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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韵-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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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氏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就抬高了声音,“你居然还敢当着满屋人的面,说是你请他来的?幸好赵家是亲家,不会胡乱往外说嘴,如果上房里是外人。那怎么办?”

    雪梅乖乖地跪在地上,听着母亲训斥她。

    她今天错了二处,一是不该背着父母私下给知府衙门递帖子;二是不该当着外人的面承认是她请的姜恒。

    刑氏爱她之深,今日责她之心便有多切。她知道刑氏是为她,倒也没有生出抵触的心思。

    只是没来由的,心里生出感慨。

    还是后世好啊……穿着吊带牛仔短裤可以在大街上随意行走,可是这个时代的人哪怕就是阁院里的小姐们也不敢穿的这么暴露。

    上面刑氏在训斥她,她跪在地上却是开了小差,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刑氏骂了一会,见到她垂着头恭谨的很,又见她跪了一会,脸上带了丝痛楚之色,心中的恼意消减几分。终于开口叫起。

    “以后万不可如此……”刑氏嘱咐了几句。

    雪梅揉了揉膝盖,想着自己两世为人这是第一次下跪,不由得红了眼圈。见到刑氏嘱咐她,便噘着嘴颌了下首。

    “你还委屈了?”刑氏气极反笑。

    “没有,没有。”雪梅急忙摇头,然后轻声道,“就是膝盖有些痛,我没觉得委屈……”

    刑氏又哼了一声,到底是心里的疼爱占了上风,拉过了女儿细细地替她揉膝盖,一边揉一边轻声絮叨。“叫你不知自重,就跪这一会还少了呢,应该叫你跪到大雪地里,叫你尝尝那滋味……”

    雪梅虽是挨着骂,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只有生身父母才会这样。生怕孩子有一步行差踏错,恨不得跟在身后时时提点。

    若是没有关系的路人,谁会管你的死活?

    又骂了一会,刑氏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只觉得被女儿这副可怜样给蒙蔽了。咬牙切齿地道:“说,你叫姜恒过来有什么事?”

    “娘,是那个饥民杀人案,我看到了一个人,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才叫了姜恒。”雪梅急忙说道。

    “你看到了什么人?”刑氏皱了皱眉头,问道。

    雪梅摇了摇头,“我也是不太确定,所以才叫姜恒过来,让他请叶知府派人去查一下客栈和各个城门,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物出现。”

    “异常?”刑氏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雪梅到底是几时看到的异常。

    可是再追问下去,雪梅只说这事需要保密,她已经答应姜恒不往说,刑氏追问无果,便只得罢休。

    “知道你是个主意正的,只是不管你做啥事,你得先想想这个家,想想这事做出来后会有什么后果。”刑氏神情淡然地说道。

    雪梅点了点头,说声知道了。

    旁边的上房,赵父也在和赵母说话。

    “今天亲家不知怎么回事,非得劝着我把这铺子给关了,你给说说……”赵母道。

    赵父思忖了半晌,方说道:“亲家没说是因为啥事?”

    他脑子里想起了刚刚酒席上赵顺那失态的样子,再想想现在街面上巡逻的衙役和卫军,只觉得心底浮上一层异常。

    赵顺说惹了麻烦,莫非这麻烦就和这铺子有关?要不然亲家怎么突然来了城里?

    赵母摇了摇头,“亲家啥都不肯说,只说赶紧的把铺子关了,我问的急了,刑亲家倒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说昨天叶知府的管家曾去给他们送过东西。”

    赵父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露出震惊的神色。

    赵父这个人眼光一向长远,他当初能放弃家里的一切,来投靠堂兄开铺子,便是觉得堂兄不是池中之物。后来堂兄赵顺果然得了叶知府的常识,做了三班班头,赵家的粮铺也一天比一天的生意好。

    他知道,自家的荣辱一切都建立在堂兄身上。若是赵顺垮台,别人定会找这个铺子的麻烦。

    再想到昨天叶知府的管家曾去了刘家,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明悟。

    看样子,有人要对付赵顺,又或者说有人要对付叶知府,所以自家这个铺子就必须关了。

    可是,这个铺子投入了他所有的心血,眼看着一点点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这里每一寸都是他亲手挣下的。

