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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游，你终于来了！”
　　许漫早就在等候周游，一看到他也顾不得两人的熟悉程度，马上拉着他朝店里最有味道的区域走去。
　　虽然周游一路紧跟，但还是不愿意错过借机学习的机会，顺便扫描周围摆列出来的古玩，竟然让他发现了不少相当有价值的文房四宝，其中居然还有罕见的澄泥砚专柜，这可让周游惊讶了再惊讶。
　　“周先生，麻烦你这么紧急赶来。”
　　周游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澄泥砚专柜上，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等及周游醒悟，这才打量起对方来：对方穿着很是讲究，严谨之中带着一丝中正祥和的味道，虽然不是很有气场，却能与这间古玩店的氛围形成默契的映衬。
　　许漫介绍道：“小游，这位就是清柳斋的老板柳毅，也是我姐姐的老公，同时也是省收藏家协会的理事。”
　　周游不记得许副省长还有另一个女儿，估计是许漫自己结交的好朋友。不过周游才不想那么多呢，对方是一个雅人，而且是同圈子的前辈，周游很有兴趣与这样的人物结交。
　　周游很谦虚地回道：“柳理事，我恰好在附近，所以就顺便过来看看。”
　　只可惜有人似乎看周游很不顺眼，不等柳毅回话就公然讽刺起周游来：“广州什么时候冒出一位这么年轻的专家了？看来你们还真是无话可说了，随便找一个人来维护下门面就算揭过去。”
　　第六十一章　日本骗子
　　“你没说话，没有人会知道你吃了狗屎！”
　　许漫听到这话，本就不顺畅的心情马上黑了起来，冷冷地回了一句，搞得大家想笑又生怕太突兀，憋得很辛苦。
　　“你！”
　　那讽刺周游的男子恶狠狠地看着许漫，恨不得将她吞下去。
　　“森田君，别冲动，我们可是这里的客人。”
　　另一个人却出声阻止了男子的冲动之举。
　　周游这才打量起两位看来像是客人的男子。
　　刚才讽刺周游的是一位相貌堂堂，身材也相当出色的男子，但是就是这么位出色的男子居然在另一个人面前卑躬屈膝，刚才似乎还有类似鞠躬的动作。这么说来，他们两人是日本人了。
　　许漫带着浓烈的讥笑之意为周游介绍道：“小游啊，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卖相相当不错的日籍华人是我大学时的一位师兄，去日本学了几年奴才后，取了位日本姑娘，不仅改了国籍，甚至连姓氏也改了。”
　　周游听到这里，眼中的鄙夷之色完全不需掩饰。
　　柳毅补充道：“森田这一次回来是陪伴他们公司的樱木社长来华公干的，因为樱木社长对中国的四大名砚很感兴趣，所以就慕名来到了清柳斋。不想这位樱木社长带来了一件很有争议的瓷器，所以就引发了这一次的冲突。”
　　森田似乎把握住机会，冷冷地讽刺道：“之前说真品的是你们，说不准的也是你们，连转让协议都签好了却想反悔，如果做生意都是你们这样，那还有谁敢出来买卖。”
　　柳毅被说得脸面难堪，说不出话来。
　　周游淡淡地说道：“既然清柳斋是买家，而且还是成交额不菲的古董买卖，他们自然有权利再三审核物件的真伪。”
　　话完，周游也不理森田，径自走到那对放在玻璃柜台上的福禄寿纹碗。
　　福、禄、寿在民间流传为天上三吉星。福——寓意五福临门，禄——寓意高官厚禄，寿——寓意长命百岁。中国民间喜欢将三星作为礼仪交往和日常生活中象征幸福、吉利、长寿的祝愿，其代表颜色分别为红、绿和黄。若是一块翡翠上同时出现红绿黄三色，那就是传说中的福禄寿翡翠，价值连城。
　　森田本还想反驳的，却被那个神色严肃的樱木社长劝说下来：“森田君，你就让这位年轻的专家看看，或许他能看出连堂堂的理事都看不出来的问题呢。”
　　听到这里，森田带着看好戏的姿态让周游尽情表演。
　　“官窑的？”
　　周游粗略地打量一通福禄寿纹碗，小心地询问开来。
　　“嗯。”
　　柳毅神情严峻地点着头。
　　虽然他对于周游的年轻很惊讶，多少也怀疑周游的能力。但对于许老的佩服是不用说的，既然周游是许老的得意弟子，能得许老的信任和亲自点名，那按照道理应该给周游一点信心的。
　　连柳毅这个堂堂的省收藏家协会理事都不出问题的瓷器，周游还真没多少把握。若不是他最近看的瓷器多，以前对瓷器也下过苦功夫，否则还真不好意思帮人掌眼。
