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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国会同意增加海军拨款并开始筹建夏威夷的珍珠港。到1914年，美国拥有世界第三大海军，仅次于英国和德国。第二年，美国出资投建的巴拿马运河开放，使船只行动更加自如。1916年，美国政府决心建立驰骋于两大洋的海军；一些美国人谈论说，美国注定要向西扩张。不幸的是，美国命中注定与日本冲突，一国认为的防卫措施在他国看来可能是侵略。
　　日美军方都意识到两国开始互相冲撞。双方都为可能发生的战争做好计划，主要是预防措施；但，两国都有一部分人严肃地甚至是满怀热情地期待战争。1914年以前，有关日本成功入侵美国的小说在西海岸非常畅销。赫斯特出版社对“黄人危险”大加渲染；当一群日本渔民试图在墨西哥租借一个海湾时，他们还专门###讨论日本政府企图建立海军基地的阴谋。日本经历了相似的恐慌，“白人危险”一词开始在日本媒体出现。一位退休的日本海军军官写了一本小说——《下一场战争》，讲的是日本进攻美国并占领其在太平洋上的岛屿。当日本准备进军德国在中国的殖民地时，许多军官和士兵以为要去打美国。日本海军建议政府必须占领这些岛屿，以防止美国进攻或作为谈判的筹码换取在太平洋解除武装的协议。
　　

日本和种族平等（4）
日本可以依靠巴黎的一些支持。1917年2月，为了回报日本海军的援助，英国承认日本对这些岛屿的所有权，接着意大利、法国和俄国紧跟其后。另一方面，英国领地——新西兰、澳大利亚以及加拿大对日本在太平洋的膨胀惊慌不安。英国也觉得日本在战争中的援助既不及时也不情愿。日本给前线的英国士兵运送的橘子柠檬果酱以及1917年派往地中海的中队并没有完全安抚英国人。他们对日本的贡献的看法和法国一致；正如1919年1月克雷孟梭对其他调停人所说，“谁说日本在战争中的作用能与法国的贡献相提并论？日本参战是为了防卫其在远东的利益，若要他们卷入欧洲战场，谁都知道它会怎么回答。”全身心投入殊死搏斗的欧洲政治家很少能意识到日本没有很好的理由干涉欧洲。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把德国交给日本的试探性建议而改善。虽然日本没有回应，但却给他们留下了不可靠的印象。英国海军开始考虑将来与日本开战。
　　尽管如此，英国官方在巴黎和会上依然支持日本的要求，这一点英国代表团说得很清楚。为什么英国只说在巴黎支持日本的主张，却没有保证它能得到想要的领土？因为这是英国在1917年秘密协议中许诺的一切。劳合·乔治说英国打算坚守承诺。
　　当然，威尔逊不用秘密外交，他明确表示1917年协定不牵涉美国。他也被迫对日本采取强硬态度。美国公众反日情绪强烈，一方面由于常年不断的日本移民，一方面由于对德和约进程。墨西哥是另外一个问题；美国人认为日本给墨西哥内战中错误的一方出售武器。1917年，为了使日本加入同盟国，德国总理在一封臭名昭著的齐默曼电报中让墨西哥邀请日本加入反对美国的联盟。不公的是，这使日本人再次留下不好的印象。战争末期，日本以反对布尔什维克为幌子扩张至西伯利亚时，威尔逊也和公众一样厌恶阴险的日本。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日本控制北太平洋诸岛，它就有了一系列跳板可以使它跨过太平洋直奔夏威夷。他的军事顾问警告这些可能成为日本未来的基地和飞机场。
　　1919年1月27日，牧野向最高委员会宣读一项声明，提醒诸位日本从德国手中夺回的岛屿保证了战争中运送航线的安全。他带着殖民主义者的口吻说，当地人非常落后，日本的保护和仁慈只会使他们受益。威尔逊温和地强调说他主张委任统治，不赞成直接占领。他不准备在这些岛屿问题上与日本对抗，因为他对日本的其他要求如德国在山东的特权也有异议。他克制地说：“美国不同意日本委任托管雅浦岛，这里地处加罗林群岛西端，是国际电缆的重要枢纽。”美国人反复提议在今后几年内采取国际管控，但没有成功。1919年，日本得到所有想要的岛屿的委任统治权。
