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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造反吧!-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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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至
第四章
柳明月生辰的前一日,家中有客至。
来的客人乃是她的亲姨母与她的表兄夏子清。
柳明月接到丫环来报,很是诧异了一回,这才在夏惠的服侍下换了件见客的衣服前去迎接。
她这位姨母,听说与母亲温氏一般的容貌美丽,皆是出自江北夏家,又嫁了当朝国子监夏监丞,生活也算安泰。姨父在国子监就是主管学规,督导教学的,在家里也严谨的如同在国子监,积年影响,连她这位姨母也养成了板正的性子。
柳明月跨进偏厅,先与姨母夏温氏见礼,又拜见了表哥夏子清,丫环早已奉过了热茶。原本家里来了女性长辈,柳明月应该迎进自己的东跨院,可是偏夏温氏还带着十六岁的表兄夏子清,二人虽说是嫡亲的表兄妹,也不能迎进她的小院里去。
此际柳厚还未回家,夏温氏见得她面色红润,这才拉着她的手松了口气似的:“可怜的,让我在家悬了好些日子的心。原是听说你出了事,只是……你也知道我家丧期未过,不好身在孝中就大喇喇往你家跑。这几日才除了孝,又算着也到了你的生辰,就赶紧带着你表兄过来瞧一瞧。”
夏子清与薛寒云同岁,相貌清俊,容貌上倒似随了夏温氏三分,朝她温雅和气的一笑,一副模范学子的样子。
柳明月这时便想起来,夏家丧事正是姨母的婆婆过世,这件事她前世隐约有些印象,只是不知为何,她前世一直不太喜欢这位姨母,至于原因,却不记得了,是以对这件事情也并不曾放在心上。
“我好好儿的,没什么大碍。若非父亲拘着要我好好在家养伤,定然一早去姨母府上,倒累的姨母挂念,是月儿的不是。”
这话说完,温氏的目光便亮了起来。
以前的柳明月被柳厚惯的骄纵,哪里又会这么乖巧?如今瞧着,可见是经了事了,说话行事越来越得体。
想着她眉眼间的笑容便绽了开来,另一手又拉了夏子清到柳明月面前:“你表哥虽是个寡言的,但一家子骨肉,你有事他断然不会坐视不理。以后有什么事都打发人去找你表哥……外人终究不是那么……”话声未完,薛寒云便从门外走了进来,恰将这句话听在耳中。
柳明月这些日子与他相处的多了,也瞧出了他的不悦,心道:姨母这话分明是说寒云哥哥不够尽心。
她重活一世,早非从前无知娇女,又格外多想了一层,见薛寒云不错礼数的与温氏见礼,又与夏子清互相厮见,只觉温氏神色淡淡,对薛寒云疏离客气,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有心要替薛寒云解围,便道:“寒云哥哥带着表哥去后花园或者自己的书房里转转吧,你闷了这些日子,正好表哥来了替你解解闷。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姨母了,正要与姨母讲讲贴心话呢。”
薛寒云看她一眼,唇角微弯,这已算是他最和气的神色了,辞了夏夫人,与夏子清出去了。
柳明月带着温氏穿堂过户,到了自己的东跨院,直到进了自己房里,夏夫人落了座,招了招手,随行的婆子才将替她准备的生辰礼物送了上来。除了四套常服,还有一套小女孩子用的银头面,很是精致。
这些东西,按说都是亲母准备,只是柳明月亲母早逝,夏温氏才准备了这些亲自送了过来。
“太劳烦姨母了!”柳明月接了过来细细的瞧,又露出极为欢喜的神色:“得亏了姨母替我准备,明日我正约了人来玩儿,正好穿出去给她们瞧瞧。”
温氏瞧她神色,似是真的喜欢。柳明月向来是这样的性子,喜欢不喜欢都挂在脸上,因此她便放下心来,拉了柳明月的手坐下,又问了些当时遇劫的惊险状况。
柳明月醒来之后人已经在床上,中间惊险过程一概不曾经过,因此含糊其词,要么以“月儿当时被吓坏了”捂着心口一幅惊吓过度的表情,又或者是“我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滚下车去了,然后就疼晕了过去”之语含糊带过。
温氏只当她小女孩子经这样的大事,早失了主张,再提起这事也心有余悸,关注点便不在这上面,只旁敲侧击的问:“以前你对薛公子不甚喜欢,我方才瞧着,你们相处的不错?”
