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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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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虽然顶着个诗仙的名号,如今又有了新一代文人领袖的暗中称赞,但与监察院积了二十年的阴秽相冲起来,对于自己的名声总会有些损害,所以他要让一处光明些。因为一个良好的名声,会在将来帮自己很大的一个忙。

    想到关于黑暗光明的那句话,不由就想起在北齐与海棠聊天的时候,说起的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要用它来对这个世界翻白眼。”,他不禁有些担心北面的局势,不知道海棠能不能把自己交待的那件事情安排好五竹叔还在玩失踪,,苦荷也没有回上京的消息。

    远处的院子里,隐隐有几位姑娘正在闲话。今儿个是个大晴天,秋后的蚂蚱在青草里玩命的蹦跶着,树上的知了也趁着蝉生最后的时光拼命叫唤着,掩了那些女子们说话的声音。大宝在院墙那里捉蚂蚁,范思辙那家伙没上族学,却也没在家中。

    范闲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叶灵儿今天又来了,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这丫头自觉地帮了范闲一个大忙,最近这些天老来府上玩,毫不客气。待他发现叶灵儿身边坐着的是那位羞答答的柔嘉郡主时,心里更苦。十二岁的小姑娘变成了十三岁…可还是小姑娘,范闲可不想被小姑娘的爱慕眼光盯着。

    最近这些天,他已经拒绝了好几次李弘成的宴请,言冰云还没查清楚,他得先躲着。而今天他得躲着柔嘉,这位对自己芳心暗许的小萝莉。体内真气一运,小范大人身形一轻,施展出棍影下练就的轻身功夫,黄草上一飞而过,悄无声息地跃出了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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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京都深正道那间王启年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买的宅子,范闲坐在最里面的那件屋子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里才是他最隐秘的老巢,除了启年小组和陈萍萍外,连家中的人都不知道他时常在这里办理公务与私务。

    邓子越神色郑重地将两个竹筒放在桌上,然后退了出去。他知道自己还不如王启年那般得到提司大人的信任,所以很自觉地除了屋。

    竹筒的颜色很相近,也许都是上京边上燕山脚下的出产。封口处用的火漆也很相似,都很完整,应该没有动过。只是竹节上的隐秘记号,让监察院负责传递情报的密探知晓,这两封极隐秘的信,分别属于北方系统里两个独立的路线。

    范闲拿起竹筒,首先是很认真地确认没有人打开过。火漆上王启年那一手颇有潘龄神韵的书法,确实不是好冒充的,这才放心地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两封信来。

    一封信是司理理寄来的,一封信是海棠寄来的。范闲为了方便与海棠联络,专门为她设立了一条通信线路。

    司理理没有送来什么值得重视的情报,虽然她已经按照范闲与海棠的计划,皈依了天一道,但入宫的努力暂时没有收到成效。而上京城中,沈重家破人亡,除了重重打击了后党势力之外,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上杉虎也一直被圈禁在家,但信末说北齐国师苦荷已经回到了上京,一直闭关不出。虽然没有人敢怀疑什么,但司理理却深信,那位绝世强者一定是受了伤。

    范闲笑了笑,这个天下能和苦荷那吃人肉的怪物打一架的,也只有那两三位大宗师了。

    海棠的信里面,却是根本连那位大宗师的半个字也没提他与海棠是互通有无的关系,自然也不指望她能说什么,只是关心那件祥瑞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没有。

    他想了想后,开始提笔回信,催促海棠履行当时的约定。这件事对于海棠来说,只是顺手办的一件事情,却对范闲有极重要的意义。而在给司理理的回信之中,他只是抄了李清照的一首小词以示慰勉,并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在处理一处的这些天里,范闲思考最多的,还是若若与李弘成的婚事问题。这件事情根本不在于世子的人品如何,双方的ZZ立场有没有冲突。对于范闲来说,最关键的,只有一点。

    妹妹喜不喜欢?

