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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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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不适,扭过身来,立在窗下,神色肃冷。闻墨如安见状,便带着蓉蓉秋儿一并出屋了。
  宝袭轻步缓行过来,没有陪立在阿兄身边,只是看着案上前日送来的《魏缭子》:“阿兄可看过二娘送来之书了么?”
  温思贤拧眉转回身来,看看那本兵法,低眉细想。宝袭淡淡笑了一下,翻页随看:“这书自阿兄送予二娘屋里,二娘便没有看过。一来不喜,二则无用。最末一项,二娘万般不好,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这诡诈之术是如何也敌不过君王的。”身后一声冷抽,看来是警醒了。宝袭翻书又道:“就算兵法学到熟烂又如何?兵者不过君王掌中利刃,或斩杀敌将,或玩笑取乐,或摆贡高阁彰显名声都只随君主心意罢了。杀敌一千,自毁八百。再是千古神兵,天长日久,亦有损毁。断裂有缺伤的都是自家,君王利刃不只一把,又有何可惜?”

  一身瀑冷之汗涔涔而出。自昨日得圣人将为贺兰赐婚信息后,温思贤便觉心中无上畅快,多年抑郁终算有个结果了,而姑母此后也不怕再露面人前,为人逗笑。可……“二娘倒是冷慧。”知这般喜事,竟瞒得风雨不透。
  宝袭苦笑摇头:“非是二娘冷慧。只是二娘求人时久。”
  “求人?时久?”温思贤口中开始酸涩,歉意看向二娘,想过去拉她柔荑却忆起那日尴尬。
  宝袭侧脸转过,看向窗外:“佛家讲究轮回,道家则曰平衡。二娘对哪个也是一知半解,可却常在想得失二字。这世间之事,本便这样,得了便有失,失了未必不能得。就如同月满则亏,月亏则盈一样。阿兄,温家底基太过薄弱了。圣人这般纵使不说如何作想,放在别人眼中又如何?阿兄再是聪慧,给吃得住多少人一起计算?”

  温思贤苦笑,适才得意已经一丝全无。腿间有些发软,垂坐榻上。稍时身边有温热幽香坐下,轻轻低语:“姑母纵使有错,阿兄这般说一半吊一半又可好?别的先放下,就只姑母脾性,阿兄可敢保证那日宴上,不会有差错?吾家离长安太久了。姑母人缘又不甚好,若为人所用,介时又当如何?”
  深吸一口气,温思贤扭转身侧,看着身边二娘,不甚喟叹:“亏有二娘在,否则阿兄便要得意过头,失人先手了。”
  “一家人,不说那些。阿兄还是想想如何办吧?”既不能违逆圣人恩赐,却也无法让姑母一夜之间成就慧人。应宴便在明晚,要想好一个可行的办法,却是实不容易的。

  思虑细事,最是怕扰思绪。
  宝袭看着阿兄沉思模样,乖觉沉默。几日不见,二人中间倒象生出些许尴尬来。温思贤一遍遍的在房中踱步,偶尔立站,又稍时漫走。眉头紧锁,端是一副吓人模样。

  院外服侍之人从开敞门窗中瞟见后,渐凑在一处低语:“郎君少慧,也着实辛苦,放个年假都不得轻闲。”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子就变脸了?”
  “大概是二娘子说了什么吧?”
  可到底是说了什么?无人猜得出来。廊下立着的三个,亦猜不清楚。只得一路陪着。近午时分,闻墨瞧瞧屋里状况,便去佐然院里替两位少主告了假。温湘娘听说大郎原本欢喜,却突然阴下脸来,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打发走闻墨后,愁眉与涵娘讲:“是不是与那人有关?”涵娘每日在后宅,怎能知道?可瞧这模样阵势,怕是事由不小。
  一个白日就这样过去,待到天色大黑,温思贤还是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章程来。宝袭低讲:“阿兄何不说予姑母,看姑母有何计量?”

  温思贤有些不大情愿,可宝袭说的也有道理。更何况姑母到底对那事态度如何?才是这事的关键。思量之后,晚食上便与温湘娘说了清楚。温湘娘当即便是明白了:“这有何难?大郎且说姑母要在庵中吃斋便可。”便是皇上,也不能挠了佛祖心愿。
  就这样?温思贤不是不曾想过这招,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大底气。总似有许多话题可借话口漫延出来,且都不好作答。可姑母此时说来,那般底气直壮,竟似乎原该如此,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了。遂笑看向二娘,宝袭低头品酪竟不抬头。