若按着以前柳明月的性格,必定一五一十将所有事情告诉姨母了。她这位姨母性子严谨,倒不说长论短。只是重生这种事……连她亲爹都尚被蒙在鼓里,只怕说出来吓坏了他老人家,又如何能够告诉温氏?
她心里藏着事,迎着温氏的目光却还是那么的天真无辜,似小女孩子撒娇一般拉着温氏的手摇了摇:“原来我跟寒云哥哥不合,我以为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原来……连姨母也知道呀?”一幅小女孩子失仪之后不好意思的模样。
温氏心道:就因为你与他不合,柳厚宠着你,我才不着急。
“姨母你不知道,这次寒云哥哥拼了命的救我,说起来他也算是月儿的救命恩人了,我自不好再似以前一样事事挑他的毛病了。”她说完了这句,小心窥着温氏的神色,见温氏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由越发诧异。
温氏拉着她的手,爱怜的摸了又摸,连眼圈儿也红了:“我的儿,你也太天真了些。你也不想想,薛寒云自小便来了你家,所吃所用,无不是相国府公子的待遇,就凭他爹那样的,请得动当世大儒,还有罗老将军授业么?你父亲不但将他养了这么大,还用心栽培,这天大的恩情,便是以命相报,也算不得什么。他不过就是受了伤,躺了一阵子,就换来了你们父女俩的感激,何乐而不为呢?”
柳明月心中狐疑,温氏这话处处针对薛寒云,薛寒云与她并无瓜葛,相反,对她还礼数周全,何曾就招了温氏的嫌了呢?
听着她这话似乎是处处替自己担心着想,可是深究起来,却有挑拨之嫌。
晚一点柳厚回来,特意在前面书房见了夏子清,又传话过来要留温氏母子晚饭。温氏因着家中事务繁多,便告辞回家了。
柳明月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温氏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温氏担心她,这种情况有,但听着又好似不全是。
她虽不太喜欢温氏,但是忆及前世,温氏逢年过节,有些什么吃的用的,从来不会少了她一份。后来温氏的两女早早嫁了,她出门应酬,便总会带着柳明月走动走动,很是认识了一班京中贵女。
自亲娘柳温氏过世,除了家中之人,京中若说还有谁记挂着她,便非温氏莫属了。
她这位姨母,待她也确算得上亲厚了。只是她总觉得心里不安,趁着饭后的空档,跑去柳厚院里乘凉,想着顺便问问父亲。
柳厚听了她这番话,似笑非笑:“是呀,为父也奇怪,月儿以前不是不太喜欢寒云吗?怎么这才多少日子,已经会偏向他了?”
柳明月不依的扯着柳厚的袖子:“怎么阿爹也来取笑人家?”将头轻轻靠在柳厚身上,蹭了蹭:“这个世上,肯为你拼命的人又有几人呢?”语气已是一派沧桑感慨。
柳厚寂然。
半晌才摸了摸她的脑门:“我家月儿长大了。你既然知道谁好,好在哪里,为父就放心了。”
至于温氏此话何意,他倒觉得,此际柳明月尚小,倒没必要教她知道这些。
柳明月在柳厚身边赖了许久,父女两个相偎坐在院内塌上乘凉,难得柳厚今日公事都忙完了,竟然也没有人前来打搅,只坐到天擦黑,她才磨磨蹭蹭回自己院子。
晚上与夏惠谈起明天来的各家小姐的喜好,请的伶人及各色酒食,柳明月还是心不在焉。
说起来,当初认识沈琦叶,还是安国候家小姐及笈,温氏获请,便带着柳明月一同出席,才认识了一帮同龄的女孩子。席间沈琦叶正好有沈夫人带着出来走动,一帮年龄相仿的官家小姐聚集在安国候家,便熟识了起来。
后来各自脾性相投的小姑娘们便相互拜访,再有几次聚会,温氏便带着柳明月去过几次,都遇上了沈琦叶,她又性子和顺爱笑,人也生的温婉美丽,十分容易相处,不知不觉间,便成了柳明月的闺中蜜友。
柳明月闷闷啃了几口西瓜,还是忍不住问夏惠:“夏惠,姨母为何不喜欢寒云哥哥?”
夏惠端了温水过来,预备着她吃完西瓜洗漱,打趣到:“那夏夫人为何要喜欢云公子?”
