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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雾里看花，水中看月，越是美丽的东西，在看得不十分分明的时候，就越好看。高怀清这时看到的山雀，就象是在飘渺的云雾中，看见的仙女一样，他忘了扣动扳机，他心里似乎也不愿意让美丽消失。抠在扳机的食指，一动也没有动。原来想打死或打伤张家一个人的想法，在“美丽”面前消失了，他没有了杀死山雀的勇气了，他只是傻傻地看着，看着山雀，看着山雀乘载的汽车，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高怀清没有开枪。

　　高鹏远在半山腰见高怀清没有开枪，他忽然有了杀死高怀清借口了，高怀清放走了尹家车队，就是背叛了高家班儿，他高鹏远有充分的理由开枪打死他。警察局的汽车开远了，高怀清一直都没有开枪，他是真的不开枪了，他高鹏远可以对高怀清下手了。高鹏远得意地捋了捋他那猫儿一样的胡子，还用虎口蹭了蹭那明亮的枪栓，举起了手中枪，瞄准了高怀清，嘴里还叨咕着：“高占海，我可要叫你断子绝孙了。”

第二十三章　回马岭（2）
###（一）第二十三章　回马岭（2）

　　（一）高鹏远嘴里叨咕的“高占海”，是高怀清的父亲，一个正直倔强的老猎人。高占海住在巴嘎砬子后山深处，离巴噶砬子村还有一段路程，在一个向阳山坡上，一个小小的茅屋，就是高占海的家。

　　矮小的茅草屋里面，灶炕相连，石板搭的炕连着石头砌的灶。高怀清的妈妈正在灶前烧着火，锅里煮着半锅稀饭。可能是山高林密，屋子矮，烟囱低，烟往外冒的不顺溜，从灶门口往里倒炝。炝回到屋里的烟，加上锅里冒出的气，整个小屋里烟雾弥漫，呛得老人不住的咳嗽着。

　　高占海坐在紧挨着房山墙的炕梢，手里拿着一杆旱烟袋，“孜孜啦啦”吸着烟，冒出的烟一出口，立刻就溶进屋里弥漫着的水气里。

　　忽然，老汉把旱烟袋往脚板上狠狠地磕打了两下，说：“该死，他这是真的在咗死呀。”

　　尹浮萍听高占海又说这种狠话，她一抹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擦眼泪，还是擦汗水，只听她哀哀地说：“你，你就知道说这种发狠的话，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高占海用烟袋锅儿狠狠地敲打着脚底板儿，嘟囔着说：“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他自己作下的孽，谁能管得了？”

　　尹浮萍叹了口气，说：“是呀，人家，人家是有警察局做靠山的呀。”

　　高占海晃了晃脑袋，说：“警察？警察我倒不怕，我怕的是，他们自己窝里反，窝里出事。”

　　回马岭上，真就是虎须崖土匪的窝里反。高鹏远第一枪响了，他打的不是山雀，不是尹瑞信，更不是警察，他打的是高怀清。高鹏远第一枪打在高怀清的右臂上，不是他的枪法不准，他是故意这么打的。高鹏远在开枪前，忽然改变了主意。他不知道怎么就想明白了，他在土匪中没有威信，不怪高怀清，怪他自己没人缘，他要是把高怀清打死了，高家班散了，他高鹏远去哪儿？想到这儿，他改变了主意，但他还是恨高怀清，还是发着狠，说：“那我就叫你带点儿彩，不要你的命了。”高鹏远叨咕这，又要打第二枪。

　　一把锃亮的尖刀，从山顶上飘落下来，不偏不歪，正扎在了高鹏远的手睕上，高鹏远举枪的手一颤，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高鹏远的第二枪，打进了山皮土里。

　　高怀清右臂受伤，他知道这不是警察打的，因为在他受伤是时候，警察还坐在汽车里，没有出来，他挨的一枪，是从后面打过来的，这一定是自己人暗算自己，他急忙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想躲过这暗算。

　　高鹏远挨了一刀，也慌乱起来，他不知道这是谁下的手，他怕是高怀清故意逗引他，叫他自己现原形。他不敢再呆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溜下了回马岭，跑回了虎须崖。

　　春生嫂的刀，只是从她手里掉下去的，不是她甩出去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刀会咋样。她怕她的这刀伤不了高鹏远，还会引得高鹏远顺着刀，上来报复自己，自己一个女人哪儿能对付得了高鹏远呢？她没有了来时的气魄和胆量，她战战兢兢地跑下回马岭，跑回了自己的小屋。

