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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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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令才下,郑氏就全乱了。迫死公主,可是大罪。若君上生怒,他日搞个族诛根本不算什么。郑宜娘父母已故,两位兄长却还在世的。想起前段时间程驸马差点被打死之事,赶紧来看宜娘。却不想,宜娘躺在床上,病得几无人色了。一听郑敬玄迫死公主,被处车裂,更是直接晕了过去。二兄本不是无知之辈,一瞧便明白了。
“程氏到底干了什么?宜娘怎么也不拦着些?惹恼了公主,还要不要命了?程家能和皇权比么?”他们不是正宗,只是旁支,越发惹将不起。郑氏伏在枕上,却是连哭也不会了。
午食程处默本是从来不归家来食的,可今日却是面无人色的晃了回来。一进屋便坐在了床边,看着郑氏也是死人般的模样。又气又恨,却更恼阿娘:“她这是要害死全家才做算的。吾就不明白了,阿爷对她一心一意,有求必应。她这么闹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中竟是隐有怨气了?待世子离开后,客氏进得里屋却发现宜娘已是泪透枕巾了,扯住乳母手腕哭道:“吾这是哪辈子造了孽?他们是吾嫡亲兄长,有事从来不帮,只会求人。这会子出了事,只怨吾一个。连他也是!吾若不是为他,能那样忍气吞声么?他竟连这点情义也不在看在眼里了!”客氏疼惜也是无奈,只有抚慰:“这世间有良心的男人有几个?国公之前对夫人多好?一旦有错,踩到那种地步,何尝有过怜惜?这千古来的,男人犯错没算什么,女人却是错不得的。”
晚上伯云伯献两个归来后,予阿娘床前请安时,小脸上也惧是惊悸:“郑之严之华两个被退学了。”虽圣旨上没说族诛,可郑敬玄犯了那等大错,朝学怎还会收其庶子在门下?哪个师傅也不肯带这等祸根,两个全被退了。一应用具,塞得满满的,可学门口却还没车马来接。那样情境,真是看得可怕。程伯献还小些的,让同窗怪意眼神看了一天,回来看见阿娘便再也憋不住了。抱着阿娘大哭,郑氏痛心得没办法:“是为娘之错。为娘应该早告诉公主的。”若早妨住,便也没这些事了。
程伯云却已经大了,大概明白这中间的事了,冷讥的看了一眼外室面色阴沉的阿爷,低头一句不语了。
五日后,东市车裂,高宗特命内侍传了诸驸马,秘于酒肆帘后,全程观之。
程处亮病重,便让程三观刑。一场车裂,五匹竟全是用了老迈驽马,郑氏惨叫之声惊得几条街上都压雀无声。酒肆内诸驸马,个个脸色古怪青葱。柴令武便是心无所愧,也让尸分五裂情形搞得眼前发晕。退散后拉了程三于无人处,低问:“二郎果真?”想起那句哄不得了,柴令武这些天和阿娘阿爷以及巴陵皆说过,俱是叹息了。清河原是个高傲的,如何能容下这等事?后又有郑氏车裂,柴令武简直气死:“他在想什么?吃醉了?有人作坏?”要是这两个大概还好些。
程三扭捏了半天,还是点头了,比划了一个三字。
柴令武这才算吁出半口气来,可再往下问,程三却是无论如何不说了。
实想不明白,归家后便与阿娘巴陵说了。巴陵这几天脾气也很不好,安定竟是那般死的么?郑氏简直可恨,竟敢逼死公主。由头想也不想要,肯定是和温家事有关。现在听程家承认,程处亮果真出了那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多大了?十五六?不懂事?也是场面上混久了的,他若没心,就难出事。”柴令武却不觉得:“若真有人害他,总有防不住的时候。”巴陵气不过,还要吵。却见阿娘把脸罢了下来,这才忍住。
平阳公主看看这子这妇,虽也小吵小闹,可大事上却从未出过错,也是自己的福份了。叹了一口气:“摆车吧。”
“阿娘这是要去看清河么?”巴陵虽不爽,担心她,可也没胆子这个时候去。那个妹妹,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也不和你吵,就是不理你。却偏生巴陵就喜欢她那样。平阳看着这子妇小心模样,端是好笑又喜欢,捏捏巴陵脸颊:“若她是儿这样性情,便好了。”想想又道:“你们两个都别去。尽会扯乱。”
平阳公主来访,自然开正门相迎。
请进正室上位相坐,果真不见屋里有男人痕迹。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温氏,宝袭知趣,施礼退下了。待左右无人,才执清河手,坐在身边。看看其清瘦寂冷的样子,更是叹息:“免不得的!儿看姑母这般,不也活得很好?他是他,儿是儿,汝活着难道是为了他不成?”
