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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难为+番外(完结至233章)-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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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临重从袖子里取出林永裳的户籍档案,里面还有林永裳的画影图,郑临重沉声道,“陛下请看,此图虽是林大人少时画像,但眉眼五官分毫不差。此图也并非户部人所画,乃林大人老家,福州府效林家村所制图,并未有造假痕迹。”其实说句老实话,这年头儿人们的画像,还真是不怎么像。但是林永裳此事一出,所牵涉者就不是一二人可以了事的?皇上先把两位尚书提出来说,郑临重做为当时的浙闽总督,治下出了这种事,得有话可答才行啊。

李平舟对自己的爱徒,那是相当有信心,他直接道,“陛下,范林希当年病死在狱中,家口皆被发配西北为奴,奴籍身上皆有烙印。此事,若说简单也极简单,一验即知。只是林永裳一品总督,遭此大辱,臣实不忍。”

李平舟虽不忍,但是赵青怡的奏章里说了:若有不实,甘愿自认诽谤之罪。

这要没凭没据的,赵家焉敢告一省总督,御前红人儿?就算想报父仇,也不能不要命了啊。所以,也有不少人怀疑,可能林永裳的身世的确有碍。

看热闹的真不少,马上有人提议,召林永裳回帝都自辩,暂停沈拙言皇家报刊主笔的差使。

明湛淡淡道,“一省总督,岂可轻离职司?沈拙言无官无职的,书生本分,写几篇文章。再者,就是林永裳有罪,他们不过甥舅关系,也株连不到沈拙言。”

患难之时见交情。

魏子尧此人虽然没什么本事,纨绔本性又遭人唾弃,但是他在帝都人缘儿不差。其原因就是,这人仗义。

这时候,平日里找沈拙言套近乎的人一夜之间全无影踪。眼看林永裳在倒台,诸人恨不能与沈拙言划清界线,见了他恨不能绕道儿走。

魏子尧反是特意安慰了沈拙言一番,“别担心,没影儿的事儿,人们就爱瞎传,碎嘴婆子一样。”

他还特意到明湛跟前为沈拙言说好话,大意是,“只听说过可以风闻奏事,可没听过风闻定罪的。林大人的事,与沈拙言可没关系。皇上,您这样圣明神武,小沈为了您的报刊,那真是兢兢业业。您说,我一个花花公子,懂什么呢?大事都是靠沈拙言。这个时候,小沈怪艰难的,您要是夺了他的职,我也不干了。”

人哪,谁无可取之处呢。魏子尧这番行止,虽粗俗无谋略,却见真性情。难怪卫颖嘉死皮赖脸的就缠住人家魏子尧不放呢?

吴婉也差人给沈拙言送过几次东西,沈拙言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担心远在淮扬的舅舅。

淮扬。

按理,每当在任之官遭受弹劾,朝廷会将弹劾之抄本发到官员手里,然后,官员上折自辩。

林永裳收到赵家奏章后,在书房里静坐了半个时辰。

然后,将范维冯秩叫了来。这两人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一直跟在林永裳身边忙活着盐课改制之画。盐课改制也是林永裳自继任淮扬总督以来最关注的事情。

难得范冯二人虽是从龙之臣,在淮扬却不曾有争功之举,与林永裳配合得当。林永裳虽清廉自守,但为人并不迂腐,对于收买人心也有相当的本事。故此,三人相处的还真不错。

“如今本官受人弹劾,需上折自辩,要时刻等着朝廷的命令。”林永裳泰然自若,颇有风度,“以后盐课之事就多赖二位了。”

范维怎敢轻受,忙道,“大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人位居朝廷一品,多年来有功于朝廷社稷。陛下对大人亦多有信赖之处,定不会坐视大人为奸人冤枉。”

冯秩亦道,“是啊,这种无稽之谈,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林永裳摆一摆手,笑道,“既然是有备而来,此事,就不会太容易解决。或许需要我回帝都自辩。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人品行事,我信的过。这大半年,盐课改制已经进行大半,再有几个月就可以完全改制成功。这是我们三人的心血,我让你们接手,一是为了事有不协,为日后做准备。二则,你们也不能白辛苦。”

“皇上放你们到淮扬,是想让你们立功,提拔栽培于你们。且此等功勋,不同于寻常,多年后,史书上必要记上一笔的。”辛苦这么久,踌躇满志到了淮扬,一番心血,此等功绩,林永裳说让便让,称得上丈夫气概。林永裳笑叹,“你们若一径推辞,有的是人想接手这热饽饽儿。此事,交给你们,既在情理,又合圣意。”

