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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峰的脸色吓得惨白，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没有最疯狂只有更疯狂。

旁边的肉丸子却显得若无其事，忍不住啧啧赞叹：“霍家丫头这车开得真叫人没法不佩服。”

“先别得意，直升机还没有甩掉，看来得采取非常手段了。”霍瑾并没有减速，一连穿梭过好几条狭窄街道，猛地将车滑进一条仅够一车通行的巷子里停住：“快点，要是再被盯上就跑不掉了。”

上天无门，那么只能遁地。

林一峰做梦都没有想到霍瑾所谓的非常手段竟然是钻下水道，这位千金小姐的思维真是匪夷所思，她的身份地位以及经历竟然能在非常时刻想到这种非常的办法不能不让人惊讶。

林海的雨季漫长，而且雨量非常大，顷刻间的大雨滂沱就能让城市变成一片池沼，于是城市下面庞大复杂的排水系统异常关键，那些巨大的管道都是沿着主要街道铺开，如果有兴趣沿着这些宽达数米的管道走上一圈基本上就能逛遍整个城市。这些埋藏在地下的管道就像人体动静脉，而那些数不胜数的枝杈管道就像肌体里复杂的毛细血管，替整座城市呼吸代谢。

上有直升机，后有警车蜂拥而至，还有数不清的监控器，要想逃脱追击几无可能，钻进下水道里未尝不是好办法。

厚重的下水道井盖被肉丸子轻而易举的揭开了，露出一段锈迹斑斑的铁梯，显然是为了方便维修工人上下使用。

林一峰最先顺着铁梯爬下去，直径两米的管道感觉有些狭窄，不过下面的气味没有想象得难闻，这段时间没怎么下雨，脚下只有浅浅的积水，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只看到成堆的老鼠窜来窜去。

第二个下来的是霍瑾，肩头斜挎着一只小包，应该是从车里拿的，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手电，发着非常强的白光，能完全照亮百来米的范围。

这时林一峰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前穿上雨鞋，真是有备而来，也就是说她早就准备钻进下水道。

霍谨站在铁梯子上望着拥挤在脚下的老鼠皱了皱眉头，伸手从挎包里掏出一些银灰色的粉末撒了出去，顿时那些完全不惧怕人的老鼠吱吱喳喳的一阵骚动，瞬间四散逃去。

林一峰暗暗吃惊，这粉末驱散老鼠的能力真是强悍。

“你傻站着干嘛，还不拉我一把。”霍谨一脚踩进了一团淤泥中差点摔倒，不由大声责备道，却暗含着一股子令人心神荡漾的娇嗔。

林一峰迟疑了下，这位大小姐竟然一点都不见外，不愧霍兴亲手栽培，颇有豪迈之风。他凑过去伸手，霍瑾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侧身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沁人的心脾淡雅馨香扑面而来，如此亲密的接触让潜伏二十年的荷尔蒙陡然间激发起来，可惜时机不对，要是在花前或是月下，这样一个尤物，手牵着手绝对浪漫，可惜在这臭烘烘的下水道里很难联系到浪漫二字。

肉丸子也下来了，小心的把井盖挪到原处盖好。

霍瑾把手电给肉丸子，一手牵着林一峰，一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的定位仪器，摆弄了一阵说道：“往那边走，前面一百米就该到主要排水管道，会比这里宽阔许多，咱们顺着走很快就能到安全的地方。”

“难道你经常钻下水道？”林一峰非常的纳闷。

“经常？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啊——情况紧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本来计划是能把车再开远一点，这样我们就可以少钻点小水道，谁知道那些臭警察竟然开启路障。”霍谨可爱的笑了笑。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林一峰觉得有必要问这个问题，如果她真是想救人这个计划怎么看怎么漏洞百出，最起码要让自己跟肉丸子明白并完全抓住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很冒险是吧？”霍瑾得意洋洋的说道：“事出突然只能用此下策，我爷爷一直在等你们，可是没有料到警方竟然也估计到你们会去找他，要封锁大楼布下天罗地网，没办法只能赌一赌运气，要是这个办法不成功就只能去劫狱了。”

