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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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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前世时,那些里说玄妙的人物最喜欢玩的一种把戏。没有料到海棠仍未回头,也未意动,反是嘲笑道:“多无聊的事情,不用饵,难道便是不想钓?心钓…既然求的是心性,你心钓了,自

    然便是钓了,至于钓不钓得上来,有什么差别?”

    范闲气苦,心想自己只是想聊聊天,何至于便又整出这些虚头巴脑的对话来?

    海棠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知道你这些天心不静。要不然也一起坐坐?钓鱼极能冶静心境。”

    范闲摇头,笑道:“君子远疱厨,更何况罗网猎叉?”

    海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虚伪地家伙。”

    范闲嘿嘿一笑,往前挪了挪,谁知道臀下一滑,险些滑到了湖里面,惹得他一阵手足慌乱,啊啊叫了起来。

    湖边有石无树无草,除海棠姑娘外无一借力处。所以他很自然地双手攀住了海棠的肩膀。

    海棠肩头微震,便将他的手震开,反手扣住他的腕门,帮他稳住平衡,微笑说道:“不止虚伪,连做戏都做的如此虚假,太不用心了…这世上哪有连坐都坐不稳的九品高手?”

    范闲仰天长叹道:“世人不知我,朵朵也不信我。这日子如何过得?”

    海棠一翻手腕,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很自然地取出身旁另一根钓竿,塞进了范闲的手里,说道:“既然想钓鱼,就要有些耐心,不要着急。”

    语带双关,但范闲心知肚明。这说的不是泡妞的问题,而是对付江南局面的问题,他笑了笑,从身边地小泥罐中取出蚯蚓,挂在鱼钩之上,垂入水面之中。又撒了些朵朵备好的物屑,入水诱鱼。

    湖边顿时入了平静之境。

    片刻后,范闲清清淡淡的声音打破了这难得的默契:“我有耐心,我也不急,江南的局面。并不难以控制,而且计划既定。我会有信心一步一步地走下去。问题在于江南看着京都,我却无法控制京都里会发生什么事情,那里的事情有可能会往我想的方面发展下去,也有可能会突然爆发出令所有人都一时不及反应的大事件。”

    “大事件?”

    “不错。”范闲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带着一丝疑虑,一丝发自真心地佩服说道:“你知道我是庆国监察院的提司,那你也一定知道监察院真正地大老是谁。”

    “北肖恩,南萍萍。”海棠笑容里夹着一丝苦涩:“那位陈院长不知害死了我们北方多少子民,我们怎会不记得他?”

    范闲笑着说道:“各为其主,各有心中所持,双方当年是敌,你斩我杀也是自然之事。我只是想让你清楚,这位老大人,是整个天下我无法完全看清楚的两个人之一。”

    “两个人?”海棠好奇扭头看到。

    “不错。”范闲面色慎重说道:“哪怕我家皇帝,你家皇帝,我都能猜到他们的某些想法与立场,因为他们的屁股坐在龙椅之上,就一定要思考与这把椅子有关的事情。而陈萍萍却不一样,所谓无欲则刚,有容乃大,人之将死,其言…不可琢磨,这位老大人究竟想做什么,究竟正在做什么,我是怎么也看不通透,以他如今的地位,完全没有必要掺杂到皇位之争中来。不论是谁当皇子,都要把他好好供着…而且他一直如此平静,也不符合他这一生以来地行事风格。”

    陈萍萍是如今存世最出名的阴谋大家,这样一位人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是天翻地覆。

    海棠稍一思忖后轻声说道:“如果不是你不避我,将令堂与陈院长的关系讲清楚,我一定会对这件事情有另外的看法,包括如今这天下的所有人,只怕都会以为陈萍萍之所以如此看重你,完全是因为庆国皇帝的旨意。”

    “不错。”

    “而通过你以往对我说地那些事情,我似乎能看到某些不妙的倾向。”海棠自嘲笑道:“你是想扶植老三,陈萍萍…会不会是想扶植你?”