　　两次大战之间，美国海军的担忧都成了事实。虽然委任统治严禁建立军事基地和防御工事，但事实证明这根本无法贯彻实行。外国人参观这些岛屿越来越难，而日本又向岛内移民并驻军。在那里，日本人修建了大港口；位于加罗林群岛中部的特鲁克群岛成为日本在南太平洋的主要海军基地。战争中，原本微不足道的小岛——天宁岛，###及特鲁克群岛——都变成重要战场。
　　国联盟约中的“种族平等条款”引出的麻烦更多。它对日本人有重大的象征意义。日本是个世界强国，其国民应该受到尊重。不幸的是，在美国和白人世界，人们想像东方移民浪潮淹没了白人文明。战前几年，日本商人抱怨他们经常在国外受辱。在加利福尼亚，日本人丧失了买地的权利，然后是租地权，最后连妻子都不能来美国一起生活。1906年，旧金山学校董事会将中国和日本孩子（总共不到100人）隔离到单独班级以免他们超过白人儿童。日本人（还有中国人和印度人）发现去加拿大和美国越来越难，去澳大利亚根本不可能。甚至在战争期间，虽然日本是大英帝国同盟，其国民还是被拒之门外。
　　日本政府一直试图调和，提出限制移民数量，但同时要承受来自公众的压力。如1913年，当一位演讲者在一次会上说日本应该宣战，拒绝接受有关土地所有权的加利福尼亚法律时，20，000名日本人欢呼不已。1916年，日本政府生硬地对英国说：“很遗憾英国殖民地的反日情绪依然强烈。”当日本决定参加和会时，日本报纸一片劝诫，一篇社论说：“现在是为反对国际种族歧视而战的时候了。”
　　资深政治家告诫政府，日本应该慎重对待国联。如果它只是维持现状，把日本定位于二流国家怎么办？甚至连威尔逊做出的新外交许诺也值得怀疑。一位年轻的爱国者在一篇反响强烈的文章中写道，民主和人道主义固然很好，但他们只是英美企图维护其对世界财富霸权的幌子。近卫王子写道，日本要生存，就得更加进取。日本政府指示其代表团拖延国联，可能的话，要确保国联盟约中包含禁止种族歧视的条款。近卫作为西园寺的助理一起前往巴黎。多年之后，日本与美国交战时，他担任首相。1945年，在审判战争罪之前，他服毒自杀。
　　当然，威尔逊坚持把国联作为和会的首要议题，因此日本人在幕后悄悄地准备种族平等条款。2月初，牧野和真达拜访一向热心友好的豪斯。他说他一直憎恨种族歧视并将竭尽全力帮助他们。几天后，和鲍尔弗讨论时，他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他尝试了几种方案，但困难在于日本人不想要纯属安慰性的措辞，而对其他人来说——如澳大利亚人——任何有关种族平等的条款都难以接受。鲍尔弗和往常一样冷静客观：人人生来平等的观念很有趣，但他不相信，你不能说中非人和欧洲人平等。他还警告豪斯，英美人民都把它看作解除日本移民限制的第一步。豪斯回答说他意识到这一点了，但日本的确存在人口过多问题。他满怀希望地说，也许，他们可以去西伯利亚或巴西。
　　

日本和种族平等（5）
在国联事务委员会，牧野和真达小心翼翼地让别人知道他们正在准备一项将在合适时机提出的条款。2月13日，当国联盟约第一草案准备就绪时，牧野宣读了一篇冗长的声明，希望在有关宗教信仰自由的条款中增加一些内容：国联所有成员同意平等对待各国公民。他发现种族偏见很深，但重要的是达成一致原则，然后让各国自定政策。他接着说，国联将是个大家庭，各国互相关心，因此没有道理让一国人民为歧视他们的他国人民做出牺牲，甚至献出生命。大战中，不同种族并肩作战，“我们被前所未有的同情和感激之情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声明虽然感人，却毫无作用。塞西尔代表英国说，这是个颇具争议的问题，已经在大英帝国代表团内部引出了麻烦，他认为最好以后再解决这个问题，大家普遍赞同。希腊首相维尼泽洛斯提议，也许，他们应该取消整个有关宗教自由的条款，因为它本身也是个棘手的问题。对此，葡萄牙代表团坚决反对，声称他们从未签订过不提及上帝的条约。塞西尔幽默地回答说，这次他们都可以尝试一下。最后，将交付和会全体会议讨论的草案中没有涉及种族或宗教平等。日本人明确表示他们会再次提出该问题。第二天，2月14日，威尔逊回国，国联被搁置一旁。
