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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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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庆国,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支持你地所谓…理想。”李弘成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摇头怜惜说道:“包括陈院长。包括范尚书在内,没有任何人会支持你地想法。”

    “我了解。”范闲说道:“我与世上绝大多数人本来就是不一样地,我只是想用事实。来说服陛下。”

    “陛下…永远不会被人说服!”李弘成加重了语气。

    “没有发生地事情,谁知道?”范闲站起身来,说道:“不要忘记。我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地爹了,你这两年总是要结婚生子地,我们总得给自己地后人留下一些什么,至少我希望不是一个战乱不止,途有死尸地动荡天下。”

    “你不看好陛下一统天下?”李弘成在听了范闲那句话之后。沉默许久,开口问道。

    “打天下易,治天下难。”范闲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拉乱了地衣衫。缓缓说道:“当年北伐将大魏打散,却让战家继承了大祚,江南江北,山东燕京之民易伏,但大魏故民,却不是那么容易低头地。即便我大庆铁骑攻入上京城,可真要让那黎民百姓认可李氏皇族地统治,至少需要数十年时间。”

    “准确地说,是数十年地镇压与屠杀。”范闲往屋外走去,“我不希望小花和良子姐弟二人,将来看到地不是西湖美景,东海风光,而是血流飘杵,铁索横江,所以我想试着改变一下,至少改变一下方式。”

    “可是数十年地铁血,会换来万世地太平。”李弘成依然无法接受范闲地想法。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统江山或许会给百姓们带来更多地好处,但是我却顾虑不了那么远。”范闲说道:“这个想法,我曾经和言冰云说过,我只能考虑我活着地当下,我子女活着地当下。”

    “我只是不想当咸鱼,我不是想当圣人。”说完这句话,范闲往屋外走去。屋内李弘成双掌按在地图之上,忽然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范闲没有转身,笑着回答道:“我们是朋友,我地想法不会瞒着朋友。”

    然后他想到了那个穿花裙子地朋友,心尖抽痛了一下。

    …

    数日后,行西凉路钦差,监察院提司大人,澹泊公范闲入城代圣巡狩,西凉路总督并大将军出城相迎,全城共庆三日。三日毕,大将军府审羊肉铺奸细一案,查明江南商人暗通胡贼,走私盐铁,共斩十四人。

    大宴毕,钦差离城,举城相送。同一日,钦差范闲却已经扮成了商人,坐上了开往青州地马车,开始了自己地查案之旅。

    正如那夜与李弘成交心所言,他必须在天下开战之前,平定西胡地局势,和平收服东夷城,如此方能向皇帝陛下证明自己地能力,以及自己的手段可行。然而此行西胡,不仅仅是范闲想摆脱咸鱼人生地一步,更重要地是,他要去解决一件事情,一件令他十分愤怒地事情,这件事情却不能对弘成说清楚。

    马车在无垠屯田间的官道上前行,车队前后,监察院的下属正警惕地注视着一切,以防被胡人打草谷地队伍突袭。

    范闲更希望有小队胡人能够前来,只是可惜,那夜之后,李弘成便抢先发动了庆历九年地秋季攻势,一时间将西胡地游骑,杀回了天山脚下,草原之上,青州空虚的后方,顿时变得清静起来。

    范闲收回望向窗外地目光,知道西大营地大动作,完全是为了保证自己地安全,弘成虽然没有言明,却在用自己地行动,帮助自己。

    他地目光落在手中地一把刀上,这把刀式样普通,但用料极好,绝对不是胡人地工艺水平所能铸成,但问题是,这把刀正是五个月前,青州城内缴获地胡人兵器。

    青州城内地四处官员,极为警醒地将这把刀送回了京都,呈到了范闲地眼前。这把刀没有任何可以查到来路的记号,但范闲却一眼便认了出来,因为这种刀,是北海边上某处隐秘工坊做出来地。

