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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旧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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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印度公司成立至今已经整整二十个年头。她本身便是为了开拓东方贸易而成立的,在尼德兰政府的大力扶植下,东印度公司掌握了西起印度洋东至太平洋上的广泛权利,如今连总部也设在了远在东方的巴达维亚。

  经过二十年的努力,尼德兰人和英格兰人决定,以二比一的份额共同垄断香料群岛的贸易,不久前尼德兰人又取得了麻六甲⑥的控制权及印度洋上的锡兰。如今,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贸易业已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但是尼德兰人的开拓进取却是毫无止境的,科恩上任后他们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大明。

  尼德兰人想要打开大明国门,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在东印度公司成立的第三年,他们的船只便已经航行到了大明沿岸,后来他们也曾多次派船遣使,万历三十二年的时候韦麻郎甚至一度占据了澎湖。不过当时尼德兰人初来乍到,尚未站稳脚跟,还要应付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甚至是英格兰人的压力。因此他们无力开拓大明,很快便撤退了。

  岁月流逝,伊比利亚人⑦如今日薄西山,英格兰人则成了盟友,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根基业已稳固,于是,打开大明的国门便再次摆上桌面。

  科恩是一个强硬派的人物,他认定非以武力不能打开大明的国门。于是他纠集了东印度公司十三条战船,又从英格兰人那里取得了两条船,总共拼凑了十五条战船及千多名士兵,然后任命雷也山⑧为司令,决定对大明动武。

  天启二年二月三十,雷也山率领八条主力战船由巴达维亚启程,沿途会合了其他五条船只后,于五月十四⑨抵达澳门。

  科恩最终目的是要打开大明的国门,在先后步骤上他却有所选择。葡萄牙人占据大澳数十年,地方西化已深,同时,大澳扼守广州的出海口且为葡萄牙人东方的基地。东印度公司取得大澳,不但可以打开大明的国门,而且可以有力地打击伊比利亚人,所以在科恩的计划中大澳是此行的首选。

  本来,伊比利亚人此时应该忙于应付欧罗巴和新大陆的事务,科恩先前得到的消息也说大澳防备松懈。可惜事不凑巧,当雷也山率领舰队抵达大澳城下时,葡萄牙人却已经得到了风声并做好了迎战准备。

  雷也山起初尚不知情,于是他仍然依照事前的计划向大澳发起了攻击,并于次日派遣人登陆。然而尼德兰人运气不佳,登陆部队所携的火药桶不幸被岸防炮火引爆,葡萄牙人趁登陆部队弹药用尽发起反攻,一举杀死了登陆的一百三十人并将尼德兰人赶回了船上。

  英格兰人与尼德兰的联合并不牢靠。科恩本人就强烈反对分割香料群岛的贸易,而英格兰人对尼德兰人同样缺乏信任。这次英格兰人派出两条船参与,一则是碍于盟约,一则是有心浑水摸鱼。此时眼见攻打大澳的计划失败,英格兰人便立刻脚底抹油拆伙走人了。

  雷也山见到葡萄牙人已有所防备而盟友又弃他而去,便只得放弃攻占大澳的计划转而谋取其他的目标。按照科恩的计划,排在大澳之后的第二选择是福建漳、泉近海的浯屿、金门岛或者厦门岛。相比于澳门,这些岛屿虽不能直接打击伊比利亚人,但是大明的市舶司衙门就在月港,而洋船出海的主要港口便是上述这些岛屿。显然,控制了这里不但可以直接影响大明的贸易,并且可以从侧面卡住伊比利亚人的喉咙。

  科恩算计得精明,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些岛屿临近大陆,尤其厦门、金门更是大明海防重地,岂能任由他们撒野?雷也山从大澳转向福建,到达漳、泉近海立足未稳,福建水师便迅速反应地派出了战船前来驱逐。雷也山总算不是无智之辈,看到大明水师反应强烈,便果断地掉转船头向东开往澎湖去了。

  澎湖属于福建治下,但是大明朝廷在澎湖的军队却非常驻,只有汛兵于冬、春时节前来戍守,夏、秋之际则撤回福建。雷也山此来正是盛夏,朝廷的驻军皆已撤回大陆,结果便宜了雷也山,叫他乘虚而入占领了澎湖。

