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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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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能够,而是有充分的权利胡作非为和犯罪,似乎他们是不受法律约束的。”
拉斯科利尼科夫冷笑了一声,因为对他的观点竟这样夸张地故意予以曲解了。
“怎么?这是什么意思?犯罪的权利?不过不是由于‘环境所迫’吧?”拉祖米欣甚至有点儿惊恐地问。
“不,不,完全不是这个原因,”波尔菲里回答。“问题在于,在他那篇论文里,不知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被分成了‘平凡的’和‘不平凡的’两类。平凡的人必须听话,没有犯法的权利,因为,您要知道,他们是平凡的人。不平凡的人却有权犯各式各样的罪,有权任意违法,为非作歹,而这只是因为,他们是不平凡的人。如果我没误解的话,您的意思好像就是这样吧?”
“怎么能这样呢?这决不可能!”拉祖米欣困惑不解地含糊不清地说。
拉斯科利尼科夫又冷笑了一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想促使他做什么;他记得自己的文章。他决定接受挑战。
“我的文章里不完全是这样讲的。”他简单而谦逊地说。
“不过,说实在的,您几乎是忠实地叙述了我的论点,也可以说,甚至完全忠实……(他似乎乐于承认,完全忠实。)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我根本没有像您所说的那样,坚持说,不平凡的人一定、而且必须经常胡作非为,无恶不作。我甚至认为,报刊上根本就不会发表这样的文章。我只不过暗示,‘不平凡的’人有权……也就是说,并不是官方给予的正式权利,而是自己有权允许自己越过自己的良心这道障碍……越过其他障碍,而且这仅仅是在为了让他的思想(有时也许是可以拯救全人类的思想)得以实现,必须这么做的情况之下。您说,我的文章说得不清楚;我愿意尽可能给您解释清楚。我认为,您好像希望我这样做,也许我并没猜错吧;那么请您听着。照我看,如果由于某些错综复杂的原因,开普勒①和牛顿的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世人所知,除非牺牲一个、十个、百个、甚至更多妨碍或阻碍这一发现的人的生命,那么为了让全人类都能知道自己的发现,牛顿就有权,甚至必须……消灭这十个或一百个人。不过,绝不应由此得出结论,认为牛顿有权任意杀人,或者每天在市场上偷窃。我记得,我还在自己的文章里对此加以发挥,说所有……嗯,例如,即使是那些立法者和人类社会的创始人,从远古时代的,到后来的莱喀古士②、梭伦③穆罕默德④、拿破仑等等,无一例外,都是罪人;单单由于这一点,他们就都是罪人,因为他们都制订了新法律,从而破坏了社会公认、神圣不可侵犯的、由祖先传下来的古代法律,而且,当然啦,如果流血(有时是为维护古代法律英勇献身而流的完全无辜的血)能帮助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决不会在鲜血前止步。甚至令人奇怪的是,绝大部分这些人类的恩人和创始人都是特别可怕的、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总而言之,我得出结论,所有这些人,不仅是那些伟大的,就连那些稍稍越出常轨的人,也就是说,就连那些稍微能提出点儿什么新见解来的人,就其天性来说,必然是罪人,——当然,只是在一定程度上。