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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藏1937-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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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秘匣的内盖上印着一幅画，画的是江南特色的古典园林，一条石舫竖直泊于水中，船舷有曲折石桥与岸相连，画面十分传神，仿佛微风轻拂，波随风动，舫若徐行。在匣底是一幅耶稣的画像，面容平静，目光中饱含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双手合于胸前，虔心为万物众生而祈祷。
两人默默看着匣中的画面，久久无语。过了好一会儿，茹淡月才低声道：“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方隐锋道：“不知道，但必定含有深意！否则天父会不会费尽心力保管着它。”手指轻轻拂过画面，道，“画面中的地方，应该是天王府的西花园。当年湘军首领曾国荃率部攻入南京城，下令烧毁太平天国天朝宫殿，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曾有诗云：‘十年壮丽天王府，化作荒庄野鸽飞。’洪秀全号称‘宫垣九重’的太阳城和金龙城尽化作灰飞烟灭，只有金龙殿与西花园内的石舫保留了下来。”
茹淡月道：“莫非天国藏宝就在石舫下面？”
方隐锋摇头道：“不可能！湘勇在天王府掘地三尺搜找藏金，几乎把太平湖掏干了，仅仅找到一些零星的散金，恼羞成怒之下，一把大火焚烧了天朝宫殿。如果天国藏宝真在石舫下面，恐怕逃脱不了那场浩劫。”
茹淡月急道：“这又不是！谁能破解画面的含义？咱们岂不是依然没有线索？”
方隐锋道：“当务之急，咱们要想办法去一趟西花园，看看这条石舫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茹淡月道：“谈何容易？那里现在是总统府所在地。听说东花园是行政院办公处，西花园是国民政府参谋本部和主计处，都是政府要害部门，戒备森严，咱们怎么混得进去？”
方隐锋道：“办法总会有的。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有裂缝的地方，南京有那么多在总统府工作的人，我不信没人肯帮忙。”话音一转，又道，“你要把这幅画深深记在脑子里，一笔一画，每一个细节都要刻在心中。”
茹淡月默记了足足十几分钟，才道：“我记住了。”
方隐锋点头道：“很好。”提起秘匣，“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茹淡月吓了一跳，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方隐锋道：“青田会在暗中虎视眈眈，秘匣带在身边太危险了，任何地方都不如藏在心里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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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庙之谜（1）
傍晚时分，凤姑做好了晚饭，精心烹制了几道南京风味的小菜，欢喜之余，破例多吃了一碗。
饭后，方隐锋、茹淡月、凤姑在房中聊天。方隐锋不时看一眼手表，从下午起，姜九公不知去了哪里，吃晚饭时也不见人影。
直到七八点钟的时候，姜九公匆匆赶了回来，将方隐锋叫到院子里，低声道：“方先生，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一早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方隐锋心领神会，点头道：“姜伯，谢谢你！”
姜九公道：“你不必谢我，这是我分内之事。可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么做……是帮你还是害你。”
第二天清晨，天不亮，方隐锋与姜九公来到郊区一座荒废的土地庙中。
这座庙宇只有一进院落，破败不堪，山门腐朽，轻轻一推，歪倒在一边。走进庙殿，只见神像毁损严重，半边斜倒，到处蛛网灰尘。方隐锋打量一遍四周，道：“是这里吗？”
