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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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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出?”
冬雪霹雳,温思贤彻底懵了:“你在说什么?”什么主母?哪来的主母?
简直快被这个不省心的二娘给气死!
“那、那……”象是惊喜,可神情一转却又成了惊惧:“难不成,二娘克死了父母?犯过大错?”
越发没有边际了。
温思贤举起鞭子来,真想好好抽一顿这个怪骨头。可二娘却委顿在地,委屈的抬头哭骂:“那阿兄为什么待二娘这样?”
头疼!
手关又痒又痛,再下去,温思贤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抽她了。扭身便欲走,可不出两步,就让紧紧的抱住了。
“阿兄!阿兄!二娘不知道……二娘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姑母不喜欢儿?为什么连阿兄也不喜欢儿?二娘……二娘以前是不是很不懂事?”十分委屈却又带着几许仓惶。温思贤无力,吐息几下,决定摘下这双不成体统的小手。可握上腕去,却发现……
“镯子嗯?”
镯子?
宝袭茫然的看了看手腕,不明所以。这腕上不是戴着一串一千年后叫青金石,这会子却叫瑟瑟的手串吗?什么手镯?
这般的表情?
不象是装的。可……二娘这两年装术是越发好了的,曾经的天真烂漫,一丝不剩。余下的只是两面三刀的伪仪虚应。
气极盛怒过后,神绪反而稳了下来。温思贤缓缓的回复着他温润公子的模样,冷利的剑锋收回了眸底,徐徐的漾出了和蔼温柔。伸手帮二娘拉了拉滑脱的领帽,语气绵和:“二娘这般,才叫见外了。不管如何,宗谱上你总是姓温的。在家里随你,难不成明日出了阁也要与阿兄这般?到时候,阿兄如何为二娘作主撑腰?”见二娘的表情越是‘模糊’,温大郎所幸也放下了自个儿的表相,狭眼扫了一般二娘:“若想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刚才那般坦诚,才是最要紧的。”
二娘低下了头,似在思量。
温大郎亦不迫她,由她婉转怅思,长长久久。直到更鼓响起,三更已到!子时交会,已是新日,才见二娘抬起头来。脸上一派肃然,眸色中不再见天真可爱,无知懵懂,倒有一种世态苍凉、绝地反击的味道。温思贤觉得心底哪处痒了一下,有些不好预感。
“既然阿兄讲,坦然最要紧。那么……二娘也就不再隐藏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肺管里冷风嗖凉。紧了紧领绊衣衫,温二娘凄凄一笑,抬头看那已转到西墙那方的满月。天地真是神奇,不过瞬刻,似乎那月果真又圆了几分。
“二娘……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二娘只知道醒来时便在车上,眼前只有荆娘。”
“听说叫二娘,听说有姑母和阿兄。可姑母不喜欢二娘,阿兄视二娘如无物。”
“二娘曾想,也许是庶出的,生母低微,才招得姑母轻贱阿兄不喜。”
“可家生带来的仆婢虽然不多承奉,却不曾轻视。二娘又想,也许如阿兄送来的那些书里讲的那般,二娘命硬,出生克死父母,才如此惹人厌烦。”
“可……今日阿兄却说不是这般,那么、请阿兄告知,二娘到底做错过什么?”
第7章 一定音
三尺单条的生萱一张张的被送了上来。坐于正榻上的温娘子已然脸色死灰,无法再看。左手案几后的温大郎却依然如故,每一字第一笔每划皆细细研看。话可做假,戏可做假,却唯有这书墨功夫难得做假。
阿爷生前极爱二娘,自三岁起便亲自教其培腕习字,一手小楷清丽动人。可如今……横不是横,竖不是竖,看着虽然象那么个字,却半点风骨全元,连力劲手向也看不出一点章法来。倒象是才自启蒙时的描红!一张倒也罢了,从丑时归家,直到现在天色已然大亮,一百张纸页眼光便将用光,却仍然见不到一丝的‘筋骨’?
