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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奥的态度还是不怎么满意，他现在在把克蕾奥诺亚看好的文件重新往书架上放回去，没管次序。这种工作不比法伊现在的工作有趣多少。

　　　　也就是说，一样枯燥，也难怪他要抱怨。

　　　　「弗雷恩？」

　　　　克蕾奥诺亚不明所以地反问着。

　　　　「如果说可信的话，他最可信吧。」他用克蕾奥诺亚之前的说辞反呛回去，「毕竟是他发现的，所以他不应该亲自处理……」

　　　　「谁？」

　　　　阿萨特愣愣地问道。

　　　　直到这时，法伊才重新意识到，这里有一个外人。别人也一样，霎时住了嘴。

　　　　克蕾奥诺亚和萨尔瓦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才比较肯定的下了决定：「把你叫来的那个人。」

　　　　「所以……是谁要把我叫来？」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懂装懂。

　　　　萨尔瓦斟酌了一下，还是在最后给出了避重就轻的回答：「我们暂时，对他负责，他也暂时，对整个情况负责。你一开始就只用知道这个，不是吗？」

　　　　克蕾奥诺亚适时补充：「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是，呃，克蕾奥诺亚公主殿下信任的人，所以这边的领主也对他青睐有加，你是通过这个被叫过来的。」

　　　　法伊不记得弗雷恩见过领主，但她也确信恐怕只是她自己不记得。过来之后他们肯定有机会见面，但她自己的体感只是在图书室里阅读，时间倏忽而过，然后今天，嘣，被投进波纹。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克蕾奥诺亚的说法，很狡猾，她想。既是事实，也被许多谎言包装着，尤其是她的用词，仿佛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是别人似的。

　　　　「是吗，这方面我不太懂……也就是说很厉害的角色？」

　　　　「你想要什么？」

　　　　萨尔瓦直接问。

　　　　「啊，咦，什么？」

　　　　他没反应过来。

　　　　「你有什么要求？是我们无法实现的吗？」

　　　　萨尔瓦一边说着，一边帮忙整理着地上的资料，按照给出的索引尽可能排好，她的动作很快，也很熟练，大概因为了解很深入，动作很快，效率也很高。

　　　　本来是瓶颈的工作，在她那里不成问题。

　　　　但更让法伊感觉，她对阿萨特的态度不上心，不，不上心不合适，应该说是无论他说些什么，萨尔瓦都有处理的余裕。

　　　　「不，当然没有……」他词不达意地否定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克蕾奥诺亚公主吗，我对她有些……该说仰慕的情感吗？」

　　　　在当事人面前说自己仰慕她。

　　　　法伊咳了一声，把自己的头埋得更深，她没有去看克蕾奥诺亚的表情，想必会很有趣，不过当她抬起视线时，才发现并非如此，表情平淡，眼神深处闪烁着失望。

　　　　「仰慕什么？」

　　　　「温柔，她在弥合伤口。」

　　　　在见到克蕾奥诺亚之前，她也有这方面印象，但不深，所以实际见到她，发觉她比想象的强硬一些。也就接受了，她发觉她在是别人口中的温柔待人的公主前，身上有不可磨灭的上位者气质，两者是合同唯一。

　　　　「伤口是无法弥合的。」克蕾奥诺亚忍不住摇头，自言自语，「我不觉得有人做得到……好好干，会有机会见到她的。」

　　　　没人知道该怎么接话，沉默一会，大家又开始有序进行。她不多久便挑出了几本「缺失」的记录，按照她的说法，可能是被愚者拿走了，可能是之前的记录疏忽，也可能是换上了别的封面，一时没有找到。

　　　　「他在这里待了多久？」

　　　　「按照他们的说法……半小时？」

　　　　萨尔瓦转身向门外问了问，很快便有了答案。

　　　　「半小时啊，能做的事情很多，不如说太多了……」

　　　　利奥摇摇头，还是一副念念不忘的语气。

　　　　「说起来……」

　　　　法伊看着克蕾奥诺亚在一份索引上焦虑的摩擦着手指，突然开口。

　　　　「说起来什么？」

　　　　「按照弗雷恩的做法，这里算次要现场吗？愚者来过这里，也做过些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跳进来了，就挥之不去。