  雷也山时刻不忘自己肩负的任务,五月廿六占领澎湖后,他一面派船四处勘察地形,一面派人给大明朝廷送信,此外,他也不忘派遣一两条船前往大明沿海打家劫舍。于是,从六月十二⑩开始,邦特库船长和他的“格罗宁根”号便在大明近海四处抢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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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盖仑型帆船,既galleon型帆船。较此前盛行的克拉克型帆船,盖仑船降低了艏楼,可控性更佳,此时已为西人广泛使用。

  ②亲王旗,为橙色或红、白、蓝色。尼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以为,强调尼德兰联合省总管奥兰治亲王个人权利,有助于在东方开拓,故悬此旗。下文如无特别注明,尼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皆简称东印度公司。

  ③巴达维亚,即雅加达。科恩就任总座后,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夏,于爪哇北岸偏东万丹国所属雅加达镇建筑城堡。初为临时总部,数月后,科恩彻底占领雅加达,建立永久性总部,并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改雅加达之名为巴达维亚。

  ④总座,既总督,时人常用总座之名。科恩是侯恩人,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接任东印度公司总座一职,任期五年。

  ⑤香料群岛,既东印度群岛,盛产香辣调料,为西人渴求,利润极高。

  尼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与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皆为东方贸易而设。最初十余年,为争夺香料群岛的贸易,双方矛盾甚大。由于他们东来较晚,于是双方在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展开谈判,决定组成防守同盟,共同垄断香料群岛的贸易,同时建立联合舰队,共同进攻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地及其船只。

  ⑥麻六甲,即今马六甲。

  ⑦葡萄牙和西班牙都处于伊比利亚半岛,此时,葡萄牙被西班牙所统治,故统称伊比利亚人。

  ⑧雷也山,全拼为Connelis Reijersen。

  ⑨明天启二年二月三十丙申,既基督一六二二年四月初十。

  明天启二年五月十四己酉,既基督一六二二年六月廿二。

  ⑩明天启二年五月廿六辛酉,即基督一六二二年七月初四。

  明天启二年六月十二丙子,即基督一六二二年七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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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罗宁根”号是邦特库来到东方后率领的第二条船。这条三桅炮船约有六百吨①上下,船员不足二百。船上装备的六磅炮②以上重炮便有二十六门,其中包括八门十八磅炮③。在东印度公司,“格罗宁根”号既非最大亦非最好,然而在大明沿海“格罗宁根”号却已是庞然大物。

  邦特库十分谨慎,他从不与大明的战船交火,他只在外海游弋,专找防备松懈的商船下手,或者乘机洗劫一两个村子。这段日子下来,他在这片海域过得着实不错,收获也颇为丰厚。

  前些天,邦特库刚刚洗劫了一个明国的商船队。这支船队有两条船,观其航向,邦特库断定他们是从马尼拉开来。马尼拉是西班牙人的领地,根据尼德兰人和英格兰人的协议,凡是西班牙人的商船或是开往马尼拉与其交易的任何国家船只,都是他们打劫的对象。于是邦特库毫不犹豫地对那支船队发起了袭击。

  由于邦特库只有一船,而对方的反抗又十分激烈,最终还是给他们跑掉了一船。不过就在这条被他截获的船上,邦特库收获了价值数万盾③的银币!如此巨款对于库克斯来说,真的算是飞来的横财了。

  尼德兰人吃着从大明抢来的大米、猪、牛、羊,享受着大明的佳酿,兜里揣着从大明商船上抢来的银子,在“格罗宁根”号上庆祝他们的丰收。船长邦特库心里也是充满了喜悦,时常握着胸前的十字架感谢主的恩赐。

  在“格罗宁根”号上,看起来似乎一切皆是如此美好,但事实并非如此。就在“格罗宁根”号黑暗的底舱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世界。这里阴暗潮湿,空气混浊,四处弥漫着腐臭的气息。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是“格罗宁根”号关押俘虏的地方。在这里,关押着这段日子里,被邦特库掳上船来的汉人,至为不幸,李家的少东家李一官,也是其中一员。

  “呼!”