    若若已经表明了态度,不喜欢虽然范闲像所有的兄长一样,对处于青春期的女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怒气,心想莫非你不嫁人了?但更多的却是发自骨子里的保护欲。既然妹妹不喜欢,他就要着手破了这门婚,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这不是小事,甚至可以说是范闲从澹州来到京都之后,遇见的最麻烦的事。圣上指婚,门当户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挠这门亲事的脚步。

    所以只有从两个方面出发:一,盯住二皇子那边,时刻准备将对方搞垮,拖累李弘成,到时候再要求退婚,也许可行。二,从若若这边出发,给出一个良皇帝都无法轻忽的利益诱惑,暂时让若若远离京都。

    前一个手法,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后一个手法又过于虚无缥缈,连范闲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人道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自己要搞一出一婚破除万骨枯?”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到时候如果真的不成,也只有麻烦五竹叔带着若若丫头天涯流浪旅行去,想来陛下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真的把范府满门抄斩了。

第十六章 圣人?

    回到宅子里,叶灵儿与柔嘉郡主都已经回了。范闲回到房里,喊四祺去倒茶,便支开了这位与思思一般、在秋天里却一直对自己发着春怨的大丫环,趁着房中只有自己与妻子的空,轻声问道:“最近宫里有什么风声没有?”

    林婉儿正坐在窗边,对着外面的天光绣块东西,听着他问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出什么事了?”

    时已近暮,天光入窗后散作一大片并不如何清亮的光线。范闲看着婉儿蹙紧了的眉心,心疼地走上前去,揉揉她光滑的眉心,说道:“这光线不好,绣什么呢?”

    婉儿的脸色有些白,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低头吃吃一笑,将手中绣的东西藏到身后,说道:“绣好了再给你看。”

    范闲看着妻子柔弱模样,长长睫毛,心里不自禁地有了一丝歉疚。打从春初离开京都后,对于妻子的呵护便比去年弱了些。这倒不是说他是位喜新厌旧之人毕竟堂堂小范大人如今是连房姬妾都没有只是有太多的事情羁绊着他的心思,让他很少理家的事。

    林婉儿想到他先前的问话,略一沉忖之后说道:“宫里最近一直安静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想到问这个?”

    范闲苦笑说道:“你那无情的舅舅让我去管一处,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官员。那些官员们的真正主子,都在宫里住着的,我自然要多关心一下。”

    林婉儿的身份特殊,由皇祖母的恩宠,还有陛下的青眼看待,在宫里的地位竟是比范闲当初想象的还要高。陛下没有女儿,如今的青果并没有正牌的公主,婉儿却实在与一位公主差不了多少。

    她想了想后笑着说道:“放心吧,都知道陛下宠你,那些娘娘们当着面儿当然只会说你的好话。”

    范闲笑着道:“我面圣也不过数次,也不知道这宠字从何而来。如果说陛下宠你倒是可能,对于我嘛…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林婉儿眸子里闪过一丝爱慕,轻声说道:“相公总是这般…”她接着说道:“淑贵妃这些天对你真是赞不绝口的,宜贵妃嘛,你也知道,和咱们家是亲戚,怎么也要偏着你说话,只是皇后还是如往常一样清清淡淡,至于其他的那些妃子,在宫中连说话的资格也没有,我也就没去记去。”

    范闲很相信妻子的判断,他就算将来全盘执掌监察院,皇宫也是他的手指无法触及的森严所在,而婉儿就是他最可靠的耳目与密探。而淑贵妃说自己好话,不外乎是自己卖了她一个小人情,几句话又不用花什么银子。

    “宁才人那边有什么说法?”范闲好奇问道:“我与你大皇兄争道的事情,应该早就传到了宫里。”

    林婉儿掩嘴笑道:“宁姨才懒得理你,她素来最疼我的,说你与大殿下是两个小兔崽子胡闹,将来她要一边打五十大板。”

    范闲故作惊慌:“娘子啊!这宫里的板子可不好受,你可得帮为夫多美言几句。”

    林婉儿却是懒得搭他的顽笑话,啐了一口之后说道:“你自己爱得罪人,没来由总是让我替你善后。”她从身后取出那方绷紧了的绣底儿,嘻嘻笑着说道:“提司大人没有话问了?那就请退下吧,别耽搁我做事。”

    范闲收回正准备上去抓小手的手,郁闷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事。”正准备离开,却又想起自己先前遗忘的那个大人物,略带一丝犹豫问道:“见着太后了吗?”