　　　　「啊，那个东西。」利奥嗤之以鼻。

　　　　克蕾奥诺亚没有回答，她表情茫然地扫视了一圈。

　　　　「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没什么有价值的，他只是把这里打乱而已，我也想过，即使知道是什么样，最多也就是艾德蒙的体态特征，不能给我们更多的……信息。」

　　　　「是吗？」

　　　　法伊有些怀疑，但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就个人而言，她非常喜欢弗雷恩在黑板上列出的那个形式，她在操作的间隙可以思考，找点别的有意思的事情琢磨，而非发愣和等待结果。

　　　　「托蕾的住宅哪里，是他向我们证明过她回去过。而洛卡德那儿，是因为直接见过，所以我们也可能见过。」克蕾奥诺亚组织着自己的措词，「而这次不一样，所以即使那样……也没什么结果，我们知道他之前去那里。」

　　　　她顿了一下，语气笃定起来：「如果要知道他要去那里，就必须先知道他拿走了什么。」

　　　　等所有人把她的话消化完之后，他便继续往下说。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拿走的，恐怕就是这几个了。」

第90章　搅局者（六）（）　
「啊，麻烦帮我拿一下，左手边那个书架，倒数第二层，红色册子，对，对，就是这个，谢谢。」

　　　　布莱克刚进门，就听见雷吉纳在使唤，他的视线在桌面上来回扫荡，低着头的同时做着笔记。

　　　　布莱克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刚才说……啊，这么快？你没离开王都？」

　　　　「没有。」

　　　　他的语调有些意外，却也不太意外。和布莱克上次见他没什么区别。

　　　　上次见他，是在自己被意外之后，虽然得到了补偿，也惩罚了他，但布莱克心理还是有些怪怪的。

　　　　这次被叫来，他本不情愿。

　　　　如果不是因为提到，和克蕾奥诺亚有关，他真的不想过来，而是继续自己的康复性训练——他前几天确定自己还能够拿起武器，但是手中的武器又能够挥舞到哪个程度，也不知道，也无法确定。

　　　　右手腕还残留着些肿胀感，在魔法的护理下才多少好受了些。

　　　　「是我，怎么了吗？」

　　　　「你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

　　　　他的语调有些意外，也不见阴霾。

　　　　「说正事吧。」

　　　　布莱克无意多谈。

　　　　「好的，正事。」雷吉纳的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正事就是你把我刚才提到的那份文件拿过来……」

　　　　在雷吉纳重复第二遍之前，布莱克朝上看，数出那份文件，挑了出来，又瞟了眼标题。

　　　　「论传讯魔法的扩展和使用以及隐蔽性讨论……你对这个感兴趣？」

　　　　这并不是不好理解，布莱克觉得，雷吉纳一向不太看得上纯理论性的技术，相反，他偏好于能够立刻投入实际的魔法——无论这些魔法在原理上多么简陋，又多么没有创新。

　　　　「一直有兴趣，然后……」

　　　　「你就把殿下这么教坏了吗？」

　　　　他克制地上前，把这份文件摔在桌面上，雷吉纳眨眨眼，一脸悲伤。

　　　　「你对我的印象有这么不堪吗？」

　　　　「有。」

　　　　布莱克简短地回答。

　　　　雷吉纳看着他瞪了半天，最后碎碎念地嘀咕着，让人觉得心不在焉：「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们到底怎么看……」

　　　　他真的是什么手段都用得上。

　　　　「说正事。」

　　　　布莱克不得不再次强调一遍。

　　　　「我说了，这是克蕾奥诺亚殿下的委托。」

　　　　「是吗？」

　　　　布莱克半个字都不信。

　　　　「好像是弗雷恩嫌弃通讯太慢，想要找一个便利的方式……哪来这么多便利的方式啊，不然我们都能够用。」

　　　　雷吉纳略微有些感慨着。

　　　　布莱克有些印象，克蕾奥诺亚曾经跟他提起过，控制有几条军力以外的硬性条件，尽可能快速准确的交换信息，尽可能大量无损的运送物资，尽可能高效爆发的使用能量。

　　　　虽然布莱克自己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句式整齐，所以他印象很深。

　　　　然而研究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结果，这三条被认为是理论上的可能，但是在过去的数十年间，甚至更久，都没有什么像样的进步。

