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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顿了家眷，李默与王钦茂进宫。

　　　　丰州王家和宁州宁家几世交往，利益盘根错节，岂是一刀能斩断的。

　　　　宁是勤少年时游学洛阳，曾在王家住过，与王元德关系甚好，哪里想过真的要对王家赶尽杀绝？王钦茂挣扎过，但失败了，也就认命了，言辞卑恭，俯首称臣。

　　　　宁是勤也就决定既往不咎。

　　　　该封他为贵安侯，升太子少傅，留在长安为臣。

　　　　王元德、王元乾降级一等，在部院任职，王元坤入东都国子监。

　　　　次子王元佩杀孽太重，判处徒刑，罚在军前效力。

　　　　王家在丰州的庞大财产先给予没收，再以赏赐的形式给予一定的补偿。

　　　　李默因功进位车骑大将军，品秩从一品。

　　　　征东将军也好，车骑大将军也好，都是散官，标识阶级而已，并无具体职守。

　　　　而李默原本兼任的宁州大都督却被宁是勤解除了，理由是他已经出任阴山大都督，不宜再担任此职。

　　　　丰州割据的威胁就此化解，十数万将士的辛苦自有慰劳，所得赏赐甚为丰厚。王元璋什么赏赐都没得到，却依然感到高兴，王家输的清洁溜丢，一败涂地，他这个质子变得一分钱都不值，从此就自由啦，无拘无束，还可以回家跟父母一起住。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除了身材瘦弱，心智不成熟外，没什么大毛病，他本一厢情愿地想告宁槿一状，让她的公婆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媳妇，没想到先挨了母亲一顿狠批，接着又被父亲打了一顿板子，罚跪在院子里反省。

　　　　这一下，他是彻底懵了。

　　　　王元德见兄弟挨罚，有些不落忍，就点拨他说：“混账小子，这里是哪，长安，当今坐殿的是哪位天子？你也知道是宁家。宁家是君，王家是臣，你把你的郡主媳妇服侍好了，对咱王家就是福，不然，你就可劲的惹是生非。你若还认自己是王家子孙就给我老老实实过日子。”

　　　　王元德的母亲是妾侍，王元璋的母亲也是妾侍，二人境遇相仿，地位平等，他的话王元璋能听的进去，不过死鸭子嘴硬，王元璋梗着脖子嚷道：“大哥，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帮外人来欺负我？自古男尊女卑，阳在上阴在下，这乾坤岂能倒置？她再尊贵也只是个女子，怎么能爬到我的头上，我不服。”

　　　　王元德道：“不服也得服！混账小子，咱王家现在得夹着尾巴过日子，懂不懂？”

　　　　王元璋嘴上说懂了，一转头还是给忘了，没过两天他就把宁槿给打了，其实也不算是打，就是夫妻口角时推了宁槿一下，也合该有事，宁槿那天穿的鞋不合脚，脚下一滑就摔了一跤，脑袋撞在桌腿上，磕出了血。

　　　　这件事不知怎么着就被京兆府知道了，新任京兆尹詹芳发下令签把王元璋给逮了。

　　　　那日李默散朝时听人说起这事，觉得有些蹊跷，回来喝茶时又听姜鸢说起此事，便问道：“这小子也是性子硬，受了那么多磨折，还是不肯消停。倒是詹芳这个老滑头是怎么回事，竟然发签抓人，这不像他的为人啊。”

　　　　姜鸢道：“京兆尹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管这事。也是那小子时运不济，那天欺负了宁槿，又把碧玉给打了，碧玉哪咽的下这口气，趁着来府上办事的机会就跟夫人告了状，可巧那日皇后娘娘来后园赏花，见夫人眉梢有忧愁就问缘故，夫人哪敢隐瞒，照直说了，皇后娘娘就把碧玉叫到跟前询问。自打王元璋爹娘老子到了长安，这小子自持有了靠山就得瑟起来，时常欺负碧玉，这次更是动了手。碧玉早就窝着一肚子火，如今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她如何肯放过，添着油加着醋就把王元璋给告了。”

　　　　李默笑道：“宁槿现在是越来越矜持，碧玉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那后来呢。”

　　　　姜鸢道：“皇后娘娘恨他欺负皇亲国戚，派人去京兆府替她鸣冤，京兆尹就当堂发签把王元璋给抓起来咯。”

　　　　李默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点头说道：“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以充军杀头，往小了说也就是骂两句的事。这孩子也着实是败家，老王好容易蒙混过关，他就出来坑爹，我看他在呢么收场。”

