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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明穿父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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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这个道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熟读兵书,精通药理,深谙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是个难得的奇才高人。朱棣在偶然的一次机缘下与他相识,两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为知己。朱棣得道衍,如虎添翼,而道衍也成为了朱棣最为重要的军师。
  可以说,历史上的靖难之所以成功,跟道衍的谋略有很大的关系。也正因为他在靖难之中立功甚伟,朱棣才在做了皇帝后让他还俗,用回本名姚广孝,在朝为官,随伺左右。
  如果不是两人年龄相差实在悬殊,朱高炽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JQ。
  只是,他不明白,刚才道衍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呢?难道他能看出什么来?
  不会那么神吧?
  这一边朱高炽心神不宁,那一边道衍也已经径直朝朱棣的长庆殿而去。
  朱棣刚洗了把脸,就听侍卫说道衍大师到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奔出去了前厅。
  正在厅中品茶的道衍见到他的身影,笑眯了眼,起身行礼:“贫僧见过王爷……”
  “先生不必多礼。”朱棣忙上前扶出他的胳膊,让他坐下之后,才走到主位上坐下,“先生因何事如此着急的催促本王回府?”
  道衍重新坐回椅子,开口却是极为简单的几个字:“应天出事了。”
  “应天?”朱棣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先生是说……父皇他……”
  “不是皇上。”道衍出声打断他的猜测,“贫僧前几日夜观星象,发现帝王星闪烁,可它旁边的一颗辅星銮宸却暗淡无光,若隐若现。銮宸星主储位交替,怕是太子要出事,储位要易主,所以才急催王爷回府,好早做打算。”
  “太子?”朱棣皱起眉,略微思索片刻,再次把目光移回道衍身上,“太子正当壮年,会出什么事?难道此次巡视西北遇到什么不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道衍敛下目光,将置于桌面上的茶杯端起,解开杯盖轻拂两下,送到嘴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又说道,“如果贫僧算得不错,应天急报就快到了。”
  朱棣闻言问头皱得更紧了些。倒不是因为他与太子朱标兄弟情深,只是刚才道衍的话如同一块巨石,在他心底激起千层波浪。
  太子出事,储位易主,这对朱棣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朱标一死,朱元璋必定会另择新君。
  秦王朱樉没什么出息,虽然是藩王中年龄最长的一个,可实在不能成为诸王的表率。当然了,如果只是没什么出息倒也罢了。可他不认为自己没出息,经常做些自以为聪明的事情让朱元璋头疼。前年还因为在封地过失太多,被朱元璋专程招回北平好好训斥了一顿,罚他面壁半年。后来还是太子朱标实在看不下去才出声帮他求情让他回到了封地。所以朱元璋对这个儿子是没什么指望的,就算他排行老二,太子要是没了,储位应该也没他的份儿。
  再说老三晋王朱棡,他跟朱樉可不一样。朱樉有点蠢,而朱棡是太聪明了。这里的聪明可没有一点讽刺的意思,他是真的很聪明,从小就深得朱元璋喜爱。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性格乖张,行为放肆,对部属随从残暴狠绝,两句话不对可能就会遭致一顿毒打,下属虽然敢怒不敢言,但背地里都对他恨之入骨。
  于是,刚到封地不久就被人告发心怀异眸,试图夺嫡。朱元璋龙颜大怒,将他招回京城一番痛斥,差点将他打入天牢。据说后来又是太子朱标在朱元璋面前长跪不起,帮朱棡求情,才避免了一场灾难。但至此,这个朱元璋最喜爱的儿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自然储位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朱棣不同。虽然因为自己在应天时光芒外露,遭到过父亲的猜忌,但至从马皇后提点之后他便有所收敛,朱元璋也再没有对他有任何不满。而且因为他分封北平以来,吏治清明,为人谦和,爱兵亲民,屡建战功,朱元璋对他是越来越满意。上个月生擒了乃儿不花之后,朱元璋甚至还专程告诏天下:“靖沙漠者燕王,朕从此再无北顾之忧!”
