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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韵-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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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民,你来说……”叶秋鸿斜睨了姜恒一眼,转过了身子。
敬民听到叶秋鸿的声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想往外跑,跑了两步突然醒悟,又尴尬的坐了下来。
“问……问出来了……”敬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叶秋鸿,见到他背对着自己,大松了口气。
这官员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刚刚审了人,这会就跟没事人似的,该说笑说笑,该吃茶吃茶。可是他满脑子都是那条露着白骨的大腿,只觉得浑身打颤。
姜恒见到敬民这样,不由得有些奇怪,遂柔声道:“敬民哥,问出了什么?”
敬民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映安大家是来投你的,可是在路上生了病……然后被人摸清了底细……这些无赖就挟着映安大家来找你,是想弄几个钱花花……”
姜恒怔了怔,映安是来投他的?可是他和映安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怎么会投她?
而且映安是官ji,是不许赎身的那种。
她是怎么离开洛阳的?
敬民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只问出了这么多……”
“只能等映安大家醒来之后再说了……”姜恒叹了口气。
“等她醒?”叶秋鸿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莫非你还要留她在府里过夜不曾?卷个席子扔到府外即可,不过一ji子耳,死则死矣。”
“毕竟是一条人命,岂能如此?”姜恒自小学医,满脑子都是救死扶伤,听到叶秋鸿这样说,脸上也带了丝不悦。
叶秋鸿仰起头看了站着的姜恒,眯了眯眼,“将来莫要后悔,方才的话我只说一次。”
说完这句话,也不理姜恒和敬民,低下头继续吃茶。
姜恒又问了叶秋鸿几句,见到他不理人,便转过头询问敬民,“敬民哥,你看怎样才好?”
“啊?”敬民怔了怔,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是嗫嚅的说不成话,“问我啊?我……那就等醒呗。”
听到姜恒和敬民都这样说,叶秋鸿重重搁下手里的茶盏,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茶盏的茶托应声而碎,在圆桌上裂成了两开。
“原来,却是我多作恶人?”
说着就撩起直裰的下摆,怒气冲冲的踏出暖阁。
“阿鸿?阿鸿?”姜恒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俩人一个走得快,一个追得急,转眼就渐行渐远,只留下敬民一个人。
一阵风卷着雪花扑到了窗棂上,发出咯咯的碰撞声。炭盆一明一暗,映照着敬民苍白的脸庞。
敬民跳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看到暖阁中已没有了人,大声喊着山娃子和柳鸣的名字。
喊了两声不见回应,只吓得浑身发抖,怪叫了一声掀起帘子就往院外跑。
跑了半天,看到有人,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脑子里,依旧是那块白森森的腿骨……
敬民打了个寒颤。这辈子,他也不敢惹叶秋鸿……
……
一大早,雪梅叫来了刘忠。
自从李娟的事情发生后,她越想越不忿。刑氏越是不让她去找李娟,她越觉得心里跟猫挠一般,非想找她问个明白不可。
她的哥哥哪里不好,就比不得一个无赖了?
