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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庭院同人)摇摇欲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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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米。
——大概因为这家伙看起来，并没有比我活得好多少。
十米。
“初次见面，亲爱的兄长大人。”WODAHS低声说道。
短兵交接。
WODAHS透支了自己所有的魔力，犹如陨落的太阳一般发出惊人强光，直扑魔王。无数魔鸦及恶魔以身相挡，都被那股力量燃烧殆尽。
但魔王对着同归于尽的攻击并无丝毫退缩。
在那电光火石版的一刻，魔王伸出手，精准地抓住WODAHS的头发，将他俯冲的力度消除，然后腾出另一只手，按在WODAHS的右眼上。
倒映在那只眼球上的最后的画面，是年轻的魔王居高临下的身姿。
“啊——！！”
WODAHS失败了。
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
右眼被整个摘下，刺骨的痛楚让他一时失去思考的能力。唯一可以防身的长剑从手中脱落了，他被魔王扔在地上，竭尽全力蜷缩成一团，但他只顾着徒劳地用手捂住空荡荡的眼皮，仍无法阻挡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
没有人去给WODAHS最后一击。
除了魔王外的所有敌人，都葬身于WODAHS的舍身攻击中了。
WODAHS凭自己意志力将痛苦压下，他颤抖着嘴唇，对魔王说道：“……给我个痛快吧，魔王。”
出乎意料地，听到这句话的魔王，后退了一步。
他那仿佛被冰霜凝结的脸，第一次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
是后悔的表情。
“你……是那个婴儿。”
这是WODAHS昏迷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SIDE A】
战争和死亡会令人忘记时间。
KCALB觉得并不是他心不在焉，只是因为魔鸦太吵了。
那些吵杂的窃窃私语声，让他直到手中捏着眼球时，才意识到躺在他身前的，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童年时期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又回来了。
KCALB后退了一步。
多久没有感受过呢，除了杀意之外的情感。
——是从YOZAFLMU死去后开始的吗？
YOZAFLMU是战死的，理所当然。
她因为轻敌，被天使军一位治疗大师的魔法击中了，而对方也因为力竭而身亡。在战斗力上计算，这一轮，天使与恶魔仍然平局。
YOZAFLMU的尸体被CURANBER带回时的情景，KCALB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能模糊地记得他命人将YOZAFLMU风光大葬，予以追封爵位，并且将YOZAFLMU的遗孤送至安全的地方抚养。
就如同对待先前无数位牺牲的忠臣那般，如出一辙。
好像CURANBER还曾经以下犯上地对他大喊大叫过，类似于“你难道没有心的吗”……这样的话。
记不清楚了。
——还是从中了ETIHW的圈套开始的呢？
他大概是有心的，证据就是他居然那么轻易地就踏进了白神的陷阱当中。
那个女人是真正的神明，几乎凌驾于万物之上，却是如此的特别，以至于他几乎要开始相信，自己除了为魔族而战外，还有其他的生存方式。
几乎吧。
如果在那陷阱中闭上眼睛，不再去听魔鸦的窃窃私语，将臣民的期望抛诸脑后，或许真的能找到昏君的生存方式。
——也许是从驯养了那两只猫开始吧？
他在当时还会觉得疲累。
为每一场战争的牺牲感到疲累，为每一位烈士追封的爵位感到疲累，为臣民对自己毫无理智的祈祷感到疲累。
因为太累了，KCALB忍不住将自己的心和力量剥离，模仿白神制造出ATER和ARBUS两只猫。
他对产生疑问的大臣解释，即使他剥离出一部分力量，在战场上仍然不会有天使是他的对手。
但他自己在剥离前也心存疑虑：万一对手不是天使，而是白神呢？
KCALB没有继续想下去。
ATER和ARBUS强大的战斗力减少了恶魔军战斗的压力，也减少了KCALB直面亲友牺牲的概率。
同时，那种内心产生无底空洞的感觉，似乎也一并剥离了。
他开始能够像一个真正的君王那样，将臣民和敌人放在天平上衡量，假如敌方比己方牺牲得多，则为胜利，反之，则为失败。一切皆不过是天平上的砝码。