　　枪声，给走在山路上车队，带来了一阵混乱。

　　警察们纷纷跳下汽车，有的趴在山坡上，有的钻进汽车底下。魏燎原从驾驶室出来，看着慌乱的警察，催促着喊：“开枪，快开枪，朝山上开枪呀，躲什么呀你们，你们手里的枪是烧火棍呀？！”

　　尹瑞信和他的家人们，都连滚带爬地从大车上爬下来，有的往山沟沟里爬，有的往大车底下钻。尹瑞信看见了，着急地喊：“别向车底下钻，别向车底下钻，马惊了，会压死你，都往山沟里躲。”尹瑞信的家人听了尹瑞信的话，纷纷爬向山沟。

　　尹瑞信也趴在了山沟边上，他一边看着警察向山上打枪，一边寻找着山雀。山雀，山雀她咋没出来呢，她难道还在汽车里吗？尹瑞信看不见山雀，他不顾呯呯啪啪乱响着的枪声，爬出山沟，向汽车跑了过去。

　　山雀果然没有下车。她听到枪声，本能地想从汽车里跳下来，想趴在地上，可她低头一看自己刚穿的新衣服，找了几个地方，都觉着脏，怕惉了她的新衣服。没办法，她又回到了汽车的驾驶室里。

　　尹瑞信到汽车一看，山雀正稳稳当当地坐在驾驶室里，他一把就把山雀拉了下来，一下就把她按倒在山沟旁。

　　山雀一边随着尹瑞信跑到山沟，一边嘟囔着说：“我的新衣服，我的新衣服。”

　　尹瑞信把山雀按倒后，冲着她喊道：“新衣服值个啥，你要是被打着，那咋办。”

　　山雀听着尹瑞信的训斥，第一次感觉到这老人对自己的关心，她冰冷的心里，产生了一股暖意。

　　警察们在魏燎原的吆喝下，醒过腔儿来，他们镇定下来，各自找好了射击位置，掉转枪口，朝着大山，朝着天空，胡乱地打起枪来。零乱的枪声在群山环抱的山坳坳里，不停地回响着。打了一会儿，魏燎原见警察们只有打出去的子弹，没有回来的子弹，就呼喊着，结束了战斗。

　　回马岭只是一场虚惊，警察没有人受伤，尹家没有什么损失，尹瑞信安安全全地回到了县城。

第一章　铁匠女儿上学（1）
@@@第二卷　风雨飘摇

　　***第二卷简介：山雀进了县城，尹瑞信出于对山雀的疼爱，把她送进了小学读书，山雀却爱上了和她年龄相当的年轻教师尤越。但她出于对尹瑞信的感恩，虽然与尤越发生了性关系，但她又极力满足尹瑞信的*。她怀孕了。

　　土匪高鹏远带着毛驴也进了县城，高鹏远以为高家报仇的名义进城，但他却接受了县长郭文斌的收编，当起了“国军”。出于对高鹏远的恨，高怀清他们投奔了共产党的辽南游击队。

　　尹芙蓉说山雀怀的是野种，尹瑞信出于对山雀的爱护，说自己“八十八，也能接个瓜”，保护了山雀。在解放前夕，尹家撤退时，尹芙蓉还是设计，把山雀骗到巴噶砬子，尹家却去了台湾。

　　###（二）第一章　铁匠女儿上学（1）

　　（二）常宁县城关小学的校长室里，校长葛新亭正眯着眼睛，想着自己的美梦，想着想着，他还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嘿嘿，嘿嘿，县长来求我，县长都来求我了，今后，我老葛在这常宁县，不也抖起来了吗。

　　尹瑞信陪着山雀来到了校长室。

　　葛新亭因为尹瑞信他们的到来，打破了他的美梦，他很不高兴，睁开似睡非睡的眼睛，歪着头问：“干什么的？干什么的？进门怎么也不敲敲门，就冒冒失失进来啦，你们不知道吗，这儿，是校长室。”葛新亭说到“校长室”，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把一个阴沉着的脸，忽然变成了笑脸：“您就是，就是吧，啊，请进，快请进。”他忽然想到，敢贸然来校长室的人，可能就是县长的亲戚。

　　尹瑞信平时虽然财大气粗，可现在毕竟是来求人家的，尽管有县长在后面撑着面子，可他还是点着头，哈着腰，矮低低地说：“鄙人，鄙人叫尹瑞信，是来找葛校长的，哦，是郭县长叫我来找葛校长的。”