  “汝这乖妮,再这般弯弯绕绕,小心阿兄打你!”佐然院外,温思贤笑骂。
  宝袭则一本正经:“是阿兄忘了三人行,必有我师,又怎好怪罪二娘?”
  “是是是!是为兄之错,今后有事定不忘请教吾妹,如何?”解决大事后,温思贤心情甚爽,打揖逗趣也无谓。宝袭自然笑着连道不敢不敢,二人一路玩闹到持珍院中开棋授课。温思贤认真相教,宝袭也丝毫不乱乖乖应问,今日棋课竟是颇有所获了!
  末时终了,温思贤终是明白,歉意看向宝袭:“是阿兄之错,今后定不再覆前辙了。”
  宝袭微笑低头,把玩一盘棋子:“哪有什么前辙?姑母本便是那样性情,阿兄身为晚辈,怎好指责?”
  温思贤含笑,亦持了一子在手中玩耍:“是啊!以直对万,才是最利之刃。”









  第92章 夜出访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晚宴宫中尽是奢丽,温思贤身位国公,自居高位。只是同桌之人年年不一,位置前后更是大相径庭。记得去岁时分,温思贤还是居国公位最末一名,可今年宫侍却已经将其位排在了谯国公卢国公之下,同桌的竟是许多年未曾出宴的鄂国公世子尉迟保琳。
  温思贤还是头一次见这位世子,听说也是晚生,只有二十四岁,可看上去古井无波,不知是深沉还是冷漠。其模样也不大象尉迟武将,斯文俊秀,象个书生却是一身冷气。与座上左右皆无言语,倒是对温思贤好些,行止颇是客气。

  温思贤心中颇感怪异,这个位置太微妙了。可已经如此,只有故意多瞧几眼,惹得左右殿上诸员皆侧目。稍时圣上驾临,自是山呼万岁,太宗赐起。一番表辞后自是赐宴君臣同乐。太宗依旧例,轮换亲近大臣上阶说笑。先是宗亲而后是公主驸马最后才有朝臣。温思贤排在卢国公之后上去,就见太宗脸上似有无奈,见了起居郎不免牢骚:“这个知节,要不就把夫人宠得没边,要不就冷成这样。真是让朕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完看起居郎似有尴尬不由笑了:“朕忘了,翁归也知那事。”
  温思贤更加尴尬:“臣……是知一些。”
  太宗挑眉:“一些?”
  温思贤苦笑:“妇人之事臣不好多问,况二娘做事古怪,臣也料不准她到底出些什么馊主意。”居然说自己妹妹出的是馊主意,太宗更乐:“朕倒觉得二娘那主意甚好,清河闷了些倒是喜欢她活泼。”说起这事来温思贤也不知是笑还是愁:“公主与二娘缘份确实奇怪些,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过这二年幸公主约束教诲,二娘面子上倒也肯装扮一二了。不然臣着实担心。”

  “噢?”太宗聊得兴味,却想起还未赐座,摆手后温思贤坐下才又笑问:“翁归还是在忧心二娘婚事?唔,朕记得二娘是三月生辰,是该出嫁了。原本洪道倒是不错的!难得二人听说也玩得来。”
  温思贤听言看一眼阶下鄂国公世子,表情不免复杂,应声:“是!”太宗看看乐出了声来,拍拍翁归肩膀:“再寻一个吧!”
  “可是没有什么好的!”起居郎那副左瞧右看皆不满意的样子把太宗看得更笑:“翁归且自说来,欲寻一个怎样妹婿,或朕有识得的佳儿。”温思贤兴奋,想了想便说了:“第一不要宗子长子,二娘惫懒,讨厌那些琐事。第二性情要好,且得容忍二娘的坏脾气。三则不能太笨,不然会被二娘卖了。却也不能太聪明,臣还是不愿二娘被人哄的。”

  哈哈哈哈!阶下歌舞正兴却不想御阶上圣人竟笑成那般,虞公却似乎尴尬模样。这是怎么了?群臣各有心思。
  太宗笑得几乎岔气,点起居郎鼻子:“翁归这妹婿,太过难当。”温思贤苦笑却也苦恼:“臣也知是难!可臣妹在家自在惯了。臣舍不得。”太宗无力摇头:“总不能一直拖着,还是要嫁的。”温思贤甚丧气,苦恼得很。

  旁有宫侍劝上酒来。太宗看了一会歌舞后,淡淡问了一句:“刚才贵妃来说,湘娘今日没有来?”末一字高高挑起,竟有不悦。温思贤赶紧立身回话:“臣已向贵妃告罪。姑母她……今日一早又去尼庵了。臣、劝不得。姑母十分伤心,臣也不忍多说。”话声渐自低垂下去,太宗无奈叹了一口气:“湘娘太拗了!何苦痴心至此?”温思贤摇头:“非是痴心,只是痛楚。”
  “没有痴心,哪来痛楚?”太宗不奈反驳,可说完忽尔笑了:“翁归可有慕者?”
  然后起居郎的脸……象是红了可又在极力忍耐,硬要憋出一副庄重自持的模样来。反反复复看得太宗十分趣味,直到看得起居郎在圣目前支撑不住垂下头去,始方抚案大笑出来。

