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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然-一夜皇妃(出版)-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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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她悲伤的目光乍然惊现脑海——

    陛下,芷蘅恭祝我大沅万世昌隆!

    温柔入骨的声音,痛入心髓的眼神,言犹在耳,目光清晰。

    可是为何……今日却要面对这样的结局!

    云儿跪倒在床边,哭声连连,李昭南惊痛的跌坐床边,颤抖的双手,缓缓抚上芷蘅凄白容颜。

    冰冷的触感,寒气似穿肠噬骨的毒药,心内如被一柄尖锐的刀反复剜割,割开曾经温柔脉脉的似火缠绵,形成一道深深伤口。

    鲜血涌出伤口,涌出曾经或伤、或痛、或温馨的回忆。

    “为什么……为什么?”李昭南不解、不甘、不可置信!

    芷蘅,竟会这样离开他?!

    望着芷蘅安静的脸,如同酣睡的天界神女。

    烟气沉浮,焚心似火——

    她曾要他放她走,曾如此悲伤的避开他的眼神!

    “放我走。”她曾说得伤心欲绝。

    他说,“绝不!”

    可是……他竟终究没能抓紧她翩然的衣袖。

    温柔已不复,水袖断作古,浮云绵细,秋风悲曲,曾高歌的女子,如今安静的躺在一片锦绣里,一动不动,唇际似还隐隐噙着一丝笑,犹自倾城!

    繁华……终究眨眼即逝。

    芷蘅,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如今,我拥有了一切,却失去了你,这万里河山,这九五至尊,还有何意义?

    倏然站起身,崭新的龙袍广袖拂落杯盏,碎了一地。

    浓郁的药香,苦涩入心,芷蘅——

    你,竟就这样离我而去!

    身边之人颤颤的望着新帝哀痛的眼光,深黑不见尽头。

    “杨芷蘅!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李昭南直指床榻上的女子,她冰冷的脸,不会再为之动容半分。

    痛彻心扉,戚然间,苍穹之月枯冷,李昭南举头望月,月色竟苍白得如此凄凉。

    他铮铮冷笑——

    芷蘅,我们的情,弹指不过一挥间,却终是,长不过一瞬、短不过千年……

    我……绝不会原谅你!

    …………………………

    帝王登基之日,杨妃芷蘅自尽于栖霞殿。

    曾经沉鱼落雁之容,令花惊草败,如今风华消逝,徒留万缕悲哀。

    李昭南下令大葬杨妃,倾城女子的葬礼,竟惊动了整个栾阳城……

    一月薄风剪碎云影,那曾对云许下的誓言,终究一场空梦。

    满城凄凉,白绫哀哀,栾阳城大街上,泱泱百姓林立街头,李昭南站在城楼,俯望目中万里江山。

    华城死寂、落阳凄哀。

    李昭南紧紧握住双手,芷蘅,我与你,终究无法逃过命运的劫数,我们……如花双生,彼此滋养间,已然深深伤害,无奈遥远天边、再不相见!

    而那些曾有的苍白誓言,早已风逝在了深远的记忆里……

    在你心里,这一份恨,到底是抵过了我们的爱、抵过了奈何桥、孟婆汤的阴森恐怖……

    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你竟走得如此决绝!

    今生今世,我不会原谅!

    来生来世,我不会原谅!

    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原谅你!


第6卷 下部【涅槃卷】只恨今生相见迟 三年鏖战


 大沅新皇登基,内忧外患,朝内有李稔愚忠之臣不断相逼,在外,北秦趁着大沅剧变,与齐豫、赣良、南楚组成联军,共抗大沅,李昭南得讯,决定披挂前线、御驾亲征。

    临行,立孙氏如妍为大沅贞皇后。

    孰料,这一场鏖战,一打便是三年。

    虽李昭南得阿那国容嫣非公主倾兵相助,可三国联军强悍,南楚更是一支强援,一方战场此次安在南楚边界,南楚和连山山势险峻、奇峰陡峭,不仅如此,北秦还遣使前往漠北,以厚利挑唆汗国与阿那国关系,算计自北面对大沅进行牵制,容嫣非果然不得已非带兵回国,更只剩下大沅一支兵力,这一年尤其艰苦的形势,令李昭南不得不再次请出唐世言驰援南楚。

