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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和苗世逸联络之后，李骁更确信这一点——本源南极基地主区的大门，就是木泽为他们敞开的！

　　　　然而时间紧迫，现在大家没有多余的功夫去了解更多细节，短暂交流之后李骁跟那边的联络再度断开，现在更是做完了能做的一切，只能等待最终的结果。

　　　　李骁是军人，苗世逸则是警察，陆琰跟他们俩的部门都不同，属于另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家机构。正常情况下陆琰的部门和他俩的部门属于平级，人数极少，但却是可以单独做些重要的动作。如果操作合理，有苗世逸出手帮忙，或许陆琰能够做到……保下木泽。

　　　　多国联合部队的效率不低，两人在一处避风的角落等了不到半小时，前来接应的人就找到了他们。

　　　　一上车木浅彤就迫不及待向这些人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苗世逸他们，但这批人也不清楚另一队系统寄宿者们的详细情形，他们是在待命的时候接到指令，专门过来接应李骁和木浅彤返回船上的。

　　　　木浅彤焦虑道现在，已经毫无办法，得按捺下更多的情绪继续等候跟大部队的会和。

　　　　又过了一天多，两人所在的多国联合部队车终于抵达来时船停靠的港口。

　　　　木浅彤刚下车，抬头一眼就看见木叶在岸上等她。

　　　　看到熟悉的身影，木浅彤的心才稍稍定下，快步奔过去。

　　　　外面不是聊天的地方，木叶示意妹妹跟上自己，领着她走向船内。

　　　　目送兄妹二人离开，李骁转向陆琰。

　　　　陆琰只是叹了一声：“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跟你详细说一下。”李骁点了一下头，目光扫过，没有见到唐淮，也没有见到苗世逸，心里微微一沉。

　　　　回到居住区，木叶递给妹妹一杯热饮，自己则坐在她对面。木浅彤捧着热饮没有喝，指尖反而有些僵硬：她看不懂哥哥木叶现在的情绪。

　　　　如果亲弟弟没了，他眼底为什么还剩着几分喜悦的光彩？

　　　　如果一切皆大欢喜，他又为什么无法露出半点笑容？

　　　　这样的木叶，让木浅彤心底燃起了星点希望，也更加忐忑。

　　　　木叶凝视妹妹的眼睛，想了好一阵措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苦笑：“没想到我也要用这种问题……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木浅彤没有选，反问道：“你们的队伍并不是所有人都回来了，对不对？”她的尾音有些颤抖，显然知道答案。

　　　　木叶心口一痛：“对。”没有给妹妹问下一个问题的机会，他说，“我和李骁同样有金属性五行石，在这种距离之下，我能感觉到他。”

　　　　木浅彤浑身一震！

　　　　她感觉不到唐淮的存在……

　　　　“我们遭遇的抵抗太强，虽然有阿泽帮我们，但唐鸣太难对付，所有人都负了伤。师父和唐鸣有血仇，执意要追杀他，逼我们带阿泽先走。但是……后来主区塌了……”木叶抬手捂住眼睛，声音发抖，“浅浅……阿泽还在，这件事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陆琰的上级可以抱住阿泽，说让他配合处理全球范围内木系能量变异的事情……但他毕竟亲手做了那些事，为了他，他以后可能也许不会再有自由了。”

　　　　直至此刻，木浅彤才明白兄长的内心有多么煎熬。

　　　　心头的思绪杂乱如麻，木浅彤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泽到底？”

　　　　木叶知道妹妹想问什么：“他最开始被找上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只要保住最重要的人就够了，但后来他其实是想……”

　　　　门忽然被敲响，木叶问都没问是谁，抹了把脸转身去开门。

　　　　进来的人是苗世逸，他面色平静到让木浅彤觉得陌生。

　　　　苗世逸只扫了眼就知道兄妹俩关起门来在谈什么，但他不关心这个，转向木浅彤问：“唐淮？”

　　　　这个名字让木浅彤心口一阵闷痛，刚要说话就被苗世逸截住：“我知道了。”

