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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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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了举人功名,就可顺利地出任县令一职,帮皇帝弄一个“特区”,搞税务改革试点。到时候,有皇命在身,也没人敢拿他孙淡怎么样。
因此,如今的首要任务是考个举人出来。
对几天后的顺天府秋闱,孙淡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黄公公,咱们来日方长,嘉靖在位四十多年,你我有的是亲近的机会。
※※※
大内,张贵妃寝宫。
进入八月,正德十六年的盛夏好象真没往年热。可是,同安陆不同,皇宫里面为了防备刺客,不许种树,以免得给歹人提供藏身之所。因此,热岛效应在紫禁城中显得尤其明显。
同西苑有山有水,有穿堂而过的“天子雄风”不同,皇宫里面感觉不到一丝儿风,热得像个蒸笼。
挂在大殿四周的帷幕从昨天起就没拂动过,懒洋洋蔫巴巴低垂。
张贵妃屋中虽然大量冰块消暑,可依旧热得不停出汗,只觉得身子像是落进热汤里,心中更是烦躁得想骂人。
皇宫的规矩比以前的王府要大上许多,这么热的天,不说那些太监和宫女,就连她也得按照规矩长衣长衫穿着。一连捂了十来天,痱子都捂出来了。
喝了一口太医院从来消暑的板蓝根,张妃身上的汗水雨点一样沁出,顷刻之间就将一身给泡透了,身上的痱子更是被汗水刺得一阵阵发痒。
回想起湖北的凉风和安陆的王府中的浓荫,张贵妃有些郁闷了。
“这是将宁制造送来的细纱,贵妃娘娘且看,这花儿和鸟儿绣得真好!”一根细长苍白的手在细纱上划过,那匹黄色的细纱也在手指下流水一样荡漾起来。上面绣的喜鹊也仿佛要腾空而起,在花丛中嬉戏一般。
这片黄色也在这荡开的波纹中一闪一闪,颜色或深或浅,如梦如幻一般不可把握。
说话的正是黄锦,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眼睛落在张贵妃身上,心中不觉暗赞了一声:这女人不错呀!
张贵妃身上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湿淋淋露出妙曼的曲线,颇有湿身诱惑的味道。
黄锦乃是阴人之体,倒没任何生理反应,心中也是一片平静。不过,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即便是他也不能免俗。
张贵妃察觉到黄锦异样的目光,不觉唾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黄伴你乱看什么呀?”
黄锦这才醒过神来,板着脸道:“娘娘不用把老奴当男人的,我们内侍根本就没有性别。”
张妃一楞,半天才道:“天有些热啊,黄伴,我觉得这北京城比安陆还热上许多。我也没想到这北方怎么比南方还热。”
黄锦笑道:“北方都这样,夏天热,冬天冷,不是湖广可比的。对了,娘娘,这几匹纱可合你的心意,若喜欢就留下吧。”
“这是陛下叫人送过来的?”张妃早被这几匹精美的细纱给震住了,她完全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怎么漂亮的事物。
黄锦:“万岁爷忙于国事,哪里有工夫料理这些杂事,是皇后着老奴才给娘娘送过来的。哎,这宫中也没多少银子,眼见着夏天就要过去了,夏装这才操办妥当,倒让娘娘们受了不少委屈,老奴这心中也不落忍得很。”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张妃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面色一变,恼火地抓住那匹丝绸猛地扔在地上:“谁要她送的,不稀罕。真以为她是当家人了,陛下自进了北京城就没去过她那里。”
黄锦苦着脸低身拣起那匹丝绸,递到一个宫女手中,低声道:“娘娘,万岁爷乃是半仙之体,耳聪目明,娘娘说这样的话,他会知道的。”
张妃脸色一变,沉吟良久才对那个宫女说:“收起来吧。”
“是。”宫女退着向后走去。
门关上了。
张贵妃:“黄伴,我叫你帮着寻访我高唐的家人,可有眉目了?”