　　　　姜鸢笑道：“我跟你打个赌，这件事最终会不了了之。”

　　　　李默道：“你这个赌，我不跟你打，有宁槿杠着，肯定是不了了之的嘛。”

　　　　正说着，宫里来了一位叫王怀恩的宦官，叫李默接皇后娘娘的懿旨。

　　　　“娘娘说与大将军知道：王元璋这孩子自幼不在爹娘身边，欠了管教，人交给你调教，你要上点心，给我大夏的勋贵子弟立个榜样。”

　　　　李默领旨，问王怀恩：“皇后娘娘怎么突然管起这事来了？”

　　　　王怀恩是前朝宫人，因为勤谨老实而得留用，见问便答道：“王家小子打了宜春郡主，皇后娘娘大怒，本来要治他个重罪，是郡主进宫求情才赦免了他。皇后娘娘对郡主说玉不琢不成器，得请高人严加管教，这才交给了大将军您啊。”

　　　　王怀恩问李默：“敢问大将军如何安置此人，皇后娘娘若问，老奴也好回话。”

　　　　李默略加斟酌，就回道：“请回复皇后娘娘，我将他安置在亲军卫队里，留在身边，时时严加管教。”

　　　　李默如今是从一品车骑大将军，武职里仅次于正一品的武威将军，按照规制可以拥有一支三百人的亲军卫队。

　　　　凡为大将者必设私兵，因为杀戮过甚，不得不设兵以自卫，亲军卫队的数目几十人至上千不等，但李默的这支亲军卫队与一般的部曲家将有所不同。

　　　　卫队成员由李默自行招募，官当着朝廷的官，兵拿着朝廷的饷，却只忠于李默个人，这是朝廷授予功勋卓著的大将的一种特殊礼遇。

　　　　在亲军卫队供职不仅待遇好，也更容易得到升迁的机会，但同时也有更多的约束。李默这样安排王元璋应该是很稳妥的考虑，既方便时时调教，又能确保他的安全。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宁槿的丈夫，谁也不想他出事。

　　　　王怀恩赞道：“大将军虑事周详，娘娘听了一定高兴。”

　　　　（本章完）

第292章　闲极无聊（）　
宁槿求皇后饶了王元璋，又恐李默为难他，私下来求宁樱说情，宁樱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气哼哼道：“你还为他求情，我看他就是太欠管教，前日在宁州军中本来是能锻炼成型的，你心软，半道撤了火，如今他年纪也大了，再想调教好又谈何容易？”

　　　　宁槿叹道：“说来说去他也是我的丈夫，夫家不幸便是我的不幸，你就当可怜我吧。”

　　　　宁樱话虽说的狠，到底不忍妹妹难过，回过头来就找李默说情。

　　　　李默道：“已经安排在亲军卫队了，还能怎么优待？难不成当老爷供着？再说娘娘那边我已经回了话，擅自更改，就是抗旨，我可吃罪不起。”

　　　　宁樱道：“说到底他也是你的妹夫，你这样不顾惜他……”

　　　　李默打断她的话：“阿樱，你若真为他好，就不要再劝了。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经磨炼怎么成才？王家今非昔比，他若再不振作起来，你叫宁槿以后怎么办？”宁樱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阿槿她……”

　　　　“阿槿她怎么啦？”

　　　　二人说话时不提防有人偷听，抬头看的时候，忙一起站了起来。问话的是傅有顺，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门口。

　　　　二人连忙出迎，傅有顺看了眼李默，笑道：“恭喜了，正定公。”

　　　　李默谢道：“全赖二叔抬举。”

　　　　宁樱不解其意，傅有顺拉着她的手笑道：“李默之终于修成正果了。大夏开国封了几百个侯爵，可公爵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进位公爵才是贵人。”

　　　　大夏建国以来吝啬封爵，国公只封了五个，郡公也只封了七个，似李默这样的功勋重将都还只是侯爵。

　　　　这次鼓捣封爵的幕后势力主要是傅家，目的是运作傅西山上位，李默只是搭上了顺风船，毕竟东征之功，他在傅西山之上。

　　　　爵定亲疏远近，是身份的象征，是朝廷名器之重者，封爵是对一个人在这个国家位份的界定，也是对功勋重臣的终极奖赏，所以历来被看的很重。

　　　　东征结束后就有人提议给李默、傅西山晋封公爵，宁是勤有些犹豫，事情就拖了下来。此次李默北伐驱逐突厥，克定丰、灵，解除西北边境危机。傅西山雄镇青徐，平定多场叛乱，巩固了王朝东部疆土，也是厥功至伟。

