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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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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新形势的。所以，只是把人家关起来是没有用的。不但需要我们斗智斗勇，还得学会尊重对手，千万不要过低地估计对手。要尽量把困难想得多一点。而且我想说一句话，不知道你爱听不爱听，振海呀，人家社会上的人都说我们这一行最好干，因为是开的有理公司。其实我不这么看，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光要有好思想好作风，还需要有才华！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在本质上都是相通的，你弄通弄明白了道理都一样，关键时候才华上见高低啊。不过有一点我们应该自信，我们在执法，正义永远在我们这一边。”
听李刚这么一说，葛振海的心情又好起来了。他最后说：“好，我听李检的。只是我担心时间长了，会不会……”
李刚笑着说：“会不会什么？别担心。你想想，我们已经到北京从阳光大院门口把她给抓回来了。我们还害怕什么？”
葛振海说：“我怕什么？我倒是不怕。有李检在，还轮不着我害怕。我是替李检你担心，你虽然不告诉我，你也想到我也听到风声了，我是害怕你自己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李刚也不笑了也不说话了，他拿过烟来点火抽着，又把烟盒丢给了葛振海。葛振海也点火抽烟，陪着李刚抽，也陪着李刚坐在那里，两个男人好久好久只抽烟，不说话。
两根烟枪对着抽，办公室里很快就烟雾缭绕起来。
由于门一直虚掩着，机要员刘虹轻轻地推门走进来，看看两位领导同志面无表情地坐着抽烟，她无声无息地把一份文件放在李刚的桌案上，走出去时轻轻地把房门关剩下一条细缝儿，仍然让它虚掩着。
●【耐心的较量（3）】ǎ｜ǎ｜ǎ｜ǎ｜ǎ｜ǎ｜ǎ｜ǎ｜ǎ｜ǎ｜
李刚整整抽完了一根烟以后，才淡淡地对葛振海说：“你走吧，这不是你关心的事情。这是我的事儿。你只管办案吧。”
●【办案像绣花（1）】ǎ｜ǎ｜ǎ｜ǎ｜ǎ｜ǎ｜ǎ｜ǎ｜ǎ｜ǎ｜
由于葛振海走时轻轻地把房门带锁上了，葛振海走后，李刚就离开桌案走到门口，又把办公室的门拉开一条细缝儿虚掩起来。虚掩房门，这是李刚的习惯。只要他在办公室上班儿，他的门就永远虚掩着。检察院办公室的同志们，只有机要员刘虹留意到了检察长的这个工作细节，就一直牢记着，虽然事情很小，这一点使李刚非常感动。
人与人之间，往往都是在细节上沟通和默契起来的。
李刚早就觉得别看刘虹这个姑娘年纪小，不吭不哈的，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心里却清楚，磨炼磨炼，也许几年之后就会成长为一个好干部啊。由刘虹引发，他还想到检察院基层的几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素质也都非常好，多年以后就要依靠他们这些年轻人来支撑检察院的天下。那时候自己会在哪儿？就老喽。
人，一代，一代，时间不饶人啊！
葛振海走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李刚一个人，他又点着烟，走到窗前，久久地望着窗外，看着窗外大院里的花草和阳光，出出进进的车和人，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因为葛振海最后挑起的话题，让他有一点心烦意乱。抓到于青以后不但案情没有进展，一个星期之内，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却越来越大。虽然他并不害怕什么，但是有太多的有形无形的影响涌过来，没有人能够帮助他，都需要他自己亲自来认真面对。
