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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世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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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切尔苏斯把它们分成了水精、树精、气精和火精。”布兰波博士说,“按照我们的意思,就是人鱼、精灵、仙子和小妖。四大元素各有对应的灵体:人鱼属水、精灵属地、仙子属风、小妖属火。正因如此,我们才会统一以‘元灵’来称呼它们,非常井然有序。帕拉切尔苏斯是条理分明的人。但这个理论却是错的,因为它毕竟是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上,认为世界是由风、火、地、水这四种元素构成——这是科学史上一个古老的、天大的错误。现在我们当然已经知道元素有九十几种,而且旧有的四大元素根本不在其中。”
他这么一说,会场里较激进或较支持玫瑰十字教派的听众起了一阵骚动,因为他们至今仍然十分重视四大元素。而这场演说又非成功不可,布兰波博士拿起身旁的水杯喝了几大口,清了清喉咙,随即试着提出他讲稿中较惊人或较具启发性的部分。“真正的问题在于,”他说,“倘若这些‘元灵’不是好几种,而是如我所相信的只有一种而已,那么它们为什么会以这么多种不同的面貌显现?各位先生女士,它们确实会显现,这点毋庸置疑。”他饶有深意地望向女儿,很多人也跟着他望过去,毕竟布兰波博士的概念是因为她的经验才变得有分量。她微微一笑,似乎在众人的眼光下畏缩了起来。“好了。”他说,“我们整合了各种不同的经验,有些出自神话寓言、有些是近代通过观察得知的,结果发现这些元灵可以分成两大类,而且有各种不同的大小和密度(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
“有两种不同的类型:一种轻盈、美丽、脱俗,另一种丑陋、土气、矮小。这其实是性别之分。这些灵体的性别差异比人类还大很多。
“至于体型上的差异则另当别论了。有哪些不同呢?若是以气精或小妖的形态出现,往往只有一只大型昆虫或一只蜂鸟的大小,传说住在树林里,跟花朵有关。人们编造出很多滑稽的故事,说它们使用洋槐刺做的矛,驾着坚果壳制成、由蜻蜓拉的马车云云。但也有身高一到三英尺、没有翅膀、形体完整的娇小男女,习性较接近人类。还有让人类神魂颠倒且似乎可以跟人类交合的仙女,身材跟人类女子相当。此外还有骑着高大骏马的仙人战士,报丧女妖、鬼怪、食人魔等都属此类,体型比人类大上许多。
“这一切该如何解释?
“这些灵体居住的世界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它们的世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就套在我们这个世界里面。就某种角度而言,它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完整镜像,其地理形态只能以‘漏斗状’来形容。”他为了制造悬疑效果而顿了一下。“我这么说的意思是,另外那个世界是由一系列同心圆组成,愈是深入里面的世界,世界就愈大。愈往里面去,空间就愈大。这套同心圆的每一个圆里都藏着一个更大的世界,直到中心点时,就变得无限大,至少是非常非常大。”他又喝了一口水。每当他试图解释这一切,这一切就会逐渐离他远去。那完美的清晰度、那份勉强可以理解的完美悖论(有时就如银铃一般在他心中鸣响)是如此难以表达——老天爷,也许根本无法表达。他面前那些不为所动的人还在等着他继续说明。“我们人类其实就住在这个倒过来的漏斗最外圈那个最大的圆里。帕拉切尔苏斯是对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这些灵体相伴,但我们看不到它们不是因为它们无形,而是因为在这里,它们根本小到肉眼看不见!
