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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活着-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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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别人只要有一丁点儿想窥探我内心的意思,都会让我觉得痛苦,难以忍受。我知道,自己在伤害每一个关心我的人,却总是改不了。好吧,也不是改不了。说点儿什么并不是难事,但是刚说完内心就会觉得困惑、别扭……我的天快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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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5月24日
昨天,第一场考试我才得了个“良好”(伊琳娜也是)。我不觉得考得不好是我的错——老师也有责任,她没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和材料去准备,也没讲过什么课。所以我没有特别难过,虽然是这样,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这是唯一一场没法让我高兴回顾的考试。
昨天傍晚,妈妈和我在奶奶的房间里坐了很久,等着爸爸回来。我很诧异地发现,在内心深处,我一点儿也不想他回来。这想法真让人震惊。多可怕!太糟了!我一点儿都不明白,这样的念头怎么会偷偷溜进了我的心里。我平静地坐在桌旁的扶手椅上读书,很清楚一旦爸爸回来了,这平静就被打破了。我得被迫停下阅读,勉强对他微笑,比这更糟的是,很有可能还得跟他聊聊我的近况。
爸爸大概是半夜回来的,就在我们差不多决定不再等他的时候。为了掩饰住自己的恼怒,我起身去了走廊。对话与问题开始了,爸爸告诉我们莫扎斯克挺不错的,还让我一放假就和他一起去。我当然同意了,但是……我暑假的计划怎么办——我的梦想是不是永远都实现不了了?听爸爸说,他住的地方还不错。鸟语花香,附近小溪潺潺,到处都有小树林:桦树、榛子树、灌木丛——树丛里还有成百上千的夜莺。
内务人民委员会将日记内容加了下划线,是为了表明尼娜的父亲在流放中的深夜探亲是违法的。他们同时认为,考试取得“良好”(而不是优秀)的成绩,并不是一个忠实的公民应该为之不愉快的事。
1933年5月25日
昨天起床的时候,脚还没着地,我就注意到了书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日记本就在那抽屉里多余的床垫下面。抽屉没关好,还有白色的纸片伸在外面,像被匆忙塞回去的样子。我冲过去打开了抽屉,日记本躺在边上,没被床垫遮住。“奇怪,有人偷看过吗?”一想到有人发现了我的内心世界,发现了我的渴望与抱负,发现了我最私密的想法与感受时,我心里就冒出一股怒火。“肯定不可能有人读过!”不一会儿,热妮娅拿了个红色的小丝绸枕套进来,上面还放着一件针织套衫。“来,尼娜,这是你的吧,是吗?”
“是的,”我回答,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但她一走,我就懊恼地把枕套往桌上一扔,双手抱头,大叫:“噢,畜生!猪!”枕套原本是放在最下面的抽屉里的,现在我确信不疑:一切都很清楚了。我蹲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想起放在窗台上的多年的那把旧得发锈的钥匙。“说不定就是那把。”我拿起钥匙,试了几下,就把抽屉给锁上了。
对于那个偷看我日记的人,我并不是很生气。我知道他们不会再看第二次,现在完全安全了。但是那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又发现了另外一些蛛丝马迹,显然有人试着开抽屉,但是钥匙保护了我。我决定找出这个人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我去问莉莉娅:“你开过我的抽屉吗?东西都被翻过了。”“东西有没有被翻过我不知道,不过我很想把它打开,你上锁了,对吗?”