把于青关起来的第二天吧，省检察院的张检察长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接着又打了一次，又打了一次。一个星期之内张检察长亲自给他打来三个电话，这可是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作为下级，他非常理解张检察长的苦心，如果他李刚处在张检察长的位置上，他也会这么做的。全国最高人民检察院的有关领导同志把电话打给了张检察长；全国最高人民法院的有关领导同志也把电话打给了张检察长；国家公安部的有关领导同志也把电话打给了张检察长。这样，张检察长能不作难吗？
“李刚呀，”张检察长每一次都这么对他说，“我们要正确理解上边的领导同志的指示精神，不要往偏处想，只能够理解为上边领导同志对于这个重大案件的关心和重视。你说是不是呀？这说明你们检察院办这个案件已经引起了方方面面的关注，你说是不是呀？”
“张检察长，”李刚每一次也都这么问，“我只想知道您的态度。”
张检察长每一次都干脆地回答他：“我的态度？我没有态度。你的态度就是我老张头的态度。”
张检察长对这个案件的态度，使李刚心里确实感到温暖，甚至温暖到深深的不安的程度。作为一个中原大省的检察长，一个副省级干部，他的职位已经相当高，高到了和中央一些领导同志都有直接或者间接联系的地步。李刚当然明白，因此，张检察长承受了比自己更大的压力。虽然上边的领导同志打给张检察长的电话，话说得都没有任何毛病，真正的意思却谁都明白，就是暗示他张检察长指令李刚，要马上放人的。
自从认识张检察长以来，李刚从内心里对这个老张头佩服得五体投地。早晚看见张检察长，他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善良平和得像一个活菩萨。就是在台上讲话作报告，也从来没有过重言重语，一直是和风细雨地给你讲道理。其实他李刚多次领教过，只要是遇到关键问题或者处理重大案件，虽然这老头话说得很平和，声音也不高，原则性却极强，甚至态度强硬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这才是我们党的高级干部，真是水深啊，真是大气啊。李刚一直觉得有这样的领导在那儿站着，真正是我们检察系统的一片天。
还有，抓到于青以后，市委书记任思和的态度也让他李刚感到宽心。李刚主动打过几次电话，要求当面向任书记汇报工作。他的潜台词很明白，也想了解一下任书记对于检察院抓回于青的态度。他明白任书记年轻，正往上走的人，前途真正是不可估量。李刚猜测着干到任书记这一步天地，只怕和一些中央领导同志早就建立了工作上的和感情上的联系。既然张检察长已经接到了上边的电话，上边肯定也会有人给任书记递话，给他施加影响，让他放人。但是，任书记什么话也没有对他说，也不见他，只是淡淡地回答他：市委的态度很明确，你们检察院独立办案嘛。有任书记这句话，他放心了。
●【办案像绣花（2）】ǎ｜ǎ｜ǎ｜ǎ｜ǎ｜ǎ｜ǎ｜ǎ｜ǎ｜ǎ｜
于是，现在困惑李刚的不仅是案件本身，还需要马上弄清楚于青的来头到底有多大，她的老子到底是谁。截至目前，李刚还是一头雾水。他就觉得自己真是笨，堂堂一个大河市的检察长，连犯罪嫌疑人的家庭背景都查不出来，真是太没有能耐。又不能够直接问于青，就是问她，她也不会说给你。又不能够问省里的张检察长，张检察长肯定知道，只是这个话题太敏感了，自己就是敢问，张检察长也不会告诉你。后来李刚心里一动，他忽然想到了书法家一了。李刚想着一了是省城的文化名人，于青又是省城明亮集团的副总经理，说不好他们之间会有接触，也许还是朋友，一了会不会知道于青的来历？反正在自己单独提审于青之前，他一定要弄清楚于青的来历，只有这样，他在单独面对于青的时候才能够找到分寸感。
几天以后，从时间上算起来，是在把于青关起来的第十五天吧，李刚悄悄来到了郑州，他要找书法家一了和别的朋友，亲自摸一摸于青的底牌。
李刚和一了虽然是过心的朋友，甚至说亲如弟兄，但是也不能空手来看他呀？李刚给一了捎了两瓶茅台酒，两条“中华”牌香烟。李刚知道一了并不缺这些名烟名酒，拿这些礼物也只是个脸面罢了。
人活什么？不是活吃，也不是活喝，是活脸面啊！
然后，李刚就请一了到越秀酒楼吃饭。在越秀酒楼吃顿饭，少说也得花一两千元。李刚知道在郑州混，到越秀酒楼吃饭是一个档次。一了的毛病是好交朋友，吃饭的时候当然要让一了请来他的一些朋友，最后由他李刚来付账，这就给足了一了的面子。这样，一直等到两个人吃过饭回到一了的书房喝茶时，李刚才把意思讲明白了。
