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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阴谋1:以色列的暗杀艺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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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里克来到豪宅近前。他爬上门前的阶梯,按响了门铃。片刻后,一个身穿女佣制服的荷兰女孩子把门打开。
  他举起花束,用荷语说道:“给摩根索夫妇的礼物。”
  “哦,好美。”
  “挺重的。要不要让我来送进去?”
  “谢谢你。”
  女孩闪出道路让塔里克通过。她立刻关上门挡住寒风,一只手还扶在把手上,等塔里克将东西放在门厅的桌上后,好开门送他出去。他将东西安放好,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抽出了马卡洛夫。这一回,枪口早已旋好了消音器。
  女孩张开嘴,不等她喊出声,他对着她的咽喉射了两枪。
  他将尸体拖出门厅,从洗手间拿了条毛巾,擦去血迹。接着,他坐在昏暗的餐厅里,就等待着大卫和辛西娅回家来。
  '1'Oui:法语中肯定问句的肯定答复。
  20
  巴黎
  沙姆龙命加百列第二天早晨去杜伊勒里花园做一次简单的会面。加百列看见沙姆龙早已坐在了一条碎石小径旁边的长凳上,身边环绕着一圈鸽子。他脖子上围了一条瓦灰色的丝巾。丝巾两端齐整地塞在黑色外套里。如此一来,他的秃头就很像是安装在一个底座上。他站起身,摘掉一只黑皮手套,伸出右手同加百列握手,直愣愣的动作犹如举着一柄军用刺刀。加百列发觉他的手非同寻常地又湿又热。沙姆龙朝手套里哈了一口热气,迅速地重新戴好。他不适应寒冷的气候,而巴黎的冬天令他压抑。
  他们快步走着,不像是两个在公园里谈天的男人,倒像是两个急着赶路的男人——在杜伊勒里,在碎石小径上,穿越寒风席卷的协和广场。他们走过香榭丽舍大道旁边的林荫辅道,一路上,枯树叶敲打着他们的脚。
  “我们今早收到一份志愿特工从荷兰的安全机构里发来的报告,”沙姆龙说道,“塔里克在阿姆斯特丹刺杀了大卫·摩根索和他的妻子。”
  “他们怎么能确定?”
  “他们不能确定,但我能。阿姆斯特丹警方发现了一个女孩子死在阿姆斯特河的一艘船屋里。她用了过量的海洛因。她的哥哥也死了。”
  “也是海洛因?”
  “一颗子弹射穿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
  “根据女孩邻居的说法,几周前有位阿拉伯女人搬到了船上,她在几天前离开了,又搬进来一个男人。一位法国人,自称名叫保罗。”
  “所以说塔里克事先就派了特工打前站,在阿姆斯特丹安置好住处,找到打掩护的女孩子。”
  “等他用完了她,就哄她打了一针海洛因,剂量大得足够杀死一只骆驼。警方说那女孩有吸毒和卖淫的记录。显然,他认为可以把场面做得干净,就像一场吸毒超量的事故。”
  “她的哥哥又是怎么死的?”
  “船屋是他名下的财物。根据警方的说法,他一直在鹿特丹承包建筑工程。也许他是在塔里克谋杀她妹妹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事先没打过招呼。”
  “有道理。”
  “事实上,这个理论是有证据的。有几个邻居听到了枪声。如果塔里克事先有杀死她哥哥的计划,他大可以使用安静些的手段。也许他当时吃了一惊。”
  “他们有没有对比过杀害其兄和刺杀摩根索夫妇的弹头?”
  “完全吻合。同一支枪杀了四个人。”
  一对瑞典青年夫妇正在摆姿态照相。加百列和沙姆龙猛地改变路径,走上了另一条路。
  加百列说:“还有别的消息?”
  “我要你在伦敦谨慎行事。有位中情局的哥们上礼拜向我打过招呼了。美国人也得到线报,知道塔里克参与了巴黎的刺杀。他们希望能逮捕他,送到美国接受审判。”
  “受制于中情局是眼下我们最最不愿意遭遇的事情。”
  “依我看,事情还在恶化。来自兰利'1'的那位爷撂下了不太客气的警告,提醒我们不要在某些国家擅自动手,否则会有不良后果。”
  “他们知道什么具体情况吗?”
