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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就像以前一样，只不过少了一个喜欢和堕藏聊天的姜梅而已。但实际上木屋中已是面目全非了，自从姜梅被康荣带走，姜仲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每天机械的帮堕藏治疗，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除此之外，姜仲仿佛变的行将就木一般，每天只是坐着发呆，从早，到晚。堕藏从姜仲灰色的眼神中看出，失去了姜梅后，姜仲其实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所有希望。

　　　　就算姜仲每日帮堕藏治疗，也仅仅是因为堕藏是姜梅心爱的弟弟而已，堕藏相信一旦自己伤好离开，姜仲在失去与姜梅所有的联系之物后用不了几天就会在这木屋中彻底垮掉。

　　　　堕藏想起了姜梅临走时对他说的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牙齿。

　　　　姜梅最后的一吻让他的心理防线突然间松动了，姜梅在那一刹那和他记忆中的某个形象重合了起来，虽然堕藏并不清楚记忆中的究竟是谁，但通过这一吻传递过来的温暖的感觉却是惊人的相似。

　　　　堕藏摇了摇头，把这种感觉从脑海中剔除出去。如果要活下去，堕藏相信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只会变成累赘。

　　　　堕藏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完全伤愈从这里离开。

　　　　然而很快，问题就出现了。

　　　　几天后，姜仲回到了木屋，眼神中充满了空洞，他仿佛是在对床上的堕藏说话，又仿佛是喃喃自语道：

　　　　“。。。没有。。。粮食了。。。”

　　　　堕藏心中一惊，这才想起来姜仲所有的财产都已经被康荣临走时搜刮干净了，现在留给姜仲的屋子只不过是一具空壳而已。

　　　　“爷。。。爷爷。。。我们可以去其他的村里借些粮食，也许还能撑到田里的粮食长成。”

　　　　“。。。噢。。。是噢。。。我去试试。。。”

　　　　当天姜仲从其他的村里借了些粮食回来，其他村里的人听说了姜梅的事情，也很同情这个孤寡老人，于是每人都分出了一点粮食。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姜仲能够借到的粮食越来越少，最终，姜仲连出门都不愿意再出去了，只是每天看着门口发呆。

　　　　堕藏的伤势因为得不到充足的营养，恢复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木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事情演变到了极坏的地步，堕藏可以看出，姜仲现在就是在活活等死而已了。

　　　　两天后，屋中的两人变得十分的虚弱，堕藏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打破这个局面的，是又过了一天后的更坏的局面。

　　　　第二天的堕藏因为没有食物，所以睡得十分昏沉，直到他被门外的一阵马蹄声给吵醒了。

　　　　“死老头，快给老子滚出来！”

　　　　康荣尖尖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在门外响了起来。

　　　　堕藏在床上一惊，心中生出了不妙的预感。姜仲听到了康荣的声音，眼中渐渐有了些神色，他有些急切的想站起来，但是几天的绝食让本就虚弱的他更加难以行动了。这时候，一个大汉一脚踹开了门，把床上的堕藏和姜仲全都拉出了门外扔到了地上。

　　　　堕藏抬起头看向来人，发现这次来的不仅仅只有康荣，康荣身前还有一个中年人骑在马上，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姜仲。

　　　　“爹，这个老头就是姜仲。”

　　　　听了康荣的话康富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堕藏，堕藏没有说话，姜仲却抢先一步爬向康富，在康富的马前跪着急切地问道：

　　　　“小梅。。。小梅现在怎么样了？”

　　　　康荣看向急切的姜仲，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堕藏看到姜仲肆意的大笑，心中微微一沉，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骑在马上的康富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姜仲，不含任何感情说道：

　　　　“今天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你孙女的死亡不仅没给我们商会带来任何利益，反而让我们赔了一笔，这笔损失要由你来承担，加上之前的欠款七百两，你现在一共欠我们商会两千七百两，限你在三天内还清。”

　　　　“什。。。小梅。。。死。。。”

　　　　听到康富的话姜仲如遭雷击，呆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堕藏也是吃了一惊，向康荣看去。康荣注意到了堕藏的目光，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再次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的慢慢说道：

　　　　“是啊，这个废物女人，到万花楼还不过几天就被客人玩得不成人样了，更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客人面前自杀，你知道这给我们带来多少损失吗？当然，这笔损失说到底还是那个废物女人的错，所以啊，最终还是要你们来替她还清，听清楚了吗？”

　　　　康荣的话姜仲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是呆呆的跪在那里。堕藏看向姜仲，只见姜仲突然间神经质的笑了起来，然后看向康富说道：

　　　　“杀了我吧。。。”

　　　　康富皱起了眉头，康荣看到这一幕尖叫了起来：

　　　　“老头，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你轻易死了？你死了谁来替我们把债还清，啊？”

　　　　“荣儿！”

　　　　康富的一声断喝让康荣没敢再出声，康富皱着眉头看向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的姜仲，慢慢地说道：

　　　　“我也是有儿女的人，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姜仲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康富闭起了眼睛没再去看姜仲，把马一勒往回走去，头也不回的对康荣说道：

　　　　“就按他所愿，杀了他吧。”

