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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现在，已经到了城市的那一边，托蕾想。如果他没有说错的花，走到这里的时候，布莱克念念叨叨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也应该已经发现那边的不对，会采取一些行动。

　　　　如果他们采取的了一些行动的话……

　　　　托蕾发现，这个少年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但动作很快，也很矫健。虽然仔细看上去应该是属于俊俏的那一类，但很不起眼，他静默地从汹涌的人潮中穿过，没有人注意他一眼。

　　　　他们又走了一会，这边又变得更热闹起来。两边的嘈杂声音吵得人耳晕，空气中开始弥漫其起庞杂的味道，一时无法分辨。托蕾自己能够用自己的眼睛捕捉好每个细节，但她辨识不出，又有哪些味道。

　　　　「不是这里，这里没什么人。」

　　　　少年带着她走进唯一一间冷清的铺面，没什么人，像是随时要倒闭的样子，他跟前面的壮汉说了几句，就把弗雷恩带到后面的小房间。

　　　　托蕾左顾右盼。

　　　　「怎么，很好奇吗？」

　　　　少年露出微笑。

　　　　「有一些。」

　　　　「我自己的产业，不怎么好，勉强能够糊口吧……你的父亲曾经也有一份。」

　　　　「父亲……」

　　　　托蕾不住喃喃，你为什么会。

　　　　「这跟我又有……」

　　　　「你可能觉得他在你面前的表现不怎么样。」少年耸耸肩，「但要说当你完全不存在，也不可能。他开始只是说漏嘴了，但我追问之下，他偶尔还是会炫耀。」

　　　　想想不出来，却又想象的出来。

　　　　「所以这是……」

　　　　「我刚好看见了你，又有些担心，就忍不住亲自下场。」他语气轻快地搅了一下发梢，「希望没给你添麻烦……感觉你现在已经在麻烦中了。」

　　　　「就凭借着一面之缘都不算的……」

　　　　少年更正她的说法：「他炫耀过好几次，你又很显眼，一眼便知。」

　　　　托蕾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显眼，但是……好吧，就是这样。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介绍过我自己吗？」

　　　　「你没有。」

　　　　「雷吉纳。」他点点头。

第121章　当局者（四）（）　
克蕾奥诺亚沉着脸，一言不发，维纳德走在最前，他们现在在安钮斯的西侧，一处集市，平平无奇，随处可见。

　　　　跟在后面的是利奥和布莱克，他们两个人对视过一眼，但直接的交流就别无其他，笨拙而固执地绕开彼此的交流。

　　　　很不对付。

　　　　虽然克蕾奥诺亚觉得，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

　　　　他们现在都把手插在腰间，紧紧地贴着克蕾奥诺亚，距离近得有些过头。

　　　　但克蕾奥诺亚感觉得到，两人的注意力都随着自己刚才的话转向了弗雷恩。

　　　　「我说过，他没问题的。」

　　　　克蕾奥诺亚恼怒地说。

　　　　「哦，是吗。」

　　　　弗雷恩虽然没有否定，但很敷衍。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风险太大。」

　　　　「什么风险？」

　　　　「在细节上露出破绽的风险。我担心骗不了她。」

　　　　克蕾奥诺亚不以为然。雷吉纳的做法是用含混的说法模糊掉最关键的部分。如果只是单纯地装作某个人的朋友，乃至朋友的朋友，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克蕾奥诺亚听雷吉纳这样讲过，他很认真地这么说。即使印象出了偏差，也可以说是对同一人物的不同印象。

　　　　毕竟人是多面的。

　　　　她想要反驳，但在反驳之前，还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他们的团队虽然奇怪，有些吸引人注意，但没有人不识趣到凑上来听对话的细节。

