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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世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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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鹿豹又是什么呢?”黛莉·艾丽斯溺爱地说。
“其实就是长颈鹿,”史墨基说,“鹿加花豹。长着豹纹的鹿。”
“天上为什么会有一只长颈鹿?”索菲问,“它怎么跑到那里的?”
“我猜你应该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史墨基笑道,“想象一下,人们第一次抬头看那里,然后说:老天爷,那只长颈鹿在那儿干吗?”
天上的动物仿佛逃离了动物园,从男男女女、神明英雄的生命中窜过。此外还有黄道带(那天晚上他们三人的星座都看不到,全都跟着太阳到南方去了)。不可思议的银河星尘如一道彩虹般横越他们上空。猎户俄里翁在天际线上抬起一条腿,紧跟着他的猎犬天狼星。他们发现了此刻升起的星座。木星挂在西天发光,闪也不闪一下。整片夜空如同一把斑斑点点的遮阳伞,边缘装饰着赤道带,沿着歪曲的伞骨绕着北极星旋转,速度慢得无法察觉,却稳定无比。
史墨基根据小时候读过的书描述星空里环环相扣的故事。对史墨基而言,那些图案是如此不具体又不完整、故事如此琐碎(至少某些是),因此他觉得一定全都是真的:赫拉克勒斯看起来根本不像赫拉克勒斯,除非有人告诉你他在那上面并指出确切位置,否则一定没有人找得到他。某棵树可以追溯到达佛涅身上,但另一棵树就只能是平凡的树而已。只有少数花朵、山峦或事件可以追溯到神身上,而全人类也只有卡西俄珀亚'4'(或确切来说应该是她的椅子)被化作明亮的星辰,仿佛一切只是出于意外。此外,还有某甲的皇冠、某乙的竖琴:是众神的阁楼。
索菲无法从星空的花样中看出图案,倒是被它们的近距离给催眠了。她猜不透为什么某些人是基于奖励而被放上星空,某些人却是基于惩罚;此外还有一些人似乎只是为了在其他人的故事里串场才出现在那里。这似乎不公平,但她却无法确定原因何在:究竟是因为他们莫名其妙就被永远困在那里,还是因为他们没什么功劳就被保存下来(放上王座)永垂不朽。她想起他们自己的故事:他们三人,像星座一样恒常,怪异得足以永志难忘。
那个星期,地球穿过一颗离去已久的彗星的尾巴,因此每天晚上都会有一堆碎屑落入大气,烧出灼灼白光。“有些只跟圆卵石或针头差不多大,”史墨基说,“你们看见的光芒是来自空气。”
但这些索菲倒是看得很清楚,是殒落的星星。她觉得自己也许可以选定一颗星,然后看它掉落,那瞬间的光亮将会令她倒抽一口气、胸中充满大无限。那样的命运会比较好吗?草地上,她握住史墨基的手,另一只手原本就已经牵着姊姊。每有一颗流星滑落,艾丽斯就会轻轻捏她一下。
黛莉·艾丽斯无法判断自己的感觉究竟是很大,还是很小。她猜不透是自己的头大到可以装得下这繁星点点的宇宙,还是这宇宙小得可以装进她这人类的脑袋。两种感觉交替出现,忽大忽小。星星在她宽阔的眼帘里进进出出,在她巨大空旷的额头下方。接着史墨基牵起她的手,她就这样缩成一个小点,但星星依然装在她体内,像装在一只微小的珠宝盒里。
他们躺了很久,不再开口说话,各自思考着那瞬间即逝的永恒所带来的古怪感触。这是种悖论,却也是种无可否认的感觉,而倘若星星确实这么近、确实都有面孔,那么它们俯瞰下方时定会把这三人看成单一的星座,是旋转的黑暗草原上一个连接起来的轮子。
冬至夜
没有入口,只有窗角的一个小洞。冬至夜的风从这里吹进来,在窗台上积起一小堆尘埃,但这样的空间就够了,他们从这里进入。
此时索菲房里有三个,紧紧靠在一起,戴着褐色帽子,交头接耳,苍白平板的脸就像小小的月亮。
“瞧她睡得多熟。”
“对,还有小宝宝在她怀里睡觉。”
“天啊,她抱得真紧。”
“也没那么紧。”
他们动作一致地靠近了那张床。莱拉克躺在母亲怀里,躺在一个有帽子的婴儿睡袋内抵挡寒冷。她对着索菲的脸颊呼吸,在那儿形成了一滴水渍。
“好吧,那就把她抱走吧。”
“你这么紧张,干吗不自己动手。”
“大家一起来吧。”
六只纤长的苍白手臂朝莱拉克伸过去。“等等,”其中一个说,“另外那个在谁那里?”
