早膳已备下,只是林相说没什么食欲。” 
拙尘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个方子,交与苏福:“药补不如食补,公公把这个交给御膳房,千万仔细了。” 
苏福接了来,道:“好,奴才就守着他们弄,分毫也不让他们马虎了。”说罢便向林层秋告退,出了水阁。 
待他走后,林层秋随意对候着的宫人道:“你们先退下罢,我想与大师清静说话。” 
那些宫人不若苏福的身份,听林层秋这样吩咐,一一退到水阁外。 
林层秋这才一把握住拙尘的手道:“是层秋连累大师了。” 
拙尘拍拍他的手:“阿弥陀佛,不过一付臭皮相,何须留恋?林相如此说,未免着相了。” 
林层秋叹了一叹:“无论如何,大师为我一介残躯而做如此牺牲,恩深情重,实在难以回报。” 
拙尘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林相当年于贫僧亦有活命之恩,贫僧如今不过来了结这段俗缘罢了。” 
林层秋知他心意,也不再多说:“大师在宫里,万事谨慎。对当年之事,宫中仍是记忆犹新。” 
拙尘点头:“阿弥陀佛,贫僧醒得。”他沉默片刻道:“你身怀双胎,生产之日必定更加艰难,林相务必要开解心怀,善视己身。” 
林层秋微笑颌首。拙尘见他脸色依旧苍白,心底忧虑重重,却也不便多说,平白添他苦恼,只道:“阿弥陀佛,快要下朝了,贫僧先回了。一会早膳,无论如何也要用一些。” 
林层秋点点头,道:“层秋不送了。” 
拙尘回了重恩阁,回味方才林层秋的脉象,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心情更是郁结。踱到窗边,眼望那碧叶如海边炎靖一身朝服,煊赫辉煌,匆匆往水阁而去,冷冷望着,拙尘的嘴角慢慢抿出一丝恶毒的讽笑。 
※※※※z※※y※※b※※g※※※※分一分,十年少※※※※z※※y※※b※※g※※※※ 
炎靖步入水阁,见林层秋合眼歪在榻上,不由放轻了脚步,却见林层秋微微睁眼,唤了声:“陛下。”一边便要挣扎着坐起。 
炎靖忙抢上去按住:“你坐着便是,何必在意那些虚礼。”挨着他坐着,一手揽过他的肩,一手轻轻抚摸他的腹部:“朕看你睡着呢,怎么突然就醒了?” 
“臣不过在想些事罢了。陛下一来,臣自然能感觉到。” 
他不过淡淡一说,听在炎靖心里却是别有滋味,柔情漫溢,低头在他纤细雪白的颈上轻轻一吻:“层秋,朕做梦都只梦着你。” 
林层秋本待与他说说赵葭韫的事,见他如此,也不忍拂了他的兴致,含笑道:“陛下做了什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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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梦见好多鬼怪要把朕拉下一个深渊里去,朕险些就要掉下去了,然后层秋你拉着朕,叫朕不要去,叫朕回来。”他说着不由笑了:“朕在梦里看不清楚你的脸,但是你握着朕的手,还有说话的声音,朕知道一定是你。只有你,才能叫朕觉得心是暖的。” 
他说得情生意动,林层秋听着心下也颤然,突地听他贴在自己耳边道:“层秋,你心里又有没有朕呢?除了皇帝以外,有没有炎靖的一点点地方?” 
林层秋心如电转,一片茫然。只觉得一股感动之情从心底汩汩而出,方寸之间淡淡柔软,过往如那初遇时的漫天梨花一般翩然纷飞,终沉声道:“陛下待臣至深,臣心亦然。” 
炎靖不承望他竟会如此说,大喜过望,一时竟不能言语,只愣愣看着他,眼见那素淡容颜淡淡飞上霞红,才朗声长笑:“层秋,朕太高兴!太高兴了!”说着将林层秋一把抱起,紧紧搂进怀里,简直恨不能揉进骨血之中:“层秋,朕都不知道怎么欢喜才好!” 
他狂喜之下,一时竟忘了林层秋身怀有孕,林层秋膨大的腹部被紧紧压着生出隐隐的痛来。炎靖又抱着他打着转,天旋地转令林层秋心悸欲呕。林层秋暗自压抑,伸手绕过炎靖的背,紧紧搂住。 
既然时日无多,且求一晌之欢罢。 
炎靖渐渐累了,这才将林层秋放了下来,这才想起林层秋腹中胎儿来,忙慌乱抚摸,一迭声道:“层秋,你没事罢?都是朕不好,都是朕不好。” 
林层秋微微喘息,平缓下心口悸痛,强笑道:“臣无大碍,陛下放心。” 
炎靖看他脸色尚可,慢慢安心下来,手下却不停歇,依旧轻轻揉着,有些惭愧:“朕真不是个好父亲。” 
林层秋心下一动:“陛下,臣幼失怙恃,对于教养子女的事,也并不擅长。” 
他的语意如此明白,炎靖岂有不懂的道理,却故意装傻:“层秋都可以辅佐朕治理天下,怎会管教不好两个孩子?” 