姜九公点了点头，道：“是这里！”说完这句话，蹲在滴雨檐下的台阶上，点着烟斗，闷头抽烟不语。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姜九公站起身，掏出怀表看了看，皱眉道：“老黄从不迟到的，怎么到这时还不来？”
方隐锋问道：“咱们要见什么人？”
姜九公道：“天父会刑堂堂主。他能把你带到大阿姊面前，同时……”话音一顿，又道，“也可能奉大阿姊之命杀你灭口。”
方隐锋淡淡一笑，道：“刑堂堂主，听着挺唬人的。不过我这人命硬，没那么容易被人灭口。”
姜九公道：“你信命？”
方隐锋道：“我信一句老话，善恶有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姜九公摇头道：“我不信！这世道恶霸横行、良善遭欺，早没天理了。方先生，如果你的运气好，这次化险为夷，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方隐锋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我会尽力的。”
姜九公深深吸了口烟，道：“你们听了凤姑的故事，她的命苦啊！没做过一件害人的事，却承担了不该由她承担的惩罚。二十年的孤苦岁月，熬干了青春、耗尽了韶华，唉……”一声长叹，“她这辈子全毁在尹蕴之和独眼阎爷的手里，如今两人先后已死，凤姑的苦日子也该熬到头了。日本人打到南京城下，这场浩劫，却给了凤姑机会，趁着兵荒马乱，你带她们母女逃出去，躲得远远的，叫天父会永远也找不到她们。”
方隐锋道：“姜伯，别人说这种话也就算了，你不该说啊！你是天父会派来监视凤姑的，这么做犯了大忌。”
姜九公微微苦笑，道：“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意，也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照顾好她们母女，行不行？”
方隐锋道：“我现在自顾不暇，即使答应下来，未必能做得到。何况在天父会的地盘上，做这事并不容易。”
姜九公似乎已经料到方隐锋会这么回答，道：“如果走不脱，那是命里注定的劫数。方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只要你肯帮忙，就一定会有办法。至于天父会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尽量隐瞒拖延，给你们争取时间，走得越远越好。”
方隐锋道：“你不一起走吗？留下来是一条死路，天父会不会放过你的。”
姜九公神情平静，道：“我是天父会的人，既然干了违背律条的事，就该受到惩罚。我不怕，用这条命换回良心的安宁，值得！”
话音刚落，庙外的小路上出现一辆黄包车，一路小跑而来。姜九公道：“来了。”将烟斗中的烟灰倒干净，收进衣袋里，在庙墙的断垣边向外望去，神色忽然一变，道，“不对劲！车是老黄的车，车夫却不是包月的崔四，这人不是老黄宅子里的。”
宗庙之谜（2）
方隐锋目中寒光一闪，道：“这人我认识，片山小五郎，青田会的首座杀手！”说着将手伸进兜里，握住手枪的枪柄。
姜九公吃了一惊，道：“日本人，他们怎么知道这里？怎么拉上了老黄的车？”
方隐锋道：“是我的错！以为青田会只在跟踪我，没想到他们连你也跟踪了，老黄已经暴露，看来凶多吉少。”
两人说话的工夫，黄包车来到破庙门前。片山小五郎放下车把，用毛巾擦了擦汗，走进庙门。他的脚步刚刚跨过门槛，脑后一凉，顶上一支冰冷的枪管，一个比枪管更冰冷的声音说道：“别动！动就打死你！”
片山小五郎稳稳站住，虽不回头，已知背后的人是谁，平静说道：“方先生，我是谈判来的，没有恶意，客气一点行不行？”
方隐锋道：“把双手慢慢举起来。”
片山小五郎一动不动，道：“大和民族的武士，没有举起双手的习惯！你可以开枪打死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方隐锋冷声道：“少废话！姜伯，搜他的身。”
姜九公上前将片山小五郎的衣裤仔细捏了一遍，向方隐锋摇了摇头，示意没有武器。
方隐锋退后两步，枪口依然指着片山小五郎，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片山小五郎道：“是你们带我来的，这么偏僻的地方，跟踪起来并不困难。还有那位黄先生，身手不错，可惜年岁大了，不是对手。”
姜九公追问道：“老黄现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片山小五郎向黄包车一指，道：“他还在车上，有话快说，他恐怕撑不了多久。”
姜九公急忙冲到黄包车边，掀开帘布，惊叫一声：“老黄，你……你怎么样？”声音又急又慌，方寸大乱。
