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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暗投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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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冰冻的饮料!这大热天的,感冒发烧最怕冷饮。喝开水最好。至少也得喝温水。”千琴见他如此温情体贴,不禁心旌摇动。
“还胀不胀?痛不痛?”逍遥子又关切地问。
千琴紧锁秀眉,右手去摸左手背。逍遥子便起身说:“我去叫护士来。”千琴道:“你不看看壁上的钟。他们这时候吃中饭去了。一时半会找不着的。”
“她们怎么能这样,丢下病人不管!”
“也许,也许她们以为你在这里,会照顾——”说时含羞低头。
逍遥子当然听得明白,他心里很是矛盾,忽而起来,忽而又坐下,忽而弄塑料袋,最后弄矿泉水,瓶盖拧松了又拧紧,拧紧又拧松;听千琴一直呻吟,心想:“也许她心里在骂我——‘你这全没心肝的东西!’摸不摸她手呢?也许她会介意,说我占她便宜。我们是什么关系?到没到拉手这步田地?也许以后事多呢?会伤害她呢?”忽然鼓足勇气,“不管了,替她抚摸手背——千琴你怪我吧,骂我大胆冒昧吧——”左手掌心向上,贴着椅面慢慢向她手靠近,指尖碰到她手,抬了一下,她的大拇指便搭在他四指第一节上了;这时候逍遥子看看千琴,但见她微闭着眼睛,想是默许了,于是大胆起来,四根手指试探性的往她手下动;她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都自动抬了一下,全在他手掌中了,——“看来她是情愿的,”逍遥子不再犹豫,左手五指稍紧弯曲,把她手舒平握着,右手拇指在进药的血管上顺着药水方向轻轻推拂。千琴不再呻吟,闭目养神;开始胸脯起伏厉害,慢慢呼吸均匀;再后来睁开眼,嘴角带笑,两眼含情。逍遥子抬眼望她,与她目光相接,一时不好意思,便笑着说:“吃东西呀,光着眼看我就能饱肚子么?”千琴“嗯”一声,拿起一块糕点,一面脉脉含情,一面细嚼慢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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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暗投明(24)
中中一路上问:“万万,她怎么说?”万万告知实情。中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就这么简单?”万万不耐烦道:“是呀,是呀,要不要我再去试一下?”中中就说要。要求倒车回去。笑骂他:“你就别再胡闹了好吧。”国国道:“真搞不懂你为何对她那样痴迷!”中中就大唱《咪咪之歌》:“女性美之最重要,最富有魅力者,就是咪咪之健美也。”万万国国都道:“罢了罢了,快闭嘴吧!”他那里听劝——“丰满挺耸、圆润白嫩、|乳头如珠的咪咪哟,怎么会居住在你的胸上!”说时猛抓万万胸部一下;万万就骂:“死中中!臭嘴一张!淫手一双!”中中又抓国国胸——“有多少女性在为咪咪扁小、凹陷、松驰、下垂、萎缩、皮肤老化而暗自神伤忧心如焚?”国国挡开他手:“这个人疯了!”中中双手摊开,向着车蓬顶,祈神祷告似的——“来吧,问问我们师医院的护士小姐吧,她会跟你说,‘我这里有丰挺健|乳绵绵膏,贴贴效果真奇妙……”国国摇头叹息“无药可救了”,万万车都开不稳了。回来了,岁岁迎住道:“今天我站连值日,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国国的,一个是遥子的。那什么,国国,你老爸老妈,还有你妹妹,马上就要来连队了。那什么,遥子呢?他怎么没回来?他考上西点军校了!”中中听了勾着头上楼梯;国国低头进厕所,静静地撒尿;只有万万被岁岁缠住问:“医院里的护士好不好看?”万万少不了耐烦解说一番。岁岁又问:“遥子哪去了?”万万没好气地说:“被条狐狸精迷住了!”
