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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分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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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远:“嗯,也该回去了,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顾承沉默片刻,“如果可以,我也想给你当司机。”
向远笑道:“我可雇不起你这种身价的司机,你载我一趟我只能给你几十块。”
顾承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表情沉了沉,接起。
向远坐会原位,傅榕戏谑地看着他。
向远翻了个白眼。
顾承接完电话,也不装了,他走到向远身边,原本难以启齿的事情再说一次也没了不自在,“卡真的不能给我吗?”
向远:“……不,不给你。”
顾承有点失落,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送给你。”
向远一愣,顾承没等他反应过来,放在他手里就走了。
他低头看去,这是以前顾承买来想送给他,结果那天不知怎么,向远也买了一样的,打算送给顾承。
两人决定,替对方保管,在六年后双方的生日上交换。
为什么是六,是因为那时向远在吃糖,剩下的糖一数是六颗。
现在已经十二月中下旬,很快就是顾承的生日。
自己手里的那块手帕……
早就遗失了。
从医院回来,傅榕说打算在他这里待几天,向远自然没有异议。这次他租的是单身公寓,面积不大,客房也没有,向远说:“你要委屈一下和我一张床了。”
傅榕煞有介事地问:“你会不会觊觎我的美貌,晚上偷袭我?”
向远面无表情地说:“可是我觉得你很丑。”
傅榕:“……”
他愤愤地想,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讨厌?
这时,顾承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很嘈杂,似乎在机场,顾承说:“别担心,我只是和昔日的学生道个别。”
向远扯了扯嘴角,“顾老师,你装得太不像了。一下子‘失忆’,一下子和我说现在,这样不好。”
顾承低低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下回注意。业务不熟练,接受批评。”
向远真的觉得顾承这次变了很多。
顾承见他又不说话,说了两句就挂断。
在医院里的时候,他很想和他说话,却不好意思说。直到那个叫傅榕说了几句后,顾承才发现,对特殊的人,是不能死要面子的。
他真的很嫉妒,傅榕能毫不顾忌地和向远说话。
向远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傅榕看着他的背影说:“我其实特别不理解你的做法,我认识的向远,绝对不会对前任的态度模糊不清。”
向远笑了一下,“对。”
他细看他的表情,了然,“看来你已经有打算了。”
向远弯了下唇角,算是默认了。
口袋里还放着那块手帕,闻上去还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向远将手帕展开,看得出主人很用心保管,除了折痕就没有褶皱,颜色也不显旧。
他想将手帕叠好,手指摸到一处有点凹凸不平。
翻过来一看,用同色的细线绣了点什么,向远凑近看,依稀是两个Q版的小人。
两个小人相互依偎,下面绣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说好的,老了以后要帮对方换纸尿裤。
☆、第二十二章
这么煞风景的话能想出来的只有向远。
向远回忆了一下,记不清时间了,只记得有这件事,他和顾承谈论到老了之后怎么样,是互相搀扶着散步,还是一个人病了另一个照顾他,或者已经有一个不在了。
说到最后两个人俱是沉默。
还煞有介事地讨论起到底谁先死,各执一词,有理有据,说到后来向远都以为他们明天就八十了。
向远开了句玩笑:“我比较想老了以后给你换纸尿裤,没换到我就不甘心死啊。”
顾承当时没说话。
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绣在了手帕上。
好像也是以前,向远某一年在抽屉里看到了一卷线,但很快不见了,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最后为什么走到了这个地步?
傅榕坐在他旁边,拿起桌上的橙子掂量几下,递给向远,“宝贝儿,帮我剥一下。”
向远心不在焉,拿起水果刀切了几下,“给你。”
傅榕:“……我要完整的。”
向远看他一眼,不为所动,“分尸的更甜,不信你吃吃看?”