    真的要舍弃吗?可是若不舍弃,今天亲家的话里已经是说得很明白了。

    他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

    ……

    府衙,退思堂中。

    叶哲光听了姜恒的话后,无怒无喜。面无表情。

    “伯父,不如现在就让衙役们以搜查杀人犯的名义检查各个客栈和私宅……”姜恒拱手道。

    叶哲光端起茶盏来呷了一口,只觉得茶叶的清香顺着口鼻一直蔓延到心肺。

    这一段,他看姜恒不顺眼,也只是因为叶秋鸿在里面。可是现在,叶秋鸿已经远离姜恒了,俩人仅仅只是吃饭的时候见一面,纵是见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讲。私下里,也不在一处读书。

    慢慢地,他待姜恒就恢复了以前的心态。

    刘家二姑娘得了消息立刻去找姜恒。姜恒又立刻来找自己,这足以证明姜恒和刘家是和叶家贴心的。

    再看向姜恒时,目光里就带了丝温煦和慈爱。

    “恒哥儿,依你之见,你确定这件事情是他们所为?”叶哲光清了清喉咙。柔声问道。

    “不敢确定,然而有备无患。这些年来伯父一向勤勉,未曾结下什么仇敌,除了这次拒绝了他家,侄儿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人了。”姜恒道。

    叶哲光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想我叶家自南宋起便在朝为官,到了前元时虽是不耻朝廷所为一直赋闲在家。却也没有断了子弟们读书。到如今,虽是家业凋零,子弟们多不成材,可也不是那任人欺凌之辈。”

    说到这里,叶哲光眼中带了丝狠冽之色,不复以往的儒雅。

    “既是来了。那就别走了……”

    姜恒微微垂下双眸。

    ……

    城西,一家无名私宅中。

    一个绿衣少女,端坐在罗汉榻上,柳眉修长,面容精致。神态端庄大方。此时双眉紧蹙,盯着前面的屏风。

    屏风后面,是两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弯腰回着事情。

    “这么说,你们是没把事情办好?”声音柔媚清脆,显得十分动人。

    只是两位管家模样的人听了,却是骇得又弯了一下腰。

    “既是人在监牢里,过个几日一旦提审,到时不是什么都知道了?”绿衣少女声音如山谷溪流般清澈,只是话里的意思却是寒气逼人。

    “姑娘,”其中一名管事的腰又弯了几分,“我们已经打通了关节,可是今天那个姓赵的班头家里来了客,跑去吃酒了,还没来得及下手……”

    绿衣少女轻轻一笑,娇媚撩人,令人凌乱缭绕,可是两个管事却骇得满头是汗。

    “姑娘,找不到赵班头,其他人进不去啊。”其中一名管事委屈地道。

    绿衣少女答非所问,悠悠然道:“我明日就要离开这里,往南京而去,这一路上风狂雪急,也没个清闲的时候……”

    其中一名管事听了这话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名管事拉了拉袖子,俩人告辞而出。

    “天呐,这大姑娘比大少爷更是骇人呐。”一名管事出了上房抹了把虚汗。

    “噤声。”另一名管事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姑娘就只给咱们一夜的时间,赶紧去办事吧,把那人处理了,这才安心。”

    等到俩人走远,绿衣少女方才屏风后转出身形。看着院子里皑皑落雪,枝桠间银装素裹,绿衣少女莫名的叹了口气。

    若是雪梅在此,她一定能认出这个少女是谁……

    监牢里,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蠕动了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昏迷的人张嘴问了一句,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由得骇然。

    半晌后,昏迷的人无声地狂叫起来,手舞足蹈。

    可是,旁边的牢友看了看他,只当这个哑巴在发狂发疯,倒是都远离了他一些。

    ……

    ……ro

第191章 燕家往事

    第二日早上,刘承志去府衙后门投了帖子。没多大一会,叶管家便从里面迎了出来。

    “老爷和宜人下午有空,下午小人去接二老爷。”叶管家笑盈盈地拱手道。

    刘承志听了这话,便再三拜谢了叶管家,转身往怀仁堂药铺去投帖子。

    叶管家目送着刘承志远去,然后笼了袖子,悠哉游哉的往门里走,路过陆风时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一眼。

    陆风面无表情,昨日他去得晚了,到内院时,香草已经被板子打的不省人事。他想去找董嬷嬷向宜人求情,可是却被董嬷嬷骂了一顿。

    陆风不过是一个看守后门的管事,他看中的媳妇莫名其妙跑去勾引公子,这岂不是说明他在和公子争风吃醋?