  “我看未必,不过也不能太过绝对。”
  “我回到了机构,希望不会害得我在英国被捕入狱。”
  “只要你遵守纪律就不会。”
  “谢谢你对我的信心。”
  “你找到她了吗?”沙姆龙换了个话题。
  加百列点点头。
  “她愿意干吗?”
  “我花了些工夫说服她,不过她同意了。”
  “我的孩子们为什么都那么不愿意回家?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父亲?”
  “还好,只是有些过于苛刻。”
  加百列在香榭丽舍的一座咖啡馆前停下来。杰奎琳就坐在窗户后面,戴着大墨镜,读着杂志。他们进门时她瞥了一眼,随后继续盯着杂志。
  沙姆龙说道:“看见你们又在一起工作了,感觉真好。这次不要再伤她的心了。她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
  “你得在伦敦给她找个工作作掩护。我认识一个人正在招聘秘书。”
  “我比你早了一步。”
  沙姆龙露出了微笑,走了。他融入了香榭丽舍大道的人群之中,不多时就不见了影踪。
  朱利安·伊舍伍德一路走来,穿过梅森场潮湿的墙砖。此刻是下午三点半,他刚刚吃完午饭,正在赶回画廊的路上。他醉了。直到走出绿林餐厅的那一刻,他才突然觉察到自己喝高了,于是深深吸了几口冰冷潮湿的空气。氧气复苏了他的大脑,警告着他的身体,他知道了,自己又一次灌了太多的红酒。共进午餐的伙伴又是那个矮胖子奥利弗·丁布尔比,他又—次提议要买下伊舍伍德的艺术馆。这一次伊舍伍德保持了镇定,理智地谈了谈条件,不过还是得依仗两瓶桑塞尔白葡萄酒为他助阵。他心想,一个人要是不得不讨论如何肢解自己的生意,借法国好酒来麻痹一下自己的痛楚,又有何不可。
  他将外套拉起来裹住耳朵。一阵湿乎乎的疾风从杜克街的风口灌进来。伊舍伍德发觉自己被包裹在枯树叶和垃圾的漩涡里。他向前踉跄几步,双手遮挡着脸,一直等到大漩涡飞旋着离去。看在基督的分上!这可怕的天气哟,简直就是西伯利亚。他想要一头扎进酒吧,再喝点什么暖暖自己的骨头。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今天下午已经喝得够伤身子了。
  他用钥匙打开一楼的门,慢慢爬上楼梯,心想地毯真的该好好收拾—下了。在楼梯平台上,有一处小小的入口,里面是一家小旅行社。墙上挂着些海报,上面印着粗犷的女人,一个个晒得黝黑,半裸着在阳光下嬉闹。也许这对我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他一边想,一边盯着赤裸上身趴在白细沙滩上的女孩子。也许我该趁着自己还结实的时候早早退出,逃出伦敦,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自己舔自己的伤口去吧。
  他把钥匙推进锁里,打开门,脱了外套,挂在前厅的衣帽钩上。随后他走进办公室,打开了灯。
  “你好,朱利安。”
  伊舍伍德猛地转过身,发现自己和加百列·艾隆正碰了个脸对脸。“你!你个鬼催的怎么进来的?”
  “你真想知道?”
  “我才不想呢,”伊舍伍德说道,“你到我这里究竟要干什么?你之前又跑哪儿去了?”
  “我需要帮助。”
  “你需要帮助!你需要帮助——从我这里!你干了一半的活儿就溜了。你把我的宝贝韦切利奥丢在一间康沃尔郡的村舍里,什么安全措施也没有!”
  “像韦切利奥这样的无价之宝,最出人意料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如果让我来保管你楼下的那些宝贝,我一定会选用最简单的办法。
  “那是因为你是个怪胎!”
  “不要这么感情用事,朱利安。”
  “哦,真的吗?看看这样算不算感情用事?”他从书桌上端起一马克杯咖啡,径直泼在加百列的头上。
  加百列看得出伊舍伍德刚刚喝高了,于是再次把他拽出门,想让他冷静冷静。他们沿着格林公园的步道绕着圈子,最后伊舍伍德累了,坐在长凳上。加百列坐在他旁边,等到一对夫妇走远后,他又开口说话了。
  “她会打字吗?”伊舍伍德问道,“她会接电话吗?她会记录留言吗?”