包括他自己。
但现在，那种轻松的感觉失去了。
身前躺着的天使，看似年纪不大，头发是与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灰色，曾经融雪般幼细的翅膀已经成长得非常结实，足以让他从魔鸦的包围中冲出，直取KCALB性命。
天使蜷缩着，仅剩的一只眼睛紧紧闭着，那神态竟然与婴儿时的身姿重叠了。血液不断地从他的眼眶里流出，魔鸦被其中蕴含的力量迷惑，一时举棋不定。
——因为他身上的血，蕴含着魔王一族的力量，甚至能解开父王的结界。
KCALB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这个天使，曾经是危及他地位的存在，也是他父王忘却母后的证据，更是让他感到孤独的契机。
而现在，KCALB定定地注视着与他有一半血液相似的天使，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竟然有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出现了：
这是他最后的血亲。
假如有他在，或许，仅仅是或许，他就不需要独自背负魔族的命运了吧？
这个念头让他没有了结那个天使便逃走了。
KCALB坐在王座上，大殿里空无一人，华美精致的吊灯孤芳自赏般发出空虚的光。
年轻的魔王对着空荡荡的地毯挥手说：“吵死了，闭嘴。”
有人没有听从他的命令。
父王的影子在他耳边缓慢地说：“我用我的生命来成就你的王位，让你成为与创世神平起平坐的魔神，你却想背叛魔族的牺牲？”
KCALB说：“父神，我没有背叛你们。”
YOZAFLMU的影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与其他士兵用我们的生命来成就你的胜利，你居然想让我们的血液白流？”
KCALB说：“我没有，我不会那样做。”
血肉模糊的天使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杀死他？对我们却不留一丝怜悯！”
KCALB想说些什么，却又哑口无言。
无数面目模糊的尸体抓住了他的脚踝，口齿不清地嘶吼着：“我们被你视若虫豸一般践踏捏碎，你居然想让我们的死亡成为你心情反复时的消遣品？！”
KCALB下意识地收起了腿。
他像个稚童一般在华贵的王座上蜷缩起来。
他喃喃道：“……不，我会尽我的职责……闭嘴……我会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恶魔一族……”
“陛下。”
“……我会去干的……我会去杀死他们……”
“陛下，臣有事禀告。”
KCALB抬起头，将注意力转移至来者身上，半晌后道：“……CURANBER卿，我记得我说过，你再有这种硬闯议事厅的陋行，便需要接受严厉的责罚。”
粉色长发的恶魔耸肩道：“那您就罚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人能替我求情了啦。但请先容许臣下单刀直入，魔王陛下，请你回到前线，我军不能缺少您的带领。”
KCALB强打精神：“天使军与我军损耗相近，而且有ATER及ARBUS在，战局不会有太大变化。”
CURANBER单膝跪在地毯上，KCALB认出了这曾经是YOZAFLMU进言的姿势。
恶魔说：“陛下，当时敌军天使长使用了范围攻击，在您身边的亲卫队都牺牲了，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那个天使长没有死，他成为了唯一一个与您交手后仍然生存的天使，而您却在战役结束后返回王都，导致您受伤的谣言宣扬开去。陛下，除非您重回战场，否则我军将军心大乱。”
“CURANBER，”KCALB轻声说道，“你有见过那个天使长的脸吗？他的头发是灰色的。”
CURANBER沉默了片刻：“那么陛下，请容臣斗胆询问一句，他是谁，又与战略安排有何关系呢？”
KCALB喃喃道：“……没有关系。”
CURANBER抬头仰望年轻的魔王，忽然嗤笑一声，自顾自地扯起裙摆站了起来：“魔王陛下，其实臣下今天觐见，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解甲归田呢。”
KCALB回过神来。
CURANBER用手指玩弄着自己粉色的发梢：“陛下您不用担心，臣并不是因为失去信心或者贪生怕死而逃跑。臣的继任者和后续事宜都安排好了，想来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毕竟臣只是一个平庸之人，能替代臣的将士多的是。”
“只是有一件事，是我才能做到的，” CURANBER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呢，杀死过非常多的天使，也有杀死过不少恶魔，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让挚友的孩子能在远离战争的环境下健康长大。”