    林婉儿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抬起头来,眼里也有些不解和黯然,点点头道:“见着了,奶奶没有说什么。”

    一直深居宫中的太后,实际上才是整座宫廷的真正掌权人。很奇怪的是,范闲进过几次宫,都很不巧地没有机会拜见,就连上两次夫妻二人进宫,太后也称病不见。而婉儿自己进宫,那位太后老人家却是喜欢的狠,将她抱在怀里心肝儿宝贝儿的叫着。太后对于范闲明显的疏远之意,让婉儿有些隐隐的不安与不解。

    范闲在心里冷笑一声,直到那位老人家终究是猜到了些什么,不过他也不怎么害怕。

    林婉儿看着他的双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前次灵儿入宫的事情,她今天讲给我听了…相公啊,我知道如今你的公务有些为难处,但其实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似在利用她,只怕却是给自己一个借口记着她的情。你昨夜给我讲过的事情,在我看来可怕的很,二哥…二殿下眼下虽然看着柔软随和,但其实性子拧倔得很,你既然不得已去查他,若还像如今这般顾忌太多,怕是不妥。”

    范闲看着妻子担忧的脸,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也没料到,你小时候竟然给二殿下取了个浑名儿叫石头。”

    “他看似随和,但认准了的事情是不会变的。”林婉儿担心说道。

    范闲始终信奉夫妻之道在于诚的说法,如果一次,对于枕边人还要多加提防,这等人生未免凄惨了些,所以他并没有将自己查二皇子的事情瞒着妻子。听着婉儿担心,他安慰道:“其实也是为了二殿下好,看眼下的风头,这些朝臣们似乎都迷了眼,看不明白陛下死保太子的决心。如果现在没有人拉二殿下一把,等他真正爬到了竿子的顶端,再想下来就不容易了。”

    林婉儿甜甜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也不知道你这心是怎么生的,竟是比旁人要多出几个窍,一脑子的弯弯拐拐。”

    心较比干多一窍?范闲差点儿脱口而出,但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个演技派演员而已,在ZZ上是在幼稚得很,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冷血无情还有表面上的温柔。他对着妻子深深一揖,笑道:“哪里敢和林大谋士相提并论,您可是自幼从那世间勾心斗角最厉害的宫里逃出来的仙子。”

    林婉儿啐了他一口,笑骂道:“那还真当宫里这般难堪?”

    范闲笑着说道:“前贤曾言,这世上就属妓院与皇宫,一片倾扎黑暗,委实不是人呆的地方。”

    林婉儿闻言一怔,心里有些不悦,低下了头。范闲这才想到自家媳妇儿也是出自宫中,自己如此说法,确实是有些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笑着道了声歉,二人便回复如初。静了会儿,林婉儿细细一品,心中反而多出了些感动。虽然自己生母乃是当朝长公主,但这世间女子,又有几人能在出嫁之后,能够得到丈夫如此尊重的对待?更没听说过有丈夫给妻子道歉的理儿。

    林婉儿温言说道:“宫里确实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皇帝舅舅又是一个不贪女色的明主,宫里几位主子在面上也都过得去。你往日里说的那些中的手段,也没人敢用,太后的眼睛在那儿盯着的呢,谁要是敢坏了天子血脉,那位老祖宗断容不得。”

    范闲听到这句,心里一动,更觉心中大定。

    林婉儿笑着说道:“陛下御内极严厉,争宠?本就没有宠,怎么去争?皇后又不怎么管事,所以那些娘娘们啊…只好将心思都放在了牌桌之上,争口气也是好的,其实和一般的王公家中没什么两样。”

    范闲一愣,还真没想到皇宫里竟会是这样一派HX的景象,那岂不是自个儿前世时看的那一些宫怨文都没了用处?有些自嘲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难怪婉儿你的麻将打得这般好,连范思辙那小怪物都只能和你打成平手。”

    一听到打牌,林婉儿的脸上顿时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唬了范闲一跳。走上前去细细察看,才发现这道光彩隐若流华,却是敛之于内,莹玉一片,明目叫做:返朴归真高手之光。