　　虽然这一次鉴定有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但周游必须面对。因为这一次的事情不仅关系到柳毅的切身利益，更关系到许老的名声，周游绝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周游沉思了一下后总结道：“这对福禄寿纹碗的造型华丽，内涵深刻、艺术境界深远、耐人寻味，有丰富的历史文化价值。但这只是造型上的表现优秀而已，可是它的彩料就有问题了。”
　　“彩料？”
　　柳毅听到这里，马上研究起福禄寿纹碗的彩料来。
　　许漫最是着急，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对福禄寿纹碗是赝品？”
　　周游笑而不语。
　　那个森田马上忍禁不住了，阴阴地讽刺道：“说不出来就别说。还说专家呢，这么精致的古瓷器都看不出来，年轻人果然不可靠啊。”
　　樱木社长也不再装深沉了，很是高调地说道：“你们中国自诩瓷器之乡，居然连一对小小的清朝古瓷也看不出来，实在让我太失望了。我希望两位所谓的专家以后不要打着专家的名号，当初糊弄那些不知内情的普通人了。”
　　周游和柳毅听到这里，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说实在的，他们都听过打脸的话，可没听到如此直接，如此猖狂的话。事情涉及他们个人还无所谓，居然还把整个中国也给牵涉了进来，这可就让他们忍禁不住了。
　　“既然你想要丢脸，我就让你们丢个够吧。”
　　周游在柳毅的耳朵边嘀咕一声，随后就阴森森地走向森田和樱木社长。
　　森田以为周游想要动粗，神色惊惶地逐步退缩并喊道：“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呀，我们可是外国客商，受中国的法律保护的！”
　　樱木社长的自我感觉良好，居然还“义正词严”的呵斥道：“小专家，你可别冲动啊！你们是有权退货，但我也有权向你们提出诉讼，因为你们在无理由的情况下恶意诋毁我的宝贝。”
　　柳毅听到这里，当即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憋屈感觉。
　　不过他还是按照周游的吩咐，去拿了一个高清DV机来，将场面一切都给确切的记录下来。
　　而此时的周游也来到森田的跟前，不过他不是去教训这个恶心的家伙，而是伸手去拿森田后边的镜子。
　　拿到镜子之后，周游就来到那对福禄寿纹碗的跟前，用一个极端冰冷的语气对森田和樱木社长说道：“既然你们想丢脸丢到家，那我可以成全你们。你们仔细看好了，希望你们还真有那么点眼力。”
　　周游利用镜子的反光，用不同的角度照射两只福禄寿纹碗上的图案，还特别在红色的部位反复印证了几次。
　　柳毅看得沉思了下来，而许漫毕竟也有点古玩底子，开始思绪周游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意义。至于樱木社长和森田，他们就没有那样的眼力，依然是冷笑连连，觉得周游是在作秀。
　　柳毅终于道出自己的分析结果：“光线有点问题，而且这粉彩渲染得有点红色有点粉化。”
　　“对，就是它太有玻璃质感，而且粉化严重！”
　　周游坚定有力地应了起来，随后阴笑看着樱木社长和森田，说：“相信你们也应该知道清朝的普通彩器除绿彩有玻璃彩外，其余均一抹色平涂，表面相对显得粗糙；在此之外，你们也应该知道矾红是不能高温烧造的，因为这样会使得矾红流淌。所以，像玻璃质感这么强，而且矾红的粉化现象这么严重的精美瓷器，很可能是民国以后的现代工艺品。”
　　鼓掌声起。
　　不仅是清柳斋的员工们，连周围来围观的观众们也是听得鼓掌不断，纷纷为周游的精彩表现而鼓掌。
　　周游转看起脸无血色的樱木社长和森田，笑问道：“两位尊贵的客商，不知道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你们还想知道更多的破绽，我可以继续为你们解答。”
　　“不……”
　　樱木社长哪里还会让周游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他们能不能离开都是问题了。
　　他原本以为这么精美的瓷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却没想到就是因为它的过渡精美导致了他的破绽百出，在周游面前无所遁形，最终使得他无地自容。