“不是你要带来的吗?”
“什么我。”
“在这里,在这里。”有人从一只束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老天。还真不像。”
“现在要干吗?”
“对着它吹气。”
他们轮流往上面吹气,不时回头瞄向沉睡中的莱拉克。他们不断吹气,直到手中的东西变成第二个莱拉克。
“可以了。”
“很像。”
“现在把那个……”
“再等等。”其中一人仔细端详着莱拉克,小心翼翼地掀开棉被,“看这个。她的小手都缠在妈妈的头发里了。”
“紧紧抓着。”
“抱走小孩,就会弄醒妈妈。”
“那就用这个吧。”其中一人掏出了一把大剪刀,它在夜灯下发出熠熠白光,咔嚓一声打开。“这就没问题了。”
一人抱着假的莱拉克,另一人伸出手准备抱走索菲的莱拉克,第三人则手持剪刀,一切很快就完成了。假娃娃没在睡觉,但眼神空洞、一动不动,不过在母亲怀里躺个一夜就好了。妈妈和孩子都没醒来。他们把带来的假婴儿放在索菲胸前。
“现在走人吧。”
“说得容易。不能从我们进来的地方出去。”
“下楼从大门出去。”
“如果非得如此的话。”
他们动作一致、一声不响地来到了前门(他们经过时,老屋似乎不时吸气或发出哼声,但话说它向来如此,自有理由)。其中一人伸手开了门,他们来到屋外,顺着风快速前进。莱拉克一直没醒来也没出声(手里一绺绺金发在行进途中被疾风吹走),而索菲也继续睡觉,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她长长的梦境有了转折,以某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变得哀伤难熬。
四面八方
史墨基因某种内在因素而猛然惊醒,一睁开眼睛就忘了自己因什么而醒。但他确实醒了,跟中午一样清醒,这种状况很恼人,他猜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吃了什么。当时是什么事也不能做的凌晨四点钟。他坚定地闭上眼睛一会儿,不相信自己真的睡意全消。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很清楚,因为他愈是看着眼皮上的色块移动变形,它们就愈发没有催眠效果,只是愈来愈无意义且无聊。
他无比小心地从层层棉被底下钻出来,在黑暗中摸索他的睡袍。对他而言,这种状态只有一种解决方法,那就是起床保持清醒,直到症状缓和消失。他小心翼翼地踩过地板,希望自己不要踩到鞋子或其他障碍物;没理由让黛莉·艾丽斯也跟着失眠。他来到门前,很满意自己完全没惊扰到她,也没惊扰到黑夜。他只要沿着一间间大厅走去,下几层楼,扭开一些灯,这样就行了。他把门在身后小心带上,结果黛莉·艾丽斯就这样醒来,不是因为他发出了什么声音,而是她睡眠的平静已经被他不在身边这件事悄悄破坏、入侵了。
打开后梯的门时,厨房里已经亮着一盏灯。看见门打开时,克劳德姑婆惊怖之余发出了一阵深沉震颤的叫声,但探头进来的是史墨基,因此她说了声:“噢。”她面前放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又长又细的头发披散下来,跟赫卡忒'5'一样雪白无比,已经有好多年好多年没剪过了。
“吓我一跳。”她说。
他们低声谈论失眠的事,但在这里除了老鼠以外,他们的声音根本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史墨基知道克劳德姑婆也想靠着忙碌来克服失眠,因此让她为他加热一些牛奶。他在自己的牛奶里加了一点白兰地。
“听那风声。”克劳德姑婆说。
他们听见楼上传来冲马桶的声音。“怎么了?”克劳德姑婆说,“大家都失眠,而且没有月亮。”她打了个冷战。“感觉很像那种灾难之夜,再不然就是那种会有大消息的夜晚,大家都醒着。好吧。只是巧合。”她说这话的口气就像其他人说“老天帮帮忙”一样,带有相同的那份生硬的怀疑。
此时史墨基已全身温暖,起身用一种认命的口气说:“好吧。”克劳德姑婆已开始翻阅一本食谱。他希望她不必坐在那儿看着荒凉的黎明到来,也希望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爬上楼梯后,他没回到自己床上,因为他知道他还睡不着。他转向索菲的房间,除了看看她之外别无意图。有时她的平静能安抚他,像猫一样,能让他也感到平静。打开她房门时,他在苍白如月的夜灯下看见有人坐在索菲床边。
“嗨。”他说。
“嗨。”黛莉·艾丽斯说。
空气里有种古怪的味道,很像发了霉的叶子,或野胡萝卜,再不然就是被翻开的石头底下的泥土。“怎么了?”他轻声问道,在床的另一侧坐下。
“我不知道,”她说,“没什么。你出去我就醒了。我感觉索菲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他们的轻声细语不可能吵醒索菲,因为她睡觉时若有人在旁边说话,似乎反而更有安抚效果,让她深沉的呼吸更加均匀规律。
“但一切都没事。”他说。
“是的。”
风刮在房子上,怒嚎阵阵,窗户隆隆作响。他低头看着索菲和莱拉克。莱拉克看起来像死了一样,但有过三个小孩后,史墨基已经知道不必为这种恐怖的模样穷紧张,特别是在黑暗里。
他们静静地坐在索菲两侧。风突然在烟囱里刮出一阵声响,听起来很像某个字。史墨基望向艾丽斯,艾丽斯碰了碰他的手臂,迅速露出微笑。
那个微笑令他想起什么?