  李一官挣扎着从噩梦中挣脱。在这个恶梦中,他看到了一个血肉横飞的世界。那里有一队队脑后拖着辫子的禽兽在为非作歹,他们浸淫掳掠,甚至将满城的百姓屠戮一空,将神州大地搅得腥风血雨。在这个梦中,李一官被这些禽兽追逐杀戮,他拼命呐喊,奋力反抗,却终究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

  李一官不知道梦里的辫子禽兽是何方来的妖怪,但是那地狱一般的恐怖,足以让他无法承受,将他从梦中惊醒。李一官好不容易摆脱了噩梦的纠缠,他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艰难地张开双目,四下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李一官感到脚下的大地虚虚荡荡似是漂浮在空中。黑暗中,李一官揉揉双眼,却觉着手臂重逾千斤。他奋力向后摸去,竟处在了一块潮湿的木板上。

  “嘶!”

  一根木刺滑钻入了他的手指,李一官略略吃痛,倒抽一口气来。

  “阿兄?”

  李一官的举动引起旁边一人的抵呼。李一官仍有些头昏,却忽然感到一只手抹上了他的前胸。这不见一点光亮的所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人疑惧,李一官感到那手顺着向自己的面颊摸来,心中悚然一惊。李一贯不自觉地将头向后缩去,却正在身后的木板上撞了个结实!

  “阿忠?”

  “是我!”

  “阿兄,你终于醒了!”

  痛楚使李一官彻底清醒过来,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个声音听到李一官的话语陡然激动起来,随即在他生身旁响起了一个声音却是带了哭腔。

  李一官努力支起身子四下望了几眼,可惜周围没有半点光亮,也看不到任何物事,完全无法明辨周遭的情况。他皱起眉头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脑海里除了那个噩梦却是一片混乱。早年的事情倒是仍然清楚,但是最近发生了什么,李一官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李一官只得开口问道:“这是何处?”

  李忠叹了口气,道:“是红毛船里。”

  接着,另有一个声音哽咽道,“阿兄,我等无能,累了你……

  听到李忠的回答,李一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合上双眼,努力回想起此前的事情,展现在他脑海里的却是另一幕惨景。但见周围一片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断体残肢在四处飞溅,隆隆的炮声在耳边回响,自己则挥舞着大刀,劈砍着眼前赤发碧眼的敌人。猩红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敌人的或哪里是自己的。直到最后,他们便被红毛生擒,丢进这片的黑暗之中。

  李一官勉强想起来最近的事情,但是回想这些却叫他头痛欲裂。剧痛之下,李一官不得不停止一切思考并放空心思。待他半晌之后回过神来,却发现身上已出过了一身的虚汗。

  稍微缓过一口气来,李一官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李家并非寻常人家,李家的船队盛名在外,父亲李旦在南北两洋皆是颇有名望的人物,李家同衙门、幕府将军、泰西洋人也一直相处融洽。所以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红毛从前和李家井水不犯河水,这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拿李家的船开刀?

  忍着头痛,李一官仔细回忆着此前发生的一切。凭他的经验,李一官断定那条红毛船向自己袭击是有心而为,他们一定在事先便缀上了自己,直到黎明前自己防备所谓松懈的时候动手。

  只是如此想来,李一官愈发不解红毛的用心,他实在想不明白,红毛为什么要对李家动手。同时他也十分懊恼自己的大意,丢了船货便也罢了,不但陷自己于险境,更连累着弟兄们和自己一道受苦。

  他自十岁上闯荡四海以来,不论是面对朝廷、其他人家抑或是佛郎机,李一官还从未如此吃过大亏。如今,他在一向对李家友善的红毛身上栽了跟头,而且败得这么彻底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平安,李一官的内心感到无比的挫败和耻辱,对红毛的仇恨也就此深深地刻入了他的骨髓。

  ──────────────

  ①六百吨船,折明制约九百料。

  ②西人多以火炮弹重区分型号。六磅炮,既米宁轻型长炮。炮长五尺三寸余,炮重近七百七十斤,弹重近四斤十两。平射四百五十码,折公制近四百一十米,最远可达三千五码,折公制三千二百米。

  ③十八磅炮,既长炮。炮长近九尺,炮重近四千斤,弹重十三斤十三两余。平射千七百码,折公制约千五百米,最远可达六千七百码,折公制六千余米。

  ④盾,尼德兰货币单位,一盾约合明库平银二钱###分。

  ──────────────

  “阿兄,吃些吧!”