　　心情大好的柳毅严肃着脸对樱木社长说道：“樱木社长，今天的事情我很是愤怒，这不仅是对我们的侮辱，也是对你们的侮辱。我会就今天的事情向你们的总公司提出申述，叱责你们这种无良的欺诈行为。”
　　樱木社长连忙摆手哀求道：“不……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赝品啊，这对瓷碗是我从黑市里收购过来的啊！那个卖家对天发誓说这对瓷碗是他们家祖传的真品，否则就会天打雷劈；而且我也经过国内的专家鉴定过来了，也说是精品，所以我才会当成宝贝带到中国来的。”
　　可是谁还相信这个骗子的话，群情汹涌，有的甚至还想痛殴这个可恶的日子骗子。
　　柳毅知道樱木社长和森田再怎么说都是客商，可不能在自己的店里被人殴打，否则那他们的店就要惹大麻烦了。所以柳毅马上让自己的员工疏导人群，好让樱木社长和森田可以安全离开，至少也不能在自己的店里出事。
　　樱木社长显然很怕死，连忙哀求道：“柳先生，柳理事，请帮帮我们吧，我们真的是不知情的啊。这样吧，我们可以把这对赝品留下来当作是赔偿，请让我们安全离开吧。”
　　许漫厉声拒绝道：“不，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垃圾！”
　　周游却说道：“别冲动，这两件东西都是欺骗性很高的高仿，虽然还不如朱仿、程仿那么出名，但也是相当可怕的东西。为了避免他们拿去继续害人，还不如让我们挂起来，给其他的人学习观摩，至少也可以起到警戒的作用。”
　　“好主意！”
　　柳毅真的没周游想得那么远，对周游的知识和急智而叹服。
　　樱木社长和森田听到周游这么说，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这一次不仅丢脸，还大大地出了次血，价值十数万的真品瓷器变成了赝品，还被迫得送给别人当赔礼，真是亏本亏到姥姥家了。
　　不过樱木社长和森田都是贪生怕死的人，一看到外边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心虚的他们不禁向店里挪了挪。
　　此时，他们一点抱怨也没有了。
　　第六十二章　澄泥砚
　　目送着樱木社长和森田灰溜溜地开车离去，许漫那个心情不提有多愉快。
　　说实在的，她虽然也学了点古玩知识，但那只是业余爱好，当不了真的。她刚才即使有许老的提醒，还是看不出其中的微妙。可是周游一来，没几下功夫就发觉其中的破绽，实在让她心服口服。
　　想到今天的功臣，许漫连忙走过去，很是豪气地拍着周游的肩膀，说：“看不出来嘛，小游。之前爷爷总是夸奖你得到了他的真传，我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不想今天一见，还真厉害得不得了。”
　　周游谦虚道：“是老师教导有方！”
　　“别谦虚了！”
　　许漫很是激动地说道：“你的瓷器知识都这么雄厚了，连柳姐夫看不出来的你一下子就看破，恐怕那些瓷器专家也不过如此。不过我听说你在玉器方面的造诣更加出色，不知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识一下呢？”
　　周游苦笑着回道：“漫姐，你还真是健忘啊。我来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当时正与许杰他们在赌石呢。”
　　许漫是一个很直率的人，马上道歉：“原来这样，真是抱歉啊！”
　　对于这位省长女儿，周游的感观真的很好。
　　她不仅没有一点大小姐的脾气，甚至还很好说话，至少比之前的许杰更容易沟通，也更加的真诚。不得不说，许漫还真是一个异类，很好相处的异类。
　　“小游，这是你的！”
　　就在此时，忙活完毕的柳毅也出来了，不过他还给周游带上了礼物。
　　周游疑问道：“这是？”
　　柳毅笑嘻嘻地回道：“你的鉴定费！”
　　“不会吧！”
　　周游真的吃惊了。
　　请专家出面鉴定是需要一点补偿的，有多有少，看情况而定。不过像柳毅这种直接送东西的，还真少见；况且周游压根都没想过什么鉴定费的事情，他来这里完全是冲着许老和许漫的面子。
　　柳毅回道：“今天不是你，我这二十八万就亏定了；而且这对官窑粉彩福禄寿纹碗也是人家的赔礼，按道理也有你的一份，你就老实收下吧。”