不然,他们就难以越出常轨;而让他们循规蹈距,不越雷池一步,他们当然不会同意,这又是由于他们的天性,而照我看,他们甚至有责任不同意。总而言之,您可以看出,到此为止,我的观点中并没有任何特别新鲜的东西。这些已经在报刊上发表过上千次,人们也看过上千遍了。至于说到我把人分为平凡的和不平凡的两类,那么我同意,这样划分有点儿武断,不过我并没有坚持说,这两类人各有一个精确的数字。我只是相信自己的主要观点。这观点就是:按照自然规律,人一般可以分作两类:一类是低级的(平凡的),也就是,可以这么说吧,仅仅是一种繁殖同类的材料;另一类是名副其实的人,也就是有天赋或天才、能在自己的社会上发表新见解的人。当然,这样的分类,可以无尽止地划分下去,但是区分这两类人的界线却相当明显:第一类,也就是那些材料,就其天性来说,一般都是些保守的人,他们循规蹈距,驯服听话,也乐于听话。照我看,他们有义务驯服听话,因为这是他们的使命,对于他们来说,这完全不是什么有伤尊严的事情。第二类人却都会违法,都是破坏者,或者倾向于违法和破坏,这要根据他们的能力而定。这些人的犯罪当然是相对的,而且有很多区别;他们绝大多数都在各种不同的声明中要求为了更好的未来,破坏现有的东西。但是为了自己的思想,如果需要,哪怕是需要跨过尸体,需要流血,那么在他内心里,凭他的良心,照我看,他可能允许自己不惜流血,——不过这要看他思想的性质和规模而定,——这一点请您注意。仅仅是就这个意义来说,我才在自己的文章里谈到了他们犯罪的权利。(请您记住,我们是从法律问题谈起的。)不过用不着有过多的担心:群众几乎永远不承认他们有这种权利,总是会处决或绞死他们(或多或少地),而且这也是完全公正的,这样也就完成了他们保守的使命,然而到了以后几代,这样的群众又把那些被处死的人捧得很高,把他们供奉起来,向他们顶礼膜拜(或多或少地)。第一类人永远是当代的主人,第二类却是未来的主人。第一类人保全世界,增加人的数量;第二类人则推动世界向前发展,引导它达到自己的目的。无论是这一类人,还是那一类人,都有完全同等的生存权利。总之,我认为他们都有同等的权利,而且——vivelaguerreéternelle⑤,——当然啦,直到新耶路撒冷从天而降⑥!
①开普勒(一五七一——一六三○),德国著名天文学家,现代天文学的奠基人。
②莱喀古士(纪元前九世纪),古斯巴达的立法者。
③梭伦(约纪元前六三八——约纪元前五五九),古希腊的立法者。
④稀罕默德(约五七○——六三二),伊斯兰教的创始人。
⑤法文,意为永恒的斗争万岁!
⑥见《圣经·新约全书·启示录》:“我又看见圣城新耶路撒冷由上帝那里从天而降”(《启示录》第二十一章,第二节)。这里“新耶路撒冷”的意思是人间的天堂。
“那么您还是相信新耶路撒冷了?”
“我相信,”拉斯科利尼科夫坚决地回答;他说这句话以及继续发表自己这冗长的谈话的时候,他为自己在地毯上选中了一点,一直在看着它。
“您也—也—相信上帝?请原谅我如此好奇。”
“我相信,”拉斯科利尼科夫又说了一遍,说着抬起眼来看了看波尔菲里。
“也—也相信拉撒路复活①?”
①见《圣经·新约全书·约翰福音》第十一章,四十——四十四节。
“我相—信。您问这些干吗?”
“真的相信?”
“真的。”
“您瞧……我是这么好奇。请原谅。不过,对不起,——我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来了,——要知道,并不总是处死他们;有些人恰恰相反……”
“活着的时候就获得了胜利?嗯,是的,有些人活着的时候就获得成功了,于是……”
“他们自己开始处决别人?”
