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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江蓉再一次的整容，云翼已经着手安排身份的替换了。
　　白畅真的向会里提出了离开的要求。卫修没有难为他，帮他把家人都转移到了国外，也找了人开始接手北地。他给余小鱼打了个电话，他说，我送了岚姐出嫁就离开。
　　余小鱼已经平静的心绪，终于又起了一丝波澜，她对他说，好。
　　婚礼定在了十月十六，江蓉欣喜若狂，可惜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并不是嫁入云家的大门，而是踏入鬼门关。
　　云翼发了话，不想看到江蓉以外的江家人，江父送了一笔嫁妆过来，人都没敢现身。
　　余小鱼是在十月长假的最后一天听到云岚身亡的消息的。新闻把这起事件定义为帮会火拼。死的不止是云岚，还有她的儿子“云安”。
　　她没见到现场，只是从网络上看到人说，现场极惨烈。
　　余小鱼看着在婴儿床里睡的踏实的云安安，想着，是不是该给他取个大名了。也不知道他将来该以什么身份出现。
　　手指不自觉的，往搜索栏里输入了两个字“林致”，意料中的没有任何信息。林家一向低调。
　　时至今日，有些事反而更清晰了。比如，林致知道她怀孕时，没有丝毫的笑容。比如他在回林家之前，一遍遍的要求她跟他走。再比如，他对她说，哪里也不许去，乖乖在家。他处理完那边的事，回来就跟她结婚。
　　他早知道了，他一直在给她机会。可惜，那时候她太害怕了，满脑子除了离开，什么也装不进去。
　　不敢言爱，余小鱼知道，她爱不起林致。他太过强势，一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给她。占着她的人，还要一点点吞噬她的心。
　　两个人都没爱过，都不懂爱是什么样子的。第一次爱上，林致只知道掠夺。如果当初他肯退一步，别逼得那么紧。她也许就不会走的那么急。
　　“在想什么？”云翼从身后搂住了她。
　　余小鱼转过身，搂住云翼的脖子“九哥，送安安走吧。我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把安安还给林致。”
　　云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在想他。”
　　余小鱼完全没有掩饰的点了点头“林家的内斗，无非是林致还没有儿子。把安安送回去，就算是我报答他，没有白爱我这一场。”
　　云翼的手慢慢掐住了她细白的颈子“你以为安安走了，我就没办法钳制你？”
　　余小鱼在嘴角弯出个笑容“九哥想多了。只要您把我的身份露了出去，别说是我，就连林致都要受到牵连，更何况安安。安安终归不是您的亲骨肉，以后咱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怕他受到排斥。”
　　云翼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寻找什么证据。
　　余小鱼坦然着让他看。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无需躲避，更无需隐藏。
　　良久，云翼放开了掐着她的那只手，身体贴了上去。余小鱼没有反抗，搂着他的脖子说了一句“想着结婚那天给九哥，所以吃了药让生理期提前了，您可别浴血奋战。”
　　云翼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啃噬半天，低声骂了一句“小混蛋。”
　　余小鱼整夜没睡，云翼也没睡。云安安躺在两人中间，睡的格外的香。
　　“我也不舍得，还是不要送他走了”云翼眼中也有不舍。毕竟这个孩子是他看着，一点点在余小鱼的肚子里成长，看着他出生，陪着他长的到现在的。
　　余小鱼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明天开始给安安准备东西，让林致十五号来接。”
　　云翼叹了一声，没有再劝。
　　余小鱼把云安安的习惯，一条条的写在本子上。春夏秋冬的衣服，准备了几大箱。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不哭不闹，跟往常几乎一样。
　　直到十四号的晚上，她抱着云安安失声痛哭。云翼一直劝，舍不得就别送他走。可余小鱼哭的几欲昏厥，都没有改变主意。
　　

　　☆、　　第六十八章　　别了，安安

　　
　　林致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发着高烧。
　　余小鱼带着云安安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也隐约猜到了云翼的计划，但是当云岚和云安遇害的消息传来时，他还是心神大恸，直接昏倒在了会议桌上。