柳明月愣了一下,“我就是觉得……姨母不但不喜欢寒云哥哥,还很讨厌他……难道夏家与薛家以前有仇?”
夏惠见她皱着眉头,瓜也不吃了,只觉好笑,忍不住点醒她:“小姐有没有想过,假如云公子不来相国府,表少爷是不是可以来相国府求老爷指点?”替她挽起袖子褪下镯子来净手。
“可是……就算寒云哥哥来了,表哥也可以来府上求阿爹指点啊。”
夏惠心道:这怎么能一样?但看着她一幅懵懂的神色,想着她终究年纪小,还不曾往终身大事上去想,瞧着相爷那边的动静,这种事也用不着她来发愁,想着便抿嘴一笑,不再多嘴,服侍着她洗漱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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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拨
第五章
沈琦叶父亲沈传如今坐着的位子,正是当年柳厚从外面历练回来坐过的位子:吏部侍郎。
不过柳明月知道,接下来的十来年,沈家人才辈出,兄弟子侄相继熬出了资料,陆续位列高官。因此,尽管承宗帝对她宠爱一般,可是她在宫中却过的很是不错。
她向来就有这种本事,与任何人都相处得宜,谦让有礼,小小年纪使人如沐春风。
柳明月要狠掐几下自己手心里的肉,才不致于扑上去撕咬她,将她掐死——眼前这嘴角含笑的少女,就是她的杀子仇人!
可是分明又不是,这是十四岁的沈琦叶,那时候还是她闺中的好姐妹,看到她脸色不好,在她耳边关切道:“月儿妹妹不舒服?昨晚没睡好?怎的脸色这么难看?”
相府后花园的微云亭下,坐着的全是一帮豆蔻之龄的小姑娘,皆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旁的人都没瞧见她脸色难看,目光专注的盯着亭子里身姿袅娜的伶人悠扬唱腔,唯有她注意到了柳明月的脸色,且招手唤来丫环,替她重添了一盏热茶。
比身为主人的自己还要周到。
那一世……那一世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样关怀备至的体贴背后,隐藏的东西?
柳明月揉揉额角,扯出个笑来:“姐姐见谅,实在是,想到你们都来陪我……昨晚太兴奋了些,没有睡着。你也知道我出事这些日子,压根没热闹过,阿爹又一直拘着不让出去,都快将我闷死了……”她嘟嘴抱怨,十足娇惯坏了的小女孩。
沈琦叶笑的温婉,又似十分羡慕:“相爷这般的疼你,你还有何不知足的?虽然说……还有你那位养兄……到底你才是亲生的,最疼的定然还是你!”
柳明月险些脸色大变:怎么……难道沈琦叶也知道自己讨厌薛寒云?听她这话,应该是知道自己对薛寒云的不满之处的。她使劲回想一下,前世是不是告诉过沈琦叶自己对薛寒云的恶感,还是……她讨厌薛寒云,根本中间就有沈琦叶的挑拨?
只因年代久远,这些琐事她实是想不起来了。
想想自己从小到大的性子,只要自觉性子相投的人,便很是轻信,恐怕没少听信别人的话。
她如今反省前世的自己,只能用浑浑噩噩,单纯痴傻来形容了。不过此刻,却不是检讨的好时候。
“姐姐有所不知,自从他拼了命救了我……我便觉得……觉得他其实也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她期期艾艾,似有些不好意思。
沈琦叶掩口轻笑了一声,瞳孔微眯,一瞬间却又放松了下来,夹在台上伶人的低吟浅唱里,格外的温柔敦厚:“月儿向来就有这个心软的毛病,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可容我提醒你一句啊,你都说了你那位养兄常年板着张棺材脸对你,好似他才是相府里的正牌少爷,眼里都瞧不见你似的,只有在相爷面前才对你恭敬些……他这样的人……还真说不好……”
柳明月若非早知道薛寒云这个沉默的少年在往后的多少年里,对她默默守护,尽到了做兄长的职责,甚至连亲兄长也比不上,她的心思恐怕早就随着沈琦叶这番话走了……
“可是沈姐姐,他拼命救我可是真的,差点丢掉了半条命呢……”
沈琦叶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小声嘀咕:“你傻呀?他亲自护着你去祭拜亡母,要是……万一要是出了大事,他如何向相爷交待?相爷可会饶了他?到时候赶他出府都是轻的……你这位养兄,真是聪明绝顶的一个人!”