“如果需要的话,而且,您要知道,甚至大多数都是如此。
一般说,您的评论很机智。”
“谢谢。不过请您谈谈:用什么来把这些不平凡的人与平凡的人区分开来呢?是不是一生下来就有这种标记?我的意思是,这需要更准确些,也可以这么说吧,要在外表上能更明显地看得出来:请原谅我作为一个讲求实际和有着善良意愿的人极其自然的担心,可是不能,譬如说,不能置备什么特殊的衣服,或者戴上个什么东西,打上印记什么的吧?……因为,您得同意,如果混淆不清,这一类人当中就会有人认为自己属于另一类人,于是他就会‘排除一切障碍’,正如您十分巧妙地所说的那样,那么这……”
“噢,这倒是经常有的!您的这一评论甚至比刚才的还要机智……”
“谢谢……”
“不必客气;不过您要注意到,错误只可能出在第一类人,也就是‘平凡的’人(也许我这样称呼他们很不妥当)那里。尽管他们生来就倾向于听话,但是由于某种连母牛也不会没有的顽皮天性,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喜欢自命为进步人士,自以为是‘破坏者’,竭力想要发表‘新见解’,而且他们这样做是完全真诚的。而同时他们对真正的新人却往往视而不见,甚至瞧不起他们,把他们看作落后的人,认为他们的想法是有失尊严的。不过,照我看,这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真的,您用不着担心,因为这种人永远不会走得太远。当然,如果他们忘其所以,有时也可以拿鞭子抽他们一顿,让他们安于本分,但也仅此而已;甚至不需要有什么人去执行这一任务:他们自己就会鞭打自己,因为他们都是品德优良的人;有些人是互相提供这样的帮助,另一些是自己亲手惩罚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以各种形式公开悔过,——结果十分美妙,而且很有教育意义,总而言之,您用不着担心……有这样的规律。”
“好吧,至少在这一方面您让我多少有点儿放心了;不过还有一点让人担心:请您说说看,这些有权杀人的人,这些‘不平凡的’人,是不是很多呢?我当然愿意向他们顶礼膜拜,不过,您得同意,如果这种人很多的话,还是会觉得可怕,不是吗?”
“噢,关于这一点,请您也别担心,”拉斯科利尼科夫用同样的语调接着说下去。“一般说,有新思想的人,即使只是稍微能发表某种新见解的人,通常是生得很少的,甚至少得出奇。明确的只有一点:必须有某种自然法则来正确无误地确定人的出生规律,正确无误地确定分类和区分他们规律。当然,这个法则目前还不为人所知,不过我相信,这个法则是存在的,而且以后能够为人们认识。广大群众,也就是人类中那些普通材料,所以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经过某种努力,通过某种至今仍然十分神秘的过程,经过种族和血统的某种交叉混合,最终哪怕是在一千人中能生出一个多少具有独立精神的人来。具有更多独立精神的人,也许一万人里才会出生一个(我是举例说说,说个大概的数字)。独立精神更多一些的,十万人里才会出一个。一百万人里才会出一个天才,而伟大的天才,人类中的完人,也许要在世界上出生了亿万人之后,才会出现一个。总之,我没有窥探过产生这一切的神秘过程。但是某种法则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应当存在;这绝不会是偶然的。”
“你们两个怎么了,是在开玩笑吗?”拉祖米欣终于高声叫喊起来。“你们在互相愚弄,是不是呢?你们坐在这儿,互相开玩笑!你是认真的吗,罗佳?”
拉斯科利尼科夫向他抬起几乎是神情忧郁的、苍白的脸,什么也没回答。与这张神态安详而又忧郁的脸相比,波尔菲里那种毫不掩饰、纠缠不休、惹人恼怒而且很不礼貌的尖酸刻薄态度,让拉祖米欣觉得奇怪。
“唉,老兄,如果这当真是严肃认真的,那么……你说,这并不新鲜,和我们看到和听到过上千次的那些议论完全相像,这话当然是对的;不过,使我感到恐惧的是,所有这些议论中真正新奇,——也是真正属于你一个人的观点,就是,你毕竟同意,凭良心行事,可以不惜流血,请原谅我,你甚至是那么狂热……这样看来,这也就是你那篇论文的主要思想了。要知道,凭良心行事,不惜流血,这……照我看,这比官方允许的流血,比合法的允许流血还要可怕……”
“完全正确,是更可怕,”波尔菲里附和说。
“不,你发挥得过火了!错误就在这里。我要看看这篇文章……你发挥得过火了!你不可能这样想……我一定要看看这篇文章。”
“文章里根本没有这些东西,那里只有一些暗示,”拉斯科利尼科夫说。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波尔菲里有点儿坐立不安了,“现在我差不多算是明白您对犯罪的看法了,不过……请原谅我纠缠不休(我太麻烦您了,自己也感到很不好意思!)——您要知道:刚才您消除了我对两类人会混淆不清的担心,不过……还是有各种实际情况让我感到担忧!万一有这么一个人,或者是青年人,认为他就是莱喀古士或穆罕默德……——当然是未来的,——而且要为此消除一切障碍……说他要远征,而远征需要钱……于是着手为远征弄钱,……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扎苗托夫突然在他那个角落里噗嗤一声笑了。拉斯科利尼科夫连看也没去看他。
“我必须同意,”他沉着地回答,“的确会有这种情况。愚蠢的人和爱虚荣的人尤其容易上当;特别是青年。”
“您瞧,那么怎么办呢?”