KCALB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CURANBER笑道：“当时陛下正在前线作战，所以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也是正常的。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沉溺于杀戮的变态，但YOZAFLMU对王族的忠臣程度，真是强烈到让我这个变态都自愧不如哦……她啊，听说了天使长的传闻后，强迫了一个天使俘虏，生产了一个混血，只为了替恶魔军寻找增加战斗力的可能性。”
KCALB觉得浑身发冷，只听到自己在说：“即使她这样做……”
CURANBER 低下了头：“她也没想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毕竟陛下对这个问题特别敏感，但那个傻女人却因为虚弱，死在一个治愈天使手上，真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评价啦。”
“总之呢，反正陛下也不会允许这种小孩子参战，我就想带她去没有战争的地方生活，这样就不会有人想去利用她，也不会让她有些多余的烦恼。虽然说大概违背了那个蠢女人的期望……但谁让活下来的人是我呢，” CURANBER抬起头，粲然一笑，“活着的人才能决定事情，她再也拦不住我啦。”
KCALB拾级而下，走到CURANBER面前，颤声说：“那个孩子……长得像YOZAFLMU吗？”
CURANBER笑着回答道：“简直长得一摸一样呢。”
CURANBER拒绝了KCALB的建议，没有带侍卫便启程了，只抱着少量行李和一个小小的襁褓。
她对魔王说：“魔王陛下，恕我不敬，我其实一开始并不看好，您能担当一个王者的职责，但是呢，您的确成为一位不逊于先王的魔王了，YOZAFLMU也一直都以您为荣。但是，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YOZAFLMU的觉悟和情操，我不知道您这样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是不是一件好事。”
KCALB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擦过婴儿的脸颊。
柔软并且温热。
是活着的温度。
KCALB回过神，说道：“但是已经无法停止下来了。”
战局的胶着令双方都看不到失败的可能，彼此都无法压抑战意，更加无法让心头的仇恨和悲痛冷却。
只有当其中一方无法承受更多的失去时，才可能有停战的机会。
他和ETIHW，已经无法停止战争了。
CURANBER捏着婴儿的小手，对魔王说：“那么，请容许臣先行临阵逃脱了。”
KCALB说：“战争结束后，就回王都吧，我想好好栽培这个孩子。”
CURANBER鼓起腮包，不乐意地说：“别啊，我可没想过让这小孩长得跟YOZAFLMU一样整天愁眉苦脸神经兮兮的，随随便便地长大就好了啦。”
KCALB想象了一下大大咧咧的YOZAFLMU，忍不住笑了：“听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CURANBER注视着魔王久违的笑脸，缓慢又郑重地说道：“……那么，陛下，请保重身体，我与小YOSAFIRE先行告退了。”
假如战争无法停止，那么这些孩子的将来会怎么样呢。
天使长重伤后，没有能顶替他的战斗力，白神参战似乎已经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在那以后，KCALB亦将会迎战。
在那之后，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04
【SIDE B】
WODAHS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
右眼被摘下的那天，他已做好死去的心理准备，然而魔王却没有对他下杀手。他被闻讯而来的GRORA所救，在天使军的掩护下，他堪堪捡回了一条小命。可是，GRORA则为了保护他，被追赶而来的ATER及ARBUS戏弄般地摘下了左眼——效仿她们的主人那般。
被敌人夺走眼球的GRORA无法依靠治疗魔法恢复左眼视力，听闻这个消息后，WODAHS也拒绝了ETIHW大人的治愈魔法。
他们在这场漫长的战争都失去了太多，与那些无法挽回的生命比起来，一只眼睛似乎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损失。
