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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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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瑜低低叹了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遵照赵橹旗舰的指挥,海盗船只分作三队,把蟹浦港团团围住,静待官军的突围。

    一点火星在远处燃起,接着又是一点。火焰一簇一簇地开始跳跃,继而连成了一片。三十艘火船都烧了起来,上面的水手都逃上了后面用绳索牵着的小船。现在已经不用他们再操纵,如同火炬般熊熊燃烧的船帆仍然兜着风,驱使着祝融的祭坛向祭品们冲去。

    “轰”的一声巨响,在海面上远远的传开。雷鸣般的撞击声,一道紧接一道。随着声响,火焰把海盗和官军的船只连在了一起,蟹浦港烧了起来。

    远处的海水化为了红色,如山一般的烈焰在港口中肆虐,把所有能烧着的都点燃起来。虽然隔着数里,前方传来的惨呼声,伴随着一声声爆音清晰的传入赵瑜耳中。‘他们竟然睡在船上?!’他惊讶,这真是个惊喜。

    “官军的船上到底装了多少火油罐?”赵武也乍舌道。那爆炸声,不是火药,而是一罐罐火油。如果在战斗时,这些火油罐点着后被投石机抛过来,的确是所有敌船的灾难。不过现在,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就只能由官军自己消受了。装着火油的薄瓷罐受热裂开,燃烧物流入船舱。外面的空气顺着船只燃烧后产生的裂缝涌进舱内,瞬时便产生剧烈的爆炸。看着一阵阵爆炸,把木板、桅杆还有官军士兵抛入空中,赵武兴奋道:“官军完了!”

    “官军完了!”赵瑜点头,语气平静,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大观三年六月十二日凌晨,浪港海寇夜袭蟹浦港。港中所停七十一艘官军船只尽数被焚,船上官兵自两浙西路马步军副都总管黄石以下五千余人皆葬身火海。经此一战,两浙水军已大半残破,再无力与浪港海寇相抗衡。

    封封求援奏章从两浙沿海各州递出。明州告急!越州告急!杭州告急!

    天下震动。

    注1:即浙东运河。南宋初,赵构为避金兵,就是通过这条运河,途经杭州、越州、明州,逃到海上。

    注2:钱塘江古称浙江,浙江口便是杭州湾。

 第二十六章 野心(中)

    大观三年六月三十,癸卯。  //【西元1109年7月29日】

    衢山岛。

    不耐烦地挥退一旁的使女,赵瑜匆匆逃出房门。屋内浓浓的药味让他难以忍受,而赵文时断时续的呻吟更让他不忍卒听。

    屋外炽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心中百味杂陈,愤怒、悔恨、伤感……在内心交替浮现。只是,不论他心绪如何,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亲随的腿……废了!

    自从五月中受了棒责,一个多月来,赵文腿上的棒疮总不见好。又值盛夏,伤口不停的破溃流脓、流脓破溃,左腿后侧的肌肉都烂掉了盏口大一块。而他本人又一直高烧不断,多次生命垂危,幸亏他年轻底子好,才硬撑了下来。

    数日前,赵瑜暗中使人从台州绑来的一个名医,用银刀切去了腐烂的坏肉,又敷上了密传的生肌百宝散,方把赵文的小命保住。但是烂掉的肌肉再也长不回来,从今以后,他就只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一想起这个跟他同年的兄弟,日后几十年,就只能拖着一条腿生活,赵瑜就不知该怎么面对赵文。但这事又该怪谁?

    赵橹不过说了句气话,就被赵瑾利用了。而赵瑾跟赵文过不去,却是因为赵瑜自身的原因。但赵瑜从来不认为他争夺寨中大权有什么错:‘该我的,就是我的,凭什么要为他人做嫁衣?!’不管怎么说,在赵瑜十五岁的身体里,有着的是一个几十岁的灵魂,就算面对这具躯壳的血脉至亲,他也不可能投入多少感情。

    不过对于赵文之事,赵瑜也不认为他有资格痛恨赵瑾。他暗中做的那些谋划,可比废掉对手一两个亲随的做法要阴狠得多。在他看来,已是你死我活,再从道德上谴责对手,也许无耻、也许愚蠢,总之可笑。

    总而言之,自欺欺人,确无必要!