一了笑着说：“我知道你来有事儿。其实你们抓回于青的第三天，我就听说了。我原来还想李刚你真够狠！现在才明白你原来黑着就不知情。李刚你真是胆大啊。啥叫太岁头上动土？你敢派人到北京去抓于青，这就叫太岁头上动土。”
李刚问：“看起来你是知道于青的来历了？”
一了点点头说：“郑州就这么大地方，场面上的人没有我不认识的。我和她吃过几次饭，认识，也不是很熟。于青是姓她母亲的姓，她父亲姓这……”一了用手指头在书法案子上比画了几下，然后说，“明白了吧？”
“你别吓我。”李刚说，“哎，我只知道她来头很大，还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一了开始给他批讲：“现在有一批高干子弟正分兵两路，企图瓜分天下。当然国家和政府的领导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也不会让他们的目的得逞。不过这是另一回事儿，咱就不说了。咱只说这两路人，他们是一路做官，一路经商。于青是属于后一路。不过她属于瞎跟着起哄，不是单独做。由于她父亲的家教很严，她一直没敢单独做，而是帮着别人做。”
“帮着张明亮做？为什么要帮张明亮？”
“对，她一直帮着张明亮做。你想如果没有她帮着，他张明亮能够做这么大吗？郑州的明亮集团资产五六个亿啊，也算是郑州的纳税大户之一吧。你不知道这么具体吧？据说呢，是她看上了张明亮，想嫁给他才帮他做。可是张明亮这个主儿，也不是个善茬儿，只利用她做事情，只和她好，就是不娶她。这可能是传说，也许不准确，我也说不好。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那就是于青做一些具体事情，也只是利用了她家的影响，她老子并不知情。但是，你敢到北京把她抓回来，人家毕竟是父女，就是人家自己不说话，恐怕就有人来过问了。”
“我明白了。”李刚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有分寸感了。”
一了忽然兴奋地说：“还有个思路，如果你手高，能够借着这件事情处理得好，通过于青这条线和上边直接联系上，你小子也就前途无量了。如果这样发展一下，那就把坏事变成了好事。怎么样？这就看你小子的本事了。”
●【办案像绣花（3）】ǎ｜ǎ｜ǎ｜ǎ｜ǎ｜ǎ｜ǎ｜ǎ｜ǎ｜ǎ｜
李刚笑了：“一了，你不是人，你真是个鬼啊！”
一了点点头说：“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李刚，活到咱们这个份儿上，也都活透了。像咱们这些出身底层的人，都是一些没有根基的人啊。所以，做人太累，你就是想好好做人，人家也不叫你好好做，只有做鬼。做人不成，还不会做鬼吗？做鬼容易啊。”
李刚感慨万千地说：“一了，坏！你是真坏！”
一了笑哈哈起身说：“你说这话我爱听。想知道我怎么坏吗？走，咱哥儿俩出去玩玩儿，就咱哥儿俩，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开开眼。”
李刚说：“夜这么深了，都这时候了，还上哪儿玩儿？”
一了说：“你老外了吧？现在已经入夜，夜生活刚刚开始。哎，你在下边是人物哩，不会恁老实吧？就咱哥儿俩，你给我说实话，你们这些人在下边混，赌不赌？”
李刚摇摇头说：“我从来不赌。”
一了说：“嫖不嫖？”
李刚摇摇头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一了重新又坐下来说：“你白活了，你真是白活了。你说像你一个男人，家庭又不幸福，又不赌，又不嫖，那你活着干啥？不瞒你说，我不赌，但是我好色，我嫖。”
李刚认真地说：“我也是男人，其实你说你好色，我也好色。但是，我不嫖。不是我不敢，我自己接受不了。咱是弟兄，我也给你说实话，如果我喜欢哪个女人，我也会和她睡觉。再往前走，我会离婚和结婚。我是这种人。你看我是不是太封建了？”
“不封建。好。”一了最后说，“这说明你还在做人。好啊，这说明我们这个社会还有希望。有你这种人在执法，也是我们中国老百姓的福气啊。”
告别一了以后，李刚心里非常难受。他没有想到一了在生活上会走得这么远，让他心惊。当然他也知道，他李刚劝不了一了。