  “我想她这辈子从来没踏踏实实工作过一天。”
  “哎哟,多完美呀。绝对精彩!”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我可以肯定她在办公室里一定会帮上大忙的。”
  “听着倒是舒服。我可否问问凭什么我要雇佣这位女性?”
  “朱利安,拜托你。”
  “朱利安,拜托你。朱利安,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朱利安,闭嘴,按我说的做。你们这些人就会来这一套。如今我的生意一落千丈了。奥利弗提出来要收购我。我决定如了他的愿。”
  “奥利弗似乎和你不是一路的。”
  “乞丐无权选择。你如果不抛下我,我又何至于到这个田地。”
  “我没有抛弃你。”
  “那你这叫什么,加百列?”
  “只不过是我必须要去办些事情。就像过去那样。”
  “过去那些事情都是事先有计划的。这一次,完全是生意上的事,完全是他妈的单纯的商业合约,加百列——你向我做出过郑重承诺。你和阿里去玩你们的游戏了,让我守着韦切利奥,你让我怎么办?”
  “等着我,”加百列说,“一切很快就会解决,然后我会没日没夜地干活,直到完成为止。”
  “我可不要粗制滥造。我把它交给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能慢工出细活。如果只图快,当初就会雇个枪手,只要付他三分之一的钱就够了。”
  “给我些时间。找好你的买家,无论如何,不要把画廊卖给奥利弗·丁布尔比。不然你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伊舍伍德看了看表,站起身:“我有个约会。有个买家诚心想买一幅画。”他转身开始往回走,紧接着又停了步,说道,“顺便提一句,你把康沃尔郡的小男孩儿撇下不管,他可伤心了。”
  “皮尔。”加百列漠然地说。
  “真逗,加百列,我从来没觉得你是那种人,还能让小男孩为你伤心。告诉你的那位姑娘,让她明早九点来画廊报到。告诉她别迟到。”
  “她会去的。”
  “您推荐的这位秘书,我该怎么称呼她呀?”
  “你可以叫她多米尼克。”
  “漂亮吗?”伊舍伍德说着,少许恢复了他原有的幽默。
  “不赖。”
  '1'兰利(Langley):美国中央情报局所在地。
  21
  伦敦,梅达谷
  趁着加百列搬行李的工夫,杰奎琳察看着她的新家,一室一厅的狭小公寓,一扇窗户俯瞰着一座小后院。一张折叠式沙发,一把旧皮革面的椅子,一张小写字台。窗户旁边是暖气片,暖气片旁边是一扇通往厨房的门。厨房的面积比加百列双桅船上的小舱室大不了多少。杰奎琳走进厨房,一格一格地打开柜门察看着,遗憾的是,每一格似乎都比上一格更脏、更恶心。
  “我会派递送专员为你买些东西。”
  “你就不能找个好些的地方?”
  “多米尼克·伯纳德是一位巴黎女孩,来伦敦找工作的。我想在上流社区租一间三睡房豪宅似乎不大合适。”
  “你是不是就住在那样的地方?”
  “不是。”
  “陪我几分钟。我感到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很压抑。”
  “就几分钟。”
  她将水壶灌满,放在电炉灶上,旋开了开关。加百列找出袋泡茶和一盒盒装牛奶。她做了两马克杯奶茶,端进了客厅。加百列正坐在沙发上。杰奎琳脱了鞋,在他旁边坐下,曲起腿,膝盖托着下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明晚。如果不成功,那就后天晚上再来。”
  她点起一支烟,把头向后一甩,一口烟喷向了天花板。接着她看着加百列,眯起了眼:“你还记得突尼斯的那一夜吗?”
  “哪一夜?”
  “行动的当晚。”
  “我当然记得。”
  “我记得太清楚了,好像就在昨天。”她闭上双眼,“尤其是泅水回到小艇的经过。我太兴奋了,简直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我要飞起来了。我们真的办成了。我们闯进了巴解组织大院的中心,冲进了那王八蛋的房间里,把他给做了。我快活得要尖叫了。可我永远也忘不了你脸上的表情。你中了魔障。在船上的时候,你的神态就好像被杀的死鬼就坐在你旁边。”
  “很少有人能理解面对面枪杀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用枪抵住他的头,扣动扳机,那滋味就更少有人理解。在秘密战场上杀死一个人,不同于在戈兰'1'、西奈,就算你杀的人是阿布·吉哈德这样的畜生。”
  “我现在理解了。我们回到特拉维夫以后,我觉得自己表现得好蠢。我当时以为你就像是打球贏得了比分,可其实你心里一片死寂。我希望你原谅我。”
  “你无需道歉。”
  “可我不理解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沙姆龙使了什么手段又把你勾回来了。”
  “和沙姆龙一点关系没有。是因为塔里克。”
  “塔里克怎么了?”