“劫狱？”林一峰愕然，这两个字竟然被霍瑾说得如此轻松。

“当然要劫狱，你被警察带走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要是落在那个王征手上恐怕凶多吉少，我们必须赶在他下手前把你救出来，不管花多大代价——其实劫狱也不难，要知道林海市的许多工程都是霍氏集团承办的，恰好包括新建的警局，里面的暗道恐怕连警方都不清楚。”

“你爷爷为什么要救我？”林一峰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跟声名显赫的霍兴扯上关系，父亲林不凡一直都是无朋无友的孤家寡人，树敌无数，想来也不会有霍兴这样的故交。

“是我要救你不是他要救你。”

“你？”林一峰满头雾水。

“就是我，你要怎么感谢我呢？”霍瑾的轻笑中尽显娇柔的亲昵。

林一峰默然，他倒是听过一些关于这位霍家二小姐的传闻，传闻中的豪门闺秀应该是个矜持的女孩，难道仅仅是人前表演出的假象？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丫头大脑二极管短路兼原发性花痴。

走在前面的肉丸子猛地停下来，回头望着二人。林一峰心里一惊，别是这个下水道里出现什么怪物吧。

“拜托两位，现在不是肉麻的时候，就算是也要考虑胖爷的承受能力，再这样下去，胖爷只能撞墙死了。”肉丸子做了个怪异的表情。

林一峰脸一红，霍瑾却满不在乎的呸了声：“臭胖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肉丸子也呸了声道：“胖爷谁都不怕就怕女人发嗲撒娇，真要命，他可是我的人，你就算想横刀夺爱也要问问胖爷我同不同意。”

“臭玻璃。”霍瑾骂道，莞尔而笑。

林一峰默然，这突如其来的艳遇让他茫茫然，何况他现在没有心思去遐想这些。目前最重要的是逃避追捕，然后想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犯身份。

再然后呢？似乎应该是去找到那个叫浮游的家伙。

……

……

林一峰的眼睛能够穿透黑暗看到一些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却无法穿透墙壁纸盒之类的物体，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许的遗憾，不过这个世界上偏偏有些东西必须在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的状态下观赏才叫妙不可言。

譬如薄如蝉翼的粉红吊带睡衣下隐隐显露的完美的体态，只要看上一眼就有那么一点儿血脉喷张的激动。

对于女人，林一峰尚未积累什么值得称道的经验，所以他对女人的看法还停留在美或丑这两个互为极端的初级阶段，至于什么气质个性内涵风雅风韵情趣之类的东西毫无体会。

当然也没有必要体会，正如老三所说，只有在饥不择食的状态下，狗屎都能变成香喷喷的美味——这些话是老三私下说的，他不敢让阿莲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将她归于狗屎一类，而他正是坚持这种狗屎理论饥不择食的完成自己的初恋——其实很公平，每一个男人和每一个女人心目中都有一份同现实不成比例的梦想，也许在阿莲心目中老三就是一堆牛粪，而她是插在上面的鲜花，所有的女人不都是这么想的么？

第四十四章霍家小姐

此时，林一峰不该有心情想入非非，但是霍谨的一笑一颦都让他难免遐想。

他不否认霍谨是一朵绝好的鲜花，却不承认自己是一堆臭不可闻的牛粪，当然也就不相信这朵鲜花打算插到自己头上绽放。

这个时候很不适合搞这种春心萌动的勾当，林一峰很清楚，就是忍不住要去想，那种躁动的心绪如同一个只见过猪跑的人第一次吃猪肉，肯定有那么一点点激动忐忑和迫不及待。

只不过面前的这头猪比所以见过的更有诱惑力。

霍谨完全不能理解林一峰的心情，虽然开车逃避追捕的时候表现得非常成熟稳重，临危不乱，行事风格果断，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哪怕是在臭烘烘的下水道里，当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后仍然难免显露出顽皮的天性，手里拿着定位仪，脚下的水鞋却不住的踢踢踏踏，搞搞恶作剧。

林一峰一眼就看出她是故意的，故意把污水踢到走在最前的肉丸子身上。

身高不够的男人很容易吃亏，所以那些被她踢起来的污水准确无误的溅到肉丸子的大脑壳上，很快湿淋淋的，非常狼狈。

“小丫头，再这样胖爷我就不客气了。”肉丸子终于忍无可忍，蹭的站住，回头却笑嘻嘻的说道，他不是一个容易发脾气的人。

“你能把我怎么样？早就说过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霍谨根本不理他这茬。

“你这样不乖。”肉丸子的口吻像在哄孩子，摇头叹气：“霍老头的教育方式很成问题，要是你还小几岁，我肯定帮他打你屁股。”