　　葛新亭听尹瑞信说“是郭县长叫我来找葛校长的”，就这一句话，他就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紧跑了几小步，拉住尹瑞信的手，说：“老先生，尹老先生，请进，您请进，请坐，快请坐。”

　　尹瑞信见校长这样说话，知道妹夫已经把山雀的事儿安排好了，他没有坐下，只是把山雀往前推了推，说：“不坐了，不坐了，我就不坐了，给校长添麻烦了，给您送来个学生，您把学生收下，我马上就走，我，我就不打搅校长了。”

　　葛新亭见尹瑞信要走，又讨好似的说：“郭县长交待过了，关照过了，说是他的一个亲属，从小没机会上学，现在来到了县城，虽然年龄大了点儿，可她想上学，想上学那就上嘛，本校长已经做好了安排，老先生您忙，那就请回，您就放心好了，您的孩子留在我这儿，我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的。”

　　葛新亭校长的话，把山雀说了个满脸通红，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尹瑞信一听，校长说的话差和（hu）了，他想解释解释：“我们是，我们是………”尹瑞信看了看和自己孙女差不多的山雀，“我们是夫妻”的话，他也没好意思说出口来。不想葛新亭马上就接过话，说：“不用说了，您啥也不用说了，我一看就明白了，她不是您的孩子，是您的孙女，亲孙女，对不对？”

　　尹瑞信一听，把他急得都磕巴了，他赶忙解释着说：“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孙女，……”

　　葛新亭一愣，但他马上就改口说：“呕，呕呕，差辈儿了，差辈儿了，是老闺女，是您的老闺女，看您老鹤发童颜，返老还童，老来得子，所以，这老闺女就显得小了点儿，象孙女了，是吧。”

　　尹瑞信：“。”

　　尹瑞信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山雀怕尹瑞信在这儿，校长还要说出别的什么不在行的话来，她轻声地对尹瑞信说：“老爷，你走吧。”

　　尹瑞信听了山雀的话，才想起自己在这里，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如赶快离开，他向校长打了一个招呼，说：“麻烦校长了，鄙人……鄙人这就回去了。”

　　尹瑞信走出了校长室，葛新亭看了看山雀，他把山雀刚才叫尹瑞信的话，听拧了，他叨咕了一句：“不是孙女，她怎么管你叫老爷你呢？哦，是外孙女。”然后，他又堆起笑脸，说：“娃娃，跟我走，我送你到班里去。”

　　山雀低着头，跟着校长走出了校长室。

　　山雀到城关小学上学的事儿，叫尹瑞信的妹妹尹芙蓉知道了，她很是生气，把她的不高兴都冲着郭文斌发泄了出来。郭文斌下了班，刚脱了外衣，还没等坐到沙发上，尹芙蓉就凑了过来。她歪着脖子，看着郭文斌的后脖颈儿，还伸出她那细细的葱白儿一样的手，连摸带掐地揉搓了一阵，边揉搓边说：“哎，我说你们男人这后脖筋儿，都长了些什么？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呀。”

　　郭文斌觉着自己的脖子被尹芙蓉那柔软的手一揉搓，怪好受的，他美滋滋地晃荡着脑袋，他觉着，自己的后脖筋儿被尹芙蓉揉搓出了一股热流，那热流还顺着脊梁骨往下串，就快要串到男人的“根儿”了，那“根儿”都一翘一翘地动了。但听了尹芙蓉这话，又使他打了一个激灵，止住了那股正向下流动着的热流，那一翘一翘的根儿也蔫了下来。他这才知道，尹芙蓉摸他不是爱抚，而是对什么事有意见，才这么连摸带掐的揉搓他。他没有了男人的那激情，懒懒地接过话，说：“哎哎哎，你没事拿我开心是吧，你说我后脖筋儿长了什么呀？肉，就是一条子肉。”

　　尹芙蓉还是不阴不阳地说：“你说是肉就是肉吧，可我看不是什么好肉。”

第一章　铁匠女儿上学（2）
###（二）第一章　铁匠女儿上学（2）

　　（二）郭文斌一推尹芙蓉的手，打住了她的话头，说：“哎哎哎，我说你今天是咋啦？你有病呀。”

　　尹芙蓉转到了郭文斌面前，瞪着眼睛说：“可不有病咋的，你要是没病，咋把一个野丫头，以县长的名义，送进了城关小学呢。”

　　郭文斌一听，尹芙蓉说的是这么回事，这与自己关系不大，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这事你别和我说，那是你那宝贝哥哥叫我做的，你有啥意见，和你哥说去，和我说不着，你们老尹家的事，我还不爱管呢。”郭文斌说完，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尹芙蓉气得立刻就把眼睛立了起来，她吼着说：“你不爱管，你咋送人上学了？”

