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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归人-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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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固耸耸肩:“不知道。反正没人再提过这事。”
  钟乐岑又托着下巴:“很奇怪啊。萧家为什么要送你这块玉,为什么要压住你的阴阳眼?而且他们那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除了萧轻帆,没人再提过这块玉的事——”
  沈固灵光一闪:“对,除非这块玉并不是萧家人送的,而是萧轻帆身体里那另一个灵魂送的。但是在金玉大厦那天之前,我确实从来没见过萧轻帆。”
  钟乐岑叹息一声:“这里头肯定还有好多事呢,就是现在没法知道。我觉得,说不定金玉大厦这个阵,就是萧轻帆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布下的。只是他既然生活在萧轻帆的身体里,那就用不着养阴,孩子的枕骨又到哪里去了?”
  沈固哼了一声,继续去搜网页:“萧正帆倒是半点没难受的样子,好像这不是他的儿子一样。”
  钟乐岑又叹了口气:“孩子是最可怜的。就算是命定夭折,也可以再入轮回,现在这样生不生死不死的,天天都能感觉到自己被埋在地下,真是造孽!”
  沈固皱眉看他:“上次你们说找到他的父母就能让他再去投胎,要怎么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缺少的那块骨头找不到,就需要他的父母的血肉为他补足,然后才能去投胎。”
  “要多少血肉?”那么小的一块枕骨,用不了多少吧?
  “……很难说。”
  “什么意思?”
  钟乐岑沉思地偏着头:“你听说过佛祖割肉饲鹰的故事么?小小一只鸽子,佛祖却割尽了身上所有的肉都不能使天平平衡。孩子从前在父母那里得到的疼爱越多,需要的血肉就越少,如果他从没有得到过父母的感情,那么割尽父母的血肉也未必能补得上这一小块骨头。”
  沈固默然。看萧正帆的模样,大概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个孩子,更别说什么疼爱了。就是当时说什么有时间会联系,恐怕也只是敷衍罢了。
  “还有别的办法么?”
  “那就得想办法找别的东西来补。不过,能补全尸骨的东西太少,而且可遇不可求。”
  “还有什么东西能代替人骨?动物的骨头行么?要不然,象牙?玉石?”
  钟乐岑失笑:“不要以为看起来像骨头的东西就能拿来补骨,更不是吃什么补什么。哪吒太子剔肉还母,剔骨还父,魂魄回归佛前,佛即以碧藕为骨为他重建身体。可见补骨之物,未必与骨有关。”
  沈固糊涂了:“哪吒的师傅不是什么太乙天尊么?应该是太乙天尊给他重做了个身体吧,跟佛又有什么关系?”
  “切,你看那种无聊电视剧看多了吧。应该是去看经传原本。”
  沈固作势要打他:“敢笑话我!”
  钟乐岑跳起来想跑,被沈固一把搂住腰拽了回来,上下的胳吱他:“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反了你!”
  钟乐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岔着气求饶。沈固意犹未尽地停手:“再敢笑我,小心着!”
  钟乐岑抹着眼泪:“你欺负人!部队里就教你恃强凌弱啦。”
  沈固举手吓唬他:“还敢说——”
  钟乐岑连滚带爬地躲到沙发另一边去:“别闹了,该去接你外婆了吧?”
  沈固看看时间:“还早点。我还没找到左穆的照片呢。过来。”
  钟乐岑蹭到他身边,两人挤在一把椅子上:“左队长不是说要回去查查他们家的人么?有消息没?”
  沈固哼了一声:“他说左家的旁系很多,正在查呢。我看指望不着他。”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上次他那个滴血认亲术其实没错?”
  “没有。”为什么要告诉他?看左健尴尬的模样很有乐趣的。
  钟乐岑感叹:“真够坏的。”
  萧氏集团的网站已经办了好几年,信息量不少,沈固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张照片。那是金玉大厦刚刚落成时萧轻帆和设计师们站在大厦前面的合影,虽然人小,照片倒还算清楚。
  “哪一个是左穆?”
  沈固苦笑:“我怎么知道?改天去问问简品。”他目光在一群人里扫了一遍,忽然向前俯了俯身,钟乐岑下巴靠在他肩头上,立刻感觉到了:“怎么?”
  “这个人眼熟。”沈固用手指点点站在萧轻帆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我肯定见过他。”
  “在哪里?”