“是的。”
“为什么上锁呢?我想要那个植物标本集。”
我真是无话可说。
热妮娅和莉莉娅还在开心地唱歌玩耍,叽叽喳喳。我的心好痛,喉咙里堵着什么。生活真可怕!有时候好想找个人诉说一切,这让我窒息的一切,我想依偎着妈妈或是姐姐们,像孩子般痛哭一场,尽情地流泪。那样儿会好受些。可我以后该怎么办呢?不能再这样生活了。
要是有点儿毒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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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6月2日
我现在已经回到莫斯科了。昨晚很早就到家了,是30号早上出发的。不会有人认为我对爸爸带我去的乡下很失望吧?噢,当然不!我还没待够呢。
妈妈和我当时是坐9点的火车离开莫斯科的。车厢里人不多,火车开得慢极了,车轮滚动发出响亮痛苦的撞击声。窗外吹进一阵凉风,天色发灰,云雾低沉。火车驶过田野、森林和小村庄。铁轨的右侧密密麻麻地种着一排低矮的冷杉。墨绿色的冷杉与柔嫩新绿的合欢树小树丛奇怪地混合在一起。
透过敞开的车窗,我看着摇曳的桦树、冷杉,还有偶尔出现的细长的红棕色杨树。大自然的景象真的能用语言描述吗?描述之后能让人在脑海中勾勒出它色彩鲜明又自然的画面吗?不可能,那种触及不到也无法定义的“某种感觉”无法言喻。只有天才艺术家才能捕捉到。我开始写作的时候,目标就是描写大自然,我很努力地去做,但是……没什么进步。我已经决定用画笔代替钢笔或铅笔来描绘自然了——毕竟以前学过画画。没准毕业后还能去纺织学院的艺术系工作呢。当然了,得努力才行,但那算得了什么呢?有目标就会让生活变得轻松些,这绝对就是我要奋斗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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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6月3日
在交叉纵横的铁轨边走了几步我们就看到了爸爸。他慢慢地靠近我们,拄着根白色的拐杖,那佝偻憔悴的身影和胡子拉碴、晒得发黑的脸,显得他非常劳累。时间真是无情。
我们三个走进了火车站旁的一间屋子里,里面的牌匾上写着“大堂”与“便餐”。门口的右边,有卖报纸、杂志的。有几个人在那里排队,爸爸排在了最后面。我和妈妈走到一张桌子边,把东西放在椅子上等着。几分钟后,爸爸拿着报纸走了过来,我们就出发了。在穿过小镇后,开始沿着两旁是无尽的绿色田野和红棕色耕地的湿泥路往前走。
穿过一座小桥之后,我们又走上一条湿滑的路,面前是两座石头垒砌的小平房,中间还有个半圆形的拱连着,上面好多石灰泥已经剥落,掉在这条必经的路上。我们走进院子,爬着摇晃陈旧的楼梯进了一个门廊。爸爸打开最后一扇门,我们走了进去。房间很小,天花板也很低,墙上贴着浅蓝色的墙纸。尽管空气中飘散着发霉的味道,但第一印象还真不赖。房间里充满了从小窗里照进来的让人惬意的暗光,瓶子里还插着毛绒绒的鸟樱枝和垂着的花朵。
窗边的桌子上铺了白色的纸,靠墙放着一张铺着深蓝色毯子的朴素的铁床。床背后的墙边角落里,宽架子上放着些小物品。还有个样子差不多的架子靠着窗对面的墙。架子下面放着一个盖着白纸的小柜子。一堆榛木的细棍钓鱼钩躺在角落里。门的右边有一只小瓦炉。这小得可怜的房间和这些破家具看上去很脏,如果少了桌上铺的白纸,以及从那个小柜子上插着的鸟樱枝散发出来的芳香,会显得非常不讨人喜欢,而那有点儿泛蓝的柔光,多少会让所有的东西都看上去更漂亮,也更优雅些。
1933年6月7日
从来没有哪天比去看爸爸的那两天过得更开心了。在那遥远的小地方,我感受到了一丝特别的气息,与众不同而又富有诗意。在河边冻得发着抖回来,全身湿透,肚子也饿坏了,打开炉子取暖,倒在床上身心完全放松。
当我和妈妈一起坐在桌边,累得几乎睁不开眼等着爸爸回来时,心里一点儿烦恼也没有,真的好高兴,心跳也平稳。一边读着屠格涅夫的小说,一边听着墙那边传来的吉他单调的拨弄声、工厂机器有规律的轻响以及那穿插其间的、不经意的滴水声,感觉真是好极了。躺在硬硬的草做的床垫上,用温暖的毯子裹住自己,一夜无梦地沉沉睡去,好像生活在天堂一般。
第二天,我和妈妈准备离开。那时风小了一点儿,雨已经停了。黑色的乌云已经散去,天空布满了浓密静止的黄灰色云彩。河面上升起一阵白色的浓雾。我们大约9点出发,走之前我给了爸爸一个特别温暖的吻,因为觉得有些遗憾,不能和他一起住在那里。
泛黄发脏的路像条没有尽头的带子般在眼前伸展。几个小时候后才看到了莫扎斯克。我们穿过后面的小巷和小块园地,走上通往小镇郊区的路,路的两旁排列着许多摇摇欲坠的小房子。我们沿着泥泞的路爬上一个坑坑洼洼的陡坡,来到镇中心。接着穿过广场,走在了通向火车站的小马路上。