黄锦还是一张苦瓜脸:“正在着人去寻,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消息回来的。”
“那就好,我娘家就那几个亲戚,日子过得也苦。这一晃好几年,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我如今在宫里了,怎么说也得照应照应他们才是。”张贵妃面色好转,叹息一声:“黄伴,这事辛苦你了,本打算赏你点什么的。不过,这宫中的日子比以前的王府却要清苦许多,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
黄锦如今也是大富之人,寻常物件也瞧不上。他心中暗笑,却不明说,只道:“娘娘,如今陛下的家业虽然大了,可宫中的开销也是以前的百倍,这么多人吃喝用度,却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哼,如今是皇后当家,刻薄我们这些嫔妃也是可能的。”张贵妃哼了一声:“看来,要想让她发善心是没什么可能的了。对了,黄伴,那事究竟如何了,能弄多少体己钱?”
黄锦听她这么问,心中一个激灵,低声回道:“一切都已弄妥了,每份买他个三五百两应该没问题。也不需太多,只要卖出去个几十份,就是一大笔收入。”
“那就好。”张贵妃松了一口气,恨恨道:“也不是我贪财,我就是气不过某人的嚣张和跋扈,有心让她不自在。这宫中的事情,你不上下打点,不笼络住人心。就算你再得万岁爷的宠,却驾不住别人成日在陛下面前说你的坏话,我这也是被人逼的。”
黄锦暗自点头,心道:“这宫中的几个娘娘争宠的事情已经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这宫中乃是世上最勾心斗角的所在,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贪钱,没实际的好处,谁肯帮你。说起来,这个张妃比起什么都不懂的陈皇后可精明了许多,如今又深受陛下的宠爱,倒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
张贵妃偷偷笑道:“这事还是前些日子万岁爷到我这里来无意中泄露出来的,为了求证这事,我也偷偷地看了他手中那个物件,若不拿来使使倒也怪可惜的。”
黄锦面色大变,小声埋怨道:“娘娘,这事可关系到万千人的身家性命,若真泄露出去,就是滚滚人头落地。到时候,不但老奴性命不保,只怕娘娘也得陷到浣衣局里边。因此,此事断不可再对第三人说。”
张贵妃想起其中的厉害,一张满是汗珠的脸变得苍白。胸口也因为惊惧而上下起伏,湿漉漉的衣服贴在皮肤上,上面有两点隐约闪现。
黄锦看得眼睛有些发花,慌忙将头埋了下去。
第二百零四章 备考
离开康陵,孙淡在昌平住了一晚上。第二日又在路上走了一天。等回到大通客栈,天已经黑了,古人睡觉早,孙淡本以为里面应该寂静无声才对。可万万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听到一片春蚕吃桑叶般的读书声,每个房间的灯都亮着: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之。”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避也。”
……
这让孙淡想起以前读大学时,期末考试前一夜,心中不觉有些恍惚。
不过,在这一片读书声中,有两个人在吵架。虽然压着声音,可在一片子曰诗云中,却显得突兀之极。
“囡囡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为父,我好歹也是你爹啊!”
“说你又怎么了,我说,爹爹你也真是。虽说那孙先生是平先生的同窗,为人也大方,可你不能拿人家不当外人。这一日,你在客栈里要吃要喝,尽可着最好的东西点,传了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怕什么笑话了,你爹我这辈子苦惯了,吃点肉食有怎么样。哼,怕人笑话……你是怕被那平秋里知道,看低了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一个普通女子,人家是举人老爷,会瞧得上你吗?还想做夫人,做梦吧你?”