    所以,董嬷嬷一听到儿子想替香草求情,便将他痛骂一顿。陆风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草在昏迷中被人牙子领走。

    叶管家摇了摇头,慢慢地往院里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又长长的吐出来变成一条白柱。

    这人呢,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千万不能得意忘形,奴婢就是奴婢,就跟主人手里扫地的扫帚一般,好用了就使使,不好用了就扔掉。

    谁会心痛一根扫帚?

    府衙里发生的事情,雪梅自然不知道。下午,刘承志和刑氏领着穿戴一新的女儿和儿子,喜气盈盈地去了衙门后院。

    刘承志和敬民去见了叶知府,刑氏和雪梅依旧去暖阁见了董宜人。

    董宜人身穿靛青色对襟禙子,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斜倚着隐囊,见到刘家母女进来方坐直了身子。

    刑氏递上了礼单,董宜人随便瞄了瞄,看到上面有蔬菜脸上浮出一层笑意。

    说了一会话,刑氏见到宜人脸上露出乏意,便关切地道:“宜人身子不舒服吗?”

    “昨儿夜里起来吃了一回茶。结果就冻着了,身上乏的厉害。”董宜人如是说。

    “请郎中了吗?”刑氏忙道。

    “叫阿恒看过了,说是偶感风寒不大严重,只需要卧床休息既可。”董宜人笑了笑。眼睛往雪梅那里看了看,见到她低眉垂目,一脸娴静,又移开了双目。

    “既是宜人身体不舒服,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回头等宜人好了,再来请安。”刑氏见到董宜人确实是不太想说话,便提出告辞。

    董宜人点点头,请了身边的荣嫂子将刑氏母女送了出去。

    刑氏和雪梅一出去,董宜人便歪到了隐囊上面。吩咐身边的婢女将抹额绑在了额头上。

    “这个冤孽,耍心眼竟然耍到亲娘老子头上,这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董宜人抚着胸口,一迭声的喊心口疼。

    董嬷嬷小心翼翼的替董宜人奉上了一杯香茗。不敢接她的话,只是低声道:“刘家送来的礼如何处置?还请宜人示下……”

    董宜人瞟了她一眼,接过了她手中的茶,随意地道:“蔬菜放到灶房,其他的你们分了吧。”

    董嬷嬷刚刚已经瞥了一眼礼单,见到上面只是一些果子和糕点,这会听到宜人让她们分了。便撇了撇嘴,“不过是一些街面上稀烂的糕点罢了,奴婢们在府里甚么好吃的东西没吃过……”

    说了这句,见到董宜人黑了脸,便知趣的不说了。

    出了垂花门,刑氏脸上的表情便有些不自在。回过头看到低垂着头的女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雪梅心知肚明,董宜人定是为了私约姜恒一事恼了她,可是她又没有什么阴私之事,叫来姜恒也是为了叶家。心中有些憋闷,这会见到刑氏也是黑着脸,便上前一步问道:“娘,我爹和大哥还在前堂呢,我们要等他们吗?”

    “去你赵顺叔家等吧。”刑氏淡淡地说了一句,当先走去。

    到了赵顺家,见到赵顺媳妇于氏正坐在屋里攀花绳,见到她们进来了,忙让进了上房。

    于氏在炭盆里添了两块新炭,又给俩人奉了茶,才开口问道:“怎么就出来了?”