车站挺漂亮的,草地上到处都是弱不经风的小树,列宁像边还有一块单独的花圃。这座纪念像应该就是莫扎斯克镇上的景点之一了。塑雕像的工匠一定是想创造一个讽刺的形象,没想到自己的作品却最终有了如此殊荣。雕像的底座被刷成了大理石的样子,上面站着个人,就是这个脑袋,还有突出的小胡子和演说者的姿态,才可能使别人认出,这个从背后看来像是用大石头胡乱凿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列宁。到火车站的时候还没到12点,我们非常疲惫地搭上了回莫斯科的列车。
苏联每一个城镇上都有不止一座列宁像。列宁去世后,尸体被涂上防腐香料,安置在红场上的花岗岩墓中,保存至今。他的大脑被送到莫斯科一处特设的研究所,协助对于天才的研究。
1933年6月10日
日子过得很单调,却快得要命,快得让我觉得暑假的三个月会不留踪迹地溜走,我会没时间面对新的情况,适应不同的日程安排。简直等不及想上课了,那样就可以远离这些烦忧,什么事都不用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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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7月4日
莫扎斯克——麻芬布洛德镇
今天天气很差,必须承认我闷得发慌。一点儿可干的事儿也没有。热妮娅和莉莉娅在画画,我只想看会儿书,可是没书可看,每样东西都留在了那个倒霉的包裹里。庆幸的是,我们搬到了另一间房,新房间是原来的三倍大,墙和天花板刷上了石灰水,窗外还有漂亮的风景。从威尼斯风格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空旷的草地和公园,到了傍晚,落日温暖的光芒透过玻璃窗照到地板和白墙上。
好几次我们三个(热妮娅,莉莉娅和我)开始争论这些日子的世道,工人们的待遇如何,有关文化还有其他类似的东西等等。她们总是尽全力维护现有的制度,但我却完全相反,我谴责这样的制度。就算说得理屈词穷无话可辩了,也总是坚持自己的立场。我永远无法接受她们对于现存制度的妥协,她们竟然还觉得目前的种种恐怖事件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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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7月8日
5号的晚上,爸爸妈妈去了莫斯科。他们走后我一个人觉得好悲惨。想着我亲爱的妈妈此刻正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她空空的床,听着猫头鹰疯狂的叫声和悠长的呼唤,心里真不是滋味。过去两天雨一直在下,只有很短的停歇。今天我们想到湿漉漉的林子里去走走,采点儿蘑菇。未想全身湿透,冷得要命,裙子还被雨水弄脏了,我们在桦木丛中寻找出去的路。微风一吹,明绿色的树枝上就会纷纷掉下许多雨点。当太阳突然钻出来,明亮的光线穿透林子时,挂在树叶与繁茂草地上的雨滴立刻像成千上百的小灯泡一样闪着光。周围的一切都亮了起来,林子深处还有铺满青苔的树桩,也发出点点亮光,正盯着我瞧呢。
我曾经把现在的年轻人,特别是热妮娅与莉莉娅,叫做没用的破衣。这种说法简直太对了,新时代的学生怎么能和旧时代的学生相提并论呢?难道现今这些粗俗的学生和上个世纪的年轻人会有什么相似之处吗?现在的学生多半头脑发育不全,为了自己的一点儿蝇头小利就会做出任何恶毒或道德败坏的事情。而上个世纪的年轻人,充满生机,聪明又认真(只有一小部分例外),为了理想随时愿意牺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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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7月12日
两天来一直被自己的优柔寡断折磨着:到底应该15号和妈妈一起回莫斯科,还是在这里陪爸爸待到17号?两个选择都很诱人,实在不知道该选哪个。昨天晚上,热妮娅很不开心——她常这样——对每个人都凶巴巴的,跟每个人过不去,对我尤其不客气,刻薄难听的话不断。唉,气死我了!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所有的愤怒、受挫的自尊和受伤的感受都在心里沸腾起来,快要爆发了。