　　　　没人注意到克蕾奥诺亚，她才小心开口：「但你不是被骗过吗？第一次？」

　　　　「那不算数，不一样。」

　　　　弗雷恩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映过来，跟在后面回嘴。

　　　　「怎么不一样？」

　　　　「我那里……只要自恰就行。」弗雷恩的语速有些慢，「但现在不同，现在必须注意会不会和已有的信息矛盾，尤其是她和父亲的相处模式……」

　　　　相处模式。

　　　　「你的用词很拗口。」

　　　　「理解就好。」

　　　　克蕾奥诺亚倒是真的了解，如果有人跟她说，近年来她和自己的父亲关系融洽，克蕾奥诺亚肯定认为他是在开玩笑，或者对王度没有基本的政治嗅觉。

　　　　虽然大部分时候，这种客套话应该适用，比如对着素未谋面的人，这么说似乎很保险，但这样做多了，总是会露馅的，所以必须要谨慎，一面露出什么纰漏。

　　　　相处模式……

　　　　「所以关于这方面，必须要有人去确认，我们才能拉好关系。」

　　　　「为什么拉好关系，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克蕾奥诺亚听到布莱克清清嗓子，啊，解释，没用，她不信任这回事。

　　　　毕竟她的世界还是有所偏颇，目前的一切还是略微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普通的说法肯定不行。

　　　　「所以只能靠骗吗？」

　　　　「刚才你们也知道，好好说肯定是不行了。」

　　　　布莱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但先说好，不要指望有什么明显的结果，最多是些流言。」

　　　　他跟着维纳德转过弯。

　　　　进展肯定会很缓慢。秘密有两种，一种是人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一种是人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

　　　　通俗点说，就是让前一种人开口，意识到自己说的东西极其重要，远远的避开后一种人，不要让他们干扰判断。

　　　　而要做到这一点，肯定要是本地人，而且要乐意去做这种事，雷厉风行，能够跟上弗雷恩的节奏。

　　　　这种想到就去做，而且主导局势的人，克蕾奥诺亚只见过这么两个关系还算不错的。萨尔瓦也不错，虽然她尽可能的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一旦发生什么，她依旧有能力反应过来，并且提供必要的援助。

　　　　「是这里吗？」

　　　　他们的脚步又在家冶金商店前停了下来。

　　　　布莱克板着脸，左右看看：「不像。」

　　　　意料之中，克蕾奥诺亚叹了口气，这个回答已经听了几次？应该早点把这个问清楚，或者干脆让雷吉纳晚点行动，让自己早点跟上，而不是在这里绕弯子。

　　　　「还是需要些本地人帮忙，你知道应该像谁打听吗？我自己是不指望你知道这种贵族的秘闻。」

　　　　弗雷恩绕过在街边僵持着两人，上前拍拍维纳德的肩膀。

　　　　「我吗？」

　　　　他惊慌地回过头，一个人应该很快就能够习惯讶异和恐惧才对，但维纳德抑制不住。

　　　　维纳德似乎实在是不想成为话题的中心。

　　　　「够了。」

　　　　克蕾奥诺亚这才明白他刚才问了什么，不住开口。

　　　　萨尔瓦帮了很多忙，自己有必要帮她一下，而且也要代替利奥和布莱克解释。

　　　　「他们是专业的，维纳德知道的，他们也知道。」毕竟在克蕾奥诺亚面前，利奥和布莱克无法夸耀自己，至少在自己的主人——无论别人怎么理解——面前，他们还是注意这方面的规矩。

　　　　这种话只能由克蕾奥诺亚来说。

　　　　「我只是强调，我们需要用尽可能多的方法去调查托蕾的背景，如果能够从他嘴里撬出来，最好，不能的话，也要其他准备。」

　　　　「原则上，我同意。」

　　　　弗雷恩态度冷淡地重新拉在最后，不时扭着自己的肩膀往后看。

　　　　「回到一开始说的，我认为你对雷吉纳的态度有些太轻蔑了，他并没那么……」

　　　　「那么什么？」

　　　　「那么粗糙和冒失。」

　　　　「你先让他说清楚他现在在哪里才对。」

　　　　他这么说着，利奥看向布莱克的目光也有些打趣。

　　　　布莱克在这针扎着的视线下满面通红。

　　　　「如果在下水道里面，姑且可以理解为不能让别人发现的话，那么我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不先把自己准备的场所说清楚的理由，还需要用让人跟踪这种不靠谱的方式。」

　　　　克蕾奥诺亚不想再提起下水道，里面虽然不算太差，但情感上无法接受。

　　　　才不是因为嫌弃

　　　　「如果你指责我记性不好，请直说。」

　　　　布莱克揉揉自己的手腕，上面还能看到绳子留下的勒痕，虽然是死结，但托蕾不懂其中的技巧，用的力气异样的大，让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挣脱。