柳明月的神色似有松动,频频点头,“教沈姐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定然如此,不然……他哪有那么好心?”
她身后站着的夏惠暗道糟糕,大小姐从来就是个耳根子软的,本来对云少爷就有意见,若非这次云少爷拼死救了她,恐怕二人也不会像近日这般相处融洽。现在倒好,这位沈家小姐一来,几句话就教大小姐心思转了个向……说不得今晚她就会去找云少爷的麻烦……
待得小宴散了,各家闺秀皆尽兴而归,沈琦叶也与柳明月约好了下次见面大致日子,告辞离去,柳明月一张笑脸立马便沉了下来。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夏惠也不敢太过多劝,免得惹她气恼,回头要是教相爷知道她们身边侍候的人今日惹大小姐不高兴,恐怕会领一顿板子。
夏惠忐忑不安,眼看着她寒着一张小脸越走越快,却不是向自己院子里去的,而是向薛寒云住的西跨院去,顿时惊的魂都散了,生怕这位骄纵的大小姐再说出什么让薛寒云难堪的话来——在那少年拼死救了她们主仆以后。
虽然薛寒云是救大小姐,她这样的贴身丫环不过是沾了光,可是那对她来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夏惠咬咬唇,快步跟了上去阻拦:“小姐……小姐,这时候都晚了,云少爷肯定有事要忙,不如……不如我们先回去收拾下礼物,看看今天你都收到了些什么……改天再来找云少爷好不好?”
只要过了今天,她多劝劝大小姐,说不定她能想明白呢。
柳明月抬头瞧瞧西坠的太阳,纳闷:“这会也不晚啊,阿爹都忙的还没回家呢,寒云哥哥肯定在,夏惠你干嘛拦着我?”转念一想,不由笑出声来:“你是担心我找寒云哥哥麻烦?”
这种情形她太熟悉了,前世里夏惠没少做这种事,拦着她尽量让她少跟薛寒云碰面。
夏惠一脸的恳切:“今天是小姐的好日子,小姐理应高高兴兴的,就别去西跨院了?”
“为什么不去?”柳明月板起脸来:“我过生辰不找寒云哥哥讨要礼物,难道还白白便宜了他?”说着说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惠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刚刚还板着张脸要去找云少爷麻烦?
柳明月已经冷笑一声,与她平日的天真笑颜截然不同,夏惠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是不同。她已问道:“夏惠,是不是寒云哥哥在京中很出名啊?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讨厌他?”
夏惠听她这话音,好似对沈家小姐的话也并未放在心上,心头略松,便忍不住夸了起来:“自从云少爷的授业恩师林先生夸过少爷,罗老将军也说过,他这帮徒孙里面,云少爷稳拔头筹,京中谁人不知柳府的云公子?若非……”若非他是寄住在相国府,众人也摸不清相爷到底是将他当作养子还是当作东床快婿来养,不敢轻易行动,恐怕媒婆早踏破了门槛。
只是这些话,夏惠却不敢告诉柳明月。
柳明月进了小跨院,直扑正房向薛寒云讨要礼物。
连生奉了茶之后,就小心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努力减少存在感,又忍不住暗诽:大小姐养伤的这几个月对少爷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以前来不过是找找茬说些难听的话就走了,现在来了简直跟强盗似的。
前一阵子她瞧中了大少爷桌上的红丝砚,结果直接抱了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
那红丝砚还是去年少爷有篇文章做的极好,林先生送他的,少爷珍爱的跟什么似的,这些日子闲了才翻出来……还没用多少日子就被她抢了去。
大小姐骂人是不骂人了……只是又沾染上了打劫的毛病。
前几日罗家兄弟们来,送了一个十二生肖的檀木摆件,各种动物栩栩如生,在山石田园之中各展所长,树上挂着的猴子,田舍门前拴的狗,田里犁地的黄牛……最是逗趣不过。那些动物最大的足有核桃大小,小的却形如花生,像兔子鸡这类体型小些的,哪知道等他们呼啦啦一走……这摆件就归了大小姐。
她当即吆喝着人问都不问一声就搬到自己院子里去了,扬着脸一幅等着少爷跟她算帐就要跳起来骂人的模样……太气人了!
可恨当时少爷那无动于衷的眼神……他甚至觉得少爷似乎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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