　　　　刚才苗世逸还抱着一丝希望，但如果连木浅彤也没感觉到，那就不必再存着这种幻想了。

　　　　定定望着木浅彤，苗世逸的语气像是在读报纸一样没有半点波澜：“木泽的事情我来说吧。木系能量全球爆发，那些容易死亡的农作物也变异，这主要是木泽的功劳；我们进入主区，最后能打伤唐鸣、摧毁审判，也是他帮的忙。但是木叶、还有木浅彤，你们还是没把弟弟教好，让他抢了我们的工作。一个学生就要像学生的样子，不要去自作主张当什么经验不足的卧底，被追杀这么久……名声也洗不干净了，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木叶哪里不明白他扯这么多只是不想泄露太多情绪？站起身，他黯然道：“对不起……如果不是要救阿泽，师父他……”

　　　　“求仁得仁。”苗世逸打断他，目光落在遥远的海平面上，“随他吧。”

　　　　风浪声掩去所有人的悲喜。
第九十六章　水（一）
　　　　前脚送走苗世逸，木浅彤后脚立即关上门抓住兄长，连声追问：“我能不能见见阿泽？只是看一眼都可以，就看一眼！”

　　　　木叶安慰道：“他刚被我们带出来就让专机送走。现在过了一天多，他应该已经抵达帝都，被陆琰的同僚们看管起来了。你放心，他现在没有什么大问题。”

　　　　期待了这么久，她竟然连见也没能见弟弟一面……木浅彤脱力地松手坐回去，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如果到头来这些就是他们的代价，未免太过惨重。

　　　　木叶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沉重？无论木泽的初衷是什么，也不论最后木泽帮了他们多少，亲手犯下无可饶恕的罪孽的弟弟，也许再也不能有自由……那是他唯一的亲手足！而妹妹的同辈亲人、最初护着没有半点战斗力的他们逃离s市又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唐淮，也没能离开那片寒冷的冻土……

　　　　房间里静下来，依稀能听见外面的风浪声。

　　　　静坐许久，木浅彤轻轻喊道：“哥哥。”

　　　　木叶抬头看她

　　　　木浅彤幽幽盯着地面：“如果……你想想办法，能不能拜托一些人，让阿泽帮我一下？”

　　　　木叶有几分疑惑：“让阿泽帮你……什么？”

　　　　木浅彤想着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眼睛发红：“最适合去办这最后一件事的人已经……所以只能我去。我看过唐门的报告，那里凭我一个人，应该进不去吧。”

　　　　木叶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脸色立即变了：“水属能量核心还在中心区……你去蜀中的唐门解决水系能量异常问题？！那边太危险了！”

　　　　木浅彤没有多做争辩，只是固执道：“唐先生已经……所以只有我可以解决这件事。我希望见阿泽一面。哥哥，帮帮我。”

　　　　木叶回望妹妹的眼睛，心里微微一震，却转而问：“李骁对你好吗？”

　　　　木浅彤愣了愣才答道：“……嗯。”

　　　　“那就别见阿泽了。”他轻声劝道，“对阿泽也好。”

　　　　敲门声再次响起，木叶本来还想接着解释几句，无奈起身去开门，他知道门口站着谁。

　　　　在兄长开门之前，木浅彤也隐约感觉到了一点水系异能，不过她很清楚，这绝不是唐淮。

　　　　李骁对木叶点点头打过招呼便大步进门，剑眉拧着，面色格外凝重。他身后跟着的是陆琰……不对，看这种冷冰冰的足以冻死人的表情，大家都知道，来的人并不是陆琰，准确的说应该是——“影月”。

　　　　“浅浅。”李骁道，“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

　　　　木浅彤起身：“是我的。战场打扫完了吗？我回去找水系能量核心，如果可能的话，我再找找……唐先生。”

　　　　影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何况他手里还提着两把弯刀，背后也有一把枪。

　　　　木浅彤转向他：“你和我一起？”

　　　　陆琰微微点头，“我认得路。就我们去。”