    范闲地眼眸中,充斥着难以抑止的怒火,体内真气释出,啪地一声将这把刀生生折成两断。

第六章 边城故人

    路平安,车队在官道上前行,只是偶尔能够发现,胡所流下的痕迹,每当此时,范闲便会下车察看片晌,然后由属下的二处情报官员,仔细地收集各种信息。

    这样停停走走,也不过用了六天的时间,便来到了整个大庆朝最偏远,岁月最短暂的州城青州。

    青州和范闲的想像很不一样。在来此之前,他曾经仔细查看过院中的情报,甚至还专门找大皇子询问了一下西线的具体情况,本以为青州不过是个比较荒破的边城,更多像个戒备森严的军营,但没有料到,自己一行人进入城内,却发现整个州城里除了来回行走的军士外,最多的…竟是商人。

    像范闲一样的商人,面色匆匆地行走在青州仅存的几条街巷中,着急地去调换着出关的文书,大声吼叫着苦力,小心地盯着自己带到边关来的货物。这一切让整座青州少了几分铁血之色,多了无数丰富的金钱味道,显得格外嘈乱。

    范闲本以为朝廷在此地设州,主要是一种象征意义,青州城一定特别小,特别枯燥,可真没有想到,此地竟有了些小苏州的感觉。他坐在车辕之上,苦笑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不知如何言语。

    说起来,青州的畸形繁荣和范闲还脱不开关系,小小州城中,那些忙着进入草原的勇敢商人们,倒有一大半是来自江南。庆国朝廷一直严禁与胡人通商,而三年前。范闲向陛下进谏,暗底下松了这个规矩。

    盐铁粮食,当然是严禁卖给胡人,但是珠宝、香水、烈酒这种奢侈品卖给胡人又怕什么?一方面可以给庆国内库带来不匪的收入,因为胡人部落里,掌握了百分之九十几财富地王公贵族。十分欢迎这些东西。二来可以方便往草原上派遣钉子。

    范闲当年便是看中了这一点,但没有亲自来青州,确实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念头,竟让青州城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发展的如此迅速。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看来用些并不特别值钱的小物事,便能赚取胡人的宝石原料,好马,毛毯,如此大地利润,确实让庆国地商人们兴奋到了极点,甘愿冒着双方不停交战的危险,深入草原行商。

    马克思那句话说的真好。范闲这般想着。心里也有了定算,既然有如此多的同行掩护,那么草原应该还是去得。

    驻青州地边军,对于这些商人地检查格外严格,纵使那些商行大力地往军官怀中塞银票。可是依然没有加快检查的速度。范闲一行人在城门口等了半天,却很难往前挪动。

    秋天草原的太阳挂在半空之中,炽白一片,虽然并没有给城中的商人军士们带去太多热气的考验。但这种明亮,让人们的情绪开始烦燥起来。

    青州毕竟太过特殊,这是一座由军人与行商组成的奇异州城。军人们的情绪烦燥起来。对那些商人地态度就差了许多,而商人们地情绪虽然也同样烦燥,可依然只有低着头,赔着笑脸。

    西大营的军人们直到今天,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朝廷会同意让这些逐利而肥的王八蛋通过青州,进入草原,去讨好那些不共戴天的胡人仇敌。他们一边发着文书,一发在心里不怀好意地诅咒着,希望这些挣钱不要命、不要脸的家伙,最好就死在草原上,死在那些胡人地箭下,再也不要回来了。

    查验衙门外,还有几名穿着黑色官服的监察院官员,坐在军官的身边,并行监督着查货的事宜。范闲给沐风儿使了一个眼色,沐风儿马上明白了大人地意思,开始着手准备暗中与这些四处同僚接触。

    布置完了一切,范闲不耐烦继续在车队中等着,跳下了车辕,拍了拍臀下的灰尘,领着一名扮成仆役的下属,往青州内走去。

    他扯开衣领,仰头眯眼望着天上缩成小圆地炽白太阳,心里也觉着烦燥无比,偏生又没有什么汗,好不难过。

    便在此时,他身后不远处地青州城门忽然被打开了,一连串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在城门处响起,惊动了正等候验货的长长行商队伍。

    众人好奇地往城门处望去,不知道是哪支部队归营,这个时候回城的部队,应该是昨天一夜未归,在草原上打兔子去了。

    打兔子一句边关黑话,和胡人的所谓打草谷是一个意思。庆国与西胡连年互刺,就是靠着这种扫荡与反扫荡,来维系着彼此间地血仇。只是庆军虽强,但是敢于深夜出城作战的部队,依然显得勇气十足。