    “难度太大。”范闲皱眉说道:“我的出身有些问题,不把宫里的那些贵人扫干净,我是根本无法入宫…而且谁知道当年的事情背后究竟隐藏着谁?这个事情我总有一天要搞清楚地,只不过现在却急不得。至于你说到院长大人的意思…”

    他微笑摇头说道:“做皇帝不是做提司,这么大地事情,如果他不和我通气,是断不敢自己一个人做的。”

    海棠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摇头叹息道:“想不清楚,就暂时别想了。”

    “江南只是小鱼,京中才是大鱼。”范闲双眼平静,盯着湖面上微微起伏地两根细线,许久之后说道:“钓鱼…我始终在担心,是自己钓上来了鱼,还是被鱼拖进了水底里,再也没有办法爬起来。”

    海棠笑了笑,说道:“你早就已经在河边湿了脚,想不踏进水里也是不行的。”

    范闲自苦一笑。说道:“这话倒也是,只是有一种不确定感,我不喜欢这种有事情没被自己控制在手中的感觉。”

    “没有人,哪怕是一国之君…能够控制所有的事情。”海棠轻声说道:“只是努力地把握住大势,这已经足够好了。”

    …

    “你刚才说,有两个人是你一直无法看透,一个是陈

    萍萍,还有一个是谁?”海棠对于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她知道范闲对于自己的识人之明很是自信,连庆国皇帝。他自忖都能把握到某些方面的心思,却自承有人是自己看不透的,她很想知道那第二个人是谁。

    “我父亲。”范闲微笑说道:“其实…他和陈萍萍一样,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只不过陈萍萍一直在水面上下浮沉,他却一直沉在水底。我虽然是他的儿子,但也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思。”

    对于陈萍萍与范建,范闲均以父辈相待,诚而不疑,在母亲离世之后,主持复仇。在十四年前京都流血夜中,将皇后家族血洗地干干净净,以及后来成长过程之中,这两位父执辈对自己投予的关心与爱护,都让范闲心生感佩。

    但很奇妙的是。偏生就是最亲的两个人,却最看不透。

    “原来你一直心忧的不是江南。而是京都。”海棠微笑说道:“有这样两位深不可测的人物在你身后,你确实不怎么需要担心江南的事情。”

    “我是陛下给那几位兄弟设的磨刀石。”范闲微笑说道:“这江南地事情,长公主与太子二皇子…何尝不是父亲与陈萍萍给我设的磨刀石?长辈们对我地寄望都很深,我很欣慰啊。”

    欣慰这两个字儿说的无比恼火。

    两根细细的鱼线依然沉稳无比地陷在温柔水面之中,并无一丝手腕引起的颤动。海棠看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确实不需要用钓鱼来磨练自己的心性。”

    范闲说道:“我一向性情坚毅,心境平稳,外物难以萦怀。”

    在女子面前自承优点,对于范闲来说,并不是令人尴尬地自吹自擂,而一种很良好的自我分析态度。

    “你如今究竟多大了?”海棠好奇问道,怎么也不明白,如此年轻地一个人,骤握大权在手,处理一方繁杂事务,却依然能够保持如此平静的心态。

    范闲回的极快,反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海棠抿着唇,双眼明亮,让身前的碧湖都弱了神采,却是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范闲哼了一声,说道:“我初八满的十八岁。”

    海棠摇头嘲讽道:“看你平日行事,说你八十,也不会没有人信。”

    老人们历过春风夏雨秋霜冬雪,早已看了世间的一切,所以才能够用那双显得有些淡漠地眼,去看透这世间的一切。

    唯因经历过,方能看轻,方能用最平稳的心态,最老辣的手段,去面对那些看上去异常繁复的局面。阴谋家地一个必要基础,就是他的**要少,如此被敌人能够利用地空门才少,所以从古至今,但凡以阴谋筹划知名的人物,不是老头子老太太,就是阉人。

    年轻人总是有血性的,比如二皇子,比如太子,甚至是长公主,所以他们都会在某些时候做出某些不怎么明智的选择。而像范闲这样拥有两世经验的人,虽然被海棠批了一个八十岁的悲哀标签,但另一面,他做起事情来,也确实像个老头子一样耐性十足,在用夏栖飞与明家打家产官司的同时,监察院其余的方面一直沉默着,直到家产官司的风波正要消停的时候,监察院出手了。