  加百列无声地坐了片刻,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前。在院子里,有三个小男孩正在昏暗的灯下踢球,在潮湿的风中,一张旧报纸如同一片灰烬,飘浮在他们的头顶。
  “塔里克的哥哥,穆罕默德,是‘黑色九月’的成员。阿里·沙姆龙在科隆找到了他,派我去干掉他。我趁他睡着的时候溜进他的公寓,用枪对准他的脸。然后我弄醒了他,让他不得安静地死去。我打了他的两只眼睛。十七年后塔里克来报复了,就在我的眼前,他炸飞了我的妻子和儿子,”
  杰奎琳双手捂住了嘴。加百列依旧盯着窗外,然而她知道,此刻他看到的是维也纳,而不是院子里玩耍的男孩子。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塔里克犯了个错误,”加百列说,“不过他是从来也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他谨慎,精细,是个完美的捕猎者。他盯上我的家人是有原因的。他要他们的命是为了向我报杀兄之仇。他知道这样比杀了我更厉害。”他扭头面对她,“站在专业的角度评价,他的手段妙极了。”
  “所以现在你要杀了他报仇?”
  他扭头看别处,什么也不说。
  “我一直为了维也纳的事情责怪自己,”杰奎琳说,“如果我们没有……”
  “不是你的错,”加百列打断了她,“是我的错,我头脑应该更清醒。我的行为是愚蠢的。不过都过去了。”
  他冷冷的言辞像匕首刺进她的胸口。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弄灭了烟头,然后抬眼看他:“你为什么告诉莉亚我们俩的事?”
  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杰奎琳担心自己说得太多。她想找个法子缓和气氛,改换个话题,然而与此同时,她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如果加百列没有坦承外遇的事,莉亚和丹尼就不会到维也纳去——那里可是他执行任务的是非之地。
  “我告诉她因为我不想对她撒谎。我的整个生活就是一个谎言。沙姆龙说服了我,让我自信自己做得很完美,可我不完美。那一次是我平生第—次表现得有点人情味,带点人性的软弱。我想我需要和她分享这些。我想我需要找个人,原谅一下我的某个过失。”
  他拿起自己的外套,面孔扭曲了。他生气了,不是生她的气,是生自己的气。“明天你还要度过漫长的一天,”他又恢复了郑重的工作语调,“快安顿好,好好休息。朱利安九点钟等着见你。”
  接着,他走了。
  收拾行李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不过只有几分钟。随后痛楚再次袭来,如同挨过耳光后的刺痛。她瘫在沙发上,哭起来。她又点起一支烟,环顾着乏味的小小公寓。我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她同意回来工作,其中一个原因是她认为她能让加百列爱上她,然而他却把他们在突尼斯的恋情归结为一时的脆弱。还有,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为什么又要回来捕杀塔里克?仅仅为了报仇?以牙还牙?不,她想,加百列的动机比这深得多,也复杂得多,远不仅是单纯的报复。也许他需要杀了塔里克,如此方能原谅自己,放下对莉亚和丹尼的愧疚,继续自己的生活。但是他最终能不能原谅我呢?也许唯一能贏得他原谅的办法,就是帮助他杀了塔里克。而我能为他的刺杀计划做出的唯一贡献,就是想办法让另一个男人爱上我,让他上我的床。她闭上双眼,想到了尤瑟夫·阿尔·陶非吉。
  加百列将汽车停在了阿什沃思路。他故意做出将钥匙掉在人行道的样子,然后假装摸着黑找钥匙。其实他是在査看汽车的底盘,看看有什么异常的东西,也许一大块固体,也许是一段导线。车看起来没问题,于是他又钻了进去,启动引擎,在梅达谷和诺丁山绕着圈开了半个小时,为了确信自己没有遭到跟踪。
  他为自己而气恼。一向以来,他受的教诲是,不能保守秘密的男人是软弱的、没用的。这个观念先得自他的父亲,再得自阿里·沙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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