    刑氏不好说是董宜人嫌弃自家了,便含含糊糊地道:“宜人身子骨不太舒服,我和雪梅过去请了安就出来了。”

    赵顺平常是在衙门里当差的,内宅院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氏见到刑氏这样说,便信以为真,坐回了炭盆旁,和刑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婶子,我顺叔身子好了些?”昨天赵顺心中难受,席上就多吃了些酒,没散席便醉的不省人事,在赵家一直睡到月上柳梢才被赵大诚送回了家。

    雪梅见到家中无人,想着赵顺应该去上差了,便问了一句。

    “唉,就是吃苦受累的命,今天头还晕着呢,早早地就被人喊走上差去了。”于氏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对丈夫的担忧。

    雪梅心中划过一道闪电,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是转瞬既逝,却又是毫无头绪。

    这边厢刑氏和于氏说起了燕大娘子的事情。

    “燕子娘子家祖籍是江东路(安徽),祖上曾在南宋时做过书吏,虽说家中没有人出仕,可也是读书人家。蒙元南下时,她家祖上就跟着皇帝往南跑,后来跳了海……”于氏提起燕大娘子就是一脸唏嘘。

    跳海?雪梅听到这里突然激灵了一下,莫非这说的是崖山跳海吗?

    果然,于氏接着再往下讲时,确真是燕大娘子家的祖上随着小皇帝和陆秀夫一起跳了海。

    “一大家子人,就只剩下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后来这孩子娶了亲,生了子。可是传到燕大娘子这一辈时,却仅仅只剩下她一个女子。于是,燕大娘子的父亲燕老先生便为她坐门招婿,招了一个南边过来的行商做了女婿。”

    “这么说,这燕家竟是只有燕大娘子当家?”刑氏问道。

    于氏点头道:“可不是吗?这行商……唉,不提这行商也罢。”

    “是不是中间有了什么差池?”刑氏追问道。

    于氏本不欲说,可是一想到这燕家是准备和刘家做亲家的,便将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燕大娘子招婿后,倒也过了一段好时日。婚后一年生了长子,本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后来怀了第二胎,可是天降横祸,燕老先生突发急病身亡……”说到这里,于氏突然停了下来,接连叹了几口气。

    “这老先生一去世,燕大娘子身为孝子孝女,不得守二十七个月吗?那行商身为女婿加半子,便也跟着要守三年。那行商守了两个月,南边来了几个同乡,说那行商的母亲因思念行商,已于年前去世。亲母亡,行商是定要奔丧的。可是燕大娘子守着孝不能远行,再加上怀着孕,俩人便商量了一下,让行商自己回去奔丧,燕大娘子领着长子为燕老先生守孝。”

    “这行商一去三四年不返,等到第五年偷偷领了一个女子回来。那行商将那女子藏了起来,自己去见燕大娘子。燕大娘子见到丈夫回来了,不知多欢喜,又是打酒又是买肉,欢天喜地招待了行商……”

    “那后来怎样?”刑氏追问道。

    “那行商巧言令色花言巧语的哄骗燕大娘子,将她灌醉了后就召集了家中的仆妇,说两个儿子要随他离开洛阳,让仆妇们收拾细软。”于氏说着气呼呼的骂了一句。

    “怎么会这样?那仆妇们能会听他的?”刑氏着了急。

    “倒是有几个忠仆上前问了,可是行商却说这是燕大娘子和他共同的决定。忠仆去找燕大娘子,可是燕大娘子吃醉了酒,睡得死死地,行商又关窗锁门不让任何人靠近……”于氏哼了几声,接着往下说,“两个儿子虽是反抗,可是面对亲老子,纵是反抗也是无法。等到燕大娘子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着,家中的金银首饰被一扫而空,两个儿子不知去向。”

    “啊……”雪梅没有想到这个行商如此的无耻,宠妾灭妻就罢了,居然谋财夺儿。

    “后来怎么样呢?”刑氏急忙问道。

    “后来燕大娘子急忙报了官,请了街坊和衙役四处寻找。当时她还心存一线希望,觉得不是行商做的,也许是别人贪图自家的钱财。”于氏叹了口气,“当时我家公公正在衙门里做衙役,正好经手了这件事,据我公公讲,燕大娘子出了二百两银子请人寻子,当时整个洛阳城都轰动了。就为了寻子的赏银,洛阳城四门都有人把守,不知道有多少地痞流氓们盯着客栈和私宅,只要看到小儿就要抓起看看是不是燕家的儿子。”

    “后来找到了吗?”雪梅紧张地问道。

    “自然是找到了,后来一伙流氓在一处私宅中找到了被行商藏起来的燕家两子,然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行商藏身的地方。将那行商和女子绑了起来送到衙门,燕家两子被送回了燕大娘子手中。”

    “阿弥陀佛!”刑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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