　　　　木浅彤的信心又大了几分，她跟陆琰并肩作战过，对陆琰的战斗力她是清楚的。即使没有异能，只剩上古神兵和五行石能力，木浅彤也相信她们能够顺利完成最后这个大任务。

　　　　“你们留下准备飞机好吗？要改造过的，可以在低温环境航行也可以支持长距离航行的那种，实在不行的话，在a国中转也可以。坐船回去时间太长，我不保证我能受得了能量核心那么长时间的寒冷，我的五行石只有八级。”木浅彤再也没给机会让李骁说一句话，但抬头望进他的眼睛，她微微弯起唇角，“这件事只能我们去，陆琰可能也没办法陪我走到最后，那对他来说太危险。没有选择的事情，就去做吧，努力一把或许更顺利也说不定。”

　　　　李骁真的半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将木浅彤拥入怀里，环着她的力道几乎让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抓紧时间吧，”木浅彤也抬起手回抱住李骁，“我们吃点东西，等我拿到能量核心立刻回来，然后带上一些干粮就出发。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不是吗？”

　　　　李骁叹了口气，轻声耳语：“我没那么大权限，但我会尽力帮你想想办法。”

　　　　陆琰冷淡的声音传来：“说完了吗？吃饭，出发。”

　　　　事情还没完全结束，水系能量异常的问题并未解决！木浅彤和陆琰匆匆吃过饭，就立即掉头上了多国联合部队的车，再次赶往已经被摧毁的本源基地。

　　　　这次天公作美，一天的时间之内并无暴风雪，所以只花了实际不到二十四小时，两人就被送到本源基地。

　　　　这里已经被多国联合部队的士兵们占领，周围也建立起了一些驻军临时基地的雏形，到处有人忙忙碌碌。作为比地球科技水准先进两百年的科技产物，这个基地对提升地球科技水平有很好的借鉴作用，如果可以把这里的某些技术学去，相信也可以改善地球上剩余人口的生活。

　　　　握着扇子下车，木浅彤第一次站在这样的环境下看本源的大基地。

　　　　南极圈现在是极昼，没有暴风雪的侵袭，基地的废墟屹立在白雪皑皑的冰原上，密布的破损和焦黑痕迹无声诉说它前几天经历过的激烈战斗。

　　　　尽管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基地的全貌，木浅彤也知道这个基地就像一朵五瓣的花，主区犹如花蕊被金木水火土五个花瓣状分区包围。她们站的位置是火区之外，也就是当时另一队系统寄宿者开始攻击的地方。

　　　　“走。”陆琰执行任务时一贯没有什么废话，当先迈步。

　　　　木浅彤立即追上他。

　　　　“你……是现在比较方便一点，还是……另一种比较方便点？”陆琰比木浅彤身高腿长，走路自然更快，木浅彤几乎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陆琰头也不回：“一样。”

　　　　木浅彤知道陆琰的“他”指的是真的陆琰，而不是影月。影月跟陆琰相反，陆琰本尊的五行石是火属性，但当他是以影月状态出现时，他的五行石就会暂时性地转成水属性。这两种五行石属性都自带控温效果，只是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地方，木浅彤也搞不清楚陆琰到底是以那种人格出现会更轻松。

　　　　其实木浅彤现在希望是陆琰本尊跟她一起，因为陆琰好说话多了。

　　　　“和我说说唐先生的事情可以吗？”

　　　　陆琰的脚步这时才放慢一些，随后转身等着木浅彤追上自己，目光温和：“还是等上了飞机再让他出来，他的五行石比我更适合去唐门区域。趁现在，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比起等级不足、攻击能力稍逊的李骁组，苗世逸这一组承担着更重要的攻击任务，是行动的主要攻击力量。所以行动之初，苗世逸等五人的系统背包全面清理过，所有人都带上了重火力武器。

　　　　也正因为这样，指挥部把原属于苗世逸组的佛门弟子释明杰与原属于李骁组的黑道大哥郭凌对换了位置。

　　　　“我们一路炸进去，遭到的抵抗非常强，也非常多。”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火区，这边地板上遍布弹坑，墙壁上也满是爆破后的痕迹，到处散落着零碎的机械——当然很多大块战毁的机械都让多国联合部队收集起来送去研究，剩余的都是些弯曲的金属杆或是极小的零件。