……
一声响亮的摔门声,一个十六七岁的单眼皮女子从屋中冲了出来,正是张蔷薇。
孙淡正要走到他们门前,见张蔷薇出来,无声地笑了笑。
张蔷薇本已被她的父亲羞得满面通红,出去见到孙淡,不好意思地笑笑:“孙先生回来了。”
“回来了,出去了一天,你们还好吧?”孙淡随口问了一句。
“还行……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大概也听到了。”小女人咬着下嘴唇问。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孙淡故意装着没听到的样子。
张蔷薇有些生气,“算了,你没听到就没听到。对了,欠你的酒饭钱,明天平先生回来,一并还给你。”
平秋里明天要来,恩,算算也该来了。孙淡点点头:“我和平兄是老交情了,不用分得那么轻。夜了,我还要温习功课,明天见。”
“明天见。”楞楞地看着孙淡的背影,张蔷薇突然有些失落,她天生一个美人坯子,任何人见了她总想同她多说几句话,即便是平秋里这种在她眼中的大人物也诸多奉承,细心讨好。如孙淡这种不冷不热的男人,还真没见过。
不过,她立即就笑出声来。暗道:我自喜欢平先生,别的人对我如何,却不怎么要紧。
一想起平秋里,张蔷薇一张脸变得通红,心脏也不争气地乱跳起来。
回到房间之后,孙淡也没上炕睡觉,反让冯镇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水,喝了几口。铺开了文房四宝,在烛光下思索起来。
今天是八月初三,离八月初九的顺天府乡试还有五天,五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就到。
这次秋闱对孙淡意义重大,断断马虎不得。
不但要能考中,而且必须考出一个好成绩了。如此,皇帝才好任命自己到地方上做县令。若成绩实在太差,大家面子上也不好看。再说,他孙淡现在好歹也是青年一代士林领袖,不中个前三名也说不过去。
孙淡研了墨,也不急着落笔,仔细搜索了一下脑子里的资料,很快就搜索出正德十六年顺天府乡试的试题。
这次秋闱的考试地点在顺天府贡院,前后共考三场,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一共有三道题。
如果历史不出大问题,这三道题目应该不会发生大的变化。
孙淡整理了一下思路,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三道题目:《好学近乎知》、《有安社稷》、《天下有道》。
其中,《好学近乎知》一句出自于《中庸》: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
意思是好学的人,离智者也就不远了;无论何事都竭尽所能去做的人,离仁者也就不远了;时时刻刻把“荣辱”二字记在心上的人,离勇者也就不远了。知此三件事的人,便可以了解为何人人都需要修身的目的了。
以这一句做八股文做得最好的是明朝的陆九渊,孙淡资料库中就有他写的这篇。陆象山的水平自然是好的,只可惜他是南宋人,自然不可能抄他的。用同一句所作的八股文,孙淡手中倒有两篇,是清朝时的作品,就他看来,写得非常普通,若抄了出来,倒有损孙大才子的名头。
因此,孙淡提起笔来抄了两段就忍无可忍地把笔搁下了。
这样的文字落到孙鹤年的手中,定然得不了高分。
不过还好这是第一场,一篇文章的好坏对总分的影响却不大。
于是,他有接着考虑《有安社稷》这篇文章。
《有安社稷》出之《孟子》: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
这一段话,孙淡手中正好有一篇合用的,乃是海瑞所做。海先生现在还是个童子,估计也没写这段文字,正好抄来我用。以海大人的水平,应该能过关。
于是,孙淡很高兴地将海瑞的这篇文章抄了下来,在灯下看了看,心中却是十分满意。
至于最后一篇《天下有道》,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天下有道出自于《论语》: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对于这片文章,孙淡更没什么可担心了。自古八股考试,很多人喜欢从《论语》中找句子出题。单这句话,孙淡手头至少有六篇相应的范文,就看他愿意抄那一篇了。
在资料库里查了半天,孙淡终于选好一篇。
这篇文章是隆庆二年进士胡有信所作,靠这篇锦绣文章,他顺利地过了春帷,并被皇帝任命为顺德知县。
此人虽然在历史上籍籍无名,可在当时却是个非常出名的考试机器,一手漂亮的八股时文著称于世,一口气两过三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种不出名的写的好文章正合孙淡所需,再说,人家的文章写得还真是不错啊。
比如开篇着一句:“圣人通论天下之势,则顺逆之变尽矣。
盖天下之势顺与逆而已。顺逆各以其类,应势之所必趋也,孰有逃亡之者哉!
今夫天下之势,有已然而知其所以然者,有未然而知其将然者,有不及其然而知其固然者,此皆天下之势也,吾尝概观之矣!”
就写得朗朗上口,读得人心旷神怡。虽然其中也有玩弄文字和饶舌的嫌疑,可八股文不就是这个调调儿吗?