“我们这个世界的圆周内侧有许许多多通道(姑且就称之为门吧)可以通往下一个更小,同时也更大的世界。这里的居民就像幽灵鸟或鬼火那么大。这是最常见的经验,大部分人都只进入过第一层而已。下一层的圆周更小,所以门更少,因此人们无意间跨越的机会也更少。那里的居民会以仙童或小矮人的样貌出现,但这种状况相对少见。再往里面进去就以此类推:那些灵体若要长到跟我们一样的体型,势必是居住在那些广大的内圈里,但这些圆圈太小了,所以我们一天到晚从上方跨过却浑然无所觉,也从未真正进入;但也许在古老的英雄年代要进去比较容易,所以才会有许多发生在那里的英雄传奇。最后,那个最大的世界,那片无穷之地,那个中心点,也就是仙境,各位先生女士,诸多英雄在那儿骑马横越无垠无涯的土地、航向一片又一片的海洋,可能性无穷无尽。噢,但那个圆小到一扇门也没有。”
他坐在那儿,筋疲力尽。“现在,”他嘴里叼着已经熄灭的烟斗,“在我展示某些数学与地志学上的证据前,”他拍了拍身旁那一大叠乱糟糟的纸张和贴了标签的书,“你们应该要知道有些人天赋异禀,几乎可以随心所欲进入我刚才言及的那些小世界。你们若要求我提出第一手证据来支持我的整体论点,我女儿瓦奥莱特·布兰波小姐……”
听众窃窃私语(他们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转向坐在红罩台灯旁的瓦奥莱特。
但女孩已经不见了。
无穷的可能性
找到她的人是德林克沃特。她正缩着身子坐在学会和楼上那家律师事务所之间的楼梯转角处。当他走向她时,她一动不动,只是眼珠骨碌碌转着审视他。他本想点燃她头顶上那盏瓦斯灯,但她碰了碰他的小腿:“不要。”
“你不舒服吗?”
“不是。”
“害怕?”
她没回答。他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好啦,乖孩子,”他用慈父般的口气说,但却震颤了一下,仿佛有股电流从她手中窜入他掌心,“你知道,他们不会伤害你,不会缠着你……”
“我并不害怕。”她缓缓说道,“一切不过是一场马戏。”
“不怕。”她究竟几岁?十五岁,还是十六岁?必须这样生活——十五岁?十六岁?由于靠近了些,他发现她正轻声哭泣,幽深的眼睛里形成了豆大的泪珠,在浓密的睫毛旁颤动一下,随即一滴滴滚下脸颊。
“我觉得他好可怜。他讨厌逼我这样做,但他还是做了,因为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她说得很简洁,仿佛她说的是“因为我们是英国人”一样。她没有放开他的手,也许她根本没注意到。
“我可以帮你。”这句话冲口而出,但他反正觉得自己面对她时根本别无选择。自两年前那天薄暮他对苹果树上的她惊鸿一瞥以来,所有的苦苦相思如今仿佛缩成一粒尘埃,飘然远去。他必须保护她,他要带她走,到某个安全的地方,某个……她不愿再说话,而他则无法再说话。他知道自己建构完善的人生,四十年来精心打造装潢过的人生,根本挡不住自己的不满;他感受到世界分崩离析,地基滑动、出现巨大的裂痕,整个大厦坍塌了,他几乎听得见那悠长的声响。他吻着她脸颊上温暖、咸咸的泪水。
转过屋角
他们所有的行李都已经堆在门口等着让用人搬去归位,布兰波博士也已经在宽阔的大理石前廊上一把舒适的椅子里坐定。此时约翰·德林克沃特对瓦奥莱特说:“你们也许可以去房子附近逛逛。”
前廊的锥形柱子上方长着紫藤花,虽然时值初夏,剔透的绿叶却早已经遮住他想介绍的景观:宽阔的草坪与年轻的植物、一座凉亭,还有远方那片水塘,上方立着一座灵巧优雅、风格古典的拱桥。
布兰波博士拒绝他的提议,已经从口袋里取出一本八开大小的书。瓦奥莱特则低声同意(在这么气派的地方她必须端庄,她原本还以为会有木屋跟红番的,她真的毫无概念)。她挽起他的手(真是强壮的建筑师之手,她心想),两人随即越过崭新的草坪,踏上一条碎石子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对人面狮身石雕立在两旁守护着小径。(这些人面狮身像是他意大利石匠朋友的作品,此时他们正在帮事务所合伙人毛斯先生的大城宅邸进行装潢,他们在整栋建筑物的正面雕满了一串串葡萄和诡异的脸孔。这些雕像是用软质石材迅速雕成的,不大经得起时光的摧残,但那都是后话了。)
“你们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德林克沃特说。那场演讲草草结束后,他虽然害羞但仍首度坚持邀请他们到谢里餐厅用餐,当时他就已经说过这句话。后来,他到简陋而散发着臭气的旅馆大厅接他们时,又说了一次。第三次是在中央大车站,深蓝色的天花板上绘有闪闪发光的巨大黄道带,而且方向还是错的(布兰波博士无法不去注意这点)。最后,当她在火车上点着头打瞌睡,而车厢上方花瓶中的绸缎玫瑰花苞也在点着头时,他又说了一次。
但她想待多久?