“郎君,闻墨回来了。”
自昨夜起,正屋里服侍的人便只剩下涵娘一个。其余人等包括荆娘都不允许入内,至于闻墨……温大郎看了一眼已然困得厉害,却依然用笔书墨的二娘,起身出了屋。堂下,闻墨悄立在一边,见郎君出来后,将一纸信囊递了上去。温大郎拆开,里面是两页符纸,朱砂调匀的符录龙飞凤舞。取了一页出来捏成团递给了涵娘,而然便转回了屋中。
此时,宝袭已经将最后三张写完。跪坐了一夜,腿脚全麻了,歪在茵褥上,才松开腿脚,温大郎便进得屋来。看见如此情景,脸色益发难看了。宝袭低下头去,把腿脚藏进了案几下。松开几许串麻的感觉噌的一下子就起来了。又酸又痒又麻又痛,却没人帮忙。宝袭紧咬着牙,拳头几乎握响,拼命挨。不过只是一股劲罢了,挨过去就好。可这头劲儿还未过,眼前突然一阵阴影,不及反应过来时,一张黄符模样的东西便贴到了宝袭的额头上……
呵呵!怎么把这个岔给忘了?古人里可没几个无神论者。
温娘子见状,更加无法排遣,扭脸却正瞧见涵娘端着一碗符水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摆到了矮几之上。宝袭抬眼看了看阿兄,温大郎面无表情,无奈的将这碗飘着黑灰的东东捧了起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吧!这就是穿越的代价。一闭眼,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味道倒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纸灰有点恶心外,碗底似乎还有香灰的存在?宝袭叹气,这叫啥事子哟?
“罢了!让她下去吧。”
整整耗神一夜,手段算是已经使尽了。温娘子开言,温大郎点头,涵娘上前将二娘扶了起来。虽然已经缓了些许时候,可正经站起来两条腿还是酸麻得厉害。得亏是有人扶了!
正屋里彻夜点着熏炉,很是暖和。可屋外却是不同,荆娘一直守在西厢门口,见涵娘扶了二娘出来,赶紧带着如弦如瑟过来。回到屋里,自然是赶紧扶上床去,有备好的热水,先净了面捂了手,而后自是赶紧解下袜子来。脚指一沾水面串麻的感觉就又上来了。荆娘见二娘的脸抽成那样,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不就是稍困了一下,至于这样吗?”
昨夜荆娘本来十分欢喜,郎君有些年头没带二娘出去玩了。长安城的上元夜,定有不少稀罕物事,娘子必然会玩得欢喜。却不想大半夜的回来,却直接拎进了正屋,不多时如意如泽全被赶了出来,闻墨送了百张白萱进去,而后如汶又研了满满一匣子的墨让涵娘带了进去。还能干什么?荆娘忧心,赶紧去找了柳江说话。才知郎君去参加联诗会,二娘困得打了个眈。虽是不该,可这样整整抄一夜,也……
荆娘本是个嘴笨的,加上这里的事又不好说,纵使觉得二娘委屈,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轻轻柔柔的先拿帕子蘸了水试,慢慢的揉着,直到好些再放进水里。宝袭看在眼里,益是叹气。但不管如何,这个关总算是过了。这种事藏是藏不住的,温家的水似乎颇深,而温大郎的笔墨那般出色的话,这个妹妹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可偏偏宝袭对这行一窍不通。
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的小屋子里!
总会出门见人!可是大唐朝的社交礼仪怎么办?如何称呼怎么办?亲戚里道故交们的关系圈怎么办?一塌糊涂啊!
要是清穿的话,穿到康老爷子那里,蒙也能蒙个大概,如果穿成汉女的话就更方便了。可是偏偏穿到了大唐来……虽说是史上最繁华的,可到底离得太远了。
“荆娘。”
“唉,二娘可是饿了?已经让如弦端去了。”泡完脚,宝袭便躺进了床里,楞楞的跪坐了一夜,这刑法真够折磨人的。宝袭怀念沙发,哪怕椅子也好,可偏偏大唐朝没有那东东。并膝跪坐,脚尖并拢,想起来都抽筋。荆娘的手道极好,揉得宝袭眼皮子直发困,可是有件事:“那户人家,有消息了吗?”
荆娘先是楞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了一眼二娘,十分无奈:“且听荆娘劝一句吧,那个法子是行不通的。虽说唐律有女户,可没人撑腰的女户得多受欺凌?便是那家,好端端的被逼着去做了妾。又是那般进的门,将来还不知会如何揉搓。内宅门里,弄死个妇人,又有谁会管?有娘家的倒也罢了,象这种外头弄来的无根之人……二娘,别犟了。好好的和娘子说个软话,郎君自小便疼你,若不是你那话说得太刺心,又怎会这样?”