清河扯扯面皮,没有说话。知这是个犟骨,平阳也不直劝,只道:“温氏嫁来可还好?”
“姑母这话,儿不明白。”关宝袭何事?
平阳趣然:“当姑母果真关门,孰事也不知?那小姑不喜程三,是否?”
竟打算这样绕弯么?清河浅笑,正色与姑母道:“有谢姑母劝慰,儿早已想通,既享公主位,有些事便是没办法的。当然,儿有失落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儿离开他没什么,是他不愿意放手。”动动又加了一句:“若他愿意平平静静的与儿做个明面夫妻,儿也懒得去再找一个。”
居然真是这样了!
平阳伤感:“驸马那孩子不错。只是一时失误,原也不是有心的。”
清冷冷笑:“姑母问也不问,便知他是无心?”
瞧这语气,哪象是没怨的?平阳抚抚其鬓角,柔慰:“姑母见过多少?驸马那样一心哄着汝,处处怕儿不欢喜,不是喜欢是什么?况,他哄儿,只哄了一天么?一哄十几年,换了汝,汝可会哄一男子那样久?”
又见无语,久时又说:“要惜福!原是已经比许多人都好了。只是汝二人夫妻缘上坎坷太多了,运气不好尔。”见清河不说话了,便又去看了程处亮。而后说了一番后,又让人唤了清河过来,把二人的手搭在了一处:“以前的什么,过去就算过去了。以后好好过,再有不平,便报给姑母。姑母也好给汝二人说个公道。”极是场面,说完也不久坐,便走了。清河欲送,平阳却笑着指程驸马伤势,顽笑几句,清河也便默了。
待室中无人后,清河抽出了自己的手。
程处亮已比前几天好些,只是还只能趴着,不能动弹。好不易抚住,却这样便抽开了。“阿伊!”声线有些嘶哑,是嗓疾。清河看了一眼,自边斟了一碗蜜浆过来。取了小勺,一点点喂了进去。这样温柔意是十几年不得见了,一时眼眶红了,欲抚其手,却被脱开。尔后便是寞寞背影,艰涩成言:“不管如何,这次多谢了。”要取信新皇,总要舍出一翻脸面去的。那样的事,干起来总归恶心。他既干了,谢是一定要的。
竟是道谢?程处亮苦笑:“原便是应该的。往时是吾蠢,今后、不会了。”
一声嗞笑,明摆不信。可程处亮不想解释了!温二娘那法子,与其说帮了他,不如说狠狠打了程处亮一记耳光。无人瞧见,却是更痛。因为那法子果真是顶用的。她肯与自己说话了!虽仍算不得平心静气,却已比想象好上许多了。
提步出门,窗子外头竟然藏了一只小小猫耳朵。
清河脆笑出声,过来拎住,斥骂:“好个坏东西,纵得汝越来越没个体统了?”
宝袭才是不管,死皮赖住后,想起正事:“平阳公主何意?”看样子象是劝和,怎么听不出一句在点子上的话?
这还有什么不好猜的?“替人传话尔。”
见宝袭眼前一亮,清河笑了,笑得十分冷寂,远看东穹:“都是有小心思的。不过原也怪不得姑母。她握过兵权,柴令武也不是个笨的。可巴陵却有些呆气。”要护她的小家,别人如何,便是不会真正管的。
“但好歹没有‘好心’拉劝,是么?”相比那些死皮活缠非要拉和回原样的好心人,平阳公主这样的,起码有些良心和道义。
清河淡淡笑笑,眼中终是露出敬佩来:“姑母,十分不易。”
“谯国公不是把庶出都送走了么?”这个消息可打听得很确实。清河闻言却笑了,一边挽着往外走一边若有遗憾:“是在大唐建国后,才送走的。”若无公主之尊,又何来尊重。“那是个驸马!不过到底比窦诞强,比执失思力强。”
“可即使那样,柴驸马也是四年后才出生的么?”坏猫的话引出清河一串清笑,似琉璃烈焰焚碎,四肢百骇无不痛楚。可痛完了,碎完了,散在一起,却仍然要往前走。没办法,她们是李家是公主,是皇权和臣子中的夹塞。想畅快不是不可以!可那样的代价和未来,却不是心中所想。
“吾付出了。”看着院外冬阳下冰雪封面的荷塘,清清怔怔吐语。
宝袭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郑重赞扬:“公主婚前说的都对。您要想不一样的,自然要更努力。”
“可是、碎了。”
“珍珠链子散了,还是珍珠。”
“可它碎了。”
“那就砸成珍珠粉,抹脸。不然当药吃,压惊。”痛快利落,听得清河笑到泪流。
那样笑意如刀裂玉,传入院中,飘入屋中,不是悲泣,却使人更加痛楚。
程处亮,汝是个笨蛋!