  “一时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很早的事了。”
  钟乐岑撇撇嘴:“不会这个就是左穆吧?”
  “哪有那么巧的事。时间差不多了,去接人吧。”
  钟乐岑跳到镜子前面照了照自己,有点紧张:“我这样行吗?”
  沈固把他拉过来亲一下:“行,行得不能再行了。走吧,拎着汤圆。”
  沈芝云见到猫比见到外孙亲,汤圆一打开笼子就跳到她身上,一人一猫亲热了半天才顾得上跟沈固说话:“这是——”
  钟乐岑有点紧张地看了沈固一眼,抢在他前面回答:“外婆好,我叫钟乐岑,是,是沈固的朋友。”
  沈芝云喜欢年轻人——当然,除了沈固之外——上下打量一下钟乐岑,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是吗?麻烦你也跑一趟啊。”
  沈固沉默地开着车,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同意。钟乐岑有点忐忑。虽然沈固说过沈芝云不会管他的事,但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唯一的亲人了,别的事不管,这个事也不管吗?再说了,沈芝云尽管保养得宜,但怎么也是六十往上的人了,万一气着了,可别刚出院又住院。
  汤圆喵呜一声,又从沈芝云腿上跳到钟乐岑怀里,拿头蹭他。沈芝云更高兴了:“看样子汤圆也很喜欢你啊。姓钟是吧?小钟是做什么的?”
  “我是宠物医生。”
  “难怪呢。小钟也喜欢宠物吧?做宠物医生的人没有爱心是做不好的。其实别看猫猫狗狗的不会说话,心里明白着呢。谁对它们好,它们都知道。一看小钟医生,就知道是好脾气的人。”
  钟乐岑额头上微微冒汗:“外婆您太夸奖了。其实汤圆很乖的,不怕生人。”
  沈芝云笑着说:“小钟医生真会说话。多大了啊?”
  “二十九。”
  “二十九?虚岁还是周岁啊?”
  “虚岁。”
  “我就说嘛,看起来这么年轻,哪像二十九。”
  沈固在驾驶座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二十八和二十九差多少?就差一岁吧?钟乐岑不像二十九,难道就很像二十八?
  钟乐岑紧张地拍马屁:“我哪年轻。外婆才年轻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六十多岁了,沈固要是不说,我可看不出来您居然是他外婆。”
  沈固低头偷笑。想不到钟乐岑也会拍马屁。
  沈芝云年轻的时候在亲眷中就以美貌著称,如今保养得好,看起来确实最多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所以钟乐岑这一下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心里就更高兴:“小钟医生不是滨海人吧?住在哪里啊?”
  “我……”钟乐岑正在吱唔,沈固已经开口,“和我住在一起。”
  沈芝云微微怔了一下,到底是自己的外孙,她听得出来沈固这句话里还有别的意思。沈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乐岑是我的爱人。”
  沈芝云登时怔住了。钟乐岑后背冒汗,紧张地看着她,手已经在衣袋里摸硝酸甘油片了。沈芝云看看沈固,又看看钟乐岑,似乎是想发怒,又不太想对着钟乐岑来,到了最后也只能冷笑了一声:“行啊,你有出息了。我把你养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往歪路上走的?”
  沈固淡淡地说:“乐岑人很好,再说您也不指望我给谁传宗接代,是男是女也不重要吧?”
  沈芝云多少年没跟沈固说过这么多话,尤其后来沈固去了部队,常年的也不见个面,现在想训斥他竟然都不怎么习惯:“你——行,你不怕你妈地下伤心就行!”
  “我已经带乐岑去见过妈了。我告诉妈我现在很好。我想做母亲的只要看着孩子过得好,都会高兴的吧。”
  沈芝云气得一拍车座,靠在靠背上不说话了。钟乐岑紧张地看着她:“外婆,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沈芝云瞪他一眼:“你手里拿的什么?”
  “……硝酸甘油……”
  沈芝云瞪着他手里的药看了半天,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地干笑了一声:“还怕我犯病,你倒是……”
  钟乐岑惴惴:“对不起。”
  沈固不满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沈芝云已经冷笑一下:“对不起什么?”