    一时间,江南路有许多官员被礼貌无比地请到四处驻江南路巡查司衙门喝茶。

    人人都知道,监察院的茶是地道龙井,茶香四溢,但没有哪位官员愿意去饮茶。

    虽然看在薛清总督大人的面子上,江南路的官员并没有几个人被扣押,但是在喝茶聊天的过程之中,监察院方面偶尔谈及的一些经年旧事,依然让那些官员们无比胆颤心惊,回府之后便开始头痛无比地考虑自己的前途以前人身安全问题,与此相应的,受到提醒的官员们也注意到,对于明家的保护不可能再太多走明面上了。

    另一方面,监察院也开始对明家的生意进行骚扰,虽然不可能直接拿人扣货,但是以侦查东夷城奸细为由,一日之内,明家商铺开始被官府检查,而明家车队船队在运货的过程中,也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麻烦。

    虽然除了一些挟带私货的小罪之外,监察院并没有抓到明家什么大的把柄,但是连番骚扰之下,成功地迫使明家宠大的产业系统运转速度减慢了下来。

    商行,讲究的便是货物运送,折成现银的来回速度,就像是一条生生不息的大江一样,如今监察院就像是无数的砂石缓慢地沉入江中,江水的流速一缓,泥沙也沉积下来,本是一潭活水,如今却渐成泥泞,行动不便。

    监察院此举,用的人力最少,引起的议论最小,达成的效果却是相当不错,明家在付出了内库巨额标银之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流水有些捉襟见肘之感,如今又被监察院骚扰着,流水越发有些不够使用,开始被迫向太平钱庄调银,同一时间,长房明青达也开始在暗中向招商钱庄签来汇票。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明家悲情的背后

    许多年来,明家一直在江南一带繁衍生息,经由前后数十年几代主人的小心经营,大胆开拓,终于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大族之一。而在后来攀上了长公主的关系,摇身一变成为内库皇商之后,借助内库货物所带来源源不断的银两灌注,明家的手足伸的更远更深,不仅仅在苏杭两州拥有无数产业,直接控制着大量的船舶、车行和商铺,而且家族成员间接也控制着许多虽不起眼,却深深与江南百姓息息相关的生意。

    比如粮油,膳食,青楼,甚至有人说过一句话,江南人只要一开门,就必定会和明家的产业打交道。

    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族内的派系本身就异常复杂,但最高的掌权部分,依然是明氏本家的两房六子,其余的偏远一些的房,只是负责打理中下层的生意而已。

    由于深深明白家族内部分裂的危害性,所以明老太君当年在独掌明家大权之后,所做的第一个安排就是,除了长房明青达一支之外,所有的另外五位明家子弟,只有分红之权,对于明家庞大的产业却没有任何安排与建议的权力,严禁他们参与到家族生意之中。

    这个安排毫无疑问是明智的,至少用这种强力手段保证了明氏家族表面上的团结与良好的合作,没有产生如同别的家族一般同样的问题,家族内部至今还算统一对外。

    但是。虽然不能参与到家族生意,那其余五位爷年年坐收家里发来地大笔红利,也不可能把这么多银子捂在被子里生小银鸡儿,总要拿到外围去投资,自然也在江南做了不少的生意。

    明家就是用这种办法,一步步将手伸的更长更细,因为这几房的生意,最后依然是要攀附在明家的大枝上,如果明家倒了,那五位爷们儿的生意也会出大问题。所以他们必然会用自己手中的实力为长房保驾护航。

    所以在范闲的眼中,这些名义上并不属于明氏公中的生意…依然姓明,很自然的,监察院开始一视同仁地骚扰这些生意。

    这下,那五位爷们可就有些挺不住了,心想家里地好处自己没有得多少,自己还得被牵连着,生意越做越难。这可怎么办?

    …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在你面前的是四爷!”