送蔡千琴到通信营后逍遥子连忙往回走,一路心思重重:“今天与她作亲密接触,自己并不后悔,可是担心害怕——懂事以来不知道结识过多少女孩子,知道她们多情多义,相识相知到热烈的相爱,一旦裂决分手,受伤的总是她们;自己喜欢蔡千琴,但并不代表能爱她——只仿佛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情感,到时候狠下决心,告诉她明白;可是又怕,怕千琴受不了——也许是自作多情,她未必就爱上了我的。”回来赶紧销假。班长排长这里好说,连长那里少不了又得费些口舌——只因他考上西点军校了,面子大得很,连长也没敢责怪。彼时逍遥子从连长房间出来,刚经过文书房门口,岁岁迎住小声道:“遥子,你过来,”拉他去晾衣场,郑重其事的告诉说:“我今天站连值日,发现苏林又鬼鬼祟祟的进了我们排房,我就跟上去躲在窗户下看,他在你床头柜里翻了老半天,好像放回一些东西,又拿走一样东西,我也没看清楚,你待会看看怎么回事吧。”逍遥子忙回排房打开床头柜检点,发现《承诺是罪》和蔡千琴那张照片又回来了,惊讶得“咦”了一声。岁岁一旁问:“咋回事?”逍遥子又不说。害得岁岁瞎猜了好一阵。一时又到晚饭时间。吃过晚饭逍遥子来二楼晾衣场吹风,满腹心事;想起蔡千琴送的照片和自己写的《承诺是罪》文被苏林偷窃又还回来一事,一些事情似乎变得明白了。忽听连值日在下面叫:“逍遥子电话!”逍遥子忙跑下楼接电话说:“喂,哪位呀?”那头说:“我是蔡千琴呀。你又在忙什么呢,这时候才来接?”
“哦,原来是你。病好些了?”
“好些了呀。有你陪我那一会,什么病都会好些了呀。”
电话里千琴跟快乐的鸟似的,一直欢声笑语;逍遥子话不多说,只是听。千琴说她填的第一志愿是军医大学,分数是上了,不知道录取没录取,因为那学校是个热门。逍遥子问她怎么会想到要去学医。蔡千琴深有感触道:“我自小胃病缠身,十多年来不知道吃过多少中药西药。哎,你知道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么——‘久病者,半个郎中也。’这些年来与病痛作斗争,让我懂得了一些养生之道,由此我对医学产生了浓厚兴趣。我选的专业是护理学。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个专业吗?我认为医学的最高境界是哲学,医术的最高境界是爱——哎哟,你可别说我是哲学家,在思想见解这方面,我哪里比得上你呀——我以为病人战胜病魔,很大程度上是归功于护士的,而不是医师。你认为呢?医师只管诊断开药,而护士却日夜照料。我每次看病,面对医师的诊断开药,好比法庭上罪犯面对法官,在定罪量刑;与护士相处,有如沐浴春风,生命力焕发,自然的祛病去疾。我打个比方吧,医师是阎王爷派到阳间来的判官,而护士却是人间天使,我们称‘白衣天使’。”逍遥子插一句赞叹话:“比方得好!”千琴听了笑一声,继续说:“我没见过护士是男的。也许你们男人说‘我不屑于做伺候人的护士’,依我说,男的根本就不配做护士!倒是判人阳寿所剩无几的医师大半是男的。我知道你报了西点军校,可是你选的什么专业呢?”逍遥子告诉说是导弹工程学。千琴就说:“你们男人哪,就知道造武器伤人杀人,搞得我们女人来救死扶伤!——好啦,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听你在那头闷声不吭的,只我一个人说话,多没意思!对了,考完试那天你说过要送我一样东西,送什么呀?怎么现在还没兑现呢?你看着办哦!”说完挂了。
逍遥子才记起文化集训队解散时,蔡千琴跑过来拉手道别,自己答应送她一件礼物。今儿个真的忘了,该死!说话怎能不算数呢?想现在手头也没什么可送人的,出去买吧,又是囊中羞涩。翻开床头柜,全是书,因想到送本书。其它书都平时翻烂了的,只有几部新买的小说看起来顺眼些。这些书都是自己所心爱的,命根子一般。抽出那本新买的《雷雨》剧本,可惜这书自己只看过两遍,现在要送人了,不可百读了——有什么办法呢?所谓“一诺千金”,承诺的事情是必须兑现的。等下月吧,下个月津贴一发下来,马上再去买一本就是了。下定决心后他忙起来,先在空页上写下自己对这部戏剧的喜好之由及简评,然后相册里找出一张近照,用双面胶粘在书的封皮内面,下注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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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暗投明(25)
逍遥子,1982年8月28日横空出世,人称才子,自诩狂人;家庭住址……;邮编:……