    战备方面,北秦助南楚加固了城墙,更在城东、鸭绿水以及和连山山脉广大地区集结兵力,并大力加强城东防卫,以此作为第二道防线,企图封锁大沅水陆进攻路线和登陆口,并在这些地方实行坚壁清野,企图在大沅粮饷匮乏之时乘机反攻。

    自经历碧霄殿之变,天下皆知,中原第一大帮,佣兵数万的兴龙帮幕后乃是大沅新帝,于是这一次,霍敏没有掉以轻心,霍乘风便是忽略了唐世言的援军,方功亏一篑。

    当然,还有那被霍敏称为祸国女子的女人。

    山中,二月风涩。

    杏花飞雨,血腥的泥土中,杏花成泥,凋零在无情的战火里。

    大帐内,如今已是一国之君的李昭南,手持长卷,彻夜研看手中战图,烛色幽幽,跳曳陆离。

    有侍人为李昭南奉上一杯热汤,李昭南喝了,那汤浓郁,色润泽,疲惫似乎消失了不少。

    他抬头看侍人:“为唐公也上一碗。”

    说着,转眸看向身边的唐世言,唐世言瞥他一眼:“什么唐公?陛下若再如此称呼,我便转身就走。”

    唐世言虽拒绝高官厚禄,但李昭南准许他于宫中行走,封唐义公,民臣见之,亦要退避行礼。

    李昭南笑笑:“随你。”

    说着,望向手边汤水,那汤汁微晃,映出烛光幽幽的晕。

    忽的,是谁的浅笑牵动心肠。

    李昭南心中一颤,蓦然凝住目光,几乎起身刹那,侍人端着汤走进大帐,方令李昭南回神。

    他迅速敛住心神,目光重归冰冷。

    唐世言望着他,微微垂眼。

    三年来,李昭南不曾忘记那埋身花冢的女子,那栖霞殿中徒然消逝的一缕香魂。

    唐世言接过汤,喝了一口:“果然好汤,令人心神俱畅。”

    李昭南心底微微一沉,三年来,这样无端端的错觉,始终缠绕着他,在朝堂、在寝宫、在硝烟战场。

    可是,每一次,不过片刻短暂的一瞬,昔日红妆,阁楼独坐的倩影,早已不复……

    之后,便是长久的悲伤,令他的心……更加冷如冰霜。

    三年来,人们都道弑父杀兄一个不留的李昭南,变得更加残忍暴虐、冷酷无情。

    可谁又知道,这些冰冷如铁、残忍如刀的背后,是铭心刻骨的伤痕,被深深掩埋在心的最深处。

    “不知容嫣非可平息了阿那之乱。”李昭南岔开话题,唐世言却笑道,“陛下还是关心下自己较好。”

    当今天下,如此这般与李昭南讲话的没有几个,唐世言是一个、容嫣非是一个!

    “陛下,山对面燃起了浓烟,不知是否是联军放火烧山。”一名兵士突地跑进来,跪倒在地。

    李昭南倏地站起身,龙眸寒光毕现:“什么?霍敏果然放火烧山?”

    霍敏断了李昭南水陆,陆路有重兵把守,如今更放火烧山,是疯了不成吗?

    转念一想,不会,这和连山毕竟南楚国土,若要烧山,必然熊熊燃烧数天不息,说不定会危及到南楚都城陌凉城!

    即使霍敏肯,南楚国军范寻亦不会肯。

    和连山险峻的山势,便是南楚天然屏障,范寻绝不会做如此愚蠢的决定。

    想必是计。

    转眼看向唐世言:“走,出去看看。”

    夜色下,群山苍莽,朔风簌簌。

    李昭南战袍飞扬,立在番旗边观看,那浓烟虽滚,可终不见火光。

    “唐兄看呢?”李昭南问道。

    唐世言道:“疑兵之计,不足为奇。”

    “可如今,联军断我粮草,时日长了,总归动摇军心,况且今日他出此一计,又意在何为?”李昭南凝眉望着远方,月色寒了眉目,他的眼里亦似有浓烟翻滚。

    这一战,已拖得太长,军力耗损、百姓负重,若再不结束,只恐怕动摇国本。

    那么自己这三年来的一切俱都白费了。

    “许是一探虚实,北秦断我军粮草,时机把握恰当,正等着容嫣非公主被迫回国,而我已驰援南楚之后,突然转变策略,封山封水,要我军困在和连山中,自我耗损,哼,不愧与霍乘风是父子两个,使的手段都是一般。”唐世言蔑然道。