  “父皇还真是喜欢温氏!”巴陵与清河桌面相挨,与父皇今日几番纵笑,微微有酸,扭看十一妹:“倒和汝欢喜那小娘子有些相似。”这兄妹两个倒是会讨人乖玩。
  清河端着杯子玩却不回话,程处亮知她又恼了,便与柴令武赶紧把话岔开。且还小心看清河脸色,那副小心模样,看得柴令武与巴陵皆摇头。

  阶下谯国公柴绍看了也是好笑:“二郎倒是最象知节。”能软能硬却更高明。卢国公无奈:“家里还有一个,那个才叫吾头疼。”
  “三郎还不够好?”又懂事又听话,还无有邪癖。卢国公抽笑:“正因那才头痛!”看了一眼阶上正与公主添菜的二子:“他要有二郎一半心眼,吾也就放心了。”
  柴绍大概明白了,隐笑:“那有何难?娶上一房聪慧妻室,里头外头多提点,再过些年就好了。”
  程知节拧眉:“汝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合适的?”
  柴绍微笑往御阶上看:“那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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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巷子里只有一北一南两处小门上的四盏红灯。宝袭和蓉蓉前后脚出来时,几乎没有看见隐在阴影的一人一骑。
  “只汝二人?”光线太暗,宝袭还不曾适应,只听得话声里有些奇异。没待多想,只道:“柳江去牵马了,呆会儿就到。”中秋无事,晚间宝袭也没了想出门的心思,遂在屋里困着逗秋儿冬儿两个,却不想前院苍伯传进话来说,卢国公家三郎来问二娘有无兴趣去看尉迟之母?宝袭自然也想,便遣如瑟去问姑母,而这边则赶紧收拾衣装,待消息出来时,二人也已经准备停当。出得府来,暗巷之中,却瞧只有一骑。宝袭不由哀叹,还是当男儿利便。

  稍时柳江牵了三匹马儿出来,一人一骑,四辔分前后共往东北而去。一路大道行人多,是故程处弼皆拣了行人较少的小道快奔。一点后四骑驶进了普宁坊。普宁坊位处皇城西六坊,紧邻崇福寺所在的修祥坊,虽是富贵极地可此时想来却是酸涩。自南门而入,再往东行,末了一条小街上终是瞧见了‘裴’样灯笼。
  幽幽灯影下似乎停着亦是一人一骑。只是院门紧关,无人理他。
  四骑停下时,那人回头看了一眼便赶紧别过脸去。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午男子,容貌无奇却看得出来是谨慎机敏之人。宝袭不认得,其它三人里两个跟在后头的就当不认识,程处弼一张本便肃色的脸凝得更加漆黑。下马之后,大步跨了过去,停在门前深吸了两口气后,拍门无人响应,后又道:“程处弼请见伯母。”这才始听得门内有声。而后便有一老仆开了半扇门,看看外头果然是程家三郎,立时便笑了:“是三郎来了。”

  程处弼脸上稍好些,侧过半个身把温二娘露了出来:“这是温家娘子,想来看看洪梨。”
  老仆眼前一亮,立刻让开:“请进请进。”之后整个拉开门户,程处弼和宝袭先进,而后柳江蓉蓉并那老仆一起牵了四骑进去。自始至终无人理会那门外之人。

  此院不大,只有两进。一行人才进,后头便有仆妇迎了出来,看见三郎还好,等瞧着温娘子也再便进欢喜了。让到正屋里,赶紧有侍儿上枣酪,杯子还不及案时,一对母女已然从里出来。
  程处弼与宝袭自然赶紧起来见礼,彼此一番寒暄后,对坐竟是有些无语了。裴夫人模样瘦了好几圈,眼皮浮肿,唇色青白,看着程三险些又再哭出来。洪梨则紧抿着唇,眼睛瞪着大大,努力平静心潮。
  两边几个侍婢也都是强忍悲痛模样。


  宝袭无力的看了一眼对坐脸如锅底的程三,深吸了一口气后,微笑说话了:“今天是上元节,外头热闹得很。伯母若应允,吾想带洪梨出去散散。有程三陪着,吾等一定不玩得太久。”

