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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骁霄、周勿和刘梅再次统一意见，访问时间就安排在本周六。刘梅说自己家里已经安装了电话，她给中共黄沙镇党委打电话，告知行程。

　　周日清晨伊始，雨下个不停，大家都很乖，准时赶到。肖骁霄很想与刘梅共撑一