若是输给了读书人,她还能服点气,可是输给了史五四,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刘忠过来后,仔细地吩咐了一番,看到他领命出去。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绞着手里的帕子暗自生气。
不问清楚,她心里不甘……
虽然现在她碍于身份,不经常出去走动了。可是那些来刘家串门的婶婶大娘们,能从她们的眼神看出同情。
无邪和雨燕掀帘进来时,见到姑娘正在垂头生气,俩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做起事来。
“我娘呢?”雪梅抬起头,看到无邪和雨燕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叠衣裳,开口问道。
“太太去老宅了,夜里大郎哭得厉害,太太不放心,过去看看。”无邪答道。
大郎是敬东和王秀儿的长子,是刘老爷子第一个重孙,自从得了这个重孙,刘老爷子就把一腔心思都放到重孙身上。再也不管家里的事情,一门心事的照顾重孙。
因为老宅没有长辈,王秀儿坐月子的时候是刑氏亲自过去侍候的。所以刑氏待大郎犹如亲孙子一般,一听到他哭夜就急忙过去了。
雪梅听了这话,站了起来,满屋子找白纸。
“姑娘找什么呢?”无邪忙问道。
“找张好一些的白纸,剪个小人。”雪梅在她的小书桌旁翻了翻,找出了一张比较厚的宣纸,“就它了。”
说了这话,便坐回了拨步床边,拿起剪子仔细的剪了起来。不一会,一个小人便在她手下成型。
雪梅以前曾听过一个说法,若是家有哭夜郎就让孩子的姑姑剪个纸人,在子时将这纸人头朝里、腿朝外,放在小孩睡觉的炕边地上。然后,从灶坑里铲一铲子灶灰来,倒在纸人上,用盒子扣好。
第二天打开盒子,要是纸人烧着或者烧没了,孩子就没事;要是纸人儿没烧着,要打发人往纸铺请“白马先锋”。
“白马先锋”是一张穿着官服骑着白马的神仙图,这“白马先锋”请回来后,在孩子炕前的桌子上供半晚,待到子时焚烧,意思是神灵骑着白马去追孩子的魂魄去了。
她不知道明朝时有没有这个说法,不过有备无患。
随便披了件鹤氅穿上雪屐,便招呼着无邪和雨燕出了门。
南河村被掩埋在一场大雪之下,四周白茫茫的。乡间小路两旁的树枝挂着长长的冰棱,雪梅伸出手去,随手一扯,便带着整树的枝条,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她穿着鹤氅,这时便将身子一缩,整个缩到鹤氅之下,感觉着有冰棱和雪块砸在背上。等到这一阵过去后,便站直了身子,将鹤氅抖上一抖,跑回了无邪和雨燕的身边。
“大冬天吃冰棱,这才过瘾。”雪梅笑嘻嘻地。
无邪和雨燕也是小孩子脾气,一人伸手接了一个,放在嘴里咬得嘎蹦直响。等到三人走到老宅门口时,满头满身全是树上飘落的雪花,嘴唇冻得乌紫乌紫,哈出来的都是凉气。
“这不省心的哟。”饶氏刚从王秀儿院子里出来,往前院来拿东西,看到雪梅欢快的跑了过来,顿时立起了眉毛。
“瞧瞧你站没站相儿,坐没坐相儿,跑这么快做啥?早就和你母亲说让你裹脚裹脚,就是不听,跟一阵风似的……”
“奶,路上没人看到,这会都在家里猫着呢。”雪梅笑着走上前,冲着饶氏福了一福。
看到福礼还算规矩,饶氏这才满意。
“以后你就是少奶奶了,万不敢像现在这样。旁的不说,就单说叶家的姑娘,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你天天和人玩在一处,咋就没学来她的规矩?”
饶氏训了半天,才发现雪梅嘴唇的异常,再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的两婢,立刻炸了毛。
“你是不是路上偷吃冰棱了?”
饶氏一教训起人来就跟豌豆大战似的没个完,雪梅急忙吸引她的注意力,“奶,我咋听见大郎哭了?你听见没有?”
一提到重孙子,饶氏表情紧张了起来,侧身听了听,却没有听见什么。
雪梅一脸的严肃,“奶,定是大郎哭了,我听得真真的,那啥,我先去看看……”说了这话,一溜烟的往内院跑去。
“别跑,要慢慢的走碎步……”饶氏伸出手,一把没抓住,只气得跺了跺脚。看到前面的雪梅果然放慢了脚步,端庄的走起了小碎步,才露出了笑容。
“我老刘家的孙女,那是一等一的好!”饶氏自夸了几句,才笑着转过身,走向了堂屋。
后院的仆妇多了起来,有打扫庭院的,有在铲雪的,见到雪梅进来,都一一的行了礼。
雪梅端着架子,矜持地点了点头算做回礼。
顺着屋檐往东走,没几步就走到了王秀儿的房间。还没有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丽质的笑声。
“嫂子你瞧,大郎想咬我手呢。”
“你那手脏乎乎的,别往大郎面前伸,孩子受不得脏。”紧接着,段氏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
“小妹的手干净着呢,哪脏了呀?”许是里面的丽质生气了,王秀儿正在劝她。
雪梅看着无邪挑起了帘子,脸上带着笑,踏入了房门。刚一进门,便感觉到一阵热浪扑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无邪和雨燕帮着她把鹤氅脱掉,又帮她将头发上的雪珠理了理。
弄完了这些,雪梅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急忙走到屋中间的炭盆旁边烤火。
“是雪梅吗?”刑氏在屋里好像听到了雪梅的声音,忙问道。
“娘,是我。我来看大郎,我身上凉着呢,正在外屋烤火,一会烤暖和了再进去。”雪梅答道。
雪梅在外面烤着火,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嘴着噙着笑意。过了一会,驱走了身上的寒意,才自己掀起帘子进了里屋。
进了屋,便看到大郎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乐呵呵地冲着她笑。
此时的刘忠,却是两眉紧锁,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史五四,恨不得将他活活掐死。
敢给民少爷戴绿帽子,你小子嫌命长了?