傅榕听了他的话,默默把咬了一口的一瓣橙子吐了,剩下的丢垃圾桶里,诚恳地说:“求你,下回换个好听点的比喻,你生生让我吃出了血腥味。”
向远撇了下嘴角,似乎是嫌弃他脆弱的心理素质,默不作声把剩余的橙子吃了。
傅榕撑着下巴看他,“就这块手帕你刚刚能看半天?”他用下巴指了指被放在向远身边的手帕。
向远说:“这块手帕买来也很贵。”
傅榕长长地“哦”了一声,摆明了不信他的说辞。
向远吃完,起身洗手,擦干净后拿起了手帕,左看右看,最后放在了行李箱里。傅榕跟在他身后,“我还以为你要放在枕头边天天抱着入眠。”
向远很是无奈,“你身体没事了吗?回来就挤兑我。”
傅榕被他一提醒,好像真的感觉哪里不舒服,终于不再当小尾巴,抱着肚子趴在了沙发上。
向远把行李箱放好,站着出了一会儿神。
他无端想到书架里发现的卡片和一些小纸条。
顾承其实很擅长画Q版人物图,这是向远看到卡片的时候才知道的。每一张卡片上都画着Q版的向远,还配着他干的事。
有画上课睡觉的,头顶呆毛,还画了口水,配字“你也就敢在我的课上睡觉了”。
还有打篮球,画了跳起来投篮,篮球砸头上的情景,配字“真准”,又加了个小字,写着“揉揉”。
慢慢的,卡片和纸条记录了他的喜好,还配上顾承自己的吐槽。
他们第一次分手后,顾承画了他自己,面无表情地比了个剪刀手,旁边的向远被擦拭掉,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那是以前的一张照片,造型是向远硬让他摆的。
最后一张,他们相互依偎,就和手帕上绣得一样。没有字,签了日期,在三年前。
从最早的高中时期,到工作后。可是工作后画了没多少,就戛然而止。
顾承一点一点画了他们相处过的时光,笔尖勾勒出他的在意与感情,却藏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只有翻出旧物,才得以窥见端倪。只是那都过去了。
那天凌晨,向远在书房里静坐了两个小时。
他很快又去了他父母的墓前,发现了另一束不属于他的和他送的一模一样的花束。
第一次带顾承去扫墓时,向远带着他去花店,自己挑选,自己搭配。往后都是用得一模一样的,知道的也只有一旁的顾承。
他也没有忘记他父母的忌日,甚至在他之后自己去了,却装作忘记了。
向远百思不解,只是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尴尬,再拿这件事问他又有点没必要。
想来想去,向远只当顾承脑子坏了。
然后他终究没能对顾承狠得下心。
向远每次看到顾承给的那张□□,都觉得心里冰凉,好像在提醒他别犯傻,就算有感情又如何,不一定就代表可以一起生活一辈子。
今天在医院里见到顾承,向远才恍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有陪顾承去过医院,记忆中顾承没怎么生过病……不,有的,等他知道的时候,顾承已经好了。
向远叹了口气。
他曾经以为很了解顾承,十年来他一直认为是自己一厢情愿,也因此,下意识忽略了顾承本身的想法。因为在一起的理由太荒谬,他潜意识认为顾承不会真心爱他。
向远自嘲地笑了笑。
如今以另一种方式回忆起来,才看得更清楚。
顾承冷淡他,是因为他先冷下了态度,理由……向远自己都记不清了。
走到这个地步,莫名其妙的哪里是顾承一个人,还有他自己,一个巴掌拍不响。
向远点了支烟,用力抽了一口,慢慢吐出。
他靠着窗台抽完了半包烟,冷静了很多。
向远把烟掐了,伸了个懒腰,爱怎么怎么吧,过去的事情怎么可能掰扯清楚,往后的日子随心而过,这样就好了。
除了每天问候短信,顾承再也没有出现在向远面前。
傅榕呆了一周,和他告别。顾长铭也离开了,向远又回到了刚来到海城的生活。
短信向远隔三差五会看一眼,很简单的问候短信,没有丝毫暧昧,有时还会有一些笑话,字里行间都是顾承的风格,干巴巴又无趣。
向远看了几则,短信最后会问他好笑吗?