　　　　康荣目瞪口呆的看着离去的父亲，他也皱起了眉头，看着地上的姜仲，冷冷的说道：

　　　　“折磨一个疯子也没什么好玩的，罢了，不如就像父亲所说。。。”

　　　　这时康荣突然瞥到了坐一旁的堕藏，眼珠一转，阴险的笑容浮上脸庞。

　　　　“说起来，这还有一个想要杀掉我的小子呢。。。喂，小子，你说我究竟该不该放了你呢？”

　　　　堕藏的心中一下子变得冰凉，他知道如果康荣想杀他，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和康荣身边的几个壮汉相抗衡，只有乖乖等死的份。看着康荣拿着匕首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堕藏也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冷汗已经流遍了全身。

　　　　但康荣走到堕藏身边停了下来，他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堕藏，对他说道：

　　　　“说起来你还真是个废物，竟然还要靠女人和老头来保护，真是笑死我了。不过呢，本大爷大人有大量，别说大爷我没给你机会，只要你能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堕藏看着步步逼近的康荣，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你。。。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嘿嘿嘿。。。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你举手之劳就能做到。。。”

　　　　康荣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疯了的姜仲，奸笑着说道：

　　　　“据说你的小命是被这爷孙俩救的。。。只要你杀了这个已经半疯的老头，我就把你放了，怎么样？”

　　　　堕藏握着康荣递过来的匕首，看了一眼姜仲，正好此时，姜仲也向堕藏看了过来。

　　　　堕藏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姜梅临走前说的那一句话。

　　　　“爷爷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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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人性
　　　　看着已有些神志不清的姜仲，堕藏犹豫了。

　　　　自己真的要下手吗？

　　　　康荣看出了堕藏的犹豫，咂了砸嘴抽出腰上的剑架在了堕藏的脖子上，柔声说道：

　　　　“小鬼，你要是再不动手的话，你的脑袋就会咔嚓一下子掉下来哦。”

　　　　看着堕藏一边发抖一边紧紧握着匕首的手，康荣疯狂的大笑着说道：

　　　　“害怕吗？害怕就对了，你就是个胆小鬼，像你这样的胆小鬼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来吧，让我看看，究竟是你自己的生命更重要，还是这个对你有恩的老头更重要！”

　　　　堕藏缓缓地站了起来，在康荣长剑的威胁下慢慢的向姜仲走去，看着姜仲有些涣散的眼神，堕藏举起匕首，对准了姜仲的喉咙。

　　　　无论是康荣还是那些打手，都在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切，他们很想知道这个怕死的小鬼究竟会不会真的动手。

　　　　堕藏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却迟迟没有动手，站在他身后的康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堕藏道：

　　　　“本大爷没时间等你，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只好先把你杀了。一。。。二。。。”

　　　　堕藏最后看了一眼姜仲的眼睛，从姜仲的眼神中堕藏推测姜仲大概知道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姜仲早已绝望了，对这个已经失去一切的老人来说，堕藏是否会背叛他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三。。。”

　　　　堕藏的手一用力，鲜血从姜仲的脖颈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哦？”

　　　　康荣显然没料到这个结果，他本以为胆小的堕藏不会下手，但没想到堕藏真的刺了下去。

　　　　“哼，真让人扫兴，没想到你这个窝囊废真的下得去手，呸，你还真是个人渣啊，为了自己活下去就不管恩人的死活了么。。。”

　　　　康荣收回了长剑，对手下吩咐道：

　　　　“我们走。”

　　　　“少爷，我们干吗留下这个小子，斩草要除根，不如也把他。。。”

　　　　康荣身后的打手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管他，就凭他这种人一辈子也不会有胆量来找我们算账的，况且。。。”

　　　　康荣又笑了起来。

　　　　“比起一剑杀了他，让他活着永远痛苦不是更加有意思吗？哈哈哈哈哈。。。”

　　　　“少爷英明！”

　　　　康荣带着他的打手走掉了，只留下堕藏守着姜仲的尸体留在了原地。

　　　　等到康荣走远后，堕藏才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康荣离去的方向。

　　　　然后堕藏又昏了过去。

　　　　等到堕藏再次醒来时，天上已是繁星点点，周围万籁俱寂，堕藏看了一眼姜仲的尸体，肚子响了起来。

　　　　说起来，堕藏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食物了，现在的他饥肠辘辘，以至于看到姜仲的尸体时脑海中立刻产生了进食的**，堕藏的目光停在姜仲的尸体上就再也离不开了，他的眼中开始渐渐显出红色，口中也开始分泌出大量的唾液。

　　　　“啪！”

　　　　堕藏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从第一次进食的那一刻起，堕藏其实就已经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一旦走上这一条路，即使之后如何补救也无法消除自己的罪孽。所以堕藏索性把自己变成野兽，只有这样，堕藏才能更好的让自己活下去。

　　　　但是堕藏真的活下去了吗？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谓的野兽，就应该抛弃所有的人性、道德、伦理，一切仅仅为自己利用，一切仅仅让自己活下去，这才是野兽的生存方式。