“事情就是这样,”拉斯科利尼科夫冷笑了一声,“这不是我的过错。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永远如此。瞧,他(他朝拉祖米欣那边点了点头)刚刚说,我允许流血。那又怎样呢?流放,监狱,法院侦查员,苦役,这一切使社会得到充分的保障,——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请你们去寻找盗贼吧!”
“好吧,如果我们找到呢?”
“那是他罪有应得。”
“您的话是那么合乎逻辑。好吧,那么他的良心呢?”
“他的良心关您什么事?”
“是这样,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
“有良心的人,如果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就会感到痛苦。
这就是对他的惩罚,——苦役以外的惩罚。”
“那么,那些真正的天才,”拉祖米欣皱起眉头,“那些有权杀人的人,即使杀了人,也完全不应该感到痛苦吗?”
“为什么要用应该这个词呢?这儿既没有允许,也没有禁止。如果怜悯受害者,那就让他痛苦去吧……对于一个知识全面、思想深刻的人,痛苦是必然的,既有精神上的痛苦,也有肉体上的痛苦。我觉得,真正的伟人应该觉察到人世间极大的忧虑,”他突然若有所思地补充说,用的甚至不是谈话的语气。
他抬起眼来,沉思地看了看大家,微微一笑,拿起帽子。与他不久前进来的时候相比,现在他是过于平静了,他感觉到了这一点。大家都站了起来。
“嗯,您骂我也好,不骂也好,生气也好,不生气也好,可我还是忍不住,”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最后又说,“请允许我再提一个小小的问题(我实在是太麻烦您了!),我只想谈谈一个没有多大意思的想法,只不过是为了不致忘记……”
“好的,请谈谈您的想法吧,”神情严肃、面色苍白的拉斯科利尼科夫站在他面前等着。
“要知道……真的,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才比较恰当……这个想法太模糊了……是心理上的……是这样,您写那篇文章的时候,——要知道,嘿,嘿!不可能不认为您自己,——
哪怕只有一点儿,——也是‘不平凡的’人,能发表新见解,——也就是在您的思想里……是这样吧?”
“很有可能,”拉斯科利尼科夫鄙夷地回答。
拉祖米欣动了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您会自己决定,——嗯,由于生活上受到某些挫折和限制,或者是为了设法帮助全人类,——就会决定越过障碍吗?……嗯,譬如说,杀人或抢劫?……”
他不知怎的又对他眨了眨左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和不久前完全一样。
“如果我越过了,那当然不会告诉您,”拉斯科利尼科夫带着挑衅和傲慢的蔑视神情回答。
“不,我只不过对这很感兴趣,只是为了理解您的文章,只涉及语言方面的问题……”
“呸,这是多么明显和无耻!”拉斯科利尼科夫厌恶地想。
“请允许我告诉您吧,”他冷冷地回答,“我并不认为自己是穆罕默德或拿破仑……也不认为自己是这类人物中的任何一个,既然我不是他们,所以我也不能向您作出满意的解释,告诉您我会采取什么行动。”
“看您说的,在我们俄罗斯,现在谁不认为自己是拿破仑呢?”波尔菲里突然态度非常亲昵地说。这一次就连他的语调里也含有某种特别明显的意思。
“上星期用斧头砍死我们阿廖娜·伊万诺芙娜的,会不会是某个未来的拿破仑呢?”扎苗托夫突然从他那个角落里贸然地说。
拉斯科利尼科夫一声不响,凝神坚决地直盯着波尔菲里。拉祖米欣阴郁地皱起眉头。在这以前他似乎就已经发觉了什么。他愤怒地朝四下里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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