咯吱门扇响了一下,如瑟端着盆子回来。不多时,如弦提着一个盒子也回来了。
红漆木的八角提盒里分着上下层,上面摆着一盘荷叶糕,下面层里则是一碗梅花汤饼。
荆娘看了发问:“是谁让做的?”这两样都是二娘最喜欢的。
如弦摆好后,退到了门边,低头回话:“似是郎君吩咐的。”
荆娘微笑,扭头来看二娘:“郎君到底是心疼二娘的。今后可别犯犟了。”
宝袭无语,低头用食。
正屋里饭食同样,情形却大不相同。温娘子本就毫无食欲,看到这两样更加心口堵得慌。看了一眼涵娘,涵娘把眼神往郎君身上一扫,温娘子便明白了。强自用完后,余人退下。
温大郎素知姑母的性子,便先行开口:“这样下来,大半是那场摔跤的事,不是撞到头来着吗?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二娘只是忘了一半,还有那等摔成傻子,什么也不知道,如同孩童似万事皆得重新学过的。
温娘子依旧没有说话,温大郎看了一眼姑母:“眼下这样,岂不更好?”话中含义,温娘子当然明白。二娘自得知她并非父母所生,而是自己这个姑母未婚所产后,便一直吵闹不休。伤人伤肺的话叠叠不尽,越说越刻薄。温娘子气极打了她,这个二娘气得跑出去,雨里摔了一跤,烧了好好几天才缓过来。可自那后便更加古怪了。如今……
“怎么办?”
由着她不行,束着她……这个二娘越来越让温娘子觉得陌生了。
温大郎看看姑母:“不怎么办?她既忘了习字,便重新习起来。经史子集看样子也没剩了多少,姑母常日在家,教授侄女岂不是再便利不过的事?”至于再以后,就谁也料不准了。
自那日后,宝袭每日上下午皆到正屋。跳过描红,从笔法开练。温娘子写的一手小纂,十分漂亮,可偏偏宝袭半个字也认不得。三字经只会一小半,百家姓却只有几句,千字文压根不会背。《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更是惨不忍睹。未了温娘子不再提问,只让她把记得的书下来。零零碎碎倒是写了不少,这个三句那个两句,全然没有章法。有些字甚至还写错?
“涵娘,是不是真的是我错了?”
如二娘那时吼的那般,根本不该把她生下来。
屋中虽然添了服侍之人,可每到傍夜,守在温娘子内室服侍的人总是涵娘。已经五天了,自从二娘子到正屋里开始习字开始,娘子几乎夜夜不得入眠。娘子心里的苦,涵娘明白。当初的事……本来婚期就在眼前,一时失禁虽说不该,却也不是什么遮掩不得的事?谁会料到国公爷会突然病逝,无法只得守孝归家。有了身孕,难不成还能处置了?世子宽宏,膝下不丰,所幸就让夫人顶了起来。二娘出生,是个女孩,还那般秀美。挂在温家之下,岂不比贺兰氏鲜卑后裔更加体面?如果没有陈国公使坏逼婚,将来娘子嫁进贺兰家,虽二娘不得归去,可里有父母,外有姑母姑丈疼爱。占着书香传家的世族汉姓,可说是样样皆好。
却不成想,陈国公那般霸道阴毒。一波一折,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许是佛祖对娘子的垂怜。”
本不该让二娘知道的事,以前不知道,以后也不会再让二娘知道便是了。
事已至此,却也只能如此作想了。
贞观十九年,虞国公后人现身长安。
姑母温湘娘,独身抚养亡兄膝下幼子幼女,居于昭国坊。
第8章 学以入
长安人好春游,一入二月便纷纷举家出外踏青。虽草未绿,花未红,可空气中飘荡的那春天独有的温和且朝勃的气息,足以让人春心萌动,驱之若鹜。可这其中却并不包括温家。
因为二月中旬便是会员之期。
论起这唐朝的会考,宝袭真的要吐血三升。前年十一月便要在礼部报名,唤“疏名列到”,即办理报到手续;而后,又要交“文解”,即由地方官府发给举子的推荐证件,还有“家状”,即由举子本人填写的籍贯、三代名讳等方面的家庭状况表。摸清楚祖宗出生来历尚且不够,居然还要交“结款通保及所居”。要求举子们以三人为一组来相互担保,并写明在长安城的暂时住所。当然,有固定住所的不在此列,附上房契即可。这就叫传说中的‘身份证’‘户口本’‘财产担保’以及‘学历证’。
温大郎在蔡州时,便有学馆业证。进入长安后,到四门学又报了名,算是正经的生徒了。前年来时虽然误了时间,可是:“阿兄去年为何不考?”又不是大清朝,三年一度,大唐是每年都有的。温大郎同学为什么去年不曾应试?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道道不成?