这年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吧。
于是，又一次让他想到，其实艺术家也是分两类的，都是从才华出发，一类人走向清洁，一类人走向混沌；一类人是圣杰，一类人是魔鬼！
●【煮酒敬敌人（1）】ǎ｜ǎ｜ǎ｜ǎ｜ǎ｜ǎ｜ǎ｜ǎ｜ǎ｜ǎ｜
从郑州回来以后，李刚对于青的家庭情况甚至她本人的生活情况已经心中有数，他准备亲自提审于青。只有从她这里打开突破口，才能够揭开这个经济大案的盖子。提审之前，他也做了些准备工作。他先从公安局调来一些监控社会活动的录像资料，把群众由于拿着空折子取不出钱到市政府乱哭乱叫的一些镜头，还有群众到市委静坐的一些镜头，转录过来合在一起，编成了一个录像带子，让反贪局的同志们拿到疗养院，先放给于青看。他想让于青明白，两个多亿资金的流失，给大河市的经济和人民群众的具体生活造成了多么大的损失。他自信这么做，可能会打动她的感情。因为他已经对于青有所了解，她父亲的家教很严，再加上她自身的品质并不坏，他想唤起她的社会责任感和她的良知。
这是一个周末的傍晚，李刚早早就来到疗养院，他先在另一个房间里泡了温泉浴。并且仔细地刮脸以后，换上了便装。他觉得如果尊重对手，就要先把自己整治得精精神神。在这之前，他已经通知疗养院，为他准备了一桌少而精致的饭菜，于晚上七点准时送到于青的套房里，他今天晚上要请于青吃饭。他告诉葛振海，通知于青时只说李刚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千万不要说讯问，更不要说提审。他并且交代葛振海，他请于青吃饭的时候只有他和于青两个人，反贪局值勤的两个女同志可以站在走廊里，不要走进去影响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交给疗养院的院长一罐茶叶和两瓶酒，交代院长茶在六点四十分时泡好端进去，他要先和于青喝茶。把两瓶酒在六点四十分时就提前整瓶地温热，七点钟上菜时一块儿上酒，这两瓶酒今天晚上他要热喝。这样精心安排以后，他在六点五十分踩着表走进了关押于青的套房。走进去他就看到，那壶茶已经送过来放在餐桌上了，茶壶旁边已经摆好了两只精巧的紫砂茶杯。没有想到的是，于青已经提前坐在餐桌前，把玩着茶杯，脸上还挂着微笑。
李刚连忙说：“于小姐，对不起，这几天太忙，没有来看你。”
于青也落落大方说：“我理解，我理解。请坐吧。”
两个人落座后，李刚亲自动手，先给于青斟上茶，然后才给自己的茶杯满上，这才说：“于小姐，让你受委屈了，我今天来看你，先请你品茶。”
于青也不客气，慢慢地端起来小小的茶杯，送到唇边细细地浅尝了一小口。茶入口以后，她的两眼开始放光，兴奋地说：“你等等，让我再尝一口。”接着她又尝了一口，仔细地回味着说，“好茶。谢谢你，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你李检察长特意为我准备的。大河市这小地方，没有人喝这种茶的。”
李刚点点头说：“是的。你猜得不错。真正的台湾人参乌龙，喝起来后味甘甜清爽。”
于青一边喝茶一边说：“其实顶尖的人参乌龙还是咱内地产的好，不过茶的后味泛苦。和内地产的不同，这种台湾产的后味甘甜，因为炒茶的时候在里面放了西洋参。不过，两种茶相比之下，我个人还是偏爱台湾产的人参乌龙。”
李刚笑笑说：“于是，于小姐一年四季就只喝这一种茶。”
于青笑笑说：“对，是这样。不过咱们今天喝的台湾人参乌龙是上品，还不是极品。”
李刚说：“你这是冤枉我。于小姐，这可是特级啊，是我从郑州越秀酒楼老总那儿给你拿来的。哎，你整天喝这个茶，你知道这茶多少钱一斤？”
于青笑着说：“知道。一斤茶也就万把块钱吧。”
李刚点点头说：“是这样。一万块钱一斤茶，这还不是极品？”
于青笑着说：“李检拿钱来说茶，就俗了。我跟你这么说吧，如果把这个茶封好，埋在雪地里过一个冬天，或者是窖藏在地下一年半载的，再拿出来喝，就是极品了。”
李刚这才笑着说：“我明白了，看起来你是真懂茶。”
于青摇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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