又翻开扉页,右手拿笔,左手托腮,琢磨着怎么写几句话,既表白自己的心事,又不致伤害千琴,让她对自己的浓情蜜意无疾而终,消失得妥贴不留痕迹。真是怪事!平日里写日记得心应手,常自喜写作水平臻臻日上,怎么今天笔塞思滞,竟不知如何下手。酌量得头都痛了。终于写道:
琴琴:
在文化集训队认识你,是我的缘分。你是一个好女孩,挺可爱,我很喜欢。你以后要自信,也要自爱——我希望你以后少一些官气,保持一颗纯真的心;女孩子染有太多社会俗气,是一种悲剧。
我这辈子除了文学,别无所好;所以除了书,对你也别无所赠。送这本书给你,原因有两个:一是希望你也喜欢它,二是但愿你以后看到它就想起我,回忆起我们相处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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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之后又分别,如果留下的回忆都是美好的,是最好不过了。有人说过,回忆多的人没出息,因为他眷恋过去,难望有所进取于现在和未来——可是我以为回忆多也是好事,我们有时候需要回忆;所以我是一个很怀旧的人。你送我的照片我会一直珍藏,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谢谢你这么信任我,送照片给我。
我有时候也孤独,至今没有女朋友——情人那种;有时候也悲观,特别是胃痛的日子;但大多时候是轻松自在,一个人淡泊名利,只想浪迹天涯。
我想我以后不会有情人,不会有妻子,更不会成家立业。你呢?我祝福你美满一生。再见了琴琴,再见!
明日通讯员去机关大楼抄通知,逍遥子叫他顺便带了这书并小护士那封信,送到通信营女兵连。中午蔡千琴就打电话来道谢,说礼物很好,照片很帅,留言也很精彩——“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消极。我以为这社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而且我认为你应该乐观一点,积极一点。现在你是一个兵,等军校毕业后,就是干部了,到时尝到甜头,你就不会这么悲观了。一起奋斗吧,幸福属于我们!”逍遥子一句话不说,听她说完,忙道声拜拜,把电话挂了——“她不喜欢我消极悲观最好;自古以来热心官道的人就瞧不起穷书生,她既渴望着官太太,绝不会爱上我这个流浪汉;中中曾教导过,情人以外的女人,万不可心慈手软,要严词拒绝;自己不想伤害她,不如自暴自弃罢,叫她知道我这个人‘朽木不可雕也’,甩了我走开;好,就这么办,这军校不去读了——她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以后一步一步地走给她看,准叫她失望而退!”这样想通了,他舒心一笑。
孰料电话又响,忙接听,那头蔡千琴生气道:“干嘛呢你!挂这么快,赶着去哪投胎呀?”逍遥子问还有什么事。千琴就说那封信已看过,“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女人的心思只有女人才懂;如果你这次不遂她心愿,她会跟你恩断义绝。”
“我不许你说她坏话。她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
“你就这样护着她?”隔一会,“可悲我对你一往情深啊!”
逍遥子听出她在那头黯然神伤,不觉心软:“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说真的,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是非常喜欢的;我也知道你对我的一番情意。可是千琴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你;我梦里的女人只有一个,是小护士,不是你;梦里相见,这是我对自己将来伴侣的唯一判定标准,与我厮守一生的,一定要是我梦里经常相见的人。请你明白。”
“那我经常梦见你呢,而且梦里我们牵手,还接吻呢,”
“那是——千琴,我不得不说:你的爱太贪婪。”
“我爱得贪婪?你爱得懦弱!”蔡千琴嗓子有些哑了。
逍遥子吓得不敢呼吸,只等挂电话。那头千琴沉默一刻,再也没有说的,把电话挂了。逍遥子在这边一阵当心害怕。后来蔡千琴都没打电话来。逍遥子也没工夫多想。