　　　　陆琰的解说让木浅彤眼前的战场像默片一样生动重现了当日的战斗，她几乎还可以闻到没有散尽的硝烟味。

　　　　陆琰什么也不打算隐瞒，现在关于本源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木浅彤不是不能接受现实的女孩，把这些都告诉她，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她有权利知道一切，因为她唯一的同辈血亲和最疼爱的弟弟，都在这场战斗中离开了她。

　　　　一个死别，一个生离。

　　　　“跑过大概一半距离的时候，木泽首先找来了。”陆琰毫不意外木浅彤听到弟弟的名字会怔住，同样停下脚步，“我们一开始对他动过手，不过他没有还击，我们也伤不了他。苗世逸问他……”

　　　　那日。

　　　　苗世逸看着满眼悲伤的少年，第一个放下武器：“木泽，我们又见面了。”

　　　　木泽垂着双手，脚下藤蔓扭动，刚刚被炸断的几根藤蔓这会儿已经长好。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轻轻说：“我帮你们进去。”

　　　　苗世逸身负的任务不是要击杀木泽，他更需要做的是调查一切的真相：“在s市你差点害死我们。”

　　　　木泽沉默片刻才说：“我知道你不会死，哥哥也不会，其他人……应该不会。”

　　　　“所以，其实是你帮我拿到了我的上古神兵。”

　　　　木泽默认。

　　　　木叶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弟弟谈及最重要的事，此时终于忍不住问：“阿泽，你明明白白回答我，你是悔悟了自己做过的一切，还是从一开始……”

　　　　“s市的人是我杀的。”木泽轻声打断兄长，“后来那么多人死在变异植物手下，这些血债，都是我做的。”
第九十七章　水（二）
　　　　面对罪行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罪犯，五人反应不一。

　　　　木叶面色灰白，弟弟提醒他的那些残酷杀戮，他只怕比弟弟记得更清楚。

　　　　木家传代至今，还从来没有出过木泽这样的败类！得知弟弟罪行的那段时间，他痛苦万分，不停责备自己疏忽了对亲弟的教育，几乎整晚整晚的彻夜难眠……一路走来，木叶散尽剩余家财救人，拼命去行侠，所为不过是能够稍微弥补一下幸存的人们。

　　　　他甚至决心要手刃亲弟！

　　　　——那些逝去的人难道还能回来？不可能。

　　　　所以木泽罪无可恕。

　　　　但，木泽的动机呢？

　　　　唐淮右眼还包着纱布，把这伤归到木泽他们一伙人的头上并不为过，但怎么对待木泽的事情，显然是其他人比他有发言权，他在最终命令没下来之前没兴趣插手，所以弩机从头到尾都指着地面。

　　　　陆琰跟郭凌同样收着武器没有动静。他俩一个任务明确，另一个曾经和木叶有过接触，承过他很大的人情，就算自家兄弟在灾难中死了一些，也决定卖木叶一个面子，什么也不管。

　　　　苗世逸一点都没受影响，思考片刻，把更多的线索串在了一起：“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除了穷凶极恶的那些家伙，就最讨厌中二病的小孩子。木泽，我本来无意救你，但审判你不是我的工作，我是个警察，不能让真相就此埋没。”

　　　　木泽固执道：“那些人……”

　　　　“灾难之初你就知道，这件事你不做就会被杀死。当然你是可以什么都不管就去死，但你亲自来当这个罪人，至少可以保证救下一部分你想救的人。而如果换成别人代替你掌管木系能量核心——比如像喻南青那种的，那么最后死去的人将更多，甚至本源会达成他们的目标：地球被‘回归本源’，这十万个所谓‘被选中’的人就在南极的基地里生活，然后从南极基地出发，前往更遥远的太空之中。”

　　　　这次木泽没有再反驳，原本垂着的手也握得发白。

　　　　苗世逸锐利的目光像无形之剑刺穿了木泽：“你的初衷既有私欲，也有救世之心；你伤害了我们当中很多人，也帮了我们；你杀了一部分人，也救了一部分人。现在你已经名声尽毁，就算回去，我恐怕也保不住你。”

　　　　木泽只是摇头：“不需要。”

　　　　木叶心一颤，提高声音喝道：“阿泽！”

　　　　木泽苍凉一笑：“你们难道没有发现，直到现在都没有其它的本源成员或者干部出来找你们的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