    跳上骡子,赵瑜挥鞭离开主寨。赵文的帐他是记下了,总有还得一天。只是眼前还有一桩大事,却让他不得稍歇。

    赵橹赵大当家的四十二岁的生辰就要到了,虽然不是逢五、逢十的正日子,但以现在赵橹名震东海的声望,大事操办一下还是有必要的。cn。寨内,上次大战的封赏将会同生日的赏赐一同发下。而外客方面,象山诸寨的头领将一齐到贺,据说还要商讨会盟事宜——在官军的压力下,他们已无在一旁看热闹的资格。除他们之外,莆田郑家也确定会派人前来。

    自年前口头定下婚约,半年来,莫说请期纳征,其实连八字都没合,不过纳采问名罢了。在赵瑜看来,这其中一部分是因为浪港寨近来战事不断,无暇于此,但更多的原因还在郑家一方。

    当初赵瑜和赵文曾猜测郑家用家主的独女与赵瑾联姻,定是被逼无奈要落草的缘故,否则以郑家的豪富,找个进士做女婿也绝对够资格。但几个月来,一点消息都没有,赵瑜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判错了,但今次郑家再度派人前来,那就可以确定,海狼郑九必是要下海作过了。

    赵瑾要娶郑家女,赵瑜不甚在意,郑家远在福建,就算他跟赵瑾斗得再凶,郑家也帮不了姑爷什么忙。而且赵瑜还希望这桩婚事,能分去赵瑾部分精力,让他不要再做出难以挽回的蠢事。‘若能如此,真是谢天谢地了。’

    赵瑜骑着骡子在大道上疾行,一顶草帽遮不住盛夏的艳阳,身上的汗水刚冒出来,便立刻蒸干,皮肤都热得发烫。于路两旁的稻田长势喜人,只要今年的台风来得不要太早,应该会是个丰年。

    一个时辰后,赵瑜赶到了船坊。跳下骡子,把四条腿打着颤的牲**予守门的卫兵,他走进被竹篱围起竹篱围起的船坊中。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船坊中悄无人声,船匠们都找了荫凉的地方午休,坊内的奴工们也被准许休息,天热成这样,逼着他们干活都不成,会死人的。赵瑜此行并不是来督促工作,而是查看新进造好的船只,同时这算也是送给赵橹的寿礼。

    绕过诸匠作工坊,跨过架在小河上的木桥,赵瑜行至大澳旁。比起数月前,这里的干船坞又多了两个。新建成的大澳横阔皆是旧制大澳的两倍,池水荡漾,一艘巍峨如山一般的巨舟就停泊在其中一间大澳中。

    两千料!赵瑜曾幻想着把寨中的船只都换成清一色的三千料,不过看到眼前的这艘巨舟,他不得不承认,三千料的战船不是浪港海盗们现在就能驾驭得了的。再想起神宗时的两艘万石神舟,不知又会是如何的宏伟。当时高丽的官民,看到如此巨舶,又是怎样的惊叹。

    只是作为浪港水军的旗舰,这艘巨舟的寿命注定不会长久。‘可惜了!’赵瑜想着。

    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注1】。此日当是家家户户河中放灯的日子。不过,这一天,昌国县城中却红灯高悬,以庆贺赵橹的生辰。

    一直以来,东海上都有种说法,说是浪港寨的大当家是中元节,地府中逃出来的恶鬼投胎。现在看看,赵瑜倒也有些道理。

    县衙大堂上,赵橹雄踞高座,猪鬃样的络腮胡子往下直滴着酒浆,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塞进去几块血淋淋的鲜肉,偶尔双目电光般一扫,堂上却无人敢直视。半年来连番大战,浪港海盗把两浙水军打得片板不敢下海。近万条人命奠立的威势,不是寻常人能抗衡得了的,象山诸寨的头领们也是一样。

    赵瑜看着对面,檀头水寨的夏三茂夏当家来了,六角寨的成礼成当家来了,李、王、刘牛头岛上的三位庄主也来了,而坐在席尾的那个头扎红巾的男装美人——象山寨的陈家大娘,没想到她也亲自到了。

    这位闺名绣娘的高挑美女,赵瑜记忆极深。四年前,象山寨陈大当家故世,蔡禾曾带着他前去吊唁。当时寨中群龙无首,各个头领互不相让,几乎要当着外人的面火并起来。那时陈绣娘不过十五六——也就赵瑜现在的岁数,她一言不发,提起两把短剑连杀了四个要做反的小头领,鲜红的血液溅在素白的孝衣上,如桃花般艳丽。看着陈大当家的灵柩前,几百名积年悍匪齐齐向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拜倒,蔡禾啧啧赞叹,连声称她是奇女子。若非后来她自誓不嫁,蔡禾还有为赵瑾向她提亲的打算。