　　　　给二人进爵，乃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宁是勤也只好顺水推舟拿出两个公爵来。

　　　　傅有顺消息灵通，获知了内幕，所以就提前过来道喜。

　　　　宁樱倒没怎么激动，而是淡淡地说：“功勋是汉子们挣来的，他们功勋越高，我们的日子就越是难熬。”

　　　　傅有顺道：“默之欺负你了？”

　　　　宁樱幽怨地瞥了李默一眼，算是默认。

　　　　傅有顺哼了一声，笑道：“你们的事，不必说我也知道一些，为了王家那个小孽障对不对，宁槿是怎么啦，挺懂事的一个孩子，怎么屡屡在这件事上犯浑呢，玉不琢不成器，这件事上我支持默之，就应该好好整治他。她若不同意，叫她来见我，我来说她。”

　　　　宁樱素来信任傅有顺，听了这话也就不再跟李默争吵。

　　　　第二天大朝会上，李默、傅西山一起进爵郡公，李默封正定公，傅西山封常山公，二人又一起入五军都督府，李默任左军大都督，傅西山任右军大都督，五军都督府的左军大都督跟地方大都督不同，乃是朝廷职官，正二品。

　　　　不过这个大都督却没什么权力，因为五军都督府并无具体执掌，只是皇帝的咨询机构，太平无事时各军都督、副都督们每日去点个卯，喝喝茶，聊聊天，然后呼朋唤友找个理由溜出去喝酒耍乐，也可以找个理由不去，反正也没什么事。

　　　　李默只要没什么要紧的事每天都会去都督府，因为生活太平淡，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这日和一帮高级将领在外面喝了酒早早回家，宁樱和文芫去庙里礼佛尚未回来，宅里只有姜鸢一个人在。李默兽性大发，抱住姜鸢求欢。

　　　　姜鸢道：“老娘身体不爽利，找你的外宅美人去。”李默道：“这女子，尽胡说，什么外宅，没有的事。”姜鸢道：“死鸭子嘴硬，人都打上门来了。”李默道：“你又胡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姜鸢掩嘴偷笑，三言两语就诈出了李默，不由得她不洋洋自得。

　　　　李默奉命回京领兵北伐，林哥儿迟一步护送着卢飞燕回到长安。因为李默不在，林哥儿不敢擅做主张就把卢飞燕安置在外面。辟外宅养卢飞燕这件事，李默一直瞒着宁樱但他并不打算瞒着姜鸢，毕竟以后还要她多关照。

　　　　姜鸢叹了口气，道：“东征一役，你弄了个小的，又弄了个大的，我不怪你，男人嘛，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似你已经算是不错了。小七那混球从徐州带了十好几个回来，跟人吹牛说是你的兄弟，有个糊涂的就找上门来，被我截下了，之后我这才知道她的存在。可笑林哥儿还嘴硬替你隐瞒呢。”

　　　　又说：“那个陶新月，你又是怎么想的。”

　　　　李默道：“你是什么意思，她那么小，我能怎么想，当然是留下当女儿啦，你们哪个肯抚养她。”

　　　　姜鸢道：“别看着我，我可不敢，今日是女儿，改明儿长大了，你兽性大发要了她，我岂不是成了你的丈母娘，乱了辈分。”

　　　　李默道：“嗨，你想到哪去了，她们一家吃我连累，搞的满门灭绝，我能怎么办，我知道她有些麻烦，听说到现在都不肯跟人说话，这怎么得了。”

　　　　姜鸢道：“她的事且不说，卢飞燕的事真的不跟大的说？你这样瞒着她，万一被她知道了，她会怨恨你的。”

　　　　李默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斟酌着吧。”

　　　　姜鸢身体不方便，又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就便宜了小红。

　　　　事后正坐着跟小红说话，宫里忽然有人来，传他立即进宫觐见。

　　　　宁是勤着急找李默是为了河中的事，昔日被李默放走的薛三娘子薛琼英近日卷土重来，驻军晋州，骚扰绛州边境。

　　　　宁是勤把这件事看的很重，所以召李默咨询。

　　　　李默分析说薛琼英并非大将，只是仗着姐夫萧健的权势养了几千私兵，上次败在他手下估计心里不服，想在绛州找回点颜面。

　　　　李默建议不必理睬她，等她闹够了自然就撤军了。

　　　　宁是勤却没有他这么乐观，他对李默说：“萧健野心勃勃，切不可小觑。前日汝州、陈州反叛，背后就有他的影子，近日又有消息说，他正跟王顺德密谋欲图洛阳。”