“你敢。”霍谨说道，扭头问身旁的林一峰：“听说这个臭胖子很厉害，你见过没有？”

林一峰点点头：“他的力气很大。”

“切，还以为多了不起，原来是做苦力的。”霍谨鄙夷道。

“那可不是一般的苦力，他一拳能打垮一堵墙。”林一峰觉得有必要替肉丸子正名，就算他是个苦力也是空前绝后的苦力。

“只有笨蛋才会拿拳头去打墙——你说是不是，臭胖子？”她故意奚落道，摆明了要跟肉丸子过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肉丸子这副长相犯了她的禁忌。

也没有等肉丸子回应，她对着定位仪“咦”声，停下来左右寻找，很快就看到上方恰好有块井盖，有个东西正悬挂在那里。

“把它解下了。”她对着林一峰发号施令。

林一峰看到是个布袋，解下了打开里面有两双男式水鞋和三只防护面罩。

“爷爷真是的，把东西挂得这么远，害得我闻了这么久的臭味——这种面罩不光防毒气，还可以过滤臭味，你看旁边的小罐里有压缩氧气，如果空气稀薄就可以拿来救急，能支持半个小时，但是有点遗憾，咱们不能聊天解闷。”霍谨解释道，自己戴上一个。

林一峰暗暗赞叹想得周到，有没有面罩倒无所谓，这水鞋真是及时，自己的脚完全浸泡在污水中又疼又痒，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有了水鞋在淤泥中行走更加方便。

跟肉丸子一起换上水鞋，在戴上面罩之前，他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

霍谨已经戴上了面罩，说话的声音透不出来，只能摇头打手势，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穿戴好装备，继续前进，感觉比刚才好了很多。

估计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霍谨再次停了下来，开始在管壁上摸索，只听“滴答”一声，管壁上竟然自己开启出一个一米五左右的洞口。

这个洞口几乎是专门替肉丸子设计的，他不用低头都能走过去，霍谨和林一峰就不得不弯着腰前进。

等三个人全都钻了进去，身后的洞门又是“滴答”一声慢慢闭合。

不过走了十来米的距离，前面突然宽阔了许多，看起来是有人刻意修筑的一条连接下水道的地洞，洞壁全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过了，看起来又不像一般的人防工事，毕竟人防工事里面的空间要比这个大很多，难道这仅仅只是霍兴挖出来专供逃命的通道？

林一峰只能暗暗称奇，他实在想不出究竟会有谁能对声名显赫的霍兴造成威胁。

进入通道之后，霍谨迫不及待的取下面罩，用手梳理着被弄乱的头发，说道：“戴着这个东西太难受了，重得我的脑袋都抬不起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林一峰摘下面罩后问了刚才要问的问题。

“地窖。”

“地窖？”

“地窖就是地窖，不过别人的地窖是装蔬菜水果或者葡萄酒，我们的地窖是装人的。”霍谨说道：“快了，就在前面不远，这里可是我们唯一的应急通道，在霍氏集团里面，除了我和我姐，对了还有海叔叔知道可以这么逃命，甚至连于四海也不知道，我爷爷当初挖这条通道就是为了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我知道了。”肉丸子也在惊讶中，突然一拍脑袋：“我他娘的一直想不通六年前那个海东青怎么突然不见了，还以为他有土行孙的本领能够遁地，原来他娘的趁我不注意钻进了下水道，只要钻进下水道，不管在哪个位置都能连通到这里——他娘的，霍老头真是狡猾，谁也不会想到下水道也能逃命。”

“臭胖子还算有点悟性，做大事的人不都有点想人所不能想，做人所不能做么？听说当年你可把我海叔叔追苦了，还加上那些警察，万不得已只好躲了几个月，再找机会离开林海——当然，我海叔叔可不是怕你，他谁都不怕，你应该见识过他的本事，他躲你是你这个臭胖子太麻烦，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胖爷不否认海东青那个小朋友是有两把刷子，尤其是那把刀舞得还算有些模样，要是去做屠夫很有潜力。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不客观的损胖爷，就算你爷爷霍老头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铁爷。”肉丸子笑道。