    …

    林婉儿眼波流转,横了不正经的相公一眼,说道:“只是手痒了,嫁给相公,相公却天天忙着见不到个人。不过运气不错,总算是抓着小叔子这个牌桌上的天才。”

    她咬牙切齿、扼腕褪袖、摩拳擦掌道:“这些天范思辙这家伙也不知道死那儿去了,天天在牌桌上抓不着人,陪他妈打牌那尽是受罪,看她那恭敬客气模样,倒像我是她婆婆。”

    范闲刮弄了一下她尖挺的小鼻梁,笑骂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他顿了顿后说道:“柳氏自然不是你的婆婆,你在府中也别太横了。”

    林婉儿满是幽怨说道:“我是那等人吗?”话风一转说道:“再过些天要赏菊了,依往年的规矩,宫里的贵人们都会去西山,不过不知道今年会怎么安排我们。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看怎么去,估摸着再过些天宫里会有公公过来传谕,你别忘了这事。”

    “赏菊?”范闲眉头一动,知道秋高气爽之际,京都人都喜欢去园中赏菊,没有想到皇族也有这个爱好,李氏的一次大聚会,自己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联想到最近自己在京都做的事情,他忽然想到,会不会那些老一辈的狐狸们,这时候就像赏看菊花一样,在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没有注意到相公的忽然沉默,林婉儿认真说道:“最近没得牌打,菊花又未开,总是无聊,婚前你答应我的书…什么时候写出来给我看?”

    范闲一脑门子官司,哪里还有精神去抄红楼梦,苦笑着求饶道:“我说奶奶,您就饶了小的吧。”一见林婉儿死活不依的催稿神色,他再不敢呆在房里厮磨,屁股冒烟推门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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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见鬼一样落荒而逃的范闲,在宽阔的宅院里穿行,直到遇上几拨掩面而笑的丫环,他才觉得有些不妥。咳了两声,像表现出一代名人、一代名臣应有的风范,但身子直了不到一刻,却又马上缓了下来。他咬牙想着,既然打小就确定这世要活得漂亮的话,何必再去管那些人的目光。他闷哼一声,哼着小调,跳着恰恰便拐进了自己的书房。

    与妻子的一番对话虽然家常,但却得到了几点有用的信息,只是范思辙这些天的动静确实有些奇怪。范闲皱着眉头,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接着想到石头记的问题,才想到北齐皇帝将消息封锁了起来,自己承他的情,看来总要抄一章寄过去才好,只是自己是石头记作者的事情终究瞒不了多久,他决定不用监察院的秘信线路了。

    坐了不到片刻,房间外的天光还没有全盘暗淡,言冰云已经如约而至。范闲看着他递过来的案卷,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他今日先是审看沐铁递过来的卷宗,与史阐立定下基调,接着去“老宅”办事,回来哄老婆,这时候又要与小言公子说话短短一天时间,做这么多事情,看来这所谓“权臣的养成”果然是一件很辛苦的活路。

    “你要我逮的人我都已经逮了,不知道对你的工作有没有什么帮助。”范闲没有看案卷,只是淡淡地询问着。前一阵子的“打老鼠”看似没有触及京都的官场,但实际上却在大量冗余案件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二皇子暗中的势力,也试探性地拘了两位官员。因为言冰云认为那两位官员品阶虽低,却是查证二皇子与长公主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的重要人物。

    言冰云坐在椅子上,面色冷静,指指他面前的案卷:“已经得了。”

    范闲大惊,说道:“这么快?”他也懒得再看案宗,直接问道:“结论?”

    言冰云冷冷说道:“信阳每年往北齐和东夷城走私的数目极大,表面上的亏空是由东宫太子那边造成,但实际上最大的一笔数目,都是经由明家交给了二皇子,用来收买朝中的官员,结交各路的封疆大吏,所以大人的判断不错,二殿下的背后就是长公主。”

    范闲皱眉道:“明家?崔氏的姻亲明家?”

    “正是。”

    “这么大一笔数目,是怎么从内库调到二殿下手中的?”范闲请教道。

    “当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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