这天午饭很丰盛,中中、逍遥子等一阵狼吞虎咽的吃,偏偏国国吃不下,拿勺子弄着碗里的汤,眼空无物地盯着某处。逍遥子用胳膊肘碰他说:“怎么才扒了几口饭就不吃了?”国国不答。坐他对面的中中一面吃,一面说:“你生来是虎背熊腰,但如果整天不吃不喝,很快就会落膘。”国国仍然没反应。坐在左面的麻杆六喝一大口汤,向国国说:“吃饭!不吃饱饭,待会怎么干活?”国国眼眶盈泪,手中勺子一松,掉在碗里,离席去了。麻杆六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向逍遥子道:“去!把他给我叫回来!妈的!在我面前还闹起情绪来了!”岁岁忙说:“六班长息怒,六班长息怒;六班长可能还不知道吧,国国他老爸老妈,还有他妹妹,全家人就要来看他了,估计快到了;也不知道怎的,我那天接的电话,一告诉他说他家人要来,他就闷声不响了,一天到晚茶饭也不思了。”麻杆六再喝一口汤,道:“父母千里迢迢的赶来部队看望,是件好事嘛!有什么愁眉苦脸的?”排长吃完了,用面巾纸擦嘴巴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麻杆六也吃饱喝足,谢过排长递给他的面巾纸,说:“你们先上去,我在这里等他。妈的,有思想问题也不知道向我反映!”一会国国来了,麻杆六训话;逍遥子陪着;岁岁收拾碗筷碟盘,完了端出去洗;中中抹桌子。只听国国哭道:“我家人很少外出远门,刚才来电话说已经下了火车,人生地疏的不知道怎么走。我就去跟连长说,想去火车站接他们。连长就说:‘哎呀,你家人怎么这么麻烦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上面调研组的检查工作的时候来!’好像很厌烦、很嫌弃似的。我就打电话给爸爸,叫他们在外边多呆一会,这里暂时不方便他们来。我就觉得,当个兵,离家这么远,爸爸妈妈来看一眼都不行。”麻杆六道:“原来是这样事。连长那人就这样,犯不着受他的气。没什么的,这事交给我了。”国国就想:“到底是自己的班长,平日里凶狠霸道,困难时还是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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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暗投明(26)
午休过后值班员吹哨下令,说整个下午全连搞副业,各排到外面拉肥料回来灌菜地。当下中中就去抢斗车,逍遥子和万万扛两把锹,追在后面。麻杆六带着国国、岁岁,出营大门,到戒毒所后,向左转,拐入一家新工厂厂房。麻杆六问了国国老爸的手机号码,怀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递给国国。国国双手抓手机贴在耳朵上,听那头“哔——,哔——”的响着,心怦怦直跳;听那头喂了一声,忙道:“喂,爸爸吗?哎,是我,我是虎牙子呀——对,是用手机打的,用我班长的——我现在出来了,在戒毒所这里——哎呀没吸毒没吸毒——你们到了哪里?银行啊——好的,随便吧,取多少钱没关系。爸,我跟你说,你们搭个出租车或者三轮车,往风山部队城南路走,就到戒毒所下站——我就躲在这附近——什么?为什么躲?哎呀老爸你不懂,待会我告诉你——没有,没有,不是逃跑出来,我班长带着我呢——好,待会见,待会见。”说完把手机还给他班长,长舒一口气,感谢他班长。麻杆六笑道:“口谢无用。要么就来点实际的。”国国忙道:“一定一定。待会我叫老爸买条上等香烟送给你——班长,你喜欢抽哪个牌子的?”岁岁一旁笑道:“要大陆产的‘中华’烟!”麻杆六道:“唔!那太高档了。拿出来抽,你们五班长又要笑我摆阔了。送条‘红梅’就行了。这烟油气重,味道浓,抽起来上劲。”说完,掏烟出来,叼上一根;岁岁忙凑上前点火,燃着了;麻杆六抬起一条腿,搭在旁边砖堆上,扬着脖子吸烟;国国站在马路边上,焦虑地朝那边望着,不时搓搓手。大概一刻钟,戒毒所门口停下一辆面包车,下来三个人,一男一妇一女孩,正是国国他老爸老妈和妹妹。岁岁最先看见,叫道:“国国,那不是么?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说时推国国背一下。国国才慢慢走过去。国国妈才付了钱与司机,劈头看见儿子,连声哭道:“虎牙子哟,我的虎牙子哟!”跌撞过来;国国妹也跟上前去,哭着喊“哥哥”;国国先是抱住妈妈,这时候又拥住妹妹。国国爸一手提个大包,另一手捏着手机,但见妻子儿女哭成一堆,手中提着的大包忽的掉在了地上,不住的拿手背抹眼睛。国国放开妈妈妹妹,眼泪夺眶而出。国国爸说:“过来,虎牙子,让爸爸看看。”国国便走去爸爸面前。国国爸颤抖着手去摸儿子的脸,说道:“虎牙子哟,你吃苦了……看看吧,又老又黑了……”说不了几句,泪水便流了下来。这时候麻杆六和岁岁也过来了,国国忙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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