  从朱元璋的言语之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现在的朱棣,那是赞赏有佳的。所以如果道衍所说属实,太子果真出事,朱棣很有可能成为皇储的最新人选。
  但朱棣同时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的人选。
  太子朱标为人宽厚,恭慎仁和,在诸兄弟面前也的确有大哥的风度,就算明知各位弟弟都怀有夺嫡之心,也从未为难,还屡次帮诸位弟弟说好话,打圆场,朱棣对这一点其实也是很钦佩的。而朱元璋对朱标这个儿子,那更是疼爱。
  在古代帝位世袭的制度中,传嫡传长。也就是说,继承皇位,首先要是嫡亲,再者要是长子。而且按照传统制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兄终弟及,一种是父死子继。但兄终弟及是建立在兄长没有子嗣的情况下的,可朱标有一个儿子朱允炆,年满十六,正好成年。
  朱允炆聪明好学,孝顺听话,完全继承了朱标的宅心仁厚,温文尔雅,朱元璋对这个长孙那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加上他对朱标的喜爱再转移到孙子身上,还真分不出来朱棣跟朱允炆的分量谁更重一些。
  于是,这才是朱棣皱眉的真正原因。
  而且……这其中还有些芜杂之事,说不清,道不明。

  第二十一章、太子驾薨

  话说朱棣听到道衍的话,心中犹如巨石入海,激起千层巨浪。加上想到过去一些芜杂之事,心中郁郁。而道衍愣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出声询问:“王爷有疑虑?”
  朱棣回过神来,弯起唇角一笑:“先生神机妙算,不妨猜猜本王的疑虑为何?”
  道衍笑而不语,指尖浸入茶中,沾湿了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朱棣起身上前,看了一眼,也以手指沾了茶水在旁边写下两个字,道衍看后,抬手将桌面抹净,与朱棣相视而笑。
  朱棣叹了口气:“先生果真是神算。”
  “神算与否在心不在人,目前的局势下,王爷心中所想并不难猜。”
  “那先生可有解法?”
  “需要什么解法?”道衍反问他。
  朱棣愣了愣,半晌之后才明白过来,遂恭手行礼:“多谢先生提点。”
  “哈哈哈……”道衍摇摇头,“王爷是有大智慧的人,一点则通,贫僧岂敢担提点二字。”
  “可这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先生点拨那么一下的。”
  道衍说得没错,需要什么解法?这只是一个机会,但并不意味着这就是结果。如果他将这个机会看得过重,万一机会不属于他,他必定输得惨烈。但只要放开心怀,不将此次机会看做是机会,以平常心待之,自然无需任何解法。反正,不管朱元璋最后立谁为太子,对他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没有人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可以和朱标媲美,自然好对付得多。
  这么一想,朱棣倒也豁然开朗起来。
  只是道衍适时又点了他一句:“早做准备亦是有必要的,毕竟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这个本王明白。”他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道衍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既如此,贫僧就先告辞了。”说完话瞥了朱棣一眼,假咳了两声,再开口时竟不似刚才的正经,“千万别留和尚我吃饭,和尚见不得王爷打回来那些猎物,贫僧得回去替他们超度超度。阿弥陀佛!”
  朱棣扶了扶额角,脸上写满了 “又来了” 三个大字。这老家伙一谈完正事,嘴脸就开始变成这副老顽童的模样,让他每次都接受不能,这么多年了也还没有适应。
  道衍说完也不等朱棣开口,径直朝门外走去。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儿,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退了回来,附到朱棣耳边神秘兮兮道:“刚才过来时,我见到炽殿下了。”
  朱棣挑了挑眉:“肯定还有下半句吧?”
  “什么都瞒不过王爷。”道衍笑笑,习惯性的捋捋胡子,皱起眉头又恢复成那个一本正经的道衍,“贫僧走之前给殿下卜的那一卦,王爷可还记得?”
  “记得。”朱棣也正色起来,“先生说炽儿此去北征,凶多吉少,恐有性命之危。”
  道衍点点头:“没错。可贫僧也说了,炽殿下的卦虽然是死卦,但又隐含生机。王爷也正因为如此,才同意带炽殿下北征。”
  “本王以为你说的,是逢凶化吉的意思。”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换了个魂儿。若不是当初那一卦隐隐有些玄机,他还真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卦太过诡异,贫僧参悟了许久也未曾明白。贫僧只看得到果,却找不到因,这还是贫僧活了近六十年第一次遇到的怪事。”道衍眉头深锁,叹了口气,看似十分困扰。
  “先生精通奇门异术,竟也不知晓他的来处?” 朱棣看他一眼,眉目间没来由的带了几丝笑意。
  “王爷您就尽管笑吧。”道衍坦然看他一眼,嘀咕道,“还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又输给那老家伙了?”