“呸，臭胖子就是臭胖子，我一定不让爷爷叫你什么铁爷，什么前辈，这不是占我便宜吗？”霍谨说道，哧哧轻笑。

第四十五章不合规矩

当红色跑车突然漂移拐进一个狭窄的街道之后，两架盘旋在低空的直升机便失去了目标，不得不爬升，但是下面是一片巨大的老城区，楼群的密度加上各种霓虹广告招牌完全挡住了空中的视线，后面赶到的警车对这片老城区进行了仔细的搜索，终于在一条小巷里发现了丢弃的跑车。

“我们必须派更多人手来支援，封锁整个街道进行排查。”李啸天用电话向潘局长汇报。

早就得知行动失败的潘局长已经气得大发雷霆了，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行动计划，根据现场反馈的信息，导致失败的最大原因竟然是自己无比器重的心腹李啸天，拖拖拉拉的戴手铐，甚至在关键时刻还要模仿警匪片里的饭桶警察摆POSE玩鸣枪示警，最终搞出这么大的乱子，就算让那两个怪物溜了也不打紧，要紧的是竟然被他们绑架了霍兴的宝贝孙女，短短的十来分钟已经接到几位头头们的电话，在电话里，他们的语气相当的不满，并且下达死命令，必须保证霍小姐的安全。

潘局长的理想到了局长这个位置就已经到了尽头，他满意自己的人生就不希望出现任何的跌宕起伏，在从这些政府大员的话里话外听到了针对自己女性亲属的问候，满腹的愤懑无处发泄，这个时候接到李啸天请求支援的电话更是气得他差点骂街：“李大队长，我拜托你做事不要摆弄你那强烈的表演欲望，支援？你需要多少人？一个集团军够不够？”

“局长，你听我解释，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这事发生得非常蹊跷，为什么霍小姐会出现在我们已经封锁清场的房间里，我怀疑里面很有问题。”李啸天表达自己的看法，其实在霍谨突然冒出来时就已经感到不对了，只是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铁战是霍兴的对头，故意把霍谨摆在那里非常不合情理。

“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马上撤回来写报告给我——我们现在要全力保护霍小姐的安全，不能仓促行动，万一把那两个混蛋逼急了危险到霍小姐，我和你都担当不起，明不明白？”潘局长啪的摔了电话，愤愤骂道：“他妈的李啸天，早就知道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啸天倒是没有听到潘局长骂自己，但是被摔电话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来局长大人真的发火了。

撤退其实正是李啸天想做的事情，本来今晚就是他有心放水，只是没想到霍谨的突然出现搅乱了他的设想，他的想法是把两个嫌疑犯带回警局严密的看管起来，这样就算王征有杀机也无可奈何，怎么都不敢乱来，毕竟整个社会还是包裹着法制的华丽外衣之下的，光凭王征还没有胆量扯破这层遮羞布，至于以后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是却没有想到潘局长的反应如此强烈，竟然在痛骂一通后剥夺了让他继续参加行动的权利，同时由王征的人全权负责抓捕行动。

这一安排令李啸天非常不满，起初王征他们参与行动的目的是抓捕从研究所逃跑的铁战，为了避免消息扩散，以他们为主情有可原，但是目前形势大变，发生了震惊林海的血案，就该警方全程介入，就算他们有特殊背景，可以冒充外地专案组来参与行动，但是怎么都不能凌驾于当地警方之上，除非有上级的特别授权，可是目前没有看到，全凭潘局长一句话就拍板敲定。

“我坚决反对由他们完全负责，侦破案件是警方的职责，与他们无关，除非有特别命令。”李啸天义正词严的跟潘局长据理力争。

“特别命令？我就是特别命令。”潘局长大声咆哮道，最近两天也是睡眠不足，把两只眼睛熬得像安哥拉兔，在强迫自己息怒后压低声音说道：“这件案子非同小可，牵涉太多，为了保守秘密，必须由他们负责。”

“我拒绝执行，他们没有执法权，更没有生杀大权，如果捅出去谁都不好收场。”

“你这是在威胁我？”潘局长眯着眼睛怒视片刻：“要是你敢透露一个字就按保密条例办！”

李啸天第一次同欣赏他的上司如此对峙，他更多是想表达对此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