    李昭南冷冷挑唇:“却只怕霍敏那只老狐狸比着霍乘风可精明老练得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曾沙场纵横、无惧生死的奕王变作了陛下,便顾虑重重了吗?”唐世言看着李昭南,李昭南眸色一暗,却随即微扯唇角,“这世上可与朕这样说话的,没几个。”

    唐世言亦笑:“可对我唐世言发号施令的亦没几个。”

    同样傲视不群的眸光相对,片刻,便是一阵朗声大笑。

    群山嶙峋,回荡笑声冲霄。

    战火在这夜里,似淡去了几丝惨烈……

    因有霍乘风教训在前,霍敏此次对唐世言早有提防,待他驰援于此,方封山封水,彻底断了大沅后路。

    而大沅此时动荡,断然无法找出合适之人,押粮至南楚。

    新势力旧朝臣,两方拉扯不曾停止,这一次粮草能否想法运到南楚,对谁都是未知。

    唐世言为做防备,不曾将山中人尽数带出山,此次传信回去,要苏占率人押粮到南楚。

    可山中粮草毕竟有限,而自从三年前兴龙帮幕后乃大沅新帝李昭南后,兴龙帮便不便再做些烧杀打劫之事,即使只是杀富济贫,亦不免落人口实,但转做正当水陆生意,又颇为不易,这几年才有起色,勉强养着一山人,若自行购买粮草,想来并无那许多银钱。

三月桃花


  唐世言知颇为为难,可终究还是提笔修书苏占,要他定要想法将粮草运往南楚!

    李昭南亦在朝中留了李民,可李民无法调度粮草,且粮草调度,需粮草司张友加印,再由左右尚书批示方可行。

    而此时朝中形势,天高皇帝远,李民……便望你可从中游说,密令,便是暂时屈就了孙守波,亦无不可!

    风萧萧,二月料峭,春寒薄霜,不知再过一个月,这山中又将是怎样的光景!

    三月,桃花飞似寒雪。

    山风却依旧冷如腊月,馥郁桃花香弥漫几里长营,却了无生机。

    大沅军队若不能熬过困顿的三月,想来这鏖战三年的持久战,便要以失败告终,那么大沅新朝亦岌岌可危。

    天色微暗,哀草连天。

    万物寥落。

    粮草关系重大,更关系到此一战的胜负结果,若无粮草,李昭南纵再是生死不惧,唐世言纵再是足智多谋,亦无可奈。

    大军已有三日未曾饱腹,一日仅一餐稀粥。

    唐世言坐在帐中,凝眉看书,突地一名兵卫走进帐子,恭敬说:“唐公,有人送来一封信笺。”

    唐世言抬眸:“什么人?”

    “只是山里人,说是一个俊俏公子交给他,要他一定要面呈唐公的。”兵卫如实说。

    唐世言凝眉,俊俏公子?苏占?将苏占与俊俏联系在一起,实在令人一身寒战。

    唐世言打开信笺,只见娟秀小字行云流水,唐世言大惊,立时起身,青袍微荡。

    信上说:子时,和连山顶,粮草齐备,只待接应。

    短短几个字,令他震惊不已,唐世言豁然抬眼:“那人在何处?”

    “正在帐外候着。”兵卫答道。

    唐世言将信揣入怀中,只见帐口站着一个黑瘦的男子,战战兢兢的望着他。

    “谁给你的这信?你确信他是位公子吗?”唐世言望着那人,经他这样一说,那人亦犹豫道:“许……是,只是俊俏的很,文文弱弱的样子。”

    文弱的俊俏公子?

    唐世言扯扯唇,笑道:“好,赏他。”

    说着,拉过身边骏马,跨马而上,风卷衣袍,山风剧烈,适才还阴沉欲雨的天,仿佛拨开了云日,见了碧色青天……

    …………

    山中春日,总是来得更迟。

    目穷之处,云海滔滔,人间天上,云霭空濛,绚丽夕阳为那晚云抹一层玫瑰色凝露。

    仿佛便要落雨。

    深山之中,却有桃花林深浓春意。

    桃开添彩,斐云弄枝,盛世迎春。

    那一身洁白的女子,立在纷纷如幕的桃林中,桃花落似薄雪,脱风霜而不萎,弃寒暑而弥坚,那白衣胜雪的女子,粉黛红颜,媚眼酥心,轻丝绉纱隐现冰肌玉肤,长箫在手,一曲春意愁春风,回眸间,容颜傲世、风情千万。