　　然而，种族平等条款却开始引起公众关注。日本人公开###要求取消“耻辱徽章”。美国西海岸的政治领导警告白人，如果该条款通过，后果将非常严重。劳合·乔治重述了另一个普遍存在的误解：这个条款也针对生活在诸如澳大利亚和美国等地的日本人遭受的歧视。
　　在巴黎的调停人中，日本人最多只能得到冷淡的支持。同样遭受歧视的中国人觉得他们也许应该赞成，但正如一位中国代表对一位美国人所说，他们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特别是日本在中国的要求。威尔逊必须考虑国内的民意而且他越来越怀疑日本人。他对一位专家说：“我曾经信任过他们，但他们违反了有关西伯利亚的协定。”此外，在种族问题上，威尔逊的观点不太自由。毕竟，他是个南方人，虽然第一次总统竞选时，他提倡黑人享有选举权，但就职后，他几乎没有为黑人做过什么。
　　反对种族平等的最大呼声来自大英帝国代表团——尤其是澳大利亚的休斯。和多数同胞一样，休斯坚信该条约是保护澳大利亚的堤防的第一道裂口。他的一个下属写道：“如果它损害白人主导的澳大利亚，没有哪个政府能多存活一天。我们的立场是——日本的提议要么有所图要么毫无意义：如果是前者，就放弃，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还要提出？”休斯拒绝豪斯提出的任何让步，他说：“也可以，不过一同意，我就将踏入塞纳河，或浮黎·贝尔杰剧院——不穿衣服。”新西兰的马赛表示赞同。这使英国陷入尴尬境地，他们很想保持与日本的联盟，但又必须重视其领地。
　　2月中旬到3月中旬，趁威尔逊在国内，英国竭尽全力解决这个问题。利益不受威胁的法国在一旁乐不可支地观望。博登和斯马兹在休斯和日本代表团之间来回穿梭。他们安排牧野和真达拜访休斯，日本人认为休斯是个“农民”；而休斯抱怨他们“屈膝跪拜、谄媚奉承”。澳大利亚人允许他接受该条款，但要包含一项不改变移民政策的限制性条款，但这次日本人拒绝了。牧野和真达反复向豪斯求助。但他们错了，豪斯并不准备做不受美国人欢迎的事。私下，他很高兴英国人不得不反对种族平等条款，“把如此负担从我们肩上推给英国人需要手腕和技巧，值得高兴的是，我们做到了。”
　　背负国内压力的日本代表团决定坚持该条款。真达对豪斯说，失败了至少能证明我们尽力了。4月10日，在国联事务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上，日本人宣布他们第二天将介绍他们提出的修正案。豪斯的女婿戈登·奥金克洛斯说，他们多次延期，使它成为了一个玩笑。4月11日，委员会直到深夜才开会，试图提出一个允许美国维持门罗主义并加入国联的方案。当日本人提议在盟约导言中涉及种族平等时，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牧野和真达说起话来都温和镇定，给人们留下了好印象。委员会其他代表——维尼泽洛斯，奥兰多，中国的顾维钧，法国代表布尔茹瓦和拉诺德以及捷克总理——挨个表示赞同。塞西尔看起来非常不适，他只说他不能支持，然后垂下眼睛，阴郁地坐着。
　　其他人谈话时，豪斯递给主持会议的威尔逊一张便条：“麻烦在于，如果委员会通过了，全世界都会引发种族问题。”威尔逊清楚，只要提到种族平等就会疏远西岸的重要政治家，而他需要他们的支持以使国会通过国联。他督促日本人撤回他们的要求，说不该对种族偏见大惊小怪，那终将会损害国联；而在座的人都知道国联建立在国家平等的基础上。没有必要多说，他已经在用尽可能友好的口吻和日本人讲话了。他知道他们的动机是好的，但他觉得他应该提醒他们走错了。日本人坚持要求投票表决。当大多数代表赞成修正案时，威尔逊却以大学教授擅长的手腕宣布：由于反对意见强烈，表决结果不能执行。日本人没有挑战这个裁决，因此国联盟约中没有包括种族平等条款。