　　　　所以堕藏利用了姜梅和姜仲，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因为自己是野兽，所以堕藏放弃了姜梅，放弃了姜仲，屈服于康荣的威胁，一切以自己的生命利益作为第一位。

　　　　没办法，谁让自己已经变成了野兽呢？

　　　　但是自己真的成为了野兽吗？

　　　　让堕藏第一次自我怀疑的开始，是姜梅临别时的那一吻。

　　　　那是堕藏成为堕藏以来，心中第一次产生的情感。

　　　　堕藏以往的生存方式，是以保证自己的生存为中心，以冷静而不带任何情感的态度来制定行动的策略。无论是杀人、食人、伪装、背叛、隐忍。。。所有的行动都是事先考虑过，以自己的生存为中心去执行这一切的。没有感情，堕藏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莫言的人格被封闭了，为了活下去所以封闭所有的情感，在堕藏看来这是十分正确的行为。。。直到堕藏第一次不受控制的握住了姜梅的手。

　　　　那一刻，堕藏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内心产生了依恋的感情。

　　　　野兽是有感情的吗？

　　　　不，从最一开始说来，如果已经没有了人性，又为何要下决心让自己成为野兽，抛弃所有的人性呢？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不正是因为还保留着人性的原因吗？

　　　　因为只有还存有人性，才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不安，才会想让自己抛弃所有的人性来逃避痛苦，这既是人性的表现，也是软弱的表现。

　　　　堕藏突然感到一阵混乱，如果像这样继续分析的话，其实自己究竟是不是堕藏？逃避痛苦，制造另一种性格来掩饰自己的行为，这难道不正是莫言的所作所为吗？

　　　　“不。。。不可能。。。我是堕藏。。。莫言已经被我封印起来了才对。。。”

　　　　堕藏渐渐地焦躁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分析现在的情况。

　　　　堕藏对姜梅产生了依赖感，对姜仲却没有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情，如此说来，姜梅一定是在哪一方面和姜仲有着不一样的地方。

　　　　仔细回忆的时候，堕藏突然想起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啊。。。哈哈哈哈。。。”

　　　　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后，堕藏突然感到了无力。

　　　　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如果连动物都不是的话，自己又是什么呢？

　　　　堕藏突然想起了康荣的话。

　　　　“。。。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察觉到的时候，堕藏才发现自己留下了两行泪水。

　　　　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泪水究竟是为悲伤自己的懦弱而流，还是为了自己还保存着人性的喜悦而流，或者两种都有，或者夹杂着更多他说不清的复杂感情。

　　　　就在这时，堕藏的肚子再次咕咕的叫了起来。

　　　　再次看向姜仲的尸体时，堕藏开始产生了恶心的感觉，但本能却在告诉他，他必须以活下去作为第一优先事项。

　　　　“承认自己是个弱者吧。。。”

　　　　“承认自己弱到只有靠牺牲喜欢的人才能活下去。。。”

　　　　“承认自己弱到只有靠食尸才能让自己继续生存。。。”

　　　　“承认自己并不能变得像野兽一样强大。。。”

　　　　“承认自己还是人类，是一个全身充满血腥和罪恶，却又无比弱小的人类。。。”

　　　　夜云遮住了皓月，周围变得漆黑一片。当月光再次洒满大地的时候，一个人影慢慢向堕藏走了过来。

　　　　“哼。。。可悲。。。已经变成野狗了吗？”

　　　　正在拼命撕咬的堕藏听到声音抬起了头，看到堕藏抑制不住的眼泪和呕吐，人影倒是吃了一惊。

　　　　“哦？你不是已经习惯这样进食了吗？”

　　　　“。。。我。。。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你认为你现在还有活下去的价值吗？你现在不过是一只令人恶心的野狗罢了。”

　　　　“。。。我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才能为这些人报仇。。。”

　　　　“哼！”

　　　　人影看了一眼像一滩烂泥的堕藏，把手里的东西扔向了他。堕藏在月光的照射下看到，扔过来的东西竟然是康荣瞪着双眼的头颅。

　　　　堕藏这才有些吃惊的看着人影，人影冷冷的问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像今天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吗？。。。而且竟然吃人。。。真是笑死我了！”

　　　　人影再次把一个东西扔给了堕藏，堕藏接住一看，人影扔过来的东西居然是角斗场主人的头颅。

　　　　“因为你杀不掉他，所以才会受伤，因为你受伤，所以才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康荣所欺凌，所以你救不了眼前的人，所以你为了活下去只能把就过你的恩人的尸体吃掉！”

　　　　“造成这些的所有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不够强大！”

　　　　“只有变得强大，你才能过上稳定的生活而不用吃人！只有变得强大，你才能保护身边的人而不被恶人所欺凌！只有变得强大，你才能真正的获得自由而不被束缚在这个木屋内！”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只有愿意变的强大的人才会变得强大，而一味逃避的人就只能被这个世界所淘汰。你，太弱了！”

　　　　堕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人，又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头颅，心中默默的念道：

　　　　“我。。。太弱了。。。”

　　　　人影看到堕藏的表情，语气也有些缓和，继续说道：

　　　　“我叫铁匕，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强者，就放下你手中所谓的食物跟我走。当然，接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