……
……rs
第215章 李娟之事
第二天一早,刘忠过来回复。
雪梅抿着嘴,听着刘忠向她禀报着李家村的事情,当听到史五四占了李娟便宜后,雪梅的脸色笼起了一层寒霜。
真当刘家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吗?
刘忠抬头看了看雪梅,心头浮起一层担忧。
民少爷性子忠厚,为人又极好,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头上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李娟姐已经请来了吗?”雪梅问道。
“是,已经请到四老爷家里,四太太陪着呢。”刘忠答道。
因现在刘承志当了粮长,所以家里的人便将其称为二老爷,刑氏是二太太。而四老爷则是指刘承礼和苗氏。
雪梅微微颌首,“既如此,我过去看看她。”说了这句话,便招呼着无邪和雨燕,缓步出门。
不知道李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大冬天的跑到河里洗衣裳?刘家的下人几乎将李家的家务活给包圆了,而且院子里打的还有一口井,平时吃饭洗衣裳都是家里的井,根本不需要再跑到河边洗。
现在人人皆知,李娟将来是要嫁到刘家的。难道她就不应该学着自己的样子,天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吗?
跑到河里洗衣裳,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没受刘家的恩惠?证明你在自食其力吗?
半年前,敬民没有离开时,雪梅对李娟是深深的同情,觉得她和敬民相爱而不能在一起,莫过于这天下最悲剧的事情。
可是,敬民离开后。李娟所作所为,雪梅实在是有些看不到眼里。
刘家因受了敬民所托,只差将李家三口敬到天上去了。
平时米面粮食柴草一样不少,每日又有人过去做农活。
虽然刘承志和刑氏不见李家人,毛氏过来了几次,刑氏避而不见,甚至都没让她进门。
可是刑氏的脾气,雪梅再了解不过了。
刘承志和刑氏都是爱子心切的人,将儿女看得比天还重。只要敬民坚持,李娟将来一定是刘家的长媳。
这半年来,李娟先是做绣活卖到城里。被刘家人知道后追到绣楼,将她的绣活全部收了回来。又怕伤了李娟的心,还始终不敢告诉她。只是告诉绣楼,凡是接了李姑娘的绣活,务必帮刘家留下,刘家会出钱来买。
李娟卖了多少绣品进绣楼,刘家的下人便去绣楼收了多少绣品。
刘承志说过,只要敬民能坚持过这一年,就让他娶李娟。所以,家里往来的信件里,从来不向敬民透露李娟的近况。
同样的,李娟也不知道敬民的近况。
只要熬过这一年,有情人终会成眷属。
雪梅已来了大明朝一年多了,多少也明白了这里的风俗习惯。私订终身、无媒而凭是根本不受任何人祝福的。这里根本不存在像后世那样,偷了户口本去打结婚证的情况。
一旦你偷偷和人私奔,那么就是妾,是不被保护的婚姻。
李娟如果想嫁给敬民,就必须哄得刘承志和刑氏的同意,让他们愿意去李家提亲。
现在李家这个样子,家中有残废的老父亲。能嫁给敬民,是最好的结局了。
想到这里,雪梅的脸上阴云密布,见到李娟时,也带了那么一丝不痛快。
李娟心里全是忐忑和不安。
她不知道雪梅找她是什么事情,可是,她又想见刘家人,想和雪梅说话,便忍着羞愧来到了刘家四房。
苗氏此时正陪着李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见到雪梅在两个婢女的陪同下进了院子,便识趣的站了起来,和雪梅说了几句话就去了旁边的屋子,将地方让给了她们。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雪梅也不想过多的寒喧,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李娟听到这话,只觉得脸上烧得慌,慌忙站了起来,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你也不用紧张,这事情既是已经出来了,自然要有个解决的办法。”雪梅见到李娟的表情,心头微微一丝叹息,“我想问问你,你是真心想嫁给那个无赖吗?”