    唐世言策马而来,一身青袍洒逸,漾起满园桃花雪。

    与那眸光一处,朗然目色便被桃雪渲染几分脉脉。

    “果真是你,‘俊俏公子’。”唐世言望山色茫茫,微笑说。

    那女子只是轻握箫管,静静立着,纤指跳动间,箫音便惊落无数桃花雪。

    只是三年来,这箫声,始终悲戚如泣。

    “我教你骑马,却不是要你冒死跑到战场上来。”唐世言望着那静默的背影,淡淡说。

    那背影依然无声无息,在无数落花里,按箫而奏。

    “你说,带来了粮草?”唐世言疑惑看着那纤瘦的背影,不可置信。

    她只身一人走上这和连山山顶,怕亦非易事。

    那女子转眸说:“山下十里之外有充足粮草,由李民与苏占看押着,我唯恐有失,故而先乔装上山,与你商量。”

    唐世言半信半疑,他深知如此情势下,能弄到足够的粮草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她……又是怎样做到的?

    “你是如何做到的?”唐世言看着她,她低头浅笑,“我能做什么?只不过变卖了当年的随葬品,那些个珍奇,换些粮草来还是不难,又叫苏占联络了李民,李民带一些人,苏占带一些山人,我便跟着一起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唐世言却听得内心悲哀,他幽幽道:“你终还是放不下他……”

    女子容色一颤,随而望向一方云天,云天低矮,在山间仿佛萦回做雪白霓裳。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云海滔滔,举起长箫,复又一曲动人心。

    “陛下亲征三年,听闻朝中多亏孙守波震着,才不至内忧外患。”唐世言见她不语,便岔开话题,声色中有一丝试探,女子果然箫音一颤,随而缓缓放下箫管,淡淡一笑,“那是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陛下有个什么,孙家亦会牵连,虽于粮草之事,朝中争斗不休,未有结果,但这一次在苏占通知李民,粮草齐备,只待出发后,李民之所以还算顺利的带兵押运粮草而来,也便多亏孙家相助,但孙家到底是个隐患,陛下个性,绝不会永远甘于受制于人。”

    “我不懂。”唐世言凝眉问,“既然你心中如此明白,还如此在意他,为何当初却要选择离开?而叫紫樱通知我,写一封那样决绝的信给我,令我不得不答应与罗先生里应外合,偷梁换柱!”

    女子目光一动,一片桃花落在眉宇间,浓了忧郁,她默然叹息,苦笑道:“唐大哥,若当时我不离去,你道我还可以活到今时今日吗?”

    “他定会护你周全。”唐世言笃定。

    女子眼神微怅,拂去眉间桃花,幽幽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离开他。”

    唐世言望着她,三年前,无论自己如何问,已心如止水的女子,就是不肯说一个字,只是默默流泪。

    如今,光阴如梭,三年过去,她不再流泪,终究释怀了吗?

    “唐大哥,若我不出此下策,他怎会放我离开?”女子仿佛说起一件昨天的平常事,她缓缓踱步,“其实,佑宁的死,不过让我看透了更多,我看透了宫中的恶斗,永远不会因你是否有宠而停止,无宠是罪、有宠亦是罪,不错,佑宁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面对他,每当看见他,我都会想起佑宁,可这并不是我离开的原因,唐大哥,我太累了,我更不想他因顾念我而放弃他多年筹谋的江山大业。”


男装女子


“你大可宁死不做皇后,他亦不可勉强了你。”唐世言疑问重重,已在心里三年。

    三年前,他亦曾犹豫,是否要背着当今陛下,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女子笑笑,摇头说:“你错了,他会!莫说他因佑宁而愧欠,便是没有佑宁之死,他也会,所以我必须离开他,若我不离开,孙家势必与他对立,当时新朝才立,根基不牢,又有联军趁机发难,他登基本便名不正言不顺,若内外交困,只怕纵是他有再大的抱负亦无法施展。”

    唐世言挑唇笑笑:“你很自信?”

    女子默然,眼里流过一丝浅浅悲哀:“不,非我自信,只是你不懂,我与他,有着太相似的经历,在北冥,我是最卑微的公主,而他亦有不堪的年少时光,他爱我,之所以深刻,是因为爱我,会令他感觉是在爱他自己,他倾尽所有的爱给我,是感觉是在弥补他曾经缺失的爱,若我不曾有着与他相似的经历,也许,他根本不会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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