  钟乐岑咽了一下唾液:“沈固他本来不是——因为我他才——不过,我会对他好,我们也会过得很幸福的。”
  沈芝云用眼角瞥着他坚决的表情,半天,轻轻嗤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路不好走,偏偏走这条路,以后,难着呢……自己好自为之吧。”
  沈固微微笑了一下:“谢谢外婆。”
  沈芝云哼一声:“谢我什么?你的事我可不会管。我把你养到十八岁,就算完成对你妈的承诺了,后头的日子,你自己爱怎么过怎么过吧。”
  把沈芝云送到千禧国际,沈固交出车钥匙,拉着钟乐岑告辞了。出了小区,钟乐岑才喘口气:“外婆这是——算同意了吗?”
  沈固沉着脸没说话,钟乐岑心里一慌:“你生气了?”
  沈固不理。钟乐岑心里更慌,喃喃地说:“我是怕外婆年纪大了,万一太生气心脏又不好……”
  沈固仍然不说话,把架子拿了个十足十,慌得钟乐岑不知该怎么办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沈固估摸着这谱儿也摆得差不多了,才冷着脸开口:“知道错了?”
  钟乐岑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错在哪?”
  钟乐岑低下头:“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沈固已经决定为他出柜了,他反而遮遮掩掩,换了谁都会生气吧。
  沈固心里暗笑:“那怎么赔我?”
  “你说怎么赔啊?”钟乐岑半点没想到自己是为他的外婆着想,朝着沈固挖下的陷阱就跳。
  “第一,乐洋再来的时候在附近旅馆给他租个房间。”省得来打扰二人世界。
  “行。”钟乐岑觉得这个要求不算什么。本来房子是沈固的,自家弟弟来了就住是不太合适,何况乐洋也不是省油的灯,能闹腾着呢。
  “第二,晚上好好补偿我。”
  “啊?”钟乐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我——那可是你外婆!”
  沈固哈哈大笑:“你可是刚才说了,我说怎么就怎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钟乐岑扑上去打他,两人闹成一团,嘻嘻哈哈地到马路边上去打车。
  不过沈固这个补偿计划并没在当天晚上就成功,因为左健一个电话,一桩杀人潜逃的案子就把他叫走了,而且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

  65流产

  寂莲在周一的时候客人照例不多,钟乐岑进门就看见非非趴在吧台上,有点无聊地捣鼓着手中的酒。
  “空华没过来?”其实自从上次钟乐洋来做过法,这里不说彻底干净,至少也能安生个三年五年的,不过养成了习惯,钟乐岑还是按时过来看看。
  “没,老板心情一直都还没好呢。”非非没精打采地趴在吧台上,“乐岑哥,好热啊,怎么自打你弟弟来过之后,酒吧里热了好多。”
  钟乐岑失笑。自然了,乐洋把各个角落里的阴气彻底清除了一番,自然不会再有那种冷森森的感觉。
  “你可真难伺候。”
  非非嘿嘿地笑,眼珠子一转凑上来:“乐岑哥,你们家那位呢?”
  “出差了。”而且一走就是二十多天。每天晚上做了饭都没人吃,感觉做饭也没劲。
  非非不怀好意地端详钟乐岑的脸:“乐岑哥,你得相思病了,看你这两个黑眼圈。”
  “胡说!”钟乐岑觉得脸上发热,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没事我先走了。”
  “哎哎哎——”非非赶紧拉住他,“乐岑哥别走,陪我说说话呗。哎,上次那个左先生怎么也不来了?那天跟着他的那些人,不是好人吧?”
  “他是刑警,上次是在卧底,你说跟着他的都会是什么人?他忙着呢,要不是有任务,怎么会有时间跑酒吧。”
  “唉——”非非捧着脸叹息一声,“果然,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哎,那天他走了我才想起来,上次那个吃生狗肉的客人闹的时候,他不是也来了?”
  “你记性不错呀。”
  “那当然。”非非很是得意,“可惜当时连灯都不让开,我没看清楚。早知道是个帅哥,我早就勾搭他了。”
  钟乐岑哭笑不得:“人家还不知是直是弯呢,你就乱抛媚眼。”
  非非嗤笑一下:“乐岑哥,这事我比你眼神好多了,他肯定是个弯的,一看就是。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
  钟乐岑无语:“你啊——别总是这样,万一哪天遇见个不吃这一套的,吃亏的就是你!”非非总是喜欢玩这种装0的把戏,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钟乐岑一直都担着心,生怕他得罪了人或者被人给做了。
  非非嗤了一声:“我跆拳道白学的啊!而且我会看,有来头的我不会去惹的。”
  钟乐岑摇了摇头,正想再说两句,门口的风铃叮当一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非非一抬头,眼睛就是一亮,马上站直身子:“您好。”
  男人微微一笑,在吧台边上坐了下来:“一杯啤酒。”
  非非快手快脚地倒上一杯啤酒,殷勤地问:“我们有用啤酒调制的饮品——金色世界,您要不要尝尝?”