    范闲也听到了密急的马蹄声,将目光从天上收了回来,望向了城门处。

    不知道是不是天上地太阳太炽烈,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一个炽白的痕迹,当他望向城门处那队面有风尘之色的骑兵,尤其是

    兵最前方那个将领时,他就像看见了一个太阳。

    …

    率领那支骑兵勇敢地夜袭草原地将领,身材并不高大,在盔甲的映衬下反而显得有些瘦小,但范闲觉得对方的身上都在泛着光彩。

    尤其是她那双如远山青黛地眉下的…那一双眼。

    那双眼依然如此明亮,亮的没有一丝杂色,就像是玉石,反映着阳光。但她的眉毛皱着,似乎比很多年前多了些心思。她身上的盔甲上沾着血,身下的马儿很疲惫,看来昨天夜里经历了一场真正的厮杀。

    似乎被那双干净的目光刺痛,范闲闭上了双眼,低下了头,希望对方没有发现自己,心里却涌起了一些怪异的感觉。这一幕,似乎证明了时间这种东西。并不仅仅是绝对的单向前行。

    五年前。范闲从州来到京都,便在城门之外,看见了这个眉若远山,眼若玉石地小姑娘。只不过当年喊自己师傅地小姑娘,穿着一身浅色的襦裙。戴着俏皮的白鹿皮帽子。而今天的姑娘,穿着一身蒙尘戎装,一身凛然之气。

    时间改变了很多人,改变了人们很多。不变的似乎只有她们地名字。

    范闲深深地低着头。借着下属地身躯遮掩自己的身形。骑在马上的叶灵儿明显有些疲惫,没有注意到街旁的商人中有自己地老熟人。而那些商人们发现骑兵领队是叶灵儿。也便收回了目光。

    这些长年来往青州地商人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幕,既然是叶家小姐领军出城,那不论是黑夜白天,她总要斩杀一些胡人才肯回城。

    京都叛乱已经过去了两年,皇帝陛下感念叶家忠诚。特下恩旨。裭夺了叶灵儿王妃的名份,实际上便是默允了这个丫头可以改嫁。

    在定州军地老地盘里,所有的军士百姓。都还是习惯称这位回家的姑娘为叶小姐,没有人习惯叫她王妃。而叶灵儿却一直倔犟地以王妃自称。只是在一年之前,拿了一把刀,逼着李弘成将她派到了青州。

    …

    范闲看着马上渐行渐远的削瘦背影,沉默不语。叶灵儿这两年在定州青州的生活,他十分清楚,他更明白为什么叶灵儿坚持以王妃的身份自居。为什么叶灵儿会一身盔甲。

    或许只有在草原上。只有挥动着刀剑地时候,她才会忘记那些不愉快地过去。草原的环境。铁血的生涯,确实是让一个变得坚强地最好方法。

    枢密院正使的小姐,掌管庆国兵马之人地女儿。居然会在最危险的边关与敌人正面交战。这大概是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景。但也正因为这种戏剧性,叶灵儿现在收获的。不再仅仅是同情地眼光与流言碎语,而是尊重与敬惧。

    范闲并不担心叶灵儿的安全,因为李弘成那小子,肯定不会让叶灵儿陷入死境之中。边关两方的民众,对于叶家都有一种天然地敬畏,而叶灵儿所领地骑兵。也一定是庆军精锐之中的精锐。

    叶灵儿有七品地实力,足以自保,而最关键的是,这条忘却的道路是叶灵儿自己选择地,范闲极为尊敬这一点

    很辛苦地换取了出关地文书,被青州军方揪着耳朵,训斥了一番,又被无限恫吓了一番草原上那些胡人的危险性后,一脸无奈地沐风儿,终于办妥了一应手续。

    货物被集中在青州司衙,出城入草原之时,再凭手中的路条去领取,这也是怕查货之后,有些人会暗中再作手脚。

    抰带这种事情,不论在哪一个边关,都相当猖厥,甚至有些军官也会入些小股。只不过定州大将军府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青州孤悬草原边缘,生活苦不堪言,如果没有些外水儿,哪有军官愿意长年呆在这里。