　　　　之后跟过来，然后去之前约定好的地方接应他们，克蕾奥诺亚说自己也有必要看一眼，和雷吉纳也有要一起商量接下来的细节要怎么撒谎，科伦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骗过去的。

　　　　「我没有指责。」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区，然后又有精神压力，只记得个大概，虽然不专业，但很正常。」

　　　　「我就听到不专业这个说法了。」

　　　　「在禁军之前，你首先是个人。」

　　　　弗雷恩很像是认真的，但又不太像，琢磨不透他的态度。

　　　　布莱克只是咕哝几句，然后又重复起自己老掉牙的，重复的描述：「应该是在某个角落，招牌是红色的，里面人很少，两三层，占地面积不算大，很小巧，非常不惹人注意……」

　　　　「果然给人的印象很稀薄。」

　　　　克蕾奥诺亚也同意，不然他也不至于记不清到底到了哪里。

　　　　有那么……不起眼吗？

　　　　「你要挑刺，请直说。」

　　　　「我知道，我理解你的难处。」

　　　　「我一点都不觉得你理解了。」

　　　　他闷哼一声。

　　　　「符合这个描述的很多，红色代表冶金产品，而这里最不缺冶金。」

　　　　克蕾奥诺亚补充道，这也是头疼的地方，如果是王度的话，这种东西毕竟会少一些，但在安钮斯，遍地都是。

　　　　「我们已经看了好几家了，没别的了吗……」

　　　　走在最前面的维纳德说：「我对这边都不了解这几家都是去的人最多的。」

　　　　弗雷恩说：「这方面的问题吗。」

　　　　「有话直说。」

　　　　「现在不用去去的人最多的，应该要去那些门庭冷落的……」

　　　　「如果是门庭冷落，不为人所知，我又要怎么知道？」

　　　　维纳德不满地抱怨着，但随即又畏首畏尾。

　　　　某种角度，倒也没错，这是个悖论，如果知道的话，别人应噶也知道。

　　　　「你不会因言获罪。」

　　　　「是吗？」

　　　　「当然。」

　　　　克雷奥努亚没有理会纠结来，纠结去的维纳德，而是听着弗雷恩无奈道：「所以最靠谱的方法还是一片片的走进去，我刚才也就叫你这么做。」

　　　　的确，即使说这里到头，接下来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弗雷恩还是让他把小路走到头，然后再逐个确认布莱克有没有印象。

　　　　「难道就没有哪边勾起你的回忆吗？」

　　　　布莱克左看看，右看看：「没有。」

　　　　「我问了你才说？」

　　　　「我是说，这里也不是，满意了吗？」

　　　　如果没有找到的话，就不算满意。

　　　　好吧，所以到头来，还是要一片片的扫过去。但现在应该姑且还算安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就不能够找个人去问吗？」

　　　　「我想不能，太吸引人注意了。」

　　　　吸引人注意……好吧，这也是个问题，尤其是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但现在不已经很吸引人注意了吗？

　　　　「啊，大概是这里。」

　　　　终于，布莱克停下脚步。

　　　　「你是说……」

　　　　「我对这里有印象，很奇怪，我刚才为什么不记得……」

　　　　可能是有魔法结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正面对质了，现在。

　　　　克蕾奥诺亚深吸一口气。

第122章　当局者（五）（）　
「就在这里。」

　　　　历经千辛万苦，布莱克的表情终于坦荡了。他现在终于弄明白，自己刚才跟丢的地方在哪里，一家在热闹的角落里，唯独冷清的店面，从外表来看，也符合他的全部描述。

　　　　对于一向方向感缺缺的他来说，能够正确的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确很不容易。他也不是没有迷过路，但是依据弗雷恩的要求来说，这是最合适的选项。

　　　　然后就差点又掉链子了。

　　　　「看来很小，很挤。」

　　　　维纳德评点到。

　　　　「很小是说……」

　　　　「不能满足生理需求。」

　　　　利奥的鼻子抽了抽，头上裹着的头巾也动了一下，他一直戴到了下水道，所以现在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我同意。」

　　　　「但我肯定就是这里。」

　　　　「他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

　　　　两人依旧是心照不宣的避开了直接交谈。

　　　　除了心照不宣，克蕾奥诺亚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步入其中，很逼仄，有些狭小，只有一个中长发的女性店员百无聊赖地坍坐在柜台后，看着他们进来的时候，瞥了一眼，之后就坐着不动。