    这陈家娘子向来自恃甚高,对人从不服半点软,否则也无法在一群杀气腾腾的粗汉中立足。连她也到了,可见官军对象山诸寨的压力有多大。

    在这些人的上首一席,郑家的特使——郑广傲然独坐。不过神色间,却不及前次那般从容。

    对于郑家,赵瑜报着一丝同情。郑家如要落草,将直面大宋南方沿海诸路中最为精锐的泉、福二州水军。而且,除了官家水军,以刺桐港【注2】的实力,只要市舶司一声令下,三百艘大型海舶顷刻可集。兴化军【注3】夹在福、泉二州之间,在这里公开做海盗,不但要做好随时被官军杀上门来的准备,还要提防海商们的联合绞杀。

    他家愿与浪港结亲,当是为了借助浪港寨的实力,和其在海上的威望,来保证落草后的安全。但郑九应该没想到,浪港寨并不满足于劫掠海上,偶尔跟官军打上几仗,而是公然扯旗造反,杀官夺城。这心目中的助力已不再是助力,而是将郑家拖入深渊的噩梦。

    不过现在反悔也迟了,赵郑两家结亲的消息已传遍海上。就算退亲,官府也不会放过他的。能把郑家逼着落草,对手的实力绝对不弱,现在又有了这么好的借口,郑家是走投无路。

    象山、郑家,这些外人各有心事,除了给赵橹敬酒时会站起来说上两句,多半时候都低头喝着闷酒。可浪港寨中之人却也一般的紧闭着嘴,闷声灌酒。他们时不时地偷眼瞧着上首,立刻就又把视线收回来,装模作样的端起碗低头喝两口。过一会儿,就又把前次的动作重复一遍。鬼鬼祟祟的,极惹人厌。他们这么做,却不是因为赵橹,而是赵橹身边陪酒谈笑的那位——章渝。

    杀官造反,寻常之事,海盗们没人会在乎。但把进士当手下使唤,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地上进士、天上奎星,只有天子,上应天命,下抚黎民,方能让这些天上的星宿出力卖命,除此之外,谁还有资格?但现在这章知县分明就是入了伙的样子,哪能不使得人惊惧。

    ‘是自暴自弃还是疯了?’赵瑜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注1:盂兰盆节,也称中元节、鬼节。是佛教的重要节日。中国自南朝起便相沿成俗。只可惜现在只在日本流传,国内倒少见了。

    注2:泉州自宋时起便遍植刺桐,至元为盛,所以番商皆称其为刺桐城。而泉州港也被称为刺桐港。

    注3:莆田县隶属兴化军。

 第二十七章 野心(下)

    “爹爹!爹爹!”宴后,赵瑜紧追着赵橹进了后堂,章渝的事必须要问个明白。 

    “哦,是二哥儿啊……”赵橹醉醺醺的回过头来,道:“你送的寿礼,爹爹看过了。好得很,好得很!爹爹我欢喜得紧呐!”他哈哈大笑,心情极是畅快。他当了几十年海盗头子,只有今天,最为开心。只不过杀败了几万官军,使唤着一个进士,原本一起呼幺喝六的老兄弟便都变得恭恭顺顺,大气也不敢出,如果能当上皇帝,不知又该如何痛快。

    “是啊,是啊!”陪在一旁的章渝笑得极为谄媚,“如此大的战船确是少见,就算福建路恐怕也没有几艘!”

    赵橹呵呵笑着:“章先生你不知,主持修造这艘船的可是当年打造神舟的马大工的儿子!当爹的有本事,儿子当然也不会差!”

    章渝愣了一下,继而连连点头:“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家学渊源,果然名不虚传!”

    “爹爹!”赵瑜叫道,他可不是来听醉汉胡扯的,他瞪了一眼章渝,原任知县很识趣地退到一边。赵瑜凑近赵橹,压低声音问道:“为何他会在这里?”

    声音在赵瑜身后响起:“为何章先生不能在这里!”赵瑜回头一看,却是赵瑾。他把至善送去安歇,刚刚回来。

    “大哥!”赵瑜急看向章渝,却见他已经退出了门,站到了院子中,显是为了避嫌。他回头对着赵瑾:“难道大哥不知,这鸟官的事一泄露,他便死定了,就算招安也绝轮不到他头上。本就是用性命来要挟他做事,但现在明知必死,还用着他,你就不怕他暗中使坏?!”