“何况,盐课改制已经开始,也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中断。”林永裳道,“若是有别人来捡咱们这现成的便宜,我还真不乐意。”

林永裳的话到这个地步,范维心里也有几分感叹道,“我等愿意为大人上本作保。”

“这倒不必。”林永裳笑的笃定,“我在官场十来年,多少风浪都经过来了,这点儿事儿还真不是个事儿。”林永裳心里非常清楚,范冯皆是明湛的人。这个时候,除非皇帝秘问范冯,否则若是范冯上本保他,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虽然林永裳说的轻松,范维并不全信。若果真无事,林永裳断不会这样痛快的将盐课之事交到他与冯秩的手里。

林永裳能到淮扬总督的位子,做人是没问题的。

他与范冯二人关系亲近,且范冯受帝王重视,若无意外,日后皆是帝王臂膀。

这个时候,自己手里的东西眼看就握不住了,与其让别人捡了便宜,不如他林永裳做了顺水人情。他日相见,若是侥幸,还能有几分香火之情。

徐盈玉简直是要焦头烂额了,她刚帮林永裳把药材买好,秘密的屯积起来,接着林永裳就被人参了。这还不是小事儿,虽然在徐盈玉看来赵青怡的奏章颇有些无稽之谈的意思,但是,若是真的呢?

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这还不是什么贪污腐败的事儿,关乎出身来历。若真坐实了,林永裳是犯官之后,而且范家自犯了事儿被抄家,也没哪个皇上来赦范家。到现在,范家子孙还是奴籍呢。

这要万一林永裳倒台,头一个吃挂落的沈拙言,第二个就是徐盈玉了。

想一下手里的药材,徐盈玉真是愁死了。

徐盈玉也不避嫌了,连忙去找林永裳。

林永裳看起来心情不错,还在院子里弹琴呢,琴技也颇是不凡。徐盈玉远望去,林永裳长衣广袖,人物俊秀,怎么看都透着股子雅致。

这样一想,徐盈玉愈发觉得林永裳还真不像普通农家出身。

徐盈玉以前常听父亲念叨,说起朝中青年俊才,就常提到林永裳。此人寒门出身,却颇有才干,年纪轻轻已跃居高位。说起来,林永裳深得两朝帝王信任,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哪。

太上皇喜欢他,林永裳从普通的翰林到五品御史,升至左都御史,再迁理藩院尚书。接着新皇登基,一些老臣都没他幸运,直接外放一品总督,眼瞅着若是淮扬三年顺遂,怕林永裳未至不惑之年就要入阁了。

这种升迁之路,徐叁都羡慕的紧,何况别人。

乐山通禀后,请徐盈玉过去。

林永裳笑着请徐盈玉到屋里品茶,徐盈玉哪有喝茶的心哪,形势上呷一口,做做样子而已。见乐山退下了,室中再无他人,徐盈玉搁下茶盏,低声问,“是真的吗?”

“自然是无稽之谈。”林永裳笑岑岑地,让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爽朗之气。

徐盈玉却忽地心头一紧,黯然叹道,“我知道是真的。”当然,徐盈玉这样说,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很奇怪,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会比任何证据更加接近事实的真相。

林永裳浅笑,面儿上不露分毫,低声提醒道,“徐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此事,说简单也简单,凡犯罪为奴者,身上皆有烙印,一验便知。”徐盈玉浅声叹道,“你位居一品,朝廷不会坐视你被冤枉,但是你这个位子,多少人盯着瞅着嫉妒着,恨不能你出事。这件事,又非同小可,关乎你立身之根本,朝廷不会不查的。”

林永裳露出无奈的神色,“徐大人,你这是由何而来啊?”那一脸的无辜,任你火眼金睛也瞧不出半分假来。

徐盈玉向来自信,也被林永裳这神态弄的有些自我怀疑起来。不过,此事关乎的并非林永裳一人,徐盈玉自有办法,她来之前早有心理准备,直接道,“你脱了衣裳给我看一下,让我安心。”

林永裳吓一跳,手里的茶盏险些掉地上,连忙将茶盏放在几上,摆手,“这怎么成?男未婚女未嫁的。”这女人疯了吧!这么说着,林永裳还小心翼翼的瞟了徐盈玉一眼,生怕徐盈玉再生出什么出人意表的招术来。

徐盈玉镇定道,“这也无妨,若你身上没有奴印,我看一眼,你也没什么损失。若是有,你早晚是个死,我也没什么损失。”

林永裳再也没见过徐盈玉这样的女人,愁的要命,“唉哟,我说徐大人,您可别跟我说笑了。若是叫徐相知道,我就完了。”这个时候若是得罪了徐叁,岂不是自嫌死的慢吗?