  李一官正在思考眼前的处境却被李忠打断了思绪,他难免有些烦躁,不过经李忠这么一说他倒也真觉得饿了。一片黑暗之中,李一官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方才他没有注意,此刻经李忠一提,腹中的空虚之感却无比清晰地冲击着李一官的头脑,也让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

  李一官注意到自己通体乏力,揣测自己或已昏睡了不知几日夜,现在连呼吸都很困难。人是铁饭是钢,李一官估摸着是要尽快进些食水,否则这条命只怕就要交待了。他感到一只臂膀在触碰自己的胸膛,李一官艰难地支着身子靠着身后的舱壁,勉强伸手探去,不料触碰到一堆粘腻的物事。一股酸腐之气随即顺着指尖冲进脑海,他厌恶地缩回手来在身上狠命擦了擦。

  李忠无奈劝道:“阿兄,只有这个,凑合吃些吧!”

  李一官完全想不到那是团什么物事,只觉着方才那股子令人作呕的酸腐之气仍在脑海盘旋。

  李一官虽是李家的嫡长,却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风里雨里闯荡多年,他十分清楚目下的处境。李忠的父亲李全对父亲忠心耿耿,如今是李家的管家,早年则跟随李旦走南闯北立下汗马功劳。李忠是李全的长子,也是自小便跟随自己,这些年来李忠更是他最为得力的臂助,李一官相信李忠绝不会怠慢自己。

  自他醒来李一官便十分虚弱,再经这一通折腾身体更是酸软无力。他瘫软地靠着背后的舱壁困难地喘着粗气,心中升起对死亡的恐惧。李一官不过二十,但他十岁上就在海上跑船,大风大浪见了不少。海上不比陆上,除了要同茫茫大海相搏更要同其他的势力相斗。虽说李旦已经为李家闯下了一番基础,但是各样的拼杀打斗李一官却也不少经历。平时,李一官那与人厮杀何尝怕过一个死字,哪回不是冲杀在前,那身上的伤疤只怕数也数不清了。可是此刻李一官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或者他并非怕死,而是恐惧这毫无光明的黑暗以及完全绝望的处境。

  求生的欲念随即充斥了脑海,这是人的本能也是李一官不甘。他不甘于自己的青春年华就此消逝,更不甘于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红毛之手。海上闯荡的汉子,从来是恩怨情仇看得极重,李一官胸中涌动着对红毛的仇恨,他要活着,还要向红毛讨还血债。

  求生的欲念支撑着他,李一官克制着胸中一阵阵的恶心,犹豫片刻,终于伸手将那团物事抓了过来。他不知那是团什么物事,但是他也不敢去问个究竟,他害怕问了便再也没有勇气去吃。李一官用尽全力将那物送到口边,但是那股子要人性命的酸臭之气却叫他实在难以抵挡。李一官实在难以忍受,脑袋像旁边一偏,胃里的酸水翻涌上来夺路而出。

  纵使如此,他腹中空虚也实在吐不出什么物事来,李一官只倒了两口酸水便只剩下干呕的份,不片刻他却连干呕的力气也没有了。李一官从未感到如此绝望与虚弱,也愈发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关口。

  李忠感到了李一官的虚弱,待他平静一些便和另一人靠上来扶起了他。

  求生的欲念愈发高涨起来,李一官稍稍积攒了一些气力,禀住呼吸,用全身最后的力气,将手中之物塞进口中囫囵吞了下去。那团物事刚刚入口之时,酸腐的气味再次直冲上了脑海,呛得他几乎就要吐了出来。李一官硬是克制着自己,也是他虚弱过度连作呕也没了力气,总算是将那物咽了下去。待那物经过咽喉落入腹内,先前的酸腐之气似乎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温暖,那腐臭之味似乎也比任何美味佳肴都要动人了。

  缓过一口气,李一官虚弱地说了一句:“水!”

  随即,一个破碗递在了他的眼前。尽管看不到,但李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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