　　　　李默知道这肯定是个假消息，两家合伙打下洛阳，只会便宜了王顺德，萧健岂非是白忙一场？不过宁是勤的关切之心是显而易见的，李默便主动请命去河中巡视。

　　　　宁是勤大喜。

　　　　（本章完）

第293章　请客（）　
李默秘密渡河，巡视了河中府，这一日来到绛州，驻守绛州的大将王雄诞出城相迎。

　　　　王雄诞东征有功，论功应有重赏，怎么会被贬为一州的督军使呢？说起来也是他时运不济，李默率部北伐丰州后，登州渔民玉头儿造反，刺史张长源请求王雄诞派兵助剿，王雄诞遣部将白小三助战，白小三招降了玉头儿。张长源设宴款待，却在席间埋下刀斧手斩了玉头儿，原来玉头儿造反时曾玷辱过张长源的妾侍，张长源难忍胸中恶气，这才翻脸杀人。

　　　　白小三不干了，认为张长源这是不给自己面子，于是纵容属下哗变杀了张长源。堂堂一州刺史无罪被杀，朝廷不能不有所动作，白小三被逮捕入狱，全凭王雄诞力保才免于一死，被削职为民罚在军前效命，王雄诞受其连累被贬为绛州督军使。

　　　　李默听了不免唏嘘，安慰王雄诞道：“主上圣明，会体恤你的忠诚和功勋，明年就是大考之年，一定会有转机。”

　　　　王雄诞笑道：“起起伏伏，算得了什么，想当年你我在长陵不过在乡勇营里混日子，几曾想过会有今天？堂堂的一军督军使，不委屈。”

　　　　二日，王雄诞亲自陪同李默巡边。

　　　　绛州北面的晋州，第一次东征时曾一度被李默所夺，不过此刻又回到了萧健的手里，薛三娘子的娘子军就驻扎在城里，隔三差五的出来扫掠边境。

　　　　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李默一时有些看不清。

　　　　回到绛州城，王雄诞设宴款待，因是驻城，不比行营艰苦，席间请了乐坊歌舞伎助兴。绛州这地方水土丰厚，出产的美人也别具韵味，看的小七直流口水，李默也不觉怦然心动。

　　　　自有知情识趣者妥善安排了。

　　　　二日清早，李默早起舞刀，小七一身便装，捧着个茶壶，打着哈欠凑过来，走的踉踉跄跄如同梦游，往藤椅上一缩就开始打盹。

　　　　李默瞧他眼圈通红，料必一晚没睡，便收了刀，夺了他的茶壶，没想到壶里装的是热羊奶。

　　　　李默皱眉道：“早起空腹喝，对肠胃不好。”

　　　　小七也不反驳，懒洋洋地吧嗒吧嗒嘴，说：“能折腾就折腾吧，咱们是赶上好时候了。喂，你注意到没有老王跟小白有问题啊。”

　　　　这一说李默也想起了什么，昨晚饮宴时，王雄诞遣歌舞伎助兴，小七看的眼热，就捞了一个佐酒，王雄诞见状就推了一个给李默，他自己也搂着一个。军中将领纷纷效仿，唯独有一个人脸色铁青只顾喝酒，不仅没主动伸手，还粗暴地把行酒官分给他的女人推开了。

　　　　这个人就是白小三。

　　　　白小三不喜欢女人李默是知道的，他跟王雄诞的不清不楚李默也心知肚明，但那种场合下如此做置他的长官、结拜大哥的脸面于何地？

　　　　“老王跟小白可能闹僵了，我听说老王把他派到游击所，不准他回城，昨日他听说你来了，自己跑了回来，老王也不好撵他，今早就把他撵走了。”

　　　　李默警惕地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七撇撇嘴：“这很奇怪吗，你怀里的女人随便一问就知道啦，这些女人今天睡这家明晚宿那家，什么事不知道，你多用点心，好好哄哄她们自然什么都知道啦。”

　　　　李默暗吃了一惊，细细一想，不觉毛骨悚然，绛州不比京城，拢共就一个乐坊，坊里就那么几个女人，城中达官显贵家办事，请来请去就是她们几个人，这种特殊的身份让她们很容易编织成一张可怕的关系网，什么讯息她们探听不到。

　　　　李默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谴责自己的不检点。

　　　　小七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你昨晚没在背后骂王雄诞吧，要是那样你还是赶紧离开绛州，免得大家尴尬。”

　　　　李默虽然痛悔昨晚的失策，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昨晚是跟那个女人聊了一会儿，但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心里话又怎么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