“没事的。”她说。
他想起自己结婚那天,他们苦恼地坐在奥伯龙夏屋的草地上时,克劳德姑婆也曾对他微笑:一个意在安抚的微笑,但效果却不安抚人。一个意在克服距离的微笑,但似乎只是加深了距离。一个从无法跨越的异地送出的友情讯号,仿佛从遥远的国界对面招手。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他说。
“有。没有。刚才有,现在没了。”
确实。房里只有夜晚空气的味道。外头的风在房里掀起阵阵微弱的气流,不时吹拂着他的脸。但他却不觉得这是北风哥哥在周围乱窜,只觉得仿佛是这多角的房子在航行,穿过黑夜,朝四面八方的未来稳稳推进。
【注释】
'1' 尼金斯基(Nijinsky,1890——1950),俄国芭蕾舞演员、舞剧编导。
'2' 丢勒(Dürer,1471——1528),德国画家、版画家和理论家。
'3' 黑天(Krishna),印度教三大神之一毗湿奴的主要化身。
'4' 卡西俄珀亚(Cassiopeia),希腊神话中的埃塞俄比亚王后,因炫耀自己与女儿的美貌而遭到惩罚。
'5' 赫卡忒(Hecate),希腊神话中的冥界女神,后亦被视作魔法和巫术女神。
第三部 老秩序农场
Ⅰ
有入场权的人,是经由长廊上那扇时时关着的镜子门进入私人房间的。只有刮刮它,它才会打开,之后就立刻再次关上。
——圣赛门
二十五年过去。
一个深秋的夜晚,乔治·毛斯从他城市宅邸三楼书房的窗户踏出去,走上一条小小的廊桥。这条廊桥连接了他的窗户和毗邻的一栋廉价公寓的旧厨房。废弃的厨房又黑又冷,在灯笼的光线下,乔治·毛斯的气息非常明显。他走过时,大小老鼠纷纷走避,他听见它们趾爪窸窣的声响,但什么也没看到。他没开门就直接踏上长廊(那儿已经很多年没装门板了),然后小心翼翼走下楼梯,因为梯板若不是整个不见,就是已经腐烂松脱。
阻挡闲人
楼下充满灯光笑语,人们端着共享晚餐在各公寓里来来去去,一看到他就打招呼。儿童在走廊上追逐嬉戏。但一楼很暗,除了储物之外无人使用。乔治高举灯笼,从黑暗的长廊望向外侧的门,看见大门闩已经闩妥,链条和所有的锁都安全无虞。他绕过楼梯来到通往地下室的门前,掏出一大串钥匙。其中一把做了特别的记号,黑得像枚旧铜币,打开了地下室那古老的锁。
每次打开地下室的门,乔治都要苦恼一番,不知是否该换一个漂亮的新挂锁。这个旧锁简直跟玩具没什么两样,就像老人的手,任何人都能轻易弄断。但他总认为换个新锁只会引来别人的臆测,而人一旦好奇起来,只要用肩膀撞撞门就够了,管它有没有新锁。
唔,关于阻挡闲杂人等这件事,他们大家都已经变得非常思虑周密了。
他更加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鬼知道下面这些生锈的水管、旧锅子和不可思议的残破碎屑之间住了什么东西。他曾经踩到一个又大又软、已经死掉的东西,差点摔断脖子。到了楼梯下,他挂起灯笼,走向一个角落,搬来一只旧箱子,因为他得踩在箱子上才够得到高处一个防老鼠的柜子。
诚如克劳德姑婆多年前所预言的,他得到了那份礼物(得自一个陌生人,而且不是金钱),但他却是过了很久才得知这份礼物的来源。即便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对此就已经神秘兮兮,因为他是在街上混大的,而且是家族里爱管闲事且最小的孩子。乔治手边似乎随时都有浓烈、带有麝香味的大麻,大家都很爱也都很想来一点,但他却不愿意(也无法)把他们介绍给他的供货商(其实已经死很久了)。他会招待大家吸个几口、让每个人都开开心心,而他家里的烟斗随时都是满的。但尽管吸了几根之后,他有时会环视那些目瞪口呆的客人,对自己的洋洋得意感到有些罪恶,巴不得能把他那可笑又惊人的大秘密说出来,但他终究没说出去,对谁都没说。