“现在不脱,日后朝廷来人验身,你要不要脱?”徐盈玉完全没有女人的羞怯,向林永裳。

这哪是女人哪!有这样说话儿的吗?林永裳气地,“我就是脱,也不能在女人面前脱。”

徐盈玉优雅起身,逼至林永裳跟前,淡淡道,“那就只能得罪林大人了!”

有句老话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这句话当然不是简单的说秀才与兵之间的事儿,它还有一层含义就是,当斯文遇见暴力,往往是处于劣势的。虽然人类的文明再不断的进步,但是,在最关键时刻,起关键作用的往往不是人类引以自豪的文明,而是人类天性的暴行!

林永裳自认还算有几分本事,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栽到一个女人的手里。

可是,也没人告诉他徐盈玉手上还有几分功夫啊。也不知徐盈玉怎么一拉一拽,接着一手刀劈到林永裳颈后。女人力道有限,这一下子没把林永裳劈晕,奈何徐盈玉效率高,她连劈三回,精准的落在同一个地方。林永裳连呼救都来不及,眼睛一翻就倒地上了。

整个动作不过在片刻之间完成,林永裳直接翻白眼儿了。后来,林永裳评论徐盈玉的那三招两式,也只够对付他这样的弱书生了。

林永裳一个大男人,即便平日里瞧着瘦削,份量也是有的。徐盈玉只能半扶半抱的将林永裳缓缓的放到地上,徐盈玉头一回干这样的事儿,大家闺秀出身,她觉得自己兴许是疯了,心脏在胸口呯呯直跳,恨不能从胸口跳出来,两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个时候,徐盈玉不想再听林永裳那些伶牙俐齿,她得得到最准确的消息,才好早做准备!

其实奴印也不可能打在屁股上,一般就直接烙肩上。

极力的控制住颤抖的双手,扒开林永裳的衣裳,只见其左肩之上,一个狰狞的印迹跃入眼帘,徐盈玉的心突地一沉。

117、更新 。。。

林永裳几乎不想对于徐盈玉的行为有什么评价;他现在恼火的很;脖子都是歪的。

徐盈玉毕竟不是专业的敲人闷棍的选手;虽然把林永裳敲了个愣不防;结果就有些力度失控,林永裳醒后;脖子就扭了筋,一时间不敢正过来。

徐盈玉只得请张太医来给林永裳看脖子。

张太医教了林永裳的小厮两手儿如何给林大人按摩;争取早日恢复林大人气宇轩昂的风姿。徐盈玉也没料到自己首次出手就这样重,现在人家林永裳还是总督呢,结果她把林总督敲成这副歪相;徐盈玉心里颇有几分过意不去。

徐盈玉时不时的来瞧一瞧林永裳,还给林永裳带了些点心。林永裳此人喜食甜食,豆沙莲蓉的,看在点心的份儿上,林永裳也就不与妇道人家计较了。不过,还是免不了教育徐盈玉一通,“你这丫头,什么事儿都敢干。亏得本大人不与你计较,你说说,若是换第二个人,传了出去,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

眼瞅着要掉脑袋了,难得林总督心理素质好,还想着她怎么办!

徐盈玉实在不想藐视林永裳此话,心道,你还是担心自己的脑袋去吧!索性道,“尝尝点心吧。”正好堵嘴。

林永裳吃了两个,还挑徐盈玉的理,“看,说你吧,你又不高兴,还拿东西堵我嘴。”

“这也不是没堵住么。”徐盈玉倒盏茶递给他,“接着堵。”

林永裳接过来喝茶,叹口气,对徐盈玉道,“你别担心,那些药材还有用处,不会连累你的。”

徐盈玉默默,良久道,“林大人于朝廷多有功绩,功过相抵,未为可知。我已经写信给家父,希望他能代为转寰。”

在这个时候,徐盈玉能有这种动作,林永裳动容,“多谢徐大人了。”真心告诫徐盈玉,“以往徐大人与我多有避讳,如今还是像以前那样为好。骤然疏冷、骤然亲热都会叫人起疑。”

徐盈玉点了点头。

林永裳还没想好要如何自辩,他还摸不准帝王的心思。因为既然赵家敢拿这件事弹劾他,想来已有充足准备。

一个人不可能脱离群体单独生活,人是群居动物。除了户籍记录,再严密的安排也会有破绽,只要存心找,总会有的。

林永裳这样犹疑不定着,却先等来的是明湛的密信。

明湛在信里就问他一句话:卿姓什名什?