　　后来连续三天的高烧，医生怎么也查不出原因。无论苏谨怎么劝，他还是吃不下睡不着，干熬着身体。
　　第四天的清早，云翼的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很简单的一句话，只有几个字，却让一向镇定的他不知所措了。
　　云翼说的是“十五号上午，崖边别墅，来接你的儿子安安。”
　　苏谨只见过林致哭过三次。第一次，爷爷去世。第二次，余小鱼掉下悬崖。这是第三次。他抓着他的手臂，颤着声线对他说“小鱼还活着，孩子也活着。安安是我儿子。”
　　苏谨也不禁红了眼眶。
　　余小鱼冒充江蓉来的时候，林致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却没想到，她就是云岚。他也想过，安安是他的儿子，可是没有机会再问出口。
　　这些日子以来，他白天兢兢业业，晚上却吃了安眠药都睡不着。苏谨有时候会陪着他喝一点酒。他喝多了，就躺在床上，红着眼睛，一句句的喊着小鱼，小鱼。
　　苏谨不忍心提醒他，云翼已经定了婚期，安安能回来，余小鱼却没办法回来了。
　　林致也不顾发着高烧，一边安排着阿晨回林家接奶妈和保姆，一边安排苏谨把需要用的东西买齐。而自己只身飞了云翼所在的城市，住在离崖边别墅最近的酒店里。
　　苏谨追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吃药吃饭，他对他说“我不能病着去见小鱼和孩子。”苏谨捏着眼角，强把眼泪逼了回去。
　　十五号，林致醒的很早，看得出昨夜做了美梦。他把自己收拾很整齐帅气，坐在车子里上了山。
　　别墅的客厅里，东西堆满了半边的地板。余小鱼抱着云安安，轻轻哄着。她一次也没喂过他，因为没有奶水。而此刻，她喂着他，哪怕没有奶水，只是个安慰。
　　“小鱼”很轻的声音，像是怕惊碎美梦。
　　余小鱼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缓慢的起身，走到林致面前，强弯出个笑容“你来了。”
　　林致一伸手，把余小鱼和安安都搂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很温柔，他对她说“我来接你和孩子回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强迫你了。”
　　余小鱼把嘴唇咬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胳膊被人拽住，有人强硬的把她从林致怀里带了出来，是云翼。
　　“林致，接了安安就走吧。小鱼还要准备明天的婚礼”云翼的腔调很冷。
　　林致不可置信的去看余小鱼。
　　余小鱼几个深呼吸下去，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哽咽“林致，带安安回去，好好对他。我明天和九哥结婚，就不留你喝喜酒了。”
　　“为什么？”林致去抓余小鱼的胳膊“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余小鱼使劲的摇头“我明天就要出嫁了。再谈论过去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没怪过你，我们只是不合适。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带安安回去吧。”
　　“不”林致几乎是扑了过去，再度把余小鱼和安安抱在怀里“你不满意的，我都可以改。别再离开我。”
　　“你很好，我只是不爱你。我爱的是九哥，你再强迫也没用”余小鱼平静的，说出谎言，呼吸里都是疼。
　　林致低头去看她的眼睛“小鱼，你有没有过，一点，哪怕一点点，在乎过我？”
　　“没有”余小鱼回答。
　　林致在笑，笑的很哀伤“我爱你。就算你不爱我。”
　　余小鱼把安安递到他怀里，推开他，躲进了云翼的怀里“你走吧。我再不好，安安是你的骨血，对他好一些。”
　　林致没有回答，而是抱着孩子，走到云翼面前“九哥，把小鱼给我。你要什么，我跟你换。”
　　“阿致，你该回去了。”云翼对他说。
　　苏谨上前拉住了林致的胳膊“先生，我们该走了。”
　　林致不顾苏谨的拉扯，伸手去拽余小鱼的胳膊“跟我回去，小鱼，我不能没有你。我求求你。”
　　余小鱼的指甲几乎把手心抠出了血，她强装着平静说“苏谨，带林先生回去。照顾好安安。”
　　苏谨回答“我会的。您放心。”
　　林家的保姆从林致手中接过了安安，几个保镖和苏谨把林致拖离了别墅。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余小鱼听到了林致撕心裂肺喊出那声“小鱼”