刚开始向远老实回复不好笑。
后来知道是顾承自己写的,还是很捧场地回一句“笑得肺都咳出来了,厉害哈哈哈哈”。
然后顾承会一整天都不发给他短信。
有天顾承问他:“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向远琢磨了一下,“不是师生吗?久别重逢的师生啊,顾老师您还辞了教师的岗位跑去开出租车,我很是悲痛,现在看你去做生意了,哎我也怪担心的。”
顾承听他说完,“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向远回答:“怎么可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你和你爸爸做朋友吗?”
顾承:“……”
向远闷笑,顾长铭的性格,其实他们父子俩还真的可以做朋友。
顾承沉默,向远又说:“昔日老师,今日老板,多带感。”
挂电话之前,顾承说:“过几天,我大哥忌日。”
向远说:“我知道。”他本来就打算回去一趟,毕竟顾文昭生前对他不错。
他看了眼窗外,绿芽冒尖,春天到了。
☆、第二十三章
四月,麦城。
海城的温度比麦城低不少,向远一下飞机就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至少还穿着棉衣围着围巾的就只有他一人。
向远走出机场,把围巾摘了感受一下温度,又默默把围巾围上,包住了半边脸,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
向远站在路口打车,结果出租车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开过,留下冷酷无情的背影。
他不死心,继续站着拦了几次,大多都是慢慢开到他近前又迅速开走,甚至有个司机还把空车的牌子按下。
向远:“……”
他这次回来很突然,事先谁都没有告诉,甚至没有收拾行李。
谢总临时来麦城出差,把他捎上,向远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谢总似乎是赶时间,财大气粗地拿出一沓钞票:“收拾个屁,缺什么再买,快快快。”
当天,向远一头雾水地跟着老板上了飞机,下飞机后谢总留下一句“你自由活动吧”就不见了踪影。这趟差出得十分莫名其妙。
天色渐暗,向远给张译打了个电话,“想我吗?”
张译一愣,迟疑地说:“想的吧。”
向远有点想抽烟,歪头夹着手机,从口袋里摸烟,“给你一个见我的机会,我在机场。”
张译“啊”了一声,“你回来了?好好好我去接你,你等等我啊。”
向远把围巾往下拉了拉,抽出一根烟咬住,含糊地说:“谢谢了。”
张译说:“你跟我那么客气?”他好像对旁边说了点什么,又说:“我过去要半小时,你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向远就站在路口,他抽完烟,又把围巾拉上,露出鼻子,深深吸了一口麦城的空气。海城的空气好得多,更适合居住,向远更喜欢麦城,这里是他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
张译的车过来时,向远伸手拦了一下,张译减慢车速,在他身边停下,惊疑不定地看了他半天,“你毁容了?发病了?刚犯罪完逃跑了?”
向远啧了一声,“你这都跟谁学的?”
张译开了锁,示意他上车,“不然你穿成这样是做什么?”
向远故作恼怒,“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你不能侮辱我的品位。”
张译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哈哈。”
向远:“别笑了,摘了围巾有点冷,这么穿着太傻逼,只能把脸挡了。”
张译无语:“你肯定没打到车才叫我来的。”
向远被他戳穿也不恼,好整以暇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我家能住吗?”
张译发动车,“可以住,我前天才打扫过。你这次回来几天?”