　　郭文斌为了躲开尹芙蓉喷出来的吐沫星子，他向沙发后面靠了靠，说：“你哥，我的大舅哥儿，他叫我送，他硬叫我送，你叫我咋办？我总得给你们老尹家一点儿面子吧。”

　　尹芙蓉：“这面子我不要。”

　　郭文斌见尹芙蓉真急了，他觉着在这样的小事上，用不着和她较真，他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着说：“这事，别找我，你有能耐，找你哥说去。”

　　尹芙蓉并不让份儿，她朝着要走出屋子的郭文斌，喊着说：“我今天就找你，我告诉你，那野丫头的事，以后你不能再管，明儿我就去找我哥，我也叫他有个好瞧。”

　　尹芙蓉因为山雀上学憋了一肚子的气，山雀也因为上学憋了一肚子的气。

　　在城关小学一年级的教室里，年青教师尤越正给学生讲课。山雀跟着校长葛新亭走了进来，也不知道葛新亭是咋想的，他对着那个年轻教师一歪头，说：“尤老师，你把班里的情况，向她交待交待。”葛校长说的“交待”，意思是介绍，尤越却听拧了，他以为的交接工作。

　　尤越听葛校长这样对他说话，马上就磕磕巴巴地说：“校，校长，我，我没有辞职，也不想辞职，你，呕呕不，您，您怎么也不和我打一声招呼，就把接替我的老师，找来了呢。”

　　葛校长明知是自己用错了词儿，但他不承认错误，他根本就没想向自己的员工承认错误，他板起脸，说：“乱弹琴，乱弹琴，她不是什么老师，是我给你送过来的学生。”他扭头看了看山雀，又说：“这学生是大了点儿，可学生就是学生。”

　　葛新亭这么一解释，尤越也清楚了，但尤越毕竟年轻，他奇怪，校长怎么送来这么大一学生呢？奇怪就奇怪吧，他还围着山雀转一圈儿，反问校长：“校长，您说这是学生？有这样的学生吗？她简直一大妞儿。”

　　山雀先被尤越围着转了一圈儿，就有点儿受不了，她觉着尤越象是买驴买马的牙行似的，他把她当什么了？再听了尤越那话，她一捂脸，就跑出了教室。

　　葛新亭见山雀羞得跑出了教室，马上就对尤越连怨带损地说：“你干什么干什么，你咋把她惹着了呢，我可告诉你，她是县长的亲属，你惹得起她，我可惹不起她。”然后又命令似的说：“还愣着干什么，去追呀。”

　　尤越听校长说，她是连校长都惹不起的亲戚，拔腿就往外跑，他紧跑了几步，跑到了山雀前面，没等身子还没站稳，先躬身一礼，急着说：“城关小学教师尤越，恭请县长家小姐，回教室上课。”

　　山雀低着头，捂着脸，跑得正急，一时收不住脚，竟一头撞在了尤越身上，还把尤越撞了个屁股墩儿。山雀没想到会撞上人，更没想到会撞倒她的老师，她先是愣住了。随即她见到的，是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老师，一个屁股墩儿摔得浑身是土，正傻傻地坐在地上，歪着头看着她，张着嘴想说啥，可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憋不住又笑了。山雀一笑，知道这不应该，她马上就止住笑，又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怎么做，她语无伦次地说：“怎么会把您还撞倒了，撞倒了呢，怎么………”

　　尤越先是被摔傻了，等他缓过劲来，想说什么的时候，看见山雀笑了，山雀的一笑，那美丽，又把尤越“笑”傻了。山雀那语无伦次的话，提醒了他，他顾不上别的，只记着校长的吩咐，马上爬了起来，对着山雀又是一躬，说：“请县长家小姐，回教室上课。”

　　山雀先是害羞，后又有点儿生气的，生气尤越说自己的年龄大，不象学生。现在，做为老师的尤越被自己撞了个屁股墩儿，摔了一身的土，还那么恭敬地请自己回去上课，她也不好意思再赌气了。她转回身就往教室走。

　　尤越见山雀向教室走，一是他完成了校长交办的事，二也有被山雀的美丽倾倒的成分，他高兴地凑到山雀身边，说：“谢县长家小姐赏脸，您肯回教室，听在下唠叨，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啊。”说着，还要伸手去扶山雀。

　　尤越一扶山雀，山雀又来了气儿，她小脸一掉，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