  钟乐岑不由得用手按住头。非非这模样他很熟悉,这是又碰上他喜欢的类型了。不过,这个男人——他从手指缝里悄悄打量——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人长得倒是不错,肤色是健康的浅棕色,T恤衫下的身体肌肉也结实而匀称。不过眉眼之间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思,坐在吧椅上也不好好坐,半歪半靠,好像少几根骨头。但他身上有那么股剽悍劲儿,也说不清是从哪里透出来的,仿佛,跟沈固有点相似。
  想起沈固,钟乐岑就有点出神,等他回过神来,非非已经跟那男人聊上了,而且一杯金色世界也摆到了男人面前。男人端起来喝了一口,微微一笑:“好茶,雨前龙井。”
  非非一下子睁大眼睛,惊喜万分:“您是行家。”
  金色世界是非非自创的饮品,用的是啤酒和茶汁。这可不是广告上做的那种加香精加甜蜜素的货色,用的茶都是真正好茶,一共有四种:狮峰龙井、祁门红、黄山毛峰和铁观音。因为空华自己喜欢品茶,家里又有钱,所以都是托人从原产地搞的好茶叶。不过放在酒吧里其实有点浪费,因为通常客人就是点这个饮品,也喝不出差异来。这位客人是第一个喝了还能明确说出茶叶品种以及采摘时间的人,难怪非非大起知己之感。
  男人笑了一下,把长颈杯举到眼前看了一下:“味道不错。”
  非非笑得眉弯眼弯,托着腮看着眼前的男人,那眼神很有点脉脉的意思。钟乐岑愁死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那股劲儿不简单,也不知道非非是太迟钝还是觉得有挑战性,非要去撩拨人家,万一吃了亏可怎么好!不过男人似乎并没有接收到非非含情的目光,慢慢地把一杯金色世界喝完,眼睛却望着吧台里那些各色各样的酒瓶出神。钟乐岑逮个机会把非非揪到一边去,小声说:“你想干吗?”
  非非用眼梢撩了男人一眼:“没干吗呀!”
  钟乐岑紧皱着眉:“非非,你能不能别这样。”
  非非微微冷笑了一下:“怎么样啦?乐岑哥你别管,这个保准也是个弯的,跟你们家沈哥不一样。放心,你不用有什么负罪感。”
  钟乐岑无力:“非非,你一定得死抱着过去不放?”
  非非哈地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模样:“谁说的,我这不是在寻找新生活吗?乐岑哥你别管我,我现在过得好着呢。什么是过去呀?我还真不知道呢。”
  钟乐岑无奈地看着他踩着跳舞似的步子走回吧台,继续笑眯眯地摆姿势,只有叹气:“那我走了,非非你——自己当心吧。”
  因为沈固不在家,钟乐岑也没心思做什么饭,随便在超市里买了点方便面和咸菜,准备回去凑和一顿。临到出超市,想想又回去再买了点青菜熟肉和鸡蛋什么的,万一沈固今天回来呢?走到楼下,仰头看看上面,窗户还是黑的,钟乐岑叹口气,懒懒地一步拖一步上楼,走到门口,摸出钥匙开了门,刚跨进门去,还没摸到电灯开关,背后没关的门外突然蹿进个人来,一把就从背后抱住了他。钟乐岑吓了一跳,本能地倒肘去撞:“谁!”背后那人一手捏住他肘关节,钟乐岑只觉一阵酸麻,胳臂上的力气全都没了,那人把他一转,低声笑道:“我。”接着低头就亲了下来。
  钟乐岑一下睁大了眼睛——沈固?他仔细去看,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嘴唇是熟悉的,就是身上这味儿……
  “你几天没洗澡了?”好容易从沈固怀里挣脱出来,钟乐岑先给了他一拳,“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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