第153章 一朝终
日子恢复了平静。
程处亮的伤势在四个月后终是好了,只是职位没有了,从实权将军变成了挂着虚衔的驸马都尉。仍旧住在侧院里,不过清河也不和他扭着了,允许他自由出入。闲人一个的程驸马有了更多的时间来陪小霆玩乐,到底是父子天性,小霆很喜欢这个阿爷。倒是清河因为事务繁忙,少时间与儿子玩耍,变得渐有些‘失宠’。不过不怕,她有个坏军师,常做些有趣的玩具。孩子总是贪新好玩的,为此倒也见了阿娘另有一番亲热。
而洪梨则在永徽二年三月,诞下了温家嫡子长孙、温思贤给儿子起名为‘缅’。
“好好的儿郎,干什么起个酸溜溜的名字?”
洪梨乖顺,纵使对儿子的名字有些奇义,却不大敢说。裴夫人更是劝慰,名字不过一个记号,犯不着为这个与夫君起冲突。可宝袭敏感,还是感觉到了。很不客气的和阿兄说起这事!温思贤甚无力的看着二娘,然后提笔在书案上写下几字后,缓缓行出。左手提笺,右手却负在身后?宝袭感觉不妙,阿兄笑得太斯文了。然后果然……一本厚籍自上而下拍了下来:“让汝不学无术,欠揍!”然后一页纸笺拍下来。上面四个字:缅、微丝也。
稍时,裴夫人看着纸笺,很是愁绪。这个女婿想法太过深沉,又不肯事事对人言。偏阿梨不是个机灵才慧的,要是象温二娘这样得阿兄宠爱也算,却偏偏一个也无。不过好在是温家不纳妾了,否则阿梨这般性子,嫁到别家,可怎么放心得下。
唯今也只有一计了:“和二娘好好相处,有什么不好说的透过去。那是个体贴的,对阿梨只有好处。”
阿梨自然也同意,只是有一事,思量许久了,也不知该怎么办?“二娘至今无孕。”虽说几次三哥来串,都没见有不喜模样,可这都两年多了,要是三年上还不见喜讯。便是夫家再给脸,也少不了要动些脑筋了。裴夫人亦是忧心,可这话确是不好说的,非得寻个合适契机不可。
转眼便是缅小郎百日喜宴了!
温湘娘也从昭国坊归来了,朝臣如今更多有来贺。新皇伊始,朝臣更替,原先太宗朝上老臣有退有故,还有报了病养的,便是留在原位,也挡不住新人如潮。温氏已正式迁位中书舍人,高宗如太宗一般,继续宠爱温氏,厚赏不断,又常伴驾。其嫡长子百日喜宴,自然宾客如云。
外头种种、内里纷纷。待到把一概客人皆送走后,宝袭几乎累毙。甚没形象的伏在持珍院自己床上装死。蓉蓉看得好笑:“您也顾得些吧,三郎马上就回来了。”虽离黄昏还早,可三郎在前面应付外客,也不轻松的。呆会儿肯定要回来歇一歇的。
唠叨完,扶娘子起来。然后打水递帕,重新整了整妆容。而这时,外头却传来话语:“娘子,裴夫人来了。”
一副药方子、一张灵符灵签、一套缅小郎今日褪下的新衣。
摊在面前,不用言语便该明白怎么回事了?宝袭呵呵直笑,却不多语。裴夫人看着温二娘是越看越欢喜的,可是没法子,洪道没这福气。偏生这孩子是个执拗的。只有劝慰了:“日子要往前看。一个劲盯着不见了的,指不定哪天就摔个大跟头。吾儿是个灵慧慈悲的,当有千种福样。可福气再大,也要儿接着才行。佛渡有缘人!三郎珍爱,儿当敬重才是。”
然后这话不用宝袭传,清河就知道了。
再然后,隔天午食到公主府这边来衬饭时,就发现清河这个促侠鬼,居然单给自己餐盘里加了红枣桂圆莲子百合粥?用意不用言明,抬头看去,更是可见其笑得鬼模鬼样。可只这样就想见宝袭吃憋,就太差劲了。厚皮猫,就当不知道,一勺一勺用得精光。引得一屋子婢女们吃吃直笑,几时闲谈,却不凑巧被今日前去饮宴的驸马听到了。
在问清河前,便扯了三弟又问了一遍。程处弼扭头不语,可瞧面上模样,也知道是怎样个来历了。程处亮为此甚叹气,晚食上便拐弯抹角的提了这事。清明明白,便大方说了:“纳个妾吧,不然使两个传嗣的也可。二娘不介意。”见驸马脸面惊诧如白纸,便又添了一句:“不然装个模样,就说是二娘生的。驸马识得那坏猫本事,不会让人拆穿了的。”
“三弟、三弟欢喜她。”
程处亮说得苦痛,可清明却只觉得好笑:“吾之婢儿也欢喜驸马,驸马可欢喜?”