　　　　所以她也不得不放弃，步步落败。

　　　　「那你放弃了？」

　　　　「不会。」雷吉纳咬着笔杆，浅浅地否定，「所以我在各种旧有的技术中大海捞针，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上的。」

　　　　「我不明白。」

　　　　他敷衍着，倒也不能说是敷衍，只不过在谈起这些的时候雷吉纳才神采飞扬，他自己也能够从愈发惨烈的局势中喘口气。

　　　　只不过，确实很难听懂细节。

　　　　「要是论技术也有，，像是普拉法方案、巴特方案、泽拉方案等等，就是都有各自的缺点。比如使用者容易魔力噬身，或者成本太高，又或者不稳定，只能够在特定的地点，以及很容易被窃听等等。」

　　　　布莱克对技术细节并不了解，但这并不能妨碍他提出问题和自己的看法。

　　　　「那为什么不改进呢？都过了那一种？」

　　　　「改进哪一条呢？」他了无笑意地反问。

　　　　对这些方案只能听出个大概的布莱克只得挑出自己听的最明白的那个选项：「成本最高的？有多高？」

　　　　有克蕾奥诺亚的名号和萨尔瓦的财力支持，或许不是问题。

　　　　「巴特方案？一分钟的使用费能够雇佣一个月的军团。」

　　　　布莱克苦着脸收回自己的看法，成本的确高过头。

　　　　「所以你要……」

　　　　雷吉纳列出表格，写写画画。

　　　　「如果不是因为是弗雷恩在那里，我可能会采用泽拉方案。发讯者一动不动就行，而且可以拆分……」

　　　　他翻查着克蕾奥诺亚的另一封来信，补充道：「而且他们有一边是指挥中心，不会动，所以注意点技巧应该就行……」

　　　　听起来很不错，布莱克忍不住对这个话题也有些好奇：「那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

　　　　雷吉纳侃侃而谈：「这个成本低是比较的说法，而且材料也是一次性的。因为他们有一侧固定，成本才能够下降到可以接受的范围，如果两边都长期固定的话……」

　　　　「不如用信使。」

　　　　布莱克自己得出结论，不少人会用传送魔法，而且能够在不同数量的定点之间传送，很方便。如果需要通讯的两头都固定，也就用不上这些传讯的魔法。

　　　　「所以你要怎么做？」

　　　　「普拉法方案。」

　　　　雷吉纳的笔尖又在纸上戳了几下。

　　　　「普拉法？」

　　　　「唯一的问题在于其中一方会有魔力扰流现象——可以指定是哪一方。」

　　　　魔力扰流，布莱克听说过这个名词，但没有记清楚——他认识到自己没有太多魔法天赋后，就没有在这方面多费心。

　　　　「魔力扰流？这是什么？」

　　　　他在自己空空如也的知识库里搜索在三，最后还会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点印象都没了。

　　　　「身上的魔法会出现一些异常，承受的其他魔法会有些异常，这也是七十年前的技术了。」

　　　　「其他魔法出现异常吗？比如……」

　　　　「比如你身上身体强化的魔法，你的右手腕会更加痛。」

　　　　不用这个，布莱克感觉自己的右手无法自如移动，也无法想象更痛会是什么情况。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对，弗雷恩可能会不受这个影响，但还是要确认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布莱克满意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很了不得，用这个很长时间没怎么接触魔法的脑子得出了这么艰深的有趣的结论。

　　　　只不过愣了两三秒，他又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叫我过来做什么？听你絮叨还是给你递文件？」