方隐锋也走到车边，只见车座上倒着一个人，年纪虽已不小，但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过功夫的人，此刻双眼发直，脸色一片青灰，显然受了重伤。姜九公将他抱在怀里，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这人却没有反应。
方隐锋伸手在他的腹部按了按，那人蓦地一张嘴，咳出一大口血沫。方隐锋撕开他的上衣，只见身上一大片青紫的淤血，不禁摇了摇头，道：“内脏破裂，大出血！”
姜九公急道：“方先生，你是医生，救救他！”
方隐锋伸出拳头，在那人腹部比画一下，道：“他挨了两拳，脾脏和肝脏都碎裂了。如果马上开腹手术还有一丝希望，这荒郊野外，不行了！他挺不到最近的医院。”
姜九公眼中通红，道：“老黄，我害了你！是我泄露了你的身份，否则你不会死。”猛地回过头，怒视片山小五郎，道：“是你干的！”
片山小五郎漠然道：“如果他肯合作，不会是这个下场。可惜他先向我出手，自己找死。”
姜九公怒喝道：“我杀了你！”合身冲上，抡拳击向片山小五郎的面门。
方隐锋一惊，急道：“姜伯，快住手！你不行！”
他喝声虽快，却已经晚了。片山小五郎向后一个滑步，左手一个缠腕，将姜九公的拳头扭住，右手闪电般挥出，捏住姜九公的咽喉，两根手指仿佛一对钢钳，微一使劲，姜九公顿时动弹不得。
方隐锋厉声道：“放开他！”扬起枪口，“叭”的一声，子弹擦着片山小五郎的头皮飞过去。
片山小五郎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方先生，你最好冷静一点，否则我一个捏拿不住，要了他的命。”
方隐锋知道他功夫了得，指间发力，可以轻易捏碎姜九公的喉结，当即说道：“你不是要谈判吗？把人放了，我跟你谈。”
宗庙之谜（3）
片山小五郎道：“你先把枪收起来，我不习惯在枪口下与人交谈，那样显得太没诚意，是不是，方先生？”
方隐锋微一沉吟，将手枪收起，双手一摊，道：“这样可以了吗？”
片山小五郎道：“很好！”松开手指，将姜九公推了出去。
方隐锋道：“你想谈什么？”
片山小五郎道：“谈判之前，你应该先感谢我，我救了你的命。”
方隐锋道：“什么意思？”
片山小五郎一指老黄，道：“你看看他的右臂。”
方隐锋撩开老黄的衣袖，只见他的手臂上绑着一根铁管，铁管尾部有钢簧，钢簧的扳机被一根细钢丝绑着，连在他的中指上。方隐锋微吸一口冷气，脱口道：“袖箭！”
片山小五郎道：“不错，袖箭！*人最古老的杀人暗器，箭上淬过剧毒。你现在明白了吧，这人是天父会的杀手，他赶来的目的，是杀你灭口。”
方隐锋的心不禁往下一沉，瞟了一眼姜九公。姜九公倒在地上，双手握着喉咙，不住喘息咳嗽，目光扫来，与方隐锋的眼神碰在一起，闪现出痛苦之色，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方隐锋转回目光，向片山小五郎道：“你为什么帮我？”
片山小五郎道：“我们期待能与方先生合作。你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手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交换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
方隐锋道：“你的话，我不太明白，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片山小五郎走到黄包车边，从车厢中抓起一件东西，扔在方隐锋脚下，道：“你认识这个吗？”
方隐锋低头看去，见地上是一柄斧头，斧刃上发出青蓝色的寒光，锋利异常。他对这柄斧头并不陌生，道：“王日三的斧头，怎么落在你的手中？”
片山小五郎道：“你这位朋友从上海一直跟踪我们到南京，动手伤了我们三个人。这种给青田会添麻烦的人，我们是不会轻饶的。”
方隐锋急道：“他人现在怎样？”
片山小五郎道：“放心，他还活着，我们只是给了他一点教训而已。”
方隐锋得知王日三未遭毒手，微微松了口气，道：“他是我的朋友，放了他。”
片山小五郎痛快地说：“没问题。”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方隐锋，道，“明晚十二点钟，到这里领人。”
方隐锋看了一眼名片，将地址记在心里，道：“放人的条件是什么？”
片山小五郎道：“方先生很清楚青田会想要什么，我们也相信方先生有能力满足我们的需求。”笑了笑，又道，“顺便提醒你一句话，王先生和茹小姐母女的生命，我们只保留到明天晚上十二点钟，过了这个时间，他们恐怕会出意外，因此请你不要迟到。”
方隐锋的心猛地一跳，喝道：“你们抓了茹淡月和凤姑？”
片山小五郎道：“不是抓，是请！青田会请茹小姐和她母亲做客，她们将品尝到最纯正的日本料理和清酒，当然，还有凤姑女士最擅长的茶道。”