“他们是夫妻。”程处亮开始不悦了。
他有气,清河亦无好脸:“不过是父皇赐婚,各取所需罢了。好笑!这天底下只听说过妇人不让纳妾是妒,倒没听说过同意纳妾传嗣的,还有不对的来了。”
程处亮说不过她,甩下门子便走了。
在屋子里整整走了一晚上又一白日后,次日三弟下值时候,把那话说了。
“看样子是早铁了心的。”主意打的硬硬的,三年功夫耗下去,根本一点成效都没见。而温氏不孕的法子,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清河给的。而这条路子根本挡不死,便是挡死了又如何?“她不愿意,强求、没有好结果。”
“二哥这是要劝吾放弃么?”二十一岁的程处弼已不似当年的虎目少年了,博姿英气,却显沉默。卢国公军功仍在,程氏不见颓倾,却已露败相。外头录职时,不再处处顺遂,开始有了磕绊设计。为此沉默,更少言语。可他的主意却是一样的,谁也劝不得。看三弟大步离去的模样,程处亮不知是喜还是悲。
“这么早就回来了?”
闲着无事,宝袭开始看医书,调药膳完。她本好厨,这府里也没人管她,更何况一概用度都是自己嫁资,又不别人成本。故,自在院子里几乎天天香气浓郁。程处弼每天下值,几乎都有新样菜色,便是同料味道也不大一样。美食、华宅、丽妻,似无一所缺,只独独少了孩儿。或者根本不是孩儿,而是别的。
晚上相枕时,另类的没有亲近。可温氏竟然也不觉什么,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看着那平静睡颜,程处弼隐隐觉得好象明白,却好象更糊涂了。
几日后沐休,便骑马来到了大慈恩寺。
“洪道,是不是吾错了?”不该娶她?
窥基如今还不是真正的窥基,却已学完梵语,开始帮师傅译经。见三郎那般落寞而来,问出又是这等话。心中仍有所痛,却已大致清明:“错不错的不要现在。若再有一次,三郎可还愿娶她?”若是还愿,便算没有违背本心。而:“她痛苦?可曾难过?”
程处弼困惑摇头,这正是他最不解的事。几乎不见二娘有难过痛苦的样子,她每天都过得很高兴。看书、习字、调药膳,要不就找二嫂玩,逗小霆。或者特别闲了,跑回安邑坊去看她家侄儿。而:“阿梨又有孕了!”速度快得简直令程处弼嫉妒发狂。他想要一个孩子。不用多,一个也好!只要有儿郎可传嗣就好。当然,若是二娘愿意,再给他生个女儿更欢喜。可是没有!一个也没有,她不肯。思到此,不免哀怨的看向好友:“她欢喜洪道。”
咳咳!光头和尚为此,把新烹好的冻顶全呛了出来。伸臂摇掌,切切申辩:“不是!绝对不是。”
“那是谁?”程处弼火了,败给洪道,他没办法。可是别人,程处弼咽不下那口气。他就想弄明白,为什么二娘不喜欢他?他对她一心一意,好学上进,名门之后,她为何就是不喜欢他?想怒,可反思却又觉得这不是个理由。往时年少时,也不是没有贵姓少女青眼,可程处弼一个也不喜欢。不由渐是落寞下来,怔怔坐在炕上,一语不再发了。
沉默直到黄昏,程处弼才是落落而走。
窥基举经前往师傅房中交差,却见师傅正在院中笑看天气。又是进秋了!碧叶转黄,一阵风过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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