　　　　他的视线又盯准背后散乱的书架。

　　　　「不，我有事情要向你打听。」

　　　　雷吉纳的语气有些紧张，终于让布莱克有绕回正题的感觉。

　　　　「打听什么？」

　　　　「克蕾奥诺亚的身份有没有暴露，我是说……这里的。」

　　　　这回事吗？

　　　　雷吉纳理解地点点头。

　　　　因为善后，克蕾奥诺亚见了她好几次。再加上布莱克也参与了那回事，所以也大概知道。

　　　　「我没听说有人在打听这些事。」

　　　　他的用语保守。

　　　　「是吗？」

　　　　「鲁提雅很听话，很尽责，而且和他人接触很少，所以不会有人发现什么的……问题不大。」

　　　　布莱克自己回忆着这几天鲁提雅的表现有没有什么破绽，又有没有人向他来打听过鲁提雅的情况。

　　　　答案是，都没有。

　　　　「真的安全？」

　　　　「我想安全。别人也帮了很多忙，处理的非常漂亮。」

　　　　「包括她的两位兄长？」

　　　　雷吉纳在桌子后前倾过身，语气探寻。

　　　　「他们没有接触过我的范围。」布莱克谨慎地说，坦白讲，即使不接近她，那两方凭借背后的势力也能够轻松看出他们的鬼把戏。

　　　　「但是他们没有介入的意思？」

　　　　雷吉纳也默认了这一点。

　　　　「应该没有。」

　　　　「他们那边的情况很危急。」雷吉纳压低了声音，「这些话一定不能跟别人说。」

　　　　「我明白。」

　　　　「他们那边遭遇了愚者，正要这几天分出胜负。」

　　　　雷吉纳不太确信的说。

　　　　布莱克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开玩笑。

　　　　「几天？不可能吧？」

　　　　往常对付这种能够随便换层皮的人，都是偶然，或者笨办法。最成功的的一次是小组编队，互相监视，时刻检查，坚壁清野，才将最狡猾的敌人从暗处揪出来，不让他有变成别人扰乱视线的机会。

　　　　这次明显行不通。

　　　　「弗雷恩是这么说的，你该信任点他。」

　　　　他自己比较信任弗雷恩，因为之前，通过那么简单的一点暗示，弗雷恩就迅速知道下次遇上克蕾奥诺亚时，他要保持距离。

　　　　这让布莱克很满意，过这次是另一回事。

　　　　「不可能。」他断然回答，「这种棘手的能力不是这几天能够解决的。」

　　　　本质上，愚者和一个麻烦的间谍没有两样。能够把它揪出来的方法只有漫长的高压。雷斯特领的情况，布莱克不清楚，但他能够确定的是，在王都，这种政策绝对没有生存的土壤。

　　　　「他有自己的方法，然后他需要注意的是，希望不要有别人卷入，无谓地加重负担。」

　　　　布莱克把这句话咀嚼再三，得出结论：「也就是说，不要让别人参与到这次追击战中，尽可能在王都把那边的进展瞒下来？」

　　　　不要有别人横插一脚，说三道四，或者争抢他们目前的控制权。如果他们知道有这个机会，肯定会扑上来。

　　　　「没错。」

　　　　雷吉纳回答。

　　　　「我会尽力。」

　　　　思考了很久，布莱克得出结论，依靠一些认识的人，还有雷吉纳的帮忙，他应该能够想办法将这些消息的通报努力拖上几天。

　　　　他希望这几天就足够长。

第91章　伏击者（一）（）　
「没事吗？」

　　　　维纳德对着小巷口喊了一句，声音没有太响，无法预料到从巷子深处会传来什么。

　　　　可能只是回音，也可能伴随着垃圾，或者武器，从巷子深处，或者从头上——这里的人脾气一向不好。

　　　　「结束了。」

　　　　他的雇主拖着脚步从小巷深处走了出来。

　　　　「什么结束了？」

　　　　「我刚才知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刚想要开口，猛然惊醒，又看了维纳德一眼，警惕地看着他，「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

　　　　「也对。」

　　　　维纳德点点头，刚才好奇心一瞬间战胜了自己的保险心，但只是一瞬间，现在又牢牢地收了回去。自己的雇主一个人在小巷深处，念念自语许久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还能隐隐听到别人的声音。

　　　　他对这些的确很好奇。

　　　　「只不过，我需要确认这些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这是他唯一需要确认的事情，也就是说，不会危及他的安全。

　　　　他的雇主不耐烦的点点头：「当然，不会有问题，只不过出了一些意外……另一边有些不顺，我们继续去找你会说的那人，那个，谁来着，贪钱的老头子。」

　　　　「好的。」

　　　　维纳德记得，自己雇主提出的要求是，找一个会画画的人，而且住在这附近，这种要求稍微有些奇怪，但提出更奇怪要求的人更多。而会画画的人，他的确记得一个，自称宫廷画师——和大多数人一样，自称怀才不遇——和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