向远:“不知道,我老板没说,来出差的。”
向远希望可以等三天后再回去,大后天是顾文昭忌日,回来了怎么样也要去拜祭一下。
张译把他送到了家,说:“明天请你吃饭,我麻将还没打完,先走了。”
向远:“……”
向远爬上楼,拿着张译刚刚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门。几个月过去,窗台上的盆栽也长大了不少。他摸了摸叶片,去了卧室。
卧室还是离开前的样子,床头柜上还放着几个硬币,枕头旁有一张卡和一张残缺的照片。
向远把硬币放口袋,顾承一直想要的“分手费”他根本没带走,他拿起卡和那张只剩他一人的合照,放进了抽屉。
三天后,向远去了墓地。
向远没有赶早,在上班时间才过去。
天空乌云聚拢,落下蒙蒙雨丝。
向远走了几步,忽地停下脚步,就在他面前不远处,顾承站在树下等他。
隔空对视了两秒,向远率先走过去,“顾老师,你也不怕树上掉下鸟粑粑。”
顾承站在原地没动,手插在兜里,看他走来,“运气不会那么好的。”
“那可是上天的礼物,别嫌弃。”向远离他三步站定,客气地笑了笑,“那走吧。”
顾承点了点头,弯腰提起花篮。向远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看,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一前一后顺着石阶向上走,寒暄了几句,彼此无话。
向远更享受不用没话找话的氛围,安静点刚好。
他视线落在顾承的手上,才恍然想到哪里不对。顾承从来不戴手套,哪怕像这样露出手指的手套,他嫌做事不方便。
向远看了两眼,没忍住开口道:“手套挺好看啊。”
顾承看了他一眼,“十块钱两双买的。”还有线头没剪干净。
向远笑容不变,“性价比很高,你眼光很不错,一眼就淘到了宝。”
顾承眼中露了点笑意,表情却很平淡,“是的,我眼光不错。”
向远觉得他话里有话,不搭腔了,只是心里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顾承仿佛就把他们的关系定位在了普通朋友,言谈直接有些疏离,但某些时候又透露出熟稔。
向远觉得这样正好。
如果顾承处处表现得很暧昧,他反而接受不了。
顾文昭的墓在中间,照片上的青年笑得很和煦,他和顾承长得很像,但五官柔和得多。
顾承把花篮放下,“大哥,我来看你。”他微微撇开眼去,事实上顾文昭去世有几年了,他还是不愿意看墓碑。
向远把带来的花放下,“顾大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话。
他一直记得第一次见顾承家人,首先见到的是来开门的顾文昭,他身体很单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对他像对自己人,还跟他说顾承的糗事,向远的紧张感一下就去了大半。
顾承不爱从商,顾家交由长子继承,顾承才能根据自己的爱好去当老师。
顾文昭去世得很突然,他身体一直很不好,后来就长时间住在医院里。在某个晚上,他走得毫无声息。
遗言只有一句:“爸妈,阿承,再见。替我跟他说声抱歉,没有等他回来。”
雨大了起来,淅淅沥沥。
顾承皱了下眉,看着墓碑,低声道:“大哥,我们先走了。”
向远愣了愣,“走了吗?”每次他们来,都会呆很久。
顾承说:“走了。”
向远跟着他离开,回头看了一眼,顾文昭的脸模糊在雨幕里。他回过身,顾承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忽然问:“我把衣服脱了罩在你头上?”
向远呆了一呆,居然问:“为什么?”
顾承理所当然地说:“你没伞。”
向远笑了笑,“不要了,你也没伞,我们都没有,很公平。快走吧,雨下大了。”
顾承看他拒绝的态度很坚决,没坚持,不想惹他不高兴,便稍微加快了脚步,想尽快下山。
在山脚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衬衣,黑西裤,撑着伞站在雨中,敛去嬉笑的神色后让人觉得很陌生。
向远有点惊讶在这里遇到他,但更惊讶的是顾承居然出声叫了他,“乔文谦。”
☆、第二十四章
乔文谦怀中抱着一只半人高的旧布偶,是只小浣熊,尾巴垂在他手臂外,随风一晃一荡。他先对顾承笑了笑:“很久不见。”乔文谦的视线越过顾承,落在向远身上,有点吃惊,略一沉吟,明白了点什么。
“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乔文谦对向远说,收敛了平时的不正经,倒有几分温文尔雅,“你回去之前我请你吃饭。”
向远欲言又止,顾承手背在身后,精准抓到了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向远看懂了,便道:“那先谢谢你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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