林永裳忽然福至心灵,回了明湛的亲笔信。接着又铺开素纸,研出一池好墨,悬腕亲书,不一时,书信落成,密密装好,遥寄帝都。

明湛先前还不知道范林希为何方神圣,拜赵青怡所赐,早已入土的范老先生重新进入帝王的视线。

着人一查,哦,原来是炮灰。

此人学问好,且受仁宗皇帝信任,不然也不能被聘为戾太子之师。但是,怎么说呢,这样的人硬是没把戾太子教好,结果戾太子倒台。范林希于春闱案中被牵连,病死狱中,家小发配为奴。

范林希的老家原就是甘肃,仁宗皇帝发配他的家小去西北为奴,其实真是好意。就是如今,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个着落了。

只是如今的规矩,若是林永裳为范林希的孙子,他是绝对没有资格参加考试进而做官的。这要是查出来就是欺君,何况林永裳做御史时拉了不少仇恨,一时间朝中要林永裳下台的呼声此起彼伏,无数人为此目的暗暗使劲儿。

明湛先是叫来沈拙言私下问几句,“见过你外公没?”

沈拙言摇头,“陛下,臣自幼与母亲舅舅一相依为命,家里也没其他人了。”沈拙言是真的不大知道,但是他也不是傻瓜,这么些年感觉也能感觉出来了。自个儿家与别人家不同,长辈全无,别说外公,就是自个儿亲爹,沈拙言也完全没有印象。

明湛换个问题,“那你父亲呢?”

“听母亲说,早就害病死了。”沈拙言并无隐瞒,一双眼睛,鹿一般纯净,看着就不像扯谎的。

明湛问,“那林永裳身上有没有什么烙印?你知不道?”

沈拙言不是个特会说谎的人,尤其是他家里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皇上这样板着脸直言相问,沈拙言的心呯呯的跳起来,张张嘴一时说不出来,咽口唾沫,方大声道,“绝对没有!”

“看你一脸心虚的,没有?”明湛心里啧啧稀奇,林永裳那样的狐狸,怎么养出沈拙言这样有些迷糊,谎都会不撒的人。

沈拙言见明湛这样说,立时上举三根手指,发了个重誓,“臣若有半分不实之处,就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这年头儿的人发誓可不像现代人,发誓当玩儿的,明湛见沈拙言赌咒发誓的事儿都干出来了,摆摆手道,“行啦行啦,说这个干什么。朕是信得过你们甥舅二人的,林永裳做官做事做人都不错。不过有人这样说,朕找你来问问而已。你不必忧虑。”

他都快忧虑死了。沈拙言听明湛这样说,只得愁眉苦脸的应了。

明湛对于林永裳的案件并没有表示出太过重视的样子,虽然朝中已有人建议立案侦察,明湛道,“林永裳自辩的折子还没到,你们着什么急?”

刚自淮扬回朝的右都御史蒋文安道,“陛下,事关林大人的名誉,朝廷岂可草率为之,就是沈举人,身为林大人唯一的外甥,例行问话,也未为不可。”

这个提议倒也中肯,朝中并没有什么人反对,就是林永裳的恩师李平舟也是隐隐赞同的,明湛道,“朕已经问过沈拙言了。”

皇上既已问过沈拙言,且未说林永裳出身有异,结果可知。蒋文安立时赞道,“如此,可证明林大人一半之清白了。”

却有人持不同意见,给事中宋珠玉道,“淮扬之地乃南洋之门户之所在,林大人节度三万淮扬精兵,臣以为,宁可错疑,不可错过,还是将林大人叫回帝都问询比较妥当。”

御史方慎行立时驳道,“宋大人此话不妥,林大人乃淮扬一品总督,朝之栋梁。什么叫宁可错疑,不可错过。今日不过是有人编排林大人的身世,就要将一品总督召回。淮扬事务万千,盐课改制正是关键,无一日可离得林大人。今日有人污蔑林大人的身世,就将林大人召回。天下八位总督,莫非日后也仿此例?但有参劾,就急召大员回帝都?若都是这样,外任大员每日皆忙着答辩官司,其它事倒不必做了。”

方慎行原是五品给事中,因为给皇上推荐道人炼丹,为半朝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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