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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来五个。高渐离和往常一样，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送到他们这里的重伤员一共有九个，活下来的比死去的多了一个，虽然从根本上来说人命不能这样计算，但是在这场与死神抢人的战斗中，他们真的尽力了。
　　盖聂沙哑着嗓子低低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铝罐和高渐离轻轻一碰。
　　TBC。

　　☆、第　9　章

　　（九）
　　在S市周边的几个镇县调查了一圈却毫无突破，卫庄干脆带着小组打道回府了。关于有可能存在一股力量阻碍正常的案件调查这件事，卫庄也没有瞒着，进行了书面整理之后，和之前做好的调查分析报告一起送到了公安局长嬴政的案头。卫庄虽然算不上是嬴政的嫡系，但是对于这位上司的能力和人品还是信任的。
　　嬴政一目十行地速度了这两份报告，指头在纸页上弹了弹，这才抬头看向卫庄问道，你觉得背后捣乱的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卫庄不假思索掷地有声地回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能做到这些的肯定不是小虾米，上层领导之间的政治斗争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你小子……嬴政被眼前的得力爱将气得直摇头，摆摆手让人赶紧滚蛋，卫庄自然从善如流。等到卫庄出去后，嬴政重新拿起那两份报告，指甲在其中的几行字下面留下了痕迹。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周边的小乡镇都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更别说S市，一汪浑水下不知潜藏了多少大鱼，一脚落错了地方，淹死都是小的。可也正是因为大鱼太多，你又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其中个头最大的那条？
　　想到这里嬴政心里一阵冷笑，有些人舒坦日子过久了就得意忘形，捞几个钱他们公安系统等闲管不着，可要是手太长伸过了界，就别怪他去找能管住这帮猴子的佛爷评评理了。
　　从嬴政办公室里从容撤退的卫庄捞了半天的休假，干脆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回了家，洗澡刮胡子从里到外捯饬了好一通，这才觉得整个人清爽了。看着时间还早，卫庄在家里待不住，便在楼下的饭店打包了一份鱼片粥一份排骨煲几个小馒头，亲自跑去医院给盖聂送饭去了。
　　盖聂今天没安排手术而是要坐门诊，好歹中午的吃饭时间能保证了。上午的就诊时间结束时，盖聂正想着食堂那些吃得快要腻了的菜肴发愁，一出门却发现卫庄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捧着一摞外带餐盒玩儿手机。意外之下心中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揉了一遍似的舒坦。
　　卫庄带来的午餐是单人份的，干脆就拿着盖聂的饭卡跟着去蹭医院的食堂了。食堂这一部分的主管也是有心人，每天的菜色都挺丰富，分量也足，一份套餐两荤两素米饭管够还有一个绝对不是刷锅水的汤，医院内部人员持卡半价，算是个小小的员工福利。盖聂和卫庄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边吃边聊，之前卫庄在电话里语焉不详，盖聂着实是不放心，此刻好不容易人到了眼前，自然要好好问一问。卫庄办案多年心理素质强大，半真半假的谎话随口就来一套一套的，捡着能告诉盖聂的简单说了说，手底下也没闲着，一直在摆弄刚才要的一小份鱼肉。