方隐锋道：“无耻！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朝我身上来，不要伤害无辜！”
片山小五郎道：“我们这么做，恰恰是你造成的，如果你早肯合作，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抬起手，指了指腕上的手表，道，“记住，我们的耐心有限，明晚十二点，过时不候！”说完这句话，转身而去。
方隐锋站在原地，沉默好一会儿，过去扶起姜九公，道：“你怎么样？”
姜九公吐出一口血痰，道：“我没事。”
方隐锋沉声道：“走，回去想办法！”
宗庙之谜（4）
两个人走出一百多米之后，猛听背后“轰”的一声巨响，回头望去，只见一团黑烟冲天而起，那辆黄包车与老黄的尸体被炸成碎片。
两个人回到凤姑的宅院，只见人去屋空，客厅当中的桌子上摆着秘匣的碎片。方隐锋仔细观察，发现有人试图复原碎片的图案，却没有成功。他默默坐下，点燃一支烟，眉头皱成一团。
姜九公在屋中来回踱步，呼呼地喘着粗气，猛地重重一拍桌子，叫道：“日本人欺人太甚！此仇非报不可！”
方隐锋道：“报仇？怎么报？咱们没有硬拼的本钱，凤姑和茹小姐还落在他们手里，搞不好会送了她们的命。”
姜九公道：“你说怎么办？”
方隐锋道：“只凭咱们两人，根本没法与他们较量，要找帮手才行。”想了想，又道，“天父会那边请你传个信，日本人先动了手，老黄不能白死，大阿姊必须采取行动。”
姜九公道：“行，这事我去办。”
方隐锋看了一眼桌上的碎片，道：“我去解决秘匣的事，只要这个秘密掌握在咱们手中，日本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姜九公犹豫了一下，忐忑问道：“万一明天晚上你拿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凤姑和茹小姐会不会……”
方隐锋道：“日本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与他们打交道，必须要做最坏的准备。”
姜九公又道：“如果你得手了，会用那东西和日本人交换吗？”
方隐锋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要找的东西并不属于我个人，也不属于天父会，它是所有中国人的。我没有权利拿它与日本人做交换！即使将会失去我最亲近的人，我也不能以牺牲民族利益为代价，去与禽兽做交易！”
姜九公颤声道：“你……你真能做到见死不救？”
方隐锋道：“每个人都会死，我别无选择！”
姜九公重重一跺脚，道：“方先生，你可以无动于衷，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她们母女受伤害！为了救他们，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说罢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方隐锋坐在椅子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连续发生的几件事反复想了几遍，起身走出宅院。
他进入城区，在小巷中绕了几个大圈子，换了四辆黄包车，确信已将跟踪者甩掉之后，找到南京警备司令部，求见南京警备司令萧山令将军。从一位副官口中得知，萧将军临危受命，被委任为国民党宪兵司令兼南京警备司令、防空司令、卫戍军副长官；国民政府西迁重庆后，更被授受首都警察厅长；南京市长马俊超临危撤离，他又奉命兼任市长；另外还兼任渡江司令，身兼数职，可谓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时。眼下夜以继日实地观察地形，制订战斗计划，划定各部防区，又征召组织民工，配合部队挖掘战壕、构筑工事，穿梭往来于各阵地，督察检查，激励士气。
方隐锋根据那个副官的指点，来到南京城的外围阵地，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找到萧山令将军。
在一座刚刚搭建完毕的简易工事中，萧山令一身戎装，伏案办公。那桌子极其简陋，在两摞砖头上横了一块桌板，上面堆满了文件和地图。
卫兵带领方隐锋走进工事，大声叫道：“报告！”
萧山令直起身，用力揉了揉酸痛的腰，打量了方隐锋一眼，道：“你找我？”目光扫来，沉稳中带着一股威严。
方隐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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