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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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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闲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个副指抚使,使团入京之后,按道理两边联铬的对应人员,就是这个家伙,谁知道对方竟然躲了起来。范闲直到今天还是没有将北齐的官职搞清楚,明明是锦衣卫的人,为什么大头目叫镇抚司指挥使,这手下的密探却叫什么招抚使?最开始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险些以为对方是军方的人。

    “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要进去见人。”范闲冷冷看了那位招抚使一眼,心想肖恩在南边受了二十年罪,但言冰云被抓之后,鬼知道受了多少大刑,能够话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见到言冰云之前,范闲已经投想过很多场景:比如言公子被吊在刑架之上,皮开肉绽,手指里钉着十枚钢针,脚指甲被全部剥光,露出里面的嫩肉,身上滑嫩的肌肤已经被烙铁烫的焦糊一片,就连年青的牙床都已经提前进入了老年阶段,光秃秃一片。

    告然,这是最惨的可能。

    范闲还曾经想像过,也许言公子此时正坐在一张软塌上,身旁尽是流云锦被,四五个**着大腿,酥胸半露的北齐当红美人儿正围着他,拿着葡萄喂他在吃,葡萄计水流到言公子弹性极佳的胸肌之上,身旁的美人儿小心翼翼地用软巾沾去。

    当然,这是最坏的可能。

    还有一种怪异的想像始终萦绕在范闲的大脑中,也许初见言冰云,对方会像头受了伤的猛虎一样扑了过来,要将自己撕成碎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埋怨院子里的人不硬自己死活,埋怨祖国的大人们来的太晚了。

    当然,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但不论怎么设想,范闲走进那间房间,依然觉得人类的想像力确实挺贫乏,自己的想像力也强不到那里去。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年轻人,微微张开了唇,心里好生吃惊,怎么也想不到言冰云目有的处境是这个样子。

    卫少卿与那位副指招使显然也没有料到是这个局面,张嘴惊呼了一声。

    …

    房间的装饰很淡雅,一张大床,一张书桌,一些日常摆设,不像是刑室,倒像是家居的房间。范闲不清楚这是不是北齐方面知道自己要来,所以临时安排的,他的眼睛只是看着那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位表情冷漠的年青人,这年青的人面容极为英俊,唇薄眉飞,在相术土来说,是极为薄情之人。而让众人吃惊的是,此时年青人的膝上正伏着一位姑娘,那姑娘轻声抽泣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房间之中!

    范闲终于将错愕的双唇紧紧闭了起来,心里却是一片糊涂,苦笑想着,亏自己这行人如此担心这位庆国的北谍头目,哪里知道这囚室之中,竟是演的出言情戏码,而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零零七受刑场。

    椅上的年青人自然就是言冰云,当他发现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发现这些人中有两个人竟然是穿着庆国的官服时,眉头皱了皱,便是这么皱了皱,一股子冷漠的气息开始弥漫在房间里。

    这股子冷漠,甚至惊醒了那个伏在言冰云膝上不停抽泣的女子,那位姑娘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回望着门口那些人。此时范闲才发现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眉眼间全是一股柔顺之意,想来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戒备森严的囚室之中。

    “沈小姐?”卫华大感震惊,喝道:“来人啊!将小姐请出去。”

    “沈?”范闲眉头再皱,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从门外涌入几名锦衣卫,卫华满脸铁青,骂道:“你们怎么做事的?居然让沈小姐来这种凶险的地方!”那位副招抚使也是满脸怒容,直接就是几个耳光扇了过去,啪啪数响之后,那几名负责看守重犯的锦永卫捂着脸,上去走到那位沈小姐的身边,却是不敢伸手。

    “沈小姐?如果您还不离开,休怪卑职动粗。”副招抚使对着沈小姐鞠了一躬。

    卫华也是走到了她的身边,柔声劝道:“沈妹妹,还是回吧,不然如果让沈叔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不得把你打死。”

    …

    范闲的眼光没有与言冰云发生接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伏在言冰云膝上的女子。这位姑娘姓沈,能够进入北齐锦衣卫严加看管的庄园,不用问,一定是那位沈大人家的小姐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沈姑娘与言冰云有什么关系。范闲苦笑心想,莫非咱们的言大公子,居然玩的是美男计?