    当夜范闲一行人,便在一个大通铺里歇下,整个大房间里脚臭薰天,偏生又是夜寒入骨,范闲凭借着“特权”睡到了靠墙的位置,虽然此处最冷,但也是最清静。

    沐风儿躺在他的身旁,连连轻声请罪,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在所有人地眼中,他是天潢贵冑,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这两生曾经受过怎样的苦,论起吃苦这种事情,所有人都会低估他。

    夜渐深了,大通铺的窗外传来几声极轻微地异动,一直未睡的沐风儿马上警醒了过来,准备通知小范大人,不料一转脸,便看见范闲那双明亮平静的眼眸,在夜里泛着光。

    像狼一样。

    二人悄悄起身,与监察院四处官员碰了个头,正是那名暗中送刀至京都的聪明人。在一个黑暗的院角里,范闲压低声音,向那名官员问道:“这种刀还有多少把?”

    “就这一把

    一把后,第二天便发现那两把不见了。”

    范闲心头一寒,问道:“会不会?”

    那名官员知道他的意思。摇头说道:“不是西大营收地。这些战利品不起眼,都堆在仓库之中,没有人注意,至于那两把刀…应该是被人偷走了,但是谁偷地,我不清楚。”

    “你那天晚上没盯着?”范闲盯着这名官员的眼睛。

    官员抬起头来,小声回道:“盯了一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顿了顿,说道:“如果有人能当着我的面偷走刀,一定是个高手。”

    不知为何。范闲很相信这名下属自信的判断,笑了笑,问道:“有多高?”

    “有九品那么高。”那名下属回答的很可爱。

    廖廖几句对话之后,范闲便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位不知道姓名的四处官员,却不知道这种喜欢从何而来。他好奇地看了这名官员一眼,没有说什么。暗自想着,天下九品之徒都是有名有姓的厉害人物,这边远地青州。怎么会出现一个九品?

    喜欢虽是喜欢,但范闲微垂眼帘下的眸子却冰冷了起来。他的手指微屈,随时准备出手将面前这名官员击杀。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这把刀如此上心。”

    那把在车厢中断了地刀,样式十分普通,如果不是范闲对于刀身所用的材质十分熟悉,断然不会发现其间隐藏的凶险。

    那名四处官员没有感受到范闲隐而未发的杀意。很恭谨地说道:“大人,下官…是启年小组成员。”

    官员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一个物事。范闲接过那物事,在手掌中缓缓抚摩着,心里一片空虚。是的。这正是自己最忠诚的部属信物,只是对于这名官员地存在。自己却真的一无所知。

    但他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不再怀疑什么,点了点头。

    官员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属下是王大人亲自挑选入队。只是一直没有站出来。前些年属下一直在三大坊,今年初才被处里调到了青州,看着这把刀便觉得有些怪异。因为这个刀胚,应该是丙大坊出地乙种钢…往年内库所产兵器,或许可能流失在战场之上,但这种刀,还没有配备军方,属下觉得事态紧急,所以赶紧通知大人。”

    范闲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好运气依然在延续,只是不知道那个偷走两把刀地九品高手是谁。他暗自推断,如果那人是自己的敌人,只怕这时候朝廷内早就已经满是攻击自己叛国的言论。既然朝廷内部一片安静,说明那个偷刀的人,也是想替自己遮掩。

    “原来你是老王亲自挑的人。”黑暗之中,范闲笑了笑,却看不见他的笑容有些扭曲,“难怪说话如此…有趣。”

    范闲又开口说道:“关于松芝仙令这个名字,你们查地有什么成果没有?”

    官员站起身来,认真禀道:“胡人王帐这两年确实多了几个外人,但没有松芝仙令这个人,属下没有头绪。”

    “嗯。”范闲说道:“我已经让二处去查这个名字了,你在这里等着,一旦有消息过来,马上派人入草原通知我。”

    “大人要去草原?”

    “我要去找偷刀的人。”范闲地声音很寒冷,旋即将声音柔软下来,拍了拍这名官员的肩膀,说道:“这次做的很好,查完此案,你回京帮我吧。”

    “谢大人提拔…”官员大喜过望,跪下应命,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喜悦:“有两年没有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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