而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恐怕还会失去更多。
战线僵持已久，在臣民的哀戚且悲痛的恳求下，创世神ETIHW参战了。神明的力量自然凌驾于万物之上，魔王麾下的两只猫只得慌不择路地撤退。
然而，白神的出征，只意味着魔王也即将重返战场。
少时，WODAHS曾好奇过作为造物的一员，魔王凭什么能与创世神分庭抗礼。
“恶魔之王与其他世界里的魔王不同，他们是被万千恶魔神化而诞生的魔神，恶魔一族的悲愿、希冀、妄念……无数死者的意念凝聚为他们力量的源头，换句话说，他们是被恶魔渴求得到一切及毁灭一切的意念所附身的人柱，”白神曾经对他如此解释道，“无数恶魔为了获得胜利，将希望寄予在他们身上，将身心奉上，甘心情愿地为其吞噬，融为一体。”
“因此，魔王的力量凝聚了恶魔一族对世界的求而不得，具备了吞噬万物的能力……即使是创世神，大概也能吞噬下去吧？”
年幼的WODAHS焦急地追问：“但如果是那样，我们的世界会崩溃吧？”
ETIHW漫不经心地说道：“大概会吧……我便是这个世界光明力量的源头，一旦我被打败，光暗力量失衡，世界自然会毁灭。而作为黑暗力量凝聚力的魔王死去，恐怕这个世界也维持不了多久。”
WODAHS说：“但恶魔应该也知道这个道理吧？同归于尽的事情……”
ETIHW打断他：“他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们也知道，若是想以我为敌手，除却使用那可怕的吞噬魔法，别无他法。”
如今，即使是同归于尽的战争，也无法停止了。
延续百年的战争，无法斩断的仇恨，已经令双方都忘记和平的滋味，只知道去碾碎对方，血祭亲友亡魂。
WODAHS拔出剑，缓缓高举头顶，无数天使凝视他的剑尖，脸上带着虔诚、悲痛、麻木、仇恨……
白神在WODAHS身后，怜悯般注视着天使最后的主力军。
多年前没有阻止天使欺凌其他种族的ETIHW，现在终于无力阻止天使一族的自取灭亡。
WODAHS想，仇恨将恶魔神化为王，而天使，却是制造这些仇恨的源头。
一时之间，他觉得喉咙干哑，无法再次说出例行的鼓舞士气的话。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些人的脸了。
“活下去吧，”WODAHS听到自己在说，“然后，让我们，再次在此剑之下重聚。”
战鼓擂动。
最终之战开始了。
在神明规模的对决中，WODAHS及其余天使根本无法介入，只能为白神挡下那些恶魔的滋扰。
在战斗的过程中，他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放在魔王身上。
WODAHS听到了，那些魔鸦兴奋的窃窃私语，它们为自己即将能一尝创世神血肉而兴奋，并且在期待将所有天使收入腹中，一个不留。
但魔王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凝神与白神见招拆招，使用一个又一个华丽的魔法阻挡白神进攻的步伐，为他的魔族秘术发动拖延时间。
而白神则必须在那个可怕的魔法发动前，将魔王封印。
魔族有毁灭一切的嗜血渴望，然而白神不能，她必须守护这个世界，不允许魔王死去。
这是一场一开始就处于劣势的战争。
魔鸦们放声嚎叫。
WODAHS神经一紧。
他听到那些畜生在说：它们赢了。
血腥的气息涌现，在一片猩红中，黑暗像液体一般涌现，构成一个狰狞的魔法阵。白神被禁锢在魔法阵的一方，与魔王相对。
“不……！”他听到GRORA的尖叫。
即使胜利在望，年轻的魔王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抿紧嘴唇，浑身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气息——只需要他的一个念头，创世神便会力量尽失，成为普通天使都不如的凡夫俗子。
在这个瞬间，WODAHS觉得，魔王似乎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魔王的嘴角一松。
他的嘴型像是在说：“算了。”
“喝啊啊啊啊——！”
光芒乍现！
在魔王松懈的那一刻，创世神的封印魔法发动了！
所有的黑暗力量被压缩成一个棺材，与它们的主人一同被封印起来。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天使军先是狂喜，随后互相高喊着胜利的口号，不久，那些喜悦的声音转变成带着泪水的哀嚎。他们是如此悲痛，甚至无暇去追赶落败而逃的恶魔军。
WODAHS站在天使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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