　　盖聂是个猫舌头，对海鲜河鲜很是热爱，奈何不喜欢挑鱼刺。卫庄要了一个烧带鱼，将大块的鱼肉全都剃下来送到了盖聂的碗里，剩下边边角角都是小刺的地方自己慢慢吃。对于这种行为，盖聂自然是要给予表扬的，大方表示可以分享自己的排骨煲，卫庄也就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块排骨和两筷子洋葱过来。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卫庄又问起了盖聂这几天的工作。盖聂叹息着说了两句韩主任的事情，又说到了最近这起连环车祸，抢救无效死亡的四名重伤者中，有两个正是参与了飙车活动的年轻人，总以为自家豪车的性能有多强，其实真的出了状况在厉害的防护也救不了小命。只不过看之前那家属闹腾的架势，估计背后是真的有点什么靠山，总之一句话，这事情的后续应该还没完。
　　盖聂和卫庄坐的位置靠边，说话声音也不大，自以为还算低调。可眼下正是吃饭的高峰点儿，从桌边走过的医院同事络绎不绝，别管是结婚的还是没结婚的，几乎都是白眼往天上翻，纷纷表示受到一万点目害攻击。
　　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卫庄吃了午饭就要回到局里继续查案子了。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一回再出外勤走访调查，卫庄只带上了白凤。干刑警的几乎都是一个带一个教出来的，卫庄情况比较特殊直接空降，而且一来就是副队长，固然免除了前期在底层时的跑腿帮忙生涯，却也让他花了更长的时间磨合同事关系。白凤是这几年他一手带出来的，用起来自然是舒心也放心，凡是跟女性打交道的事情全都推给了他。白凤倒是无所谓，身边有一个经常摸着你的肌肉骨骼含情脉脉地念叨什么全麻局麻吸入式静脉式的高智商美艳女朋友，从受访的那些朴实的女性受访者嘴里了解情况简直是手到擒来。
　　在嬴政的配合下，卫庄外松内紧的政策得以顺利实行，在市局大部分成员都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最后的抓捕工作出其不意地开始了。张良在为犯罪分子做心里侧写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这人的控制欲非常强烈，一旦事情脱离控制定然焦躁不安。而近一段时间警方的步步紧逼已经将他的计划几乎全盘打乱，心情烦躁之下难免出错，立刻就被抓住了尾巴。
　　对方手里有人质，而且很小心的避开了窗口等容易受到攻击的位置，对面楼顶的狙击手反复瞄准都无法做到一发子弹解决目标。不过市局的特警也不是吃素的，废了一番周折，终于潜入屋内抓住了凶手并且成功解救人质。卫庄一边安慰着瑟瑟发抖的人质，一边看着被放翻在地戴上了手铐却还兀自冷笑的人，目光下意识地在这堆满了废弃建材和涂料的空荡荡的屋子里四下逡巡，潜意识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随着后续进入楼中清理现场的警员越来越多，这种不安的感觉也越发加深，直到楼下经受过防暴训练的警犬突然齐齐狂吠起来的时候，卫庄的目光也终于锁定在一堆废弃物的缝隙中露出的一线闪烁的红灯上。
　　快撤出来，里面可能有炸弹！训犬师对自家宝贝的反应了如指掌，此刻焦急之下喊得嗓子都破音了。好在他们所处的是一座烂尾楼，只是简单起了框架，门窗什么的都还没来得及装。拜平日里的严格训练所赐，身处楼内的警员们立刻纷纷从距离最近的出口离开楼内，卫庄身处二楼，一时间来不及走楼梯，纵使这楼举架高了些，可他身手足够过硬，即便多护着一个人应该也可以安全落地。
　　可就在两人跃出窗口的时候，异变陡生。
　　卫庄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时，却见胸口上多了一把水果刀，雪亮的刀身已经全部没入，刀柄却还牢牢地抓在那名人质的手里。
　　TBC。

　　☆、第　10　章

　　（十）
　　S市轰动一时的连环杀人案宣布告破，主犯被绳之以法，择日宣判，受害者家属痛哭失声，感激公安部门的努力，上演了一场激动人心的警民和谐鱼水情。只是除了这些官方的宣传画面之外，这个案子还因为其极富戏剧性的收尾而直接登上了微博热搜排行榜。
　　穷凶极恶的歹徒绑架人质，狙击手无法一枪毙命，刑警队长率领属下背后突入解救人质，却发现屋内被安放炸弹。撤退的过程中，刑警队长保护人质从窗口跃出，谁知人质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影响竟然照着刑警队长的心口捅了一刀。
　　天啊天啊！那后来怎么样了？午休时间，护士站的几个值班小护士听一个同伴讲得生动形象有板有眼，一个个的倒也好似身临其境，跟着焦急万分。
　　下面才是真正的重点部分！负责讲述的小护士轻轻一拍手吸引同伴们的注意力，眼见大家的目光都彻底围拢过来，这才满意地继续往下讲。