  裴夫人看看笑微微宛如明月的温二娘,再看看身边毫无玩兴,如同僵人一样的洪梨,点头同意了。洪梨本来想说什么,可宝袭已然一个快步上去拉起洪梨,转头塞给了旁边妇人:“快与你家娘子更衣。”并悄在耳边低语:“吾有话说。”洪梨便乖顺去了。一会便着了大氅兜帽面具等出来。宝袭少不得再笑嘻嘻与裴夫人保证一番。程处弼本无言语,可宝袭一个利眼瞪过去,也强撑着说了几句。裴夫人本一身伤心,可看温二娘这般模样,嘴角也不禁有了些微笑意。

  外头仆役已将随马又牵了出门,并还多了一匹艳红坐骑?门外那人眼前顿时一亮,急等着门中出人。待瞧见件猩红斗篷后,不禁急呼了出来:“洪梨。”






  第93章 借口诛
  “这位是左金吾尉迟将军么?”
  斯文有礼里含着一点点的甜,一点点的娇憨。不多不过,却让人感觉到这个小娘子在长辈表现得再合宜不过,尤其是那隐隐的撒娇,更让心里妥贴。洪梨知道阿爷一直在外,可……才要上前替过温二娘,却不想程三哥竟然扯了自己一把。狐疑看过去,却见三哥眼里竟有兴奋笑意?

  尉迟宗不曾见过温家小娘子,可瞧眼前这美若明月的丽色也猜到了。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躲在温二娘身后的洪梨,心里越发难受。放和口气扯出一个笑容:“汝是温家娘子吧?前段时候……有劳温娘子劝解小儿了。”
  宝袭咯咯一笑,轻捂小口:“将军真会玩笑!倒象是二娘把洪道劝到寺庙里似的。”
  一语而出,尉迟宗脸色立马就变了!程处弼几乎忍不住笑意,扯住洪梨,示意她绝不可出声。洪梨莫名,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低头。宝袭见眼前男子一脸怒容却抿嘴不想与小娘子纠缠模样,便有些凉意的慢慢沉下脸来:“二娘虽顽劣,却也不敢受将军如此指责。敢问将军,以何证明,是我温氏所为?”

  竟是指责起来?尉迟宗先是诧异,刚刚明明是这小娘子暗讽,自己不欲于小辈计较,她怎道倒打一耙?可刚才那话……沉下心气低声:“温娘子误会了。”“误会?”宝袭冷哼:“将军好便宜的嘴!刚才所言难道不是出将军之口?这会子口头占了吾一小女儿便宜,倒还反悔起来了!我温氏再是困苦不堪时,也没有萌生此下作念头。以一无辜终身换得满族金玉富贵!”
  “汝?”尉迟宗气愧交加,甩手欲走。不想那后头竟忽的一下闪过一影来。“将军想走?果然没有骨头,占便宜时比谁都痛快,没礼便走?汝敢走,我温氏却背不起这下作名声。”
  尉迟宗已经气到浑身发抖:“汝要如何?”
  “见官!”宝袭一声断喝,吓了尉迟宗好大一跳。而后竟气得笑了出来:“汝到底要如何?”说着看了那边立着的洪梨一眼。洪梨本自还有三分别扭在内,可阿爷一眼扫来,想起那日庶舅上门时得意嘴脸,声声指责阿娘,不由怒火冲顶,一个狠目瞪将过去。尉迟宗不想女儿会有此为,心中酸痛,拧目瞪回温氏。却见这温家小娘子已经笑嘻嘻的行到了洪梨面前,拉住冰冷小手冷笑:“看清楚了吧?这人就是这副模样!愧疚只放在嘴上。他是不会为了裴夫人和汝的将来去做那些事的,他宁可阿梨将来同汝母一样,落在庶兄庶妹手中。再让庶妹爬一次姐夫的床,然后害死汝的孩子,让同样是他女儿的孩子去认嫡为主。”

  洪梨听言忍耐不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尉迟宗脸色刹白立在一边,想上来解释却无法成言。宝袭抱着洪梨,轻轻拍她后背,柔声哄慰:“阿梨要记得,汝不过是他一个女儿。他除了汝还有别的儿子、别的女儿,他不会因为歉疚洪道还对你有所怀顾。他会打着维护尉迟宗族的名声,会享受更多数的子女天伦,会踩着洪道一生的欠缺去继续享受他的高权丰爵,娇妾美姬。顶多偶尔人前人后怀叹感伤,象适才那般轻巧说解,吾对不住他们母子,可这一切皆是为了宗族。”
  “这等废物男人,有事赴难时会龟缩着脖子,小心看着有没有象洪道那样的傻子冲上去。等到风平浪静,又打着所谓歉疚之意继续行他人享受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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