雪梅懒得提那人的名字,便直接用无赖代替。
“我……”李娟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哥走时,将你家交到了我们手中,托我们照顾你。可是现在你出了事情,说到底也有我们的责任……”雪梅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这件事情,我哥还不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你是真心想嫁给那个无赖,我们刘家也是无话可说。我娘说过,愿意给你一笔嫁妆。如果……”
说到这里,雪梅顿了顿,看了一眼李娟的表情。
李娟咬了咬嘴唇,微微垂下头去。她能说什么?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还能做些什么?嫁与不嫁难道就是她一句话能决定的吗?
雪梅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气愤,“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要是嫁,就按嫁的办法来,要是不嫁,就按不嫁的来!”
“我……全凭雪梅姑娘作主就是……”李娟声如蚊蚋,垂头说道。
“我作主?”雪梅一时气结,顿了顿后道,“那你是想嫁了?”
听到这里,李娟急忙抬起头,快速的摇了摇头。
“不想嫁?”雪梅又追问道。
看到李娟点头,雪梅长出一口气,转头吩咐无邪,“去请刘忠叔到这院来,我有话吩咐他。”
等到无邪出去后,雪梅又说道:“我是做妹妹的,按理我管不到我哥屋里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关系着我哥一辈子,所以我就壮着胆子伸手。”
“你既是不想嫁那个无赖,那么从现在开始,若是有人问你的亲事,你就只管摇头说不知道这是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至于其他的,自然有我家处理。”
雪梅一边说,李娟一边点头,脸上忽喜忽悲。
“至于怎么处理,你也不过问。以后史家的人,你最好少联系。你性子懦弱,受不得人撺掇,别人说上两三句话你就听到了耳朵里。那史月婵告诉你要自食其力,你就听了她的话往河边跑,怎么我们刘家……算了,不说这事。”
听到雪梅提史月婵,李娟只恨牙根直痒。若不是听了她的话,她怎会觉得受刘家恩惠过重,以后就是嫁到刘家去也抬不起头来。要不是她在后面撺掇,她怎么会想起跑到河边洗衣裳?
“以后你和我哥怎么样,我这个做妹妹的管不了,我哥想怎么对你,我也是管不了。我哥如果一意孤行的要娶你,只要他能劝得我爹娘同意,那我这个做妹妹的就只有恭喜。如果我爹娘不同意,那我也只能说声抱歉……”
雪梅对李娟心头有气,说话就不免有些僵硬。李娟越听脸色越红,恨不得将头垂到地上。
看到她这样,雪梅又觉得她有些可怜。
果然老话说得好,娶妻当娶贤。贤是什么,贤字有一条就是得识字。不识字的人,脑子里想的就是和识字的人不一样。
大凡换了个人,史月婵三番五次的撺掇她,她也该心里明白一些。
可是她倒好,竟是把史月婵引为知已。上了一次当,别人花言巧语哄上几句,过一段居然忘了。
这次可倒好,直接把身子搭上了。
这样的人,怪不得刑氏不愿意娶进家门做长媳。纵是娶回来,也是败家之源……
过了一会,刘忠被无邪叫到了四房院内。
雪梅便当着李娟的面和他说话,“我听说,咱们家有几亩种麦被人给踩了?可报官了没有?”
刘忠听到雪梅问他话,急忙躬身施礼,“是,今天早上发现的,不知是哪个无赖子看咱们种麦长势好,就踩了几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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