　　关门声传来，余小鱼浑身脱力的摔了下去，却被云翼接住，打横抱了起来。
　　北地，余小鱼以前的房间改成了婴儿室。可林致执意要把安安的婴儿床放在自己的床边。他在保姆和奶妈的指导下，笨拙的抱着安安喂奶。
　　“苏谨，你旁观者清。你告诉我，小鱼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是不是云翼逼着她嫁的？”林致问。
　　苏谨的确旁观者清，他头一回恨自己这么清楚。
　　“你不说，我也会想清楚。只不过时间长一点。”林致平静的说。
　　苏谨坐到了林致的身边，看着喝奶还不忘笑的安安，说“无论小鱼心里有没有您，你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云翼把她握在手里，推她上位，又夺了她的权，给她换身份。绕了这么大一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一旦翻脸，小鱼曾经是云岚的事情，一定会被揭发出来。云翼只要袖手旁观，小鱼、您、安安，都会不得安宁。”
　　林致低声说着“我不怕。”
　　苏谨又道“林家护得住您、安安和小鱼。但您想过没有，云翼不比从前，现在南北都在他手里。他能允许小鱼背叛他跟着你吗？林家根基深厚，两败俱伤我们不怕，就怕小鱼根本走不到您这儿，云翼就会毁了她。”
　　林致还是第一次那么无助的发问“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苏谨很想告诉他没办法了，可看到这样的林致，他真的不忍心，他对他说“等，等云翼放弃的时候，我们带小鱼回来。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都等不到。”
　　林致反而笑了“我等。从今天起，暗中打击云家所有的产业，三年内，我要云翼所有洗白的产业都落到我手里。”
　　苏谨忍不住骂了一声“幼稚。云翼会在乎这点产业吗？他大可把这张洗白的皮一脱，继续呼风唤雨。”
　　林致失神的看着安安，眼眶红的厉害。
　　苏谨再度开口“母子连心，小鱼虽然把安安送了回来，但她也是舍不得的。过段时间，事情淡了，我们送上一份大礼，跟云翼结干亲。小鱼就算回不到您身边，您还是能看到的。”
　　林致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第六十九章　　鱼的自由

　　
　　为了安全，婚礼定在了中午。时间安排的是十点半从别墅出发到酒店，下午返回别墅。
　　余小鱼昨天哭了半夜，无论云翼怎么哄，她的眼泪都止不住。凌晨时，终于哭累了睡了过去。
　　云翼不忍心太早叫她起床，化妆师从五点等到八点，才算见到了余小鱼。
　　余小鱼看着化妆师把自己那张浮肿的脸，一点点变得明艳照人。一字肩七分袖的蕾丝长拖尾婚纱，高贵又衬身材，是云翼亲自选的款式，花了大价钱找人定做的。
　　穿戴整齐后，余小鱼对着镜子练习了半天，才让自己笑的不那么僵硬。身后换好礼服的云翼，高大帅气。
　　“小鱼”他低头吻在她耳侧“我很高兴。”
　　“九哥”余小鱼笑的恰到好处。
　　时间不早了，不能太耽误。云翼抱着余小鱼上了婚车。
　　“岚姐，恭喜”白畅坐在司机位上，从后视镜里看余小鱼。
　　“叫嫂子”卫修拿胳膊撞了他一下。
　　白畅笑了笑，又喊了一声“嫂子”
　　余小鱼微微点了点头，车开的很稳，一路上时不时有红包，洋洒间从车窗划过。她想起第一次看云翼撒钱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开窗也拿个红包。
　　云翼握住她想要打开车窗的手，唇角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从车里拿了个红包递到她手上“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可以放在照片框里。”
　　余小鱼有点想哭，可还是笑了出来，说了句“九哥还记得。”
　　云翼隔着头纱吻了她的额头“记得。”
　　余小鱼把红包捏在手里，低声说了句“以后九哥要养家了，不能再这么撒钱了。”
　　云翼笑意更盛，搂着余小鱼道“我都听你的。”
　　宾客满堂，热闹异常。仪式的时间还不到，云翼出去招待客人，而余小鱼坐在休息室里，身后跟了一群的人。
　　“我又不跑，你们这是做什么”余小鱼无奈的冲尹菲说。
　　尹菲也是无奈，回她“九哥发话了，我们不能不从。您就老实待着吧。”
　　说话的功夫，门外进来一个人，是白畅。
　　“不是回去了么？”余小鱼有点奇怪，这样的场合，白畅按说是不该来的。
　　白畅对余小鱼说“喝不上岚姐的喜酒了，想提前跟您喝一杯。我也知道不合规矩，但以后见面也难了。”