　　周游这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官窑粉彩福禄寿纹碗。
　　可是周游真的不敢收，连忙推让道：“不行的，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许漫嘀咕道：“一件赝品有什么贵重的。”
　　周游笑这解释道：“漫姐，像这么出色的高仿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啊。咱们就先不看它的历史，就把它当成现代工艺品来说吧。这么精美的现代工艺品，不应该可以称之为艺术品了，单单它的仿照成本就不下于万元，再加上其他的，估计能卖到两、三万呢。”
　　“这么贵！”
　　许漫表情很是有趣，既惊讶又疑惑。
　　柳毅也帮口道：“是啊，如果是真品的话，这对官窑粉彩福禄寿纹碗的总价至少要突破三十万元，若拿去拍卖行的话还能更高。而它的仿照品自然也不简单，单单那个相似程度就值得十分之一的价值了。”
　　话完，柳毅也叹息道：“现在的高仿越来越厉害了，一不小心就要打眼。今天若不是小游，恐怕我的理事之名就没颜面挂下去咯。”
　　周游笑了笑。
　　他见过更厉害的，连碳14都检查不出的高仿，眼前的高仿品比起那个元霁蓝釉白龙纹梅瓶至少要差两个层次。饶是如此，这样的高仿品也足够将一些粗心的专家给蒙混过去了，之前那个樱木社长不就说过他们国内的专家也打眼了么。
　　柳毅继续自己的唏嘘：“小游啊，我听许漫说你打算与人合作开一个规模不小的古玩店，所以我才起主意送你这个福禄寿纹碗的。你拿一个，我拿一个，我们都拿出来公开让同行们学习交流，尽量避免同类型的恶性事件发生；而且这样也可以建立我们的友谊，一对高仿赝品，背后还带着同一个故事，这样的趣味事值得广为流传，制造噱头的。”
　　“好主意！”
　　周游没想到柳毅这么有商业头脑，竟然懂得利用这一次的事件宣传自己的门店。
　　或许柳毅的古玩知识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雄厚，但他的商业头脑实在灵活，居然可以把一件小小的事情联想到制造噱头，营造商业氛围上边去，这样的能力的确让周游佩服的。
　　能与这样的人结识，实在让周游欣喜。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周游想不到这一次出行竟然会有这样的收获，欣喜之余也对真正的古玩爱好者有更深刻的了解。
　　不过周游刚才发现了一个问题，作为朋友的觉得应该说出来，于是周游就来到那个澄泥砚专柜前，指着一块造型非常出色的宋代澄泥砚，问道：“柳理事，冒昧的询问一句，不知道这块澄泥砚是不是放错了？”
　　澄泥砚以沉淀千年黄河渍泥为原料，经特殊炉火烧炼而成，质坚耐磨，观若碧玉，抚若童肌，储墨不涸，积墨不腐，厉寒不冰，呵气可研，不伤笔，不损毫，倍受历代帝王、文人雅士所推崇，唐宋皆为贡品。而且澄泥砚是中国四大名砚中唯一以非石质砚跻身其中的名砚，意义非凡，繁衍至今，使得澄泥砚的生产已成规模，而且技艺越精。
　　“原来小游也对澄泥砚有研究啊！”
　　柳毅对于周游的突然指出表示惊讶之后，马上调整过来，微笑着来到澄泥砚柜台前，将周游所指的那块松代澄泥砚拿将出来并回道：“没有放错，这块澄泥砚可是我从广州黑市里淘出来的，是我平生所拣的最大漏。怎么，难道这块澄泥砚有问题吗？”
　　柳毅虽然觉得周游的鉴宝能力是专家级的，但他却觉得在砚台，特别是澄泥砚方面自己不会逊色到哪里去，很是自信。
　　周游皱着眉头说：“柳理事，相信你也知道宋砚最重器型，修泥简约大气，自内而外蕴含儒雅之韵，柔美但不失刚劲，故有宋形之称。因此鉴别宋代澄泥砚的关键在于观其形，细细体会便可感受到宋人运刀所流露出的文人气息。”
　　“嗯！”
　　这是宋砚的高端鉴别方法，不过在文房四宝方面有独特理解的柳毅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周游这么一说，他只是会意地点头，没有表露过多的情感。
　　周游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这块宋砚的造型的确可以称之为大气，通体上下都表露着一股浓浓的文化气息，即使不懂砚台的人也可感受到其中的儒雅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