“你人真好。”她说。
你会住很多不同的房子,昂德希尔太太曾经这么告诉她,你会四处漂泊,在很多不同的房子里居住。她一听就哭了,或者说每当她在车上、船上和等候室里想起这件事,不知道究竟多少房子才算“很多”、 到底要等多久才能在一栋房子里安身立命时,她就会流泪。铁定要很久,因为打从六个月前离开柴郡以来,他们就一直住在旅馆和客栈里,而且似乎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到底还要多久?
他们像在踏步似的沿着一条整齐的石子路走上去,向右转,又踏上另一条路。德林克沃特发出了一个声音,表示他即将打破沉默。
“我对你这些……呃……经验,很有兴趣。”他说。他诚恳地举起手掌。“我无意刺探,更不想让你难过,如果聊这些会让你难过就算了。我只是很有兴趣而已。”
她沉默不语,反正她只能告诉他说那一切都过去了。有那么一刻她感觉心头一空,而他似乎有所感应,因为他非常轻柔地按了一下她的手臂。“其他的世界,”他梦幻地说,“是世界里的世界。”他把她带到修剪过的曲线形树篱旁,在一张小长凳上坐下。远处就是结构复杂的房屋正面,在傍晚的夕阳下呈暗黄色,十分独特,在她眼里看来显得严峻但又带着微笑,就像她在父亲的卷首插画上看过的伊拉斯谟画像。
“呃,”她说,“那些想法是爸爸的想法,世界中的世界等想法都是。我自己是不知道。”
“但你去过。”
“是爸爸说我去过。”她跷起腿,双手交握以遮住棉布裙子上一个已经洗不掉的褐色污渍。“我从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告诉过他……那一切,我遭遇的一切。因为我想逗他开心。想告诉他不会有事,所有的问题都是故事的一部分。”
“故事?”
她变得谨慎。“我的意思是我从没料到会变成这样。离开家,离开……”它们,她差点就说出口。但历经了神智学学会的那个晚上(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后她已忍无可忍,决定从此再也不提及它们。光是失去它们就已经够糟糕了。
“布兰波小姐,”他说,“拜托。我绝对不会穷追猛打,追问你的……你的故事。”那不是真话。他为之着迷。他必须知道这个故事、了解她的内心。“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你可以好好休息。”他指向种在草坪上的黎巴嫩雪松。吹过树梢的风听起来就像孩童的牙牙低语,隐约暗示它们长大后会发出多么雄浑严肃的声音。“这里很安全。这地方就是为了安全而建的。”
尽管似乎觉得拘束,但她确实感受到某种宁静。倘若把它们的事告诉父亲是个天大的错误,倘若那只会害他着魔而不是安心、害得他俩像两个巡回布道者(或许说是一个吉卜赛人和一只会跳舞的熊更为贴切)般居无定所,在阴郁的演讲厅与会议室里娱乐那些疯狂人士来赚取生活费(事后还在那儿数钱,老天!),那么休息与遗忘就是最好的收益了。超越了他们的预期。只是……
她焦躁地站起身,沿着小径走向一间从屋角突出来的厢房,它设计得有点像座舞台,有一系列拱门。“这栋房子,”她听见他说,“其实是为你建造的。就某种角度而言。”
她穿过拱门,绕过了屋角。原本那间厢房的简单外壳突然在眼前展开,转变成漆着白漆的美式风格,花团锦簇、满是花边般的镂花装饰。这是个全然不同的地方,仿佛伊拉斯谟掩着严峻的脸偷笑。她不禁笑出声,打从告别她的英国花园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笑。
他几乎是跑步赶了过来,因为她发现这个惊喜而咧嘴微笑。他把草帽推到脑后,开始激动地聊起这栋房子和他自己的事,大脸上迅速闪现各种不同的情绪。“不寻常,一点也不寻常,”他笑道,“里面没有一样东西是寻常的。例如这里,这里原本该是一座菜园的,你看,任何人都会在这里设置一座菜园,但我却在这里种满了花。厨师不愿意种菜,而园丁很会种花,却说他连西红柿都种不活……”他用竹杖指向一座漂亮的泵房。“这里跟我父母花园里的一模一样,”他说,“而且很实用。”接着他又指向门廊上方镂空的内外四心桃尖拱,上面爬有宽阔的葡萄叶。“这是蜀葵。”他说着带她过去看,有些大黄蜂已经在那儿忙了。“ 有些人认为蜀葵是杂草。我可不这么认为。”