　　日本媒体痛批“所谓的文明世界”。自由的、信仰国际主义的日本人非常沮丧。他们参与了游戏，准备好加入国际社会，但始终被视为低人一等。牧野在4月28日举行的和会全体会议上警告说，如果国家得不到公正平等的待遇，他们就会对国联的指导原则失去信心：“恐怕，这种想法对国联赖以稳固生存的和谐与合作的基础非常有害。”他是对的，这次失败是使日本在战争期间脱离与西方合作，寻求更具侵略性的国家主义政策的重要促因。
　　

日本和种族平等（6）
然而，短期内，日本可以转败为胜。4月底，威尔逊对其他调停人说：“日本人非常礼貌地对我说，如果我们不在这个条款上支持他们，他们不能签约。”劳合·乔治看起来泰然自若。克雷孟梭说：“天呐，天呐！如果你只为这个烦心，那我比你还烦。”实际上，他们都很担心，和会承受不起再次变节了。意大利人已经退出，保加利亚人也准备效尤。一心拯救国联但无法接受种族平等条款的威尔逊现在开始考虑满足日本在中国的要求，使他为难的是中国也有棘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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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向中国心脏的匕首（1）
大战结束的消息传到中国时，政府宣布放假三天。6万人，多是爱国学生和老师上街游行庆祝北京胜利。令人高兴的是，两年前政府为被杀的德国外交官修建的纪念碑被推倒。中国媒体满是歌颂民主战胜专制，热情赞扬威尔逊十四点原则的文章。中国青年尤其仰慕西方民主自由理想和西方学问。许多中国人希望和平能使列强不再干涉中国内政。
　　1917年夏，中国对德宣战，并对协约国胜利做出巨大贡献。西部前线的战壕需要大量的挖掘和维护工作。1918年，约100，000名中国劳工被送往法国，使宝贵的协约国战士得以抵抗德国进攻。许多中国人因被炸、疾病或想家而客死法国，有500多人因德国潜艇击沉法国船只而淹死在地中海。
　　在中国，找劳工比找参加和会的有经验的外交家容易多了。它从外交部挑出精英，召集驻华盛顿、布鲁塞尔和伦敦的大使以及外交部长组成代表团。但总统和总理都没有参加，因为国内的政治形势如此紧张，谁也不敢离开。然而，它雇用了几个外国专家帮助中国和世界进行交流（希望成为巴黎诚实的经纪人的美国政府不许美国人为中国人工作——至少在官方上不能为他们卖力）。
　　最终聚集在巴黎鲁特西亚酒店由60个中国人和5位外国专家组成的代表团成为中国的缩影——新旧搭配，南北均衡而且外部影响强烈，很难判断它究竟代表一个国家还是代表一个政府。中国正在四分五裂，一支军队控制北京及北方地区，而另一支则在广东建立政府，宣布独立。巴黎和会召开时，上海也在举行和会，试图和解两个政府。代表团由双方择定，其成员互不信任，也不信任北京的名义政府。
　　年近半百的代表团领导陆征祥展现了中国的变化。他来自受西方投资和贸易刺激而发展起来的重要港口城市上海。他的父亲是基督徒，为传教士工作，把他送到西式学校接受教育。在那里，他学习了外语，而不是世代中国学子学习的中国传统经典。这些人受统治中国几个世纪的老一辈学者（西方称之为官僚）诅咒。这些学者的思想迂腐顽固，令多数西方人难以理解。他们的自制和礼貌无可挑剔。虽然统治中国上千年，但他们的技巧根本敌不过西方侵略者的洋枪和轮船。
　　陆征祥成长在新旧文化交替、旧文化逐渐退出的时代。几个世纪以来，中国一直按自己的方式治理国家。中国人称祖国为中心王国——中心并不是指重要性，而是指它是已知世界的中心。当第一批西方人——“高鼻子的长毛野人”——出现在中国时，他们给中国人的印象无异于小虫之于大象。但19世纪，边缘开始骚扰中心——出售鸦片，通过贸易、传教和思想进行入侵。中国人开始抵抗了，结果遭受一系列失败。19世纪末，中国政府丧失了财政和关税控制权；到处都是被外国霸占的领地、港口、铁路、工厂、煤矿和外国军队。列强在中国行使治外法权，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