    沈姑娘静静地站了起来,望着一直一言不发的言冰云,那双柔顺的眸子中缓缓浮现出疯狂歹毒的恨意,咬着嘴唇一字一句说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以前说的究竟哪句是真的。”

    言冰云微微偏头,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回望过去,轻声说道:“本官是南庆监察院四处职员,沈姑娘应该很清楚,自然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卫华看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范闲一眼,生怕这位大小姐再继续说下去,会让这些南朝官员看笑话,赶紧吩咐人将沈小姐拉出门去。

    沈小姐冷冷甩开那些锦衣卫的手,看着椅上依然不动如山的言冰云,凄楚十足说道:“好好好,好一个有情有意的言冰云。”

第六十七章 撕白袍

    好一个有情有意的言冰云!

    这等殷切话语,却是夹着无数心碎与绝望,饶是心如坚铁的范闲在旁听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卫华的脸上更是愤怒无比,瞧着安坐于椅的言冰云,似乎恨不得马上将这位敌国密谍头目碎尸万断。

    随着阵阵弱不可闻的抽泣之声,沈大小姐终于被请出了庄园囚室。

    范闲又叹息了一声:“好一个有情有意的女子。”话虽如此说着,他的心里却有大疑惑,就算那位小姐是北齐锦衣卫大头目沈重的女儿,就算言冰云潜伏在北齐的这些年,可能与她有些什么情感上的纠葛…但言冰云是谁?是北齐这十五年来抓获的南庆最高级别间谍,关押看守何其森严,怎么可能让那位沈小姐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并且恰到好处地在自己这些南庆使臣面有演了一出戏?

    他忽然间心头一动,明白了北面这些同行的想法。

    此时不像囚室的囚室之中已经安静了许多,坐在椅子上的言冰云没有站起身来,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饮了,这位潜伏北齐多年的厉害人物,双眉如霜,面有冷漠之意,给人一种自己什么也不在乎的感觉似乎连自己的生死也不怎么在乎。

    卫华此时似乎已经从先前的愤怒中平静了下来,看着言冰云皱了皱眉头,说道:“言公子,不管如何讲,前两年里,咱们也算是好友…大家各为其国,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但请你记住,有些事情,是我永远无法原谅的,你此次离开之后,请牢记着再也不要踏入我大齐一步。陛下已经通过沈大人下了密旨,如果今后你再敢踏入我大齐一步,我大齐拼将三千铁骑,也要将你的头颅斩下来。”

    言冰云半低着头,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说话一般,手指轻轻玩着茶杯的小把手。自从去年他的身份被揭穿,下狱之后,这位曾经在上京交际场合中长袖善舞的云大才子。就似乎变成了一今天生的哑巴。

    “今天我是来看他的。”范闲面无表情对卫华说道:“我需要一个确实的日期,我什么时候能够接他回使团。”

    “不能回使团,他只能偷偷摸摸离开上京,你要知道,上京有多少人…想生撕了你们这位言大人的鲜肉。”卫华寒意十足说道。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有旨,我必须将言大人接回使团,至于掩饰功夫,我们自然会做,难道你以为我们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卫华皱了皱眉,他知道肖恩与司理理已经入了上京,此次秘密协议中南庆方已经做足了先手,己方确实不好再拖。另外就是范闲上次闯入自家府第,确实惹了许多非议。但是对方那个看似荒唐的提议,不知为何,却真的打动了宫中的人,还有那位手中握着许多权力的沈大人。

    “我马上办手续。”

    范闲平静点了点头、说道:“能不能给个方便?我想单独与言大人聊两句。”