笑嘻嘻地将这篇文章也抄了,在灯下翻看了几遍,孙淡不觉感慨,今科秋闱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题目。估计,应该是嘉靖皇帝亲自操刀。三个题目,分别选自己三本不同的书,而且,出的题目也不难,都是书上的名句。
看样子,皇帝并不想认为给考生设置障碍,他也是急需人才,讲究的是成功率。不想像后世的清朝那样尽出些怪题偏题,结果让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中举得了功名。
孙淡大概计算了一下,如果以每题总分一百分计算。第一篇文章他能得六十分,第二篇海瑞的文章应该能拿九十分左右,至于第三篇,拿个满分应该不成问题。平均下来,每题得八十多分应该没问题。这样的成绩,进前三估计是手到擒来。
又满意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三篇文字,孙淡这才将稿子就在灯上点着了。
这东西若落到别人的手中,对自己却是一桩祸事,还是先消灭罪证为好。
刚将稿子烧尽,就听到外面有人在轻轻敲门。
开门一开,原来是陈榕过来讨教学问。
孙淡大为苦恼,刚才这么一折腾,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北京时间十一点左右,他还真有些疲倦了。
可陈榕却不回看眼色,他这两天写了四篇八股时文,想请孙淡帮看看,也算是为秋闱做做准备。
孙淡被他缠得实在受不了,差点把那三个题目漏了出来。
好不容易按耐住冲动,孙淡只能提起精神同陈秀才敷衍了半天。
等将这家伙打发走,又过了一个时辰,客栈各房间的灯光都还亮着,还有不少人在熬夜读书。
孙淡回房只后,头刚一粘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痛快,第二日竟起得早。
一大早,孙淡就来到院子里同冯镇一起打起了拳。
还没等他一趟拳打完,就听到“叮!”的一声,一缕精光射来,正好钉在他的脚边。
“什么人?”冯镇一声怒喝。
“孙兄好,这么早就起来了!听说你在这里等平秋天里几天了,呵呵,平某来迟,让孙兄等久了。”客栈的门口走进来一个潇洒从容的士子,他一脸淡定,不是平秋里又是什么谁?
孙淡没想到他这么胆大:“平兄,你不是逃犯吗,怎么还呆在北京城里?”
平秋里:“陛下不是颁布了大赦令吗,咱现在可不是罪犯。”他笑了笑,看着孙淡:“孙兄,你如今正站在悬崖边上而不自知。你我好歹相识一场,为兄可不忍心看你朝那不测深渊里掉,特意跑过来提醒你。呵呵,这里可不是说话之地。怎么,不请我进屋坐坐吗?”
第二百零五章 惊闻
说完这一句,平秋里就将双手一垂,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孙淡也没想到他如此镇定,转念一想,还真是拿他没办法。自己同平秋里势成水火,只怕那平秋里每天做梦都想着如何捏死他孙淡。可见了面,二人却都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现在虽然是古代,可北京城好歹也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凡事都要讲规矩讲法律,孙淡自然不可能立即命令冯镇将这家伙当场击毙,当然,换成荒山野岭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不过,平秋里也是个高手,一手暗器功夫防不胜防,真动起手来,未必能讨着好。
至于平秋里,虽然是夺嫡之争中青州那边的得力干将。可皇帝已经大赦天下,他现在已经销了案,自然可以在北京城中大摇大摆游玩,只要他不触犯大明律。
不过平秋里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让孙淡有些惊讶,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平兄危言耸听了,如今圣明天子在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孙淡行的是圣人做人的道理,走的是阳关大道,眼前自然是一片坦途,又如何有不测深渊?”
“是吗?”平秋里轻轻地笑了一声。
“让开,让开!”还没等他再说,冯镇又向前一步,正好跨到平秋里和孙淡之间。并微微蓄势。只要敌人有丝毫异动,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击。
平秋里看了冯镇一眼:“冯老板好,你上次瞒得平某好苦啊!平秋里被有心交你这个耿直的朋友,却不想冯老板看似粗豪的外表中却有一颗玲珑心窍,让人好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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