但我什么也没说——悄悄藏起了我的不满,耐心地等待着,终有一天,我不必再和热妮娅多啰嗦一个字,再也不用看到她了。“我会尽量冷淡含蓄地对她。”我想,“什么也不争辩,尽量少跟她待一块儿。”但那只是我的想法——实际却不太可能,住在同一间房里,晚上睡同一张床,家务事还不停地把我们捆在一块儿。
我们整个夏天都在吵架,彼此斤斤计较,都不肯为对方递个杯子,甚至连“自己拿”都懒得回一句。我特别会拒绝人,但是姐姐们不停的使唤真快把我弄疯了,“给我这个,”“帮我拿一下那个,”“把那个东西关了”等等等等。我们都是出了鞘的刀,妈妈不在的时候情况就特别糟糕。简直无法形容——我们从早到晚地叫着对方:“贱人”,“笨蛋”,“白痴”。
就算是现在,争吵还是不断,想到妈妈不在时我们的表现就心寒。我们完全没有自制力,总是那么荒唐和小气,对于我们这种无法让人原谅的行为,又能怪谁呢?老天,生活真能让人做出可怕的事来!妈妈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我们以前当然也不是这样的!当然不是,但是当你不得不为了每一小片面包而讨价还价时,就很难变得不小气,一旦有无法忍受的饥饿在胃里啮咬,也就很难与别人心平气和地相处了。
昨天好好考虑一番之后,我决定15号回莫斯科。“该休战了,整个夏天我受够了,”我自语。好想回莫斯科,回到熟悉的老环境,回到我自己的房间,回到以前消磨时光的温馨生活。
1933年8月20日
60个戈比换2斤白面包!50个才能换1升煤油!整个莫斯科都在抱怨。愤怒的排队购粮的人们,又饿又累,因为市场的物价飞涨,其他生活用品的价格也一路飙升。面包价格已经翻了倍,八分之一磅的土豆在菜场卖5个卢布,国营商店里已被抢购一空。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禁不住自问:接下来会是什么光景?如今蔬菜或别的东西都没有了,工人们该吃什么过冬?
莫斯科所有的商店都被归了类。普通商店有许多各种各样的吃的,谁想要都可以买。这种商店里通常人气很旺:在柜台周围转悠的都是着装得体、略施粉黛的女人们,她们被称为(当然了,是私底下被称为)苏维埃贵族,没有一个人是没身份地位的,商店的巨大地板上充斥着各种香水的味道。
百货商店都位于在莫斯科最热闹的马路上。落地橱窗里的摆设很华丽,看到的人都会觉得店里的东西一定特别贵。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店里从来没有看到有工人在买东西。
在这些时髦的商店旁边,有些非常不起眼的简朴小铺,店面的小窗里放满了食物,被吸引进去的过路人也不在少数,但当他们看到告示上写着“限量供应”时,往往就在门口停住了。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买到这里的东西。
沿着特韦尔斯卡娅大街走去,特别是在佩卓佛卡大街,在各种色彩鲜艳的标牌中,你会在有的门口上方看到一个大而醒目的字眼“外贸店”。这些商店就像是博物馆或战前的展览会一样,绝对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看到——和这些店相比,百货商店里的商品就显得简陋了。外贸店的生意很好,实际上,他们也愿意卖东西给苏联公民:只管带足金币或银币来买就是了。这些店本身就在活生生地展现着卢布的贬值之快,现在一个卢布只值一个金戈比了。
最后,第四种,也就是最多的一种店,是集体制的杂货店或是小摊,散布在莫斯科的广阔郊外,与市中心的高雅街道相距甚远。大部分时间,没人去那里买东西。只有在工厂或是办公室定额发放少得可怜的东西时,店里才会排起长龙,到处都是叫嚷骂街的声音。
工业化使得郊区人口转移到了市区,引发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食品与消耗品的匮乏。外加天气不佳,不可避免地导致庄稼歉收,饥荒随之而来。私人店铺与集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政府经营的商店,这引起了无休无止的排队现象与食物定额配给的实行。配给是按阶级分配的,制造业的工人们拿得最多,接着是普通工人,然后是白领。尼娜家是中产阶级,因此拿到的食物配给就相当少。尼娜明白这就意味要挨饿。
1933年8月21日
两三天来的心情真是糟糕。我不断惊恐地自问:“现在就这个状态,接下来还会怎么样呢?”好几个漫长的夜晚过得乏味而无所事事,我没精打采地从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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