    卫华皱皱眉。心想如果对方真的要商量什么,等言冰云回使团再说岂不是更隐秘。想来想去,不知道这位范大人想做什么,点点头,示意那位副招抚使与自己一道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范闲、王启年…还有那位一直半低着头,冷漠无比的言冰云

    范闲全没有身处敌国锦衣卫大牢的自觉。满脸温和笑容,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言冰云的面前,看着这位年轻人英俊的面容,开口说道:“我叫范闲。”

    范闲清楚,在言冰云被捕之前,自己已经进了京都。对方身为监察院在北方的总头领,一定听说过自己的名字。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听见范闲两个字后,言冰云的手指缓缓离开那个滑溜至极的茶杯把手,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只是那眼中满是讥讽与不屑,这一点让范闲很意外。

    “范闲?户部侍郎范建的私生子,从小生长在澹州,喜饮酒,无才,仅此而已。”言冰云又一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很绵软,很轻柔,与他脸上一直挂着的冷漠神情完全不符,“你来这里做什么?”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我说言大人,您被关了大半年,这世道早就已经变了许多。首先家父已经做了户部尚书,其次,无才的在下如今恭为使团正使,今次前来北齐,首要之事,便是接您回国。”不知道为什么,言冰云似乎对范闲这个名字极为厌恶,范闲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接我回国?”言冰云再次缓缓抬起头来,他今年不过二十多岁,但那对眉毛里却已经夹杂着些许银丝,看上去有些诡异的感觉,“你是何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本人范闲,现为监察院提司。”范闲知道对方身为密谍头目,一定会非常小心,对方肯定还在猜测自己究竟是不是齐国人使的招数,于是从腰间取下那块牌子,在言冰云的眼前晃了一眼。

    言冰云的眼光从木牌上扫过,眉头微皱,知道这块牌子是极难伪造的,但他依然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竟然会成为院里的提司大人。要知道提司大人乃是院长之下的超然存在,八大处名义上不归其管辖,但实际上都要受其掣肘。

    而这大半年的囚禁生活,言冰云更是早已将自己的心神封闭了起来,不会相信身边任何显得有些不合情理的变化。他不敢冒任何危险,因为他吐露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让庆国在北齐的谍报系统全部覆灭,兹事体大,不得不慎。

    一直沉默在旁的王启年上前,轻声说道:“言大人,范大人就是新近上任的提司,此次北来,专为营救大人出狱。”

    言冰云有些冷漠地看了王启年一眼,说道:“你是一处的王大人?”

    “正是。”面对着一直安坐椅上的言冰云,不知为何,王启年感到有些紧张,一想到对方已经被关了大半年的时间,王启年不知该是敬佩对方,还是同情对方,这段日子想来不大好熬。

    “我不用你确认我的身份。”范闲轻轻拍拍言冰云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事儿反正快完了,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随着使团回国,一直看到陈萍萍或者你父亲之后,再开口说话,想来这样你会比较放心一些。”

    听到他这样说,言冰云的眉头皱了起来,知道这不可能是北齐人的算计。

    但范闲却从对方的皱眉中看出别的异样来,面色一寒,小心翼翼将手指拈住言冰云的衣领。

    言冰云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光中在冷漠之外多了一丝戏谑,轻声说道:“你想看?”

    “嗯。”范闲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用手指缓缓拉开言冰云身上那白色的袍子,袍子如云如雪般素净,布料与言冰云身体的分开,却带着一声极细微的撕拉声。

    言冰云面色不变,连眉丝都没有颤动一丝。

    范闲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起来,那层白色袍子下面,是言冰云恐怖的颈部皮肤,上面全是红一道紫一道的伤痕,明显都是新生的肉肤,看来已经是将养了很久,才能回复到如今的状况。仅是颈部一处,就有这么多的伤口,可想而知,在这件宽大的白袍地遮掩下,言冰云的身体究竟受过怎样的折磨。

    王启年怒骂了几句什么。范闲却是回复了平静的脸色,望着言冰云冷漠的脸问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受刑了?