　　当时人质被刑警队长护在身前，双方贴得特别近根本没法躲避，那柄水果刀又特别锋利，真要是捅得准了，不说当场死亡也得是个重伤。可是那刑警队长落地之后还能拖着人质和前来接应的队友们一起躲到掩体后面，完全不像是受到了重创的样子。事后一检查啊，你们猜怎么回事？原来刑警队长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胸前的衬衫口袋里，水果刀最狠的那一下子捅在了手机的屏幕上滑开了，虽然在旁边留下了很深的一道口子，但是完全没有伤到脏器，清创缝合一下就没问题了。
　　咦咦咦？！其余的几个小护士被这故事发展弄得有点儿懵，只能说这结局实在是太戏剧化了点，找个编剧改改直接搬到电视上都不算过分。刚想再讨论几句，却有病房的病人按了铃，之前滔滔不绝的那个小护士一看病床号立刻跳起来说着我去我去。其余几个不免好奇，小护士只得解释说，这位病人就是那个刑警队长啊，长得可帅，住隔壁病房的那个小姑娘还特意跑去献了一枝花，人家小姑娘今年才十六，简直作孽哟。
　　同伴一看，免不了笑上两句行行行快去快去，趁着这晚春的尾巴再萌动一番。小护士快步往外走，一边强调着老娘年年都十八一边状似遗憾地说，我倒是想萌动，卿本佳人，奈何已婚啊。
　　躺在病床上等待护士来拔针的卫庄此时简直神TM尴尬。护士站和他的病房是个斜对角，中间就隔了个过道，这边不是门诊相对安静，卫庄和几个来探病的同事又都耳力过人，几个小护士嘻嘻哈哈的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几个同事迫于队长淫威，不敢当着小护士的面说什么，等到拔了针头收走了吊瓶后，一个同事将房门关严实了，紧接着就不顾队长的黑脸齐齐爆出一阵大笑。
　　卫庄满脑袋青筋地靠在床头瞪着这群人，特别想抄起什么东西照着这几张大脸拍过去。奈何身边只有立下了大功的手机，虽然屏幕满是裂纹，好歹还能开机——当然了就算是彻底坏了他也舍不得用这台手机去拍人。除去胸口那道刀伤之外，他身上还有不少在爆炸中受到的烫伤刮伤，数目众多但是都不严重。可是也不知道嬴政是怎么跟医院沟通的，负责为他处治的医生硬是直接将他包成了个木乃伊，最起码记者扎堆来采访的那天卫庄的形象就是个挺尸病床无法动弹的木乃伊。
　　嬴政的用意卫庄倒是能猜到一些，也乐得配合，至少在当今这社会情况下，一个为了破案身受重伤的刑警队长起到的宣传效果无疑是正面的，抢先占领舆论制高点对于推动案情后续发展是相当有利的，即便普通人在对待新闻事件的记忆能力上和金鱼没什么区别。当然了，很多事情是不可能一一汇报给广大人民知晓的，比如那个大家以为的人质经过审问其实应该算是从犯，再比如一路都是匆匆逃亡的凶犯是通过何种渠道搞来几乎炸塌了半栋楼的炸药的。最后的结果如何，恐怕一时半刻还不会见分晓，可是卫庄相信，自家局长从来就不是个肯默默吃亏的主，该讨回来的好处也少不了他的。
　　卫庄现在是因伤病住院休假，几个同事可没有这待遇，下午还是要照常打卡上班的，临走前起哄说，这案子破了照例是应该出去喝酒庆祝的，队长现在喝不了就先把这顿记下，等出院了可不许抵赖。卫庄眉毛一挑看向门口处，表示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到时候钱算我的，否则这顿酒我可能就真的得欠下了。众人知道卫庄一向海量，喝酒时一个灌趴下一桌也是有的，怎么今天居然怂了？
　　家里那位管得严，不让。卫庄十指翻飞玩着裂了屏的手机，轻飘飘的语气满是炫耀。众人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转头，果然看到盖聂正夹着病历来查房，不由得一边夸张地齐声哀叹瞎了瞎了，一边起身告辞及时止损。
　　盖聂让出门口的位置，与出来的几位警察同志点头告别，这才进了屋。刚要往床边走，却听卫庄又紧跟着接上一句，师哥把门关上。盖聂脚下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将门关好，这才走到床边坐下开始检查。卫庄身上有些夸张的包扎在应付过几波媒体之后便逐一撤了下去，卫庄难得听话地乖乖在床上躺了几天，不少相对轻微的伤口已经收敛结痂，甚至好得差不多了。
　　按照规定，卫庄肯定是没有条件享受单人病房的，不过这间病房的一个床位本来就还没人住，另一个昨天刚出院，偌大病房此刻只有卫庄和盖聂两个人，一旦安静下来到让盖聂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卫庄见盖聂一本正经地检查自己胸前的伤口，立刻张开双臂摆出了一个完全配合任君采撷的姿势，还冲人家眨眨眼睛。只不过卫庄五官线条太过锋利，头上又缠着纱布，好好的一个萌系表情活生生变成了眼睛抽筋。盖聂忍不住笑了笑，重新系好病号服的钮扣，一只脚从旁边勾过来一把椅子要坐下。可卫庄抓着盖聂的手不肯放，你来我往这么一扯动，盖聂突然眉头微皱了皱。