    “章先生不是这种人!”赵瑾摇头断言。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赵瑜差点就要笑出来,他看看已避到院中十丈外的章知县:“大哥……你可知你这位章先生几年来到底贪了多少?”

    “周围都是贪官,他又怎能不……那个随波逐流呢?不过……”仗着身高,赵瑾俯视着赵瑜,悠悠道:“二弟,这几年……你又贪了多少?!”

    赵瑜闻言一颤,瞟了眼赵橹,见他冷着脸不动声色,心中一沉。忙收拢心神,沉声道:“大哥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赵瑾冷笑,“我的好二弟啊,若不是章先生,爹爹和我还真不知道,你不但聚财有一手,贪污也是一样出色当行啊!”

    鼻音哼了一声,赵瑜抬起一边眉毛,嘲笑道:“原来是‘章先生’说的……”

    赵瑾笑着摇头,一副猫咪看着爪中老鼠垂死挣扎的表情,旁边的赵橹出声道:“二哥儿,我问你……那假帐是怎么回事?”

    “假帐?”

    赵瑾笑道:“当然是假帐。。前日章先生查账,却发现二弟你记的账簿里满是鬼画符的东西,只在最后记个收支结余。寨里的钱,到底是如何而来,又是如何而去,都一概不清,不是假帐又是什么?”他摇着头,“不过,没想到二弟你连假帐都不用心做,只是乱涂乱画一番,你是明着欺爹爹和我不懂帐房之事啊……”

    ‘仅仅是文字吗?’赵瑜心下一松,故意皱眉:“那是阿拉……大食数字,为了方便才用的。账簿第一页,我不是写明了与文字的对应吗?”

    “大食?”赵瑾只抓住了赵瑜的第一句话,“这么多年,寨里倭商、丽商抢过不少,但什么时候跟大食番商打过交道?……别跟我说你是自己看书学的,章先生这个进士都不懂,你凭什么会懂?!”

    赵瑜开口要反驳,赵瑾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算真的是大食数字,但二弟你为何好好的中国数字不用,偏偏要用番人的?难道不是因为其中有鬼,要掩人耳目,才用上那些谁都看不懂的文字吗?”

    赵瑜一看赵橹,却见他父亲面冷嘴抿,应是已信了八成。他心中一寒,自知此时没法儿再晓之以理,只能动之以情了:“爹爹,孩儿这几年来为寨中做事,唯恐疏漏出错,只知尽心尽力,几曾欺瞒过爹爹一次!况且这账簿二叔以前每月都要核对的,就算爹爹信不过孩儿,难道连二叔也信不过了吗?!”

    赵瑾得意的笑着:“你不是二叔的女婿嘛……”

    “闭嘴!”赵橹一声大吼。赵瑾一惊,俯首听令。

    ‘白痴!’赵瑜心中冷笑。蔡禾刚死,而且还是生生累死,这样的人岂是能随便攻击的。“爹爹!”他弯腰拱手,郑重道:“寨中帐目,孩儿绝无阴私,虽然用的是番字,却也不是对不清的。只要爹爹找两个老帐房,多费几日,就能还孩儿一个清白。只是……”他恨声道:“那章渝绝不能留,这账簿一事,分明是他自知必死,心中发恨,故意拿来挑拨离间的……他是想拖着我浪港寨跟他一起去死……”

    “二弟……”赵瑾出声打断,“为何章先生会必死?”

    “因为招安……”

    “如果不招安呢?”

    赵瑜瞪大眼睛,他扭头对赵橹叫道:“爹爹……”

    赵橹皱起眉头,不耐烦道:“明日让章先生与你重新对一次帐,不用番字,把账簿重誊了。以后寨中帐目,便让章先生负责……我累了,你们下去罢!”他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后堂。

    赵瑜呆愣愣的站着,喃喃道:“不招安了?”

    “当然!”赵瑾笑道,走到赵瑜身边,故作关怀的扶着他肩膀,“二弟,现在寨里逍遥自在快活的紧,何必要去与人打躬作揖?”

    次日。

    红着眼,赵瑜静静地看着窗外朝阳渐升。他一夜没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

    赵橹不愿再受招安,也在情理之中,这几次胜利来得太过容易,使得他信心膨胀,自是不愿受人约束。但把这想法引出来的,却必是章渝无疑。

    ‘可恨啊……’蔡禾累死,章渝上台。当初为了向父兄交差,不得不饶了他一命。却没想到最后反而因此干扰了他的计划。对于这突然而来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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