    明家四爷乃是姨娘所生。在家中的地位本就不高,所以一直以来都只喜欢遛鸟为乐,免得得罪老太君和大哥,每年靠自己得的年例银子,做了些生意,开了一个蔬果商行。做做公中手指捏漏的生意,日子过的自然也是顺心无比。

    但最近他却无论如何也顺心不起来,商行天天在查,生意稍显颓落,虽然并没有太严重的结果,可是那种不好地趋势却是清清楚楚。往常在自己面前点头呵腰的官员们,也很少肯和自己喝茶。

    他明白,是监察院被那些官员吓住了。

    但是怎么也轮不到面前这人来撩拔自己,明四爷略显苍白地脸上闪过一丝狞色,一巴掌扇了过去。扇得面前那个南蛮子原地转了三圈,脸上骤现一个红掌印。唇边流出一丝血水。

    明四爷是苏州城里最大的蔬果贩子,看着不起眼,却垄断了江南三成成的瓜果生意,包括对宫中的进项事宜,也是由他一手打理,称他一声瓜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他仗着明家的声势,自立行会,从全盘上打理着整个江南地瓜果市场,这么些年来,都不曾有过什么强力的人物,敢到他的田里摘些瓜果来吃。

    但这几日,却忽然从岭南来了一位商人,跳过了明家与熊家之间的协议,不经明四爷的手,直接将瓜果贩到了苏州。

    岭南天热果美,只要解决了长途运输的问题,自然大有可图。如果那位商人懂得规矩,来苏州后就先拜一拜明四爷,或许明四爷也会点点头,给他一些份额去做,谁知道这位商人不知道是不懂规矩,还是有什么可以凭恃地地方,竟是仗着自己手中的货多价廉,硬生生将苏州乃至江南的瓜价,在十日之内打低了两成,这位商人的生意也迅速扩张了起来。

    明四爷满脸阴笑盯着被自己一耳光打倒在地的岭南商人,嘿嘿笑道:“现在是谁都欺到我明家头上了?一个区区南蛮子,你哪里来地胆子?”

    其实他心里清楚,当自家生意开始被监察院打压,不论监察院真能起到多少作用,但这种风声一旦传开,趋势一成,无数往年被自家压着的商人势力,都会开始蠢蠢欲动,想借着明家焦头烂额之际,来趁机获取一些好处。

    但是…明四爷拿范钦差没有任何法子,怕都来不及,但怎么会放着一个南蛮子在自己地地盘上搞三搞四!

    “用棍棒教育一下。”明四爷望着地上哭泣求饶的岭南瓜商,唇角闪过一丝鄙夷之意。

    话音一落,院中惨叫之声再起,明四爷的手下拿着木棍狠狠地向那名岭南瓜商身上砸去,打的砰砰作响,那可怜商人的骨头都不知道被打断了多少根,惨叫之声渐低,整个人深身是血,被打昏了过去。

    旁边的心腹账房看着这血腥场面,

    心头一颤,凑了过去说道:“四爷,这人…应该是熊家的人。”

    “我知道。”明四爷厉声说道:“熊百龄这个老王八,想用这个瓜商来试探一下,我不打回去,他还真以为我明家可欺。”

    帐房先生苦笑说道:“四爷。这时节,可不能给家里惹麻烦。”

    明四爷想到一椿事情,神色一黯,说道:“老太君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这时候不表现地冲动一些,怎么办?”

    帐房先生也是心头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明四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地面上那名浑身是血的岭南商人,阴声说道:“不是不让你做生意,但做生意不是欺负人。你可不能欺负我。”

    那名岭南商人已经醒了过来,听着这话,吓得不浅,赶紧拼命点头。

    “交一万两银子,同时把价调回来,咱们公平竞争。”明四爷嘿嘿一笑,笑声里无比阴厉,“你不欺负我。我自然也不会欺负你。”

    整治完这人后,明四爷喊人把那商人叉了出去。望着地板上的血渍,呸了一口唾沫,咬牙骂道:“范闲欺负我,我没辄,你熊家又是***哪根葱?”

    回到屋内,明四爷洗净了双手。卷起袖子,从廊边取下鸟笼,开始逗弄起来,只是嘴里吹着哨子,眼神却有些飘离。

    帐房先生畏畏缩缩跟在他的身后,低声说道:“四爷。您是说…和夏栖飞见面的事情,被老太君知道了?”

    明四爷身子一僵,忽然大怒骂道:“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脚踏两只船,明老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有钦差撑腰,公中的产业总要被他夺回去…要老子和他见面。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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