　　卫庄看到立刻撒手了，有些心疼地问道，肩膀还疼么？
　　盖聂摇头表示没事儿，心中暗道总不能说刚才那一下本就是演戏的成分占了一大半。不过这么一打岔，盖聂也不再理会已经到了床边的椅子，直接顺势坐在了床上，这才冷笑一声说，我保证那人比我难受得多。
　　盖聂说的是头两天发生的事情。原本是很常见的一台手术，术前麻醉医师反复和患者家属强调禁饮禁食的重要性，不照做的话手术将会延期甚至直接取消。结果手术当天麻醉之后，患者发生呕吐并且误吸入肺，若非处治及时可能患者直接就交代在了手术台上。
　　这台手术主刀的正是盖聂，饶是他见过几次这样的先例，从手术室里出来时还是有些火大地问家属，为什么术前一次次询问的时候都没有提到患者在术前喝了水。患者家属却振振有词表示他们喝的是参汤，还加了很多别的药材补元气，很名贵的，一个小小的胆囊手术怎么从手术室里出来就又多了个肺炎，你们这是什么黑心医院，赔偿！
　　麻醉师是个新晋的小医生，年轻气盛受不得这种污蔑，当即就顶了几句，然后家属里有个看着膀大腰圆的大个子就不干了，挥起拳头要动手，却忌惮着盖聂身材挺拔不好惹，转而去打旁边的一个小护士。
　　小姑娘不知道这是什么发展连躲闪都忘了，情急之下盖聂护着小护士用肩膀挨了这一拳，紧接着拨开那大个子的手腕，在肩膀手臂的两处神经上用力一掐。那大个子立刻一边嚎叫一边抱着胳膊就跪了下去，直喊着胳膊断了断了，等到撩开衣服一看，皮肤上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盖聂原本不想告诉卫庄给他添堵的，奈何这一反击实在英勇实在漂亮，不到一个小时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医院。晚上盖聂来查房的时候卫庄详细问了一遍，眉宇间全都是戾气，要不是硬件条件不允许，恐怕当时就要下床去找人了——就你们患者有家属，医生就没有家属了是怎么的？虽说当时被拦下了，可是后遗症就是直到卫庄出院，也不管盖聂同不同意，他就不远不近地跟在盖聂身后到处溜达，看谁都像嫌疑犯。几个跟着盖聂的小实习生以为惹上了什么黑社会过来寻仇，吓得都快哭了。
　　此刻再度想起这事情，卫庄倒有些得意地说，看来自己教的那招还挺管用的，不过也多亏了师哥眼快手准心理素质过硬，否则还是行不通的，当然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我亲自上。盖聂简直哭笑不得，你亲自上那是欺负人呢还是欺负人呢，更何况跟老百姓动手你不怕犯错误？卫庄的手指在盖聂手心里划拉来划拉去，撩拨得人直发痒还不让躲，嘴里却是淡淡地说道，咱俩工作都有点特殊，眼下医患关系这么紧张，我又不可能总跟在附近保护你，倒不如趁着能做点什么的时候就多做点，哪怕受罚了心里也踏实。
　　盖聂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敲卫庄的脑袋让他别钻牛角尖，转头却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顺手捞过来解开锁屏说，这一次还真多亏了这小东西，回家干脆收好供起来得了。卫庄冷哼了一声表示立功的才不是手机，一边说一边点开了微信里和盖聂的对话，麦克风音量调到最大，开始放一段极短的语音。
　　行动时注意安全。
　　盖聂愣了，强装镇定地将手机放回了床头柜。发送这段语音的时候他俩还处在莫名其妙的冷战期，可是此刻再度听到这句话，而且是当着卫庄的面从卫庄的手机里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有点儿羞人，这么一想脸上就有点发红。卫庄看得高兴，干脆使劲一拽胳膊一伸，把盖聂整个圈进了自己怀里说道，这才是我最好用的护身符呢，要不然我也录一段给你当护身符用？当然了最好还是我亲自上阵，哪个闹事的敢跟我动手，我就说他袭警。
　　盖聂被卫庄喷在耳边的气流弄得耳朵发热，回头看时才发现，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盖聂看着卫庄生动的眉眼，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现在可以申请袭警么？卫庄也是一愣，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