  “老家伙?”朱棣挑眉,思忖了半晌立刻上前不顾形象一把抓住道衍的胳膊,“先生见过张真人了?”
  道衍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十二万分不情愿的递给朱棣:“见到了,那老家伙让我把这个交给王爷……”
  “先生怎么不早说?”朱棣一把抓过锦囊着急打开,嘴里还不停继续说道,“真人目前去了何处?本王托人寻了许久也不见他的踪迹,先生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道衍坐下继续喝茶:“贫僧不知,他给了我这个东西,然后就不知所踪了。那老家伙脾气怪异,他觉得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可要是他不愿意出现,王爷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话刚上说到一半儿,道衍就瞧着朱棣脸色不太对,遂搁下茶杯仰头看来:“怎么了?”
  朱棣眉头紧皱,将手中纸笺递过去:“先生可否看出其中玄机?”
  道衍闻言也蹙了眉头,将纸笺接了过来,在眼前展开。只见上面用规整的行书写着几行小字:“烈日片云过,耕牛蹲井沿。子星光芒现,奈何顶压宝。异世雷霆震,赤子火中来。强枝遇弱干,王字当出头。”
  两人仔仔细细翻来覆去横着竖着看了无数遍,也没能参透其中的奥秘。
  “异世雷霆震,赤子火中来?赤子火中来……不对啊,炽儿醒过来的时候北边儿还冰天雪地的,跟火一点关系都扯不上,怎么是从火中来的?”说白了朱棣从小也没读多少书,跟着老爹朱元璋那莽夫也就骑马打仗的本事学了不少,要说这识文断字的本领,那还真不怎么样。反正他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张真人到底是想说什么。
  “王爷,那老家伙高深得很,想必这两句话不能按字面来解释。”道衍说着将纸笺叠好放回锦囊,将嘴附到朱棣耳边小声补充道,“前面的话贫僧看不明白,但最后一句倒是清楚明白得很,王爷实在该好好考虑考虑。”
  “先生的话本王不是很明白。”朱棣一笑,收好锦囊。其实道衍的话他岂有不明白之理?只是,他不想那么高调。夺嫡这种事,做好了叫顺应天命,做过了就叫谋反篡位,他可不想一不小心背上千古骂名。
  道衍看着他只是微笑,并未言语,但两人相交多年,必是心照不宣。
  想当年,马皇后病逝,朱棣于奔丧之期在应天得已结识道衍。两人虽然从未谋面,但互相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那时朱棣才二十出头,而道衍已经年过半百,两个年龄相差如此悬殊的人能够一见如故,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
  道衍的外表其实很怪异,倒吊眉,三角眼,身材瘦削,形如病虎,但却丝毫不减百兽之王的气势。朱棣一见他就知道这个和尚不同寻常,今后必定为己所用。而在道衍的心中。也觉得朱棣不同于其他藩王,不论形象气质,都足以令人敬畏,日后必定是个明主,于是下定决心跟随在他身边。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是非常奇怪。而这两人的缘分,注定是要改写一段历史的。
  道衍知道朱棣不甘为王,不甘就藩,刚与朱棣见面就说了句话,让朱棣对他的印象分更是增加了不少。
  他说:“王爷若是让贫僧随您前往北平,贫僧一定会给王爷弄一顶白帽子戴。”
  其实这句话若是一般没有头脑的王爷根本听不出其中隐含着什么深意,可朱棣一听就明白了。道衍的意思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可以助他当皇帝。给王爷戴白帽子?想想看,“王”字上面加个“白”字,不就是皇帝的“皇”字吗?