　　余小鱼对白畅比卫修卫阳的感情要深一些，他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比另外的人都贴心也听话。此刻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点酸。让人拿了瓶红酒和酒杯进来。
　　白畅带着雪白的手套，亲自开了红酒，给余小鱼和自己都倒了半杯，冲着她举杯“恭喜岚姐”
　　余小鱼跟他碰杯“以后好好过日子，早点结婚生子。你聪明，离了这行，也有大好前途。”
　　白畅笑着，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余小鱼也喝了个精光。
　　酒喝完了，白畅并没有出去。他按照人头倒了十来杯，端着托盘站在尹菲等人面前“三哥、四姐、七哥还有众位兄弟，也许我没这个资格给诸位敬酒，但以后岚姐就靠大家保护了。岚姐对我有恩，我就厚着脸皮，敬大家一杯。”
　　尹菲等人并不想喝，但又太好驳了余小鱼这个心腹的面子。也就端起来，意思的抿了一口。白畅照例喝了个精光。
　　尹菲抿过就觉得不对了，脑袋有点晕，在昏倒之前她听到白畅说“岚姐，别怪我。九哥的人杀了我的家人，我杀不了他，只能冲您报仇了。”
　　余小鱼开始不晕，但白畅的白手套捂上来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时，是在一列火车的软卧上，门从里面锁着，屋子里就她一个人。身边有个黑色的手包，里面有一张身份证，火车票，现金还有几张卡，一把钥匙，一个手机和一封信。
　　她看着自己一身的运动装，迟疑的把信打开阅读。
　　“岚姐，不，我应该叫您小鱼。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世上了。我擅自做主，把您从九哥身边带离，也不知道您是否怪我。
　　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九哥会以为我杀了您，而不是把您送到了国内一个陌生的城市。
　　手包里的身份证是您原本的名字，我希望您能做回自己。别怕，很安全。这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和您重名的人，只不过现在不在了。□□也很安全，里面的钱足够您过好下半生的生活。
　　我提前在这座城市用这张身份证买了一栋小房子，地址写在了信纸背面。您坐到终点站后，直接打车过去就可以。
　　入行之初，我每天都想，什么时候能离开。就像您过说的，堂堂芝加哥大学经济学硕士，又不是自愿入行。如果不是为了保命，谁愿意做这个。
　　直到遇到您。也许说一见钟情太肤浅。可您把手伸向地上的我时，我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您说缘分，我就相信缘分。您把我从被人欺辱，一路扶上了会里的第四把交椅，您给了我关心，给了我信任，我无以为报。愿意为了您，付出生命，甚至我的一切。
　　我知道您和他们口中的不一样。我知道您不喜欢听那些声音，不喜欢看到血腥。我知道您是迫不得已。
　　我天真的以为可以为您清除掉所有威胁，一直守护您，哪怕我们都在谭底。当听到您要和江蓉互换身份的时候，我不舍，但是想到您能安稳幸福的生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直到那天，您问九哥，您说以后就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了吗？您不喜欢被关起来。您说九哥就是个移动式牢笼。我才知道，您是多么不愿意出嫁。
　　九哥不给您自由的机会，但是我想为您搏一搏。所以定下了这个计策，把您从婚礼的现场带了出来。
　　如果您想回去，手机里存的有九哥和林致的电话号码。您只要选择就可以了。
　　如果您不想回去，请拿着这些东西，开始您新的生活。
　　所有涉及的人，都是我的心腹。这件事做完，他们都会永久的闭上嘴。也包括我。再没人知道您去了哪里。
　　您自由了。
　　请允许我最后说一句，小鱼，我爱你。
　　白畅，绝笔。”
　　余小鱼抱着信纸，泪如雨下，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会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了。白畅，他的人就跟名字一样，总是那么风轻云淡，了无痕迹的样子。
　　而如今，他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重生。连个报答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那么的决绝。
　　“白畅，谢谢你”余小鱼低低的说了一句。而后点开手机，把云翼和林致两个名字都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