    “三个月。”言冰云笑着回答道,似乎这具遭受了半载恐怖折磨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

    范闲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领整理好、叹息道:“北齐知道我们来的时间,所以停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这伤口还这么可怕,言大人真是受苦了。”

    言冰云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提司大人嘴里的话语,冷漠说道:“您关心的事情似乎有些多余。”

    范闲一窒,不知该如何说话,自己只是想表示一下关心,结果就被这位仁兄讥讽为不够专业。

    …

    “在确认协议之前,我不会说什么。”言冰云看着范闲的双眼,说道:“我只是很好奇,朝廷是用什么手段,居然能够从北齐人的手里把我捞出去。”

    不等范王二人答话,言冰云喘了口气,阴狠说道:“不要告诉我,朝廷会愚蠢到用潜龙湾的草地来换我这个无用的家伙。”

    “放心吧,就算我愿意,陛下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范闲无奈摇摇头,将此次协议的大体内容讲给这位言公子听了。

    室内忽然陷入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沉默之中。言冰云半垂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范闲看着他,忽然听到言冰云自言自语道:“用肖恩换我?”

    “蠢货!”

    言冰云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讥讽和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范闲,只是却依然极为冷静地将声音压抑到极低的程度。

第六十八章 理想主义者

    一直保持着非人般冷漠平静的言冰云,确实是位租其优秀的谍报人员,但在这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怒火,又证明了他身为庆国驻北齐密谍总头目的威势和掌控能力。面对着这位囚犯眼中所射出来的怒焰,就连范闲都下意识地想躲避一下。

    言冰云的嘴唇抖了两下,用极低的声音,极快的语速,像爆炸的爆竹一样,凑到范闲的耳边说道:“肖恩还在掌控中?”

    范闲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雾渡河之后,就交给了北齐的锦衣卫,估计已经入京了。”

    “有没有办法杀死他?”

    “没有。”

    “他嘴里的秘密问出来没有?”

    范闲一凛、与言冰云的距离拉开一些,双眼宁静望着对方,问道:“你知道他嘴里的秘密?”

    言冰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提司大人,唇角泛起一丝异样,说道:“我在北齐呆了四年,自然知道北齐皇室一直对肖恩念念不忘,虽然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具体内容,但是…既然能让北齐皇室如此看重,想来肯定不简单。”

    顿了顿,言冰云忽然说道:“你知道肖恩是什么人吗?”

    范闲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相信我比所有人都要清楚一些。”

    言冰云用快速的语速咒骂道:“既然你知道,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范闲宁静地看着对方,缓缓说道:“陛下与院长大人的意思很清楚,肖恩已经老了,你还年轻,所以这项交易,实际上是我们占了便宜。”

    言冰云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他没有料到因为自己的关系,南庆朝廷竟然舍得用肖恩来交换,但这个事实却让这位北谍大统领感到了一丝挫败。自己被北齐锦永卫生擒,本来就是椿屈辱,如今又要朝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毫无疑问更是一椿屈辱。

    他很失望,笼在白色袍子里的身体,似乎都缩了起来。

    范闲平静望着他,说道:“你是聪明人,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数,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到南方,这样我们才不至于亏的太多。”

    言冰云冷漠无语,知道这位平空冒出来的监察院提司,说了最正确的一句废话。

    “三天后,我在使团等你。”

    范闲微笑着,与王启年并肩走了出去,在门外守侯的卫华及那位副招抚使的陪伴下,上了马车,直接回到了使团。

    回到使团之后,庆国诸人聚在一起将这些天的事情归拢了一下,便散了,只留下范闲与王启年两个人。范闲撑颌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王启年小意问道:“范大人,您在想什么?”

    “为什么那位沈小姐会出现在那里?”范闲打了个呵欠。接着说道:“这可能是北齐人想乱我们的心思,至少想弱化朝廷对言冰云的信任。”

    “怎么会?”王启年不解,“言大人用的手段。朝廷自然清楚。”

    “事情总是奈变得复杂起来的。”范闲面无表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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