乔治之所以能得知这份天大的礼物究竟从何而来,是因为史墨基无意间对他透露了一件事。“我曾在某处读到,”史墨基说(那是他惯用的开场白),“大概五六十年前吧,你们那一区是中东小区,有很多黎巴嫩人,糖果小铺这类的商店公然贩卖大麻。你知道,就跟太妃糖和碎芝麻蜂蜜糖一起卖。五分钱就可以买到一大堆。一大块、一大大块的,跟巧克力棒一样。”
它们确实很像巧克力棒……乔治当时觉得自己就像卡通里的老鼠,突然被狠狠一棒打醒。
从此以后,每当他下楼到他的秘密储藏室取货,他都想象自己是个留山羊胡的黎凡特人,顶着鹰钩鼻、戴着无边帽,其实是隐性鸡奸者,免费招待街上卖橄榄的男孩吃果仁蜜饼。他会笨拙地把那只旧箱子拖过来后爬上去(一边假装拉起参差不齐的睡袍下摆),掀开那只刻有花体字的板条箱。
所剩不多,该叫货了。
在一张厚厚的银箔纸底下,有一叠又一叠的货。每一层之间都隔着一张黄色的油纸。那些条状物也都紧紧包在第三种油纸里面。他取了两条出来,考虑了一下,不甚甘愿地放了一条回去。尽管多年前,当他发现这些东西是什么的时候,曾惊呼怎么用得完,但他却明白它们并非取之不尽。他把那层油纸和那张银箔纸一一盖好,再次盖上厚实的箱盖,再把古老变形的钉子一一塞回去,然后在上面吹口气、让尘埃恢复均匀。他爬下箱子,就着灯笼的光线,仔细端详这个条状物,因为他第一次看的时候是在电灯下看的。他小心翼翼剥去包装纸。它像巧克力一样黑,跟扑克牌差不多大,厚度大约八分之一英寸。上面压有一个螺旋状的印记,注册商标?印花税章?神秘符号?他始终无法确定。
他把用来踏脚的箱子推回角落里的位置,拿起灯笼,再次爬上楼梯。他的开襟毛衣口袋里放着一块可能有上百年历史的大麻砖,而且药效丝毫未减——乔治·毛斯老早以前就认定这点。味道可能还更好,就像陈年红酒愈陈愈香。
家乡的消息
他正要锁好地下室的门,街道那扇门上就传来一阵敲门声,由于太过突然且毫无预警,他惊叫了一声。他稍待片刻,希望只是乱敲门的疯子,一会儿就走了。但敲门声再次传来。他走向门边,安静地侧耳倾听,听到外面有人灰心地咒骂着。接着有人发出一声低吼,抓住门上的铁条开始摇晃。
“这样没用,这样没用。”乔治出声说道,对方停止摇晃。
“好吧,那你就开门。”
“你说什么?”这是乔治的习惯,当他不知要如何回答,就会假装自己没听清楚问题。
“开门啊!”
“听着,你知道我不能就这样开门。你也知道现在的社会风气。”
“好吧,听着。你能告诉我哪一栋是两百二十二号吗?”
“问者何人?”
“为什么这城市里每个人都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问题?”
“啊?”
“你为什么就不能开门,然后像个天杀的正常人一样跟我说话?”
两人沉默。那声呐喊里可怕的强烈挫折感触动了乔治的心,因此他又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在那扇牢靠的门板后,他因为感到安全而暗自窃喜。
“拜托,”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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