  于是就那么一句话,朱棣就拜了他做先生,他也就成了燕王府名正言顺的谋臣,跟随朱棣的将士回了北平。
  其实道衍既然敢在朱棣面前说出那样的话,自然是对自己有那份信心的。
  他虽然是个和尚,可心高气阔,不仅学佛,也学道,跟武当开山祖师张真人关系甚笃,精通阴阳术数之学,五行八卦之能,同时还研究兵法儒学。博学而不迂腐,出世而不厌世。学诸葛亮“卧龙”数十载,成为兼通佛、道、儒、兵四大家的高僧,就是为了在某一天能够大展宏图,待有识之人以担大用。
  而这个人,就是朱棣。
  他跟朱棣回到北平后,朱棣便安排他做了大庆寿寺的住持,因为寺庙离燕王府近,两人来往也方便。
  不过道衍有个怪毛病,就是从来不在燕王府用膳,每次朱棣要留他吃饭,他都会一本正经搬出些和尚的大道理来,说朱棣食肉不好,要少杀生啥啥啥的。
  刚开始几次,朱棣还会反驳,说“杀人不算杀生,杀两头猪倒是杀生了,你个和尚怎么当的?”
  道衍一听这话准来劲儿,说什么“和尚我可没让你去杀人,打仗嘛,刀枪无眼,误伤也是没办法的事,佛祖定会原谅我的”。
  朱棣无语,你这又学佛又学道的,佛祖都分不清你该归谁管了,等爷我打了天下,还是让你丫还俗吧,免得到时候佛祖为难。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说。但由此可以看出,朱棣相当皇帝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其实,也难怪。因为那个时候,各路藩王就没有一个不想当皇帝的。为什么?太子太过仁柔,他们认为根本就无法担当天子大任。
  但朱元璋却不这么想。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虽然他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只能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的道理。治理天下,还是要倚靠文官。而太子朱标温文尔雅,学富五车,仁德宽厚,是文官治国的代表。朝内有他,而朝外有他封藩各地镇守的藩王,兵强马壮,为朝廷驻守一方,如果能够内外携手,定能守住自己打下来的大明江山。
  朱元璋安排得好,可他却没料到自己的计划会因老天的一个玩笑被全盘打乱。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太子朱标巡视西北回到京师不久,竟一病不治,撒手人寰。
  朱元璋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朱标会在正当壮年的时候抱病身亡。一时间华发陡生,手足无措。
  消息传到北平燕王府,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
  朱棣正在自己的长庆殿与道衍喝茶下棋,听到消息时,不禁看了看天色,满目厚重的铅云,太阳的光线撕裂厚厚的云层洒下诡异的光芒,在天边暗自涌动。
  天,果真是要变了。
  …第一卷完……

    第二卷、情难却,父子似鹣鲽

  第二十二章、灵堂暗语

  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太子朱标驾薨。朱元璋痛失长子,悲痛欲绝,发丧天下,举国齐哀。
  各路藩王急急回京奔丧,绝无仅有的速度。到了皇宫,竟顾不得礼仪,齐刷刷的奔到武英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肝肠寸断。
  朱元璋是只老狐狸,对儿子们突然表露出来的兄友弟恭表面欣慰,内心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而且这个问号的答案那更是司马昭之心,他知道得相当清楚。
  太子驾薨,储位悬空,他的儿子们都在揣测他那张金灿灿的皇帝宝座会落到谁的头上。
  虽然说祖制是“传嫡传长”,可朱标一死,嫡和长都没有了,不管他选哪个儿子做太子,都不会再有这一说法,所以他的儿子们都认为自己这回该有机会了。
  对于他们这种自作聪明的做法,朱元璋心里无奈却不得不正视现实。
  太子,自然是要重新选择的。
  可到底要选谁,却成了他做皇帝以来最为头疼的难事。
  作为一个王者,他是成功的;可作为一个男人,他是不幸的。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竟然又让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生生疼碎了他的心。加上这关乎江山社稷的帝王家事,更是让他愁得一夜之间鬓角染霜,如同苍老了十岁,连走路的姿势都失去了往日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
  武英殿内,白纱坠地,素缟凝华。烛火摇曳,孤影斜长。
  身穿素色锦袍的少年跪坐于灵堂之上,耷拉着脑袋像是在打瞌睡,突然身子朝旁边一个倾斜,整个身子差点儿栽倒于地,令他一个激灵赶紧清醒了过来。
  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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