“下面的人小心头啊!”上方传来带有爱尔兰口音的洪亮声音。楼上有一个女佣打开了一扇窗,在阳光下抖着一根拖把。
“她是个很棒的女孩。”德林克沃特说着指了指楼上,“很棒的女孩……”他望向瓦奥莱特,神情再次变得梦幻,而她也抬头看着他。尘埃如同达那厄'12'的金雨般在阳光下洒落。“我想,”他严肃地说,手中的竹杖像个钟摆般在他身后摇来摇去,“我想你应该觉得我很老。”
“你的意思代表你那么想。”
“但我不老,你知道的。我并不老。”
“但你认为,你预期……”
“我的意思是我以为……”
“你应该说‘我猜’。”她说,跺了一下小脚,一只蝴蝶因而从一朵石竹花上飞了起来。“美国人都说‘我猜’,不是吗?”她故意装出乡下人的低音:“我猜该把牛群从牧场上带回来了。我猜没派代表就不必缴税——噢,你知道的啦。”她弯腰闻闻花朵,他也跟着她弯下身子。阳光晒在她裸露的手臂上,花园里的昆虫发出哼哼嗡嗡的声音。
“好吧。”他说。她听出他的口气突然大胆了起来。“就说我猜吧。我猜我爱上了你,瓦奥莱特。我猜我想要你永远留在这里。我猜……”
她知道他即将拥她入怀,所以沿着铺有石板的花园小径,从他的身边逃开。她的身影消失在房子的下一个屋角。他任由她离去。别让我走,她心想。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放缓脚步,发现自己置身一座幽暗的山谷内。她已经来到屋后的阴影中。一片倾斜的草坪通往下方一条安静的小溪,而小溪对面有一座山丘陡然升起,长满锐利的松树,像一筒箭。她在紫杉林间停下,不知该朝哪个方向去。身旁的房子就跟那些紫杉一样灰暗阴沉。一根根粗壮的石柱支撑着坚硬且似乎毫无作用的束带层,呈现出沉重的压迫感。她该怎么办?
此时她瞥见了德林克沃特,白色的西装在这圈石头回廊里显得苍白。她听见他的靴子踏在石砖上的声音。风突然转向,吹得紫杉的枝丫朝他指去,但她不愿朝那个方向看,而害羞的他也一语不发。但他靠近了。
“你不该说那些话。”她对着黑暗的山丘说,不愿转向他,“你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都不重要。”他说。
“噢,”她说,“噢……”她抖了一下,却是因为他的体温。他已经从身后环抱住她,而她则倚靠在他身上。他们就这样一起往下走,澎湃的溪流冒着气泡,流进山边的一座洞穴里,消失无踪。他们可以感受到洞穴潮湿的岩石之气,因此他将她抱得更紧,以防她因寒意而发抖。她在他怀里吐露自己所有的秘密,没流下一滴眼泪。
“那么你爱他吗?”她说完后,德林克沃特问道,“那个对你做出这种事的人?”眼里泛着泪光的人是他。
“不,从没爱过。”这个问题一直都不重要,直到这一刻。她不禁揣测哪种答案对他的伤害会比较大,是爱过还是没爱过(她甚至不完全确定答案为何,但他将永远、永远不会知道)。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但他却宽容地抱着她。
“可怜的孩子,”他说,“迷失的孩子。但你不会再迷失了。现在听我说。如果……”他看着她的脸,但那连成一线的眉毛和浓密的睫毛似乎把世界阻挡在外。“你若能接受我……你知道的,任何污点都无法让我看轻你,不管怎样都是我高攀了你。但你若能接受,我发誓这孩子会在这里出生长大,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他坚定严肃的脸变得柔和,几乎露出微笑。“我们其中一个孩子,瓦奥莱特。我们很多孩子之一。”
此时她终于流下眼泪,他的善良令她惊异。她以前从没意识到自己的麻烦有多大,但现在他竟自愿拯救她。何其敦厚!连自己的父亲都还没注意到。
但她确实知道自己是迷失了。她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吗?她再次离他而去,绕过下一个屋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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