宝袭如今已不常在自己屋里呆着了,因习字温书之故常呆在正屋。当然,温娘子待其依旧有些别扭,常是布置下作业后便自去干别的,留涵娘在跟前服侍。对于二娘这种层出不穷的问题,涵娘着实有些应接不暇。先前取试的那些事倒也罢了,去年为何不曾考试?
“奴只听说似乎是因为去岁的主考姓唐。”
“那今年的主考是何人?”
涵娘笑得温和:“江夏王随帝远征,永兴县公代任主考。”
这两个名字放在半个月前,宝袭听了肯定一头雾水。虽穿来两年,可温家上下除了荆娘无人与她多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年份都是看历表才知道的。怎么会晓得江夏王是谁?永兴县公又是何人?可现在不同了,温大郎在确认二娘确实是‘摔坏了脑子’后,首先让人送来的便是温氏族谱还有厚厚的一本大唐官爵录,里面记载了大唐朝从上到下知名官员的身家来历功勋略记历经职位,甚至连娶妻的来历,子女几人皆有记载。若再添隐私,便可称为百官实记了。可偏偏这样一个本子却是每个入学生员必备的‘通云薄’。当官,在任何年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甚至连考试都很难嗯。
正月十四一晚上,正月十五一上午,皆因宝袭的‘失忆症’弄得温家上下不宁。
事情摆平,宝袭是倒头呼呼大睡去了。傍晚醒来时,却才知道温大郎居然去了曲江池。唐太宗在那里办了晚宴,借机接见今年入考的士子。头一次与正经的历史人物挂上勾,宝袭当时的感觉实在很难用世间任何一种语言来形容。激动的巴着门口一直守,可温大郎回来却未见如何,只说隔着丹樨,并未瞻仰到圣人容貌。宝袭失望,温娘子似乎更加失望。
理由原先不知,却在读懂温家族谱后,心中了了。这个身体的便宜老爹竟然犯过错误被止了爵?这个狐疑让宝袭实在难解,虽然说极品到处都有,贪污从来普遍。可宝袭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找机会试了试荆娘,荆娘却言词吞吐,不肯说个明白。直到宝袭开始‘不孝’才的拐弯抹角的把当时情由讲出,当然宝袭的挤牙膏也是重要手段之一。
陈国公侯君集吗?
宝袭托腮无力,这个名字很耳熟,知道是反派角色却不知居然反到了这种地步。他小女儿看上贺兰楚石那个老美男,就要拆了人家的姻缘?温家梁柱一塌,居然连个申辩的人都没有。树倒猢狲散,想起来还真是够悲凉的。温彦博,听说是个穷官,死后的丧事都是李世民掏的腰包。怪不得这般了。所谓党争,不过靠有官有权又有钱,温家一下子什么也没有了,拿虚名怎么和人家斗?
贞观十七年……唔,宝袭想起来了,正是那一年,温家上的京,而自己穿的越。
二月初一,国子监开,众士子参拜孔子相。
之那后,温家便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温娘子无心再管宝袭的学业,一脑门子皆扑在了温大郎的应试上。从衣袍笔墨到车马出行,闻墨一天起码要听半个时辰的训斥。如此高压,让宝袭直是摇头,姑母大人殊不知高考前自杀杀人的应试生年年不断。可温大郎却似乎十分坦然,该看书便看书,该休息便休息,连晚上熄灯的时辰都不曾与往日露出些许不同。
宝袭看之兴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书了四个象样的字,让如弦交给了闻墨。
‘大将之风!’
温大郎看着这四个字,嘴角微挑。虽然依旧没什么章法,可总归比那日有了些模样。字义写的倒是不错,只是可惜怕是出处如何,怕是二娘并不晓得。把纸放下,扭头予闻墨讲:“把《六韬》予二娘送去。”
一会子后,闻墨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立在了西厢门前。时日已晚,男仆不宜入内。如弦接了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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