　　　　克蕾奥诺亚反而有一股安心感，仅存的疑惑烟消云散。

　　　　肯定在这里，虽然无法确定，但是她应该在哪里见过这个店员，装饰也是，姿势也是，而自己又从来没什么机会出王度，所以她也是在王度见到的。所以也有更大的可能，和雷吉纳有关。

　　　　「你们找谁？」

　　　　她懒懒散散地打着招呼，态度算不上太友善。她的视线在男性阵容上驻留了好一会，有些慵懒。

　　　　「雷吉纳，他在这里吗？」

　　　　「啊，在，楼上。」

　　　　女性应付着克蕾奥诺亚，对走在最后的弗雷恩评头论足结束之后，就重新趴倒了桌子上，头抬都不抬。

　　　　「楼上，那要怎么……」

　　　　女性虽然是一副连开口都很嫌麻烦的语气，打断倒是来的一等一的快：「他们等半天了，肯定一来就知道。」

　　　　一直到克蕾奥诺亚离开，女性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她走上嘎吱作响的楼梯，端庄地扶着扶手，但是忍不住想要抱怨：「太明显了，也抬拙劣了。」

　　　　「什么拙劣？」

　　　　身边的利奥询问着她的感受。

　　　　「这根本不算伪装。」这和克蕾奥诺亚自己的想象大不相同，「这根本就是要把人赶走，不让人在这个地方留……」

　　　　「说不定就是要这样。」

　　　　一下子让她卡壳住了。

　　　　仔细想想，也许说的通，就是还很……

　　　　难以接受。

　　　　踏上楼梯，克蕾奥诺亚看见雷吉纳倚在门边的墙壁上，他看到自己过来的时候，表情一亮，但就算振奋的在明显，克蕾奥诺亚还是觉得雷吉纳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不能说成熟或者别的什么，但是他身上有一股潜藏起来的态度。

　　　　没有那么腻歪和缠人，生怕别人不被他烦走。

　　　　有一种……紧绷着的弓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注意到布莱克的时候，更加明显，几乎随时都要出击。

　　　　「我说过，你不要……弗雷恩殿后？」

　　　　「是的。」克蕾奥诺亚回答，她打量了下旁边的房间，以下面的空间估算，不算太大。

　　　　「诺艾尔呢？还在望风吗？」

　　　　「不，」听弗雷恩久久没有回答，克蕾奥诺亚代替他开口，「维持着传讯的魔法阵，你找到的那个。」

　　　　「啊，对，我忘记了。」他抓抓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有科伦就没用了。」

　　　　克蕾奥诺亚知道这种感觉，也只是古怪地说：「他觉得随时可能会用得上。」

　　　　随时。

　　　　弗雷恩自己需要用魔力进行转换的工作全部交给了诺艾尔，至少法伊当时是这么说的。所以布莱克在能够处之泰然，背后也少不了诺艾尔的工作。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与她接触……这种使魔也有自己的思想吗？

　　　　独特而难以判断。

　　　　「她呢？」

　　　　「先不说这个，这很重要。没出现什么情况吗？注意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离开了吗？」

　　　　「我正在回忆。」弗雷恩的声音很轻，不仔细听就只能听漏。

　　　　雷吉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克蕾奥诺亚回答，「如果你问有没有什么异常，没有。」

　　　　「没有记号，也许没问题，至少有了现在也解决不了……」他嘀咕着，语气中带着些责备的意味，「就算这样，我还是要说，很严肃地跟你说，布莱克。」

　　　　「什么？」

　　　　他反应过来，之前不知道是在出什么小差。

　　　　「我说过你不要来。告诉他们在哪里，然后原地待命，好了，结束。」

　　　　「说得很好，那么在哪里待命呢？」布莱克讽刺地反问到，声音却并没有那么有底气，「乖乖在旅馆，用被子蒙住头，然后你们解决掉一切之后再叫我，我乖乖地跟上，这样好吗。」

　　　　这话虽然说的很不客气，但也没错，的确，乖乖在原地等待很多时候尽管是个选项，但他们很少会这么选择。尤其是，他们这群人全都很死脑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无法停滞不前，一定会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