林层秋双目凝望,幽幽一叹:“陛下,臣不想瞒您。臣近年来时有心力交瘁之感,怀子以来,更是精神日差。生产之后,必定需要漫长时日调理方能好转。这两个孩子,臣纵使有心,恐怕也是无力教养。” 
炎靖听他如此说,不由握住他的手。想起十数日前的情景来,至今心有余悸。那一路滴落的血迹,那一身浸透鲜血的衣袍,最爱的人躺在怀里,却怎么也唤他不醒,想到这些心如冰雪:“层秋,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会平安地生下孩子来,然后看着他们长大的,是不是?” 
他一向温暖稳定的手竟抑制不住微微颤抖,一双眼睛死死盯在林层秋的脸上,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波澜。 
林层秋心底满是凄然,用力回握住炎靖的手,用自己微薄的温暖爱护着他,望着眼前紧张害怕的帝王微微一笑:“臣不会有事的,臣会陪着陛下,看着孩子们长大,看着他们娶妻生子。” 
炎靖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趴在林层秋身旁,轻轻吻着他温凉的手:“层秋你从来没有骗过朕,朕相信你。朕要握着你的手,一直到老,决不准你离开。” 
林层秋微笑点头:“好,臣不离开,臣会一直守着陛下。”他就带着那淡若云烟的微笑,微微俯身,在炎靖额上印上一吻。陛下,臣虽身死,但有一丝魂魄在,也会陪着您,不让您孤单。 
炎靖只觉得爱如春泉一般,从他清凉的唇上流入自己的心田。曾经干涸的心一时百花绽放芳香无限。 
细细的湘妃竹滤去燥热暑意,却遮不住圣天台传来的隐约喜乐。因着今日炎靖册后,林层秋终是换下素服缁衣,在浅黄中衣外罩了件柳青色的外袍,袖口袍角的纹章清雅非常。他侧卧竹榻,宽大的衣袖垂落及地,在风里飘如芳草。 
拙尘透过竹帘隐约见了,只觉得那素净容颜隐在青衣之后,宛若一朵白色睡莲,幽幽流转着他内心深处的智慧与宁静。挑帘而入,在榻旁坐下,拿起他手边的书卷一翻,却是关于桑农耕渔的文章,不由微微一叹。 
林层秋本是浅眠,听得声响便醒转过来,见是拙尘微微一笑:“大师怎地过来了?” 
拙尘把卷册放到一旁桌上:“阿弥陀佛,四处喧嚣,思来想去,只有林相这里最清静,贫僧就过来了。” 
林层秋闻言笑了:“陛下册后,自是普天同庆。大师若是不嫌弃,就让层秋为大师抚上一曲,如何?” 
拙尘目光一瞬:“阿弥陀佛,岂敢劳动林相?” 
“无妨的,”林层秋吩咐身边宫人去取琴来,侧首细细聆听那空中游浮的乐音,微笑道:“层秋夙愿得偿,又有知音在旁,不奏一曲岂非憾事?” 
拙尘微微垂眼,唇角扯出一点笑意来,反使他那破损的容貌显得越发阴沉。 
林层秋淡淡微笑看着,却是神定眸清深浅难料。 
宫人将琴案置于林层秋榻旁,那琴也不过是最寻常的桐木五弦。林层秋挥退侍从,由拙尘扶起,坐到案前,指下轻轻抚过琴面,目光如水追随流连。 
拙尘见他神色有异,微微眯眼便瞧见那琴面似乎镌刻有字,虽然岁月久远历经摩挲,已不甚清晰,却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几分熟稔,未待他多想,“铮——”地一响林层秋已拨动琴弦。 
仿佛空山秋雨后,一滴雨滑过竹叶纤长的脉络,在竹叶尖尖处轻清地坠了,带着清淡的味道,落进人的心里,却在四肢百骸都响起空灵的回音。 

()
拙尘不由合上眼。 
琴音初时断续如凝雨,渐渐流淌成山涧,连绵清澈悠然而下,一路天光云影相与徘徊。琴音在耳,却觉充盈水汽挟那兰芷芬芳随风而来,闻之鼻端萦于肺腑。 
琴音陡转激昂,如飞瀑临川宕跌而下,一派磅礴狂放之气风洒而来,碎玉溅琼璀璨如星。复又幽幽归于宁静,平添了几许从容和缓流转而出,恍若一江东去,落日夕晖斜红江面,紫黛数峰。琴声愈静愈缓,舒停冲和,起起落落间也显沉静苍远,琴行至此,便如月出东海清辉普照,海角天涯共此良时。此时琴音虽绝,琴意却如潮汐一般拍心而来,荡涤尘埃。 
良久良久,拙尘方一声长吁,慢慢睁开眼来:“阿弥陀佛,贫僧请教林相此曲之名。” 
林层秋含笑不答,却将琴双手奉于拙尘:“大师若是不嫌弃,层秋愿将此琴转赠大师。” 
拙尘知林层秋不会无端馈赠,其中必有缘故。接过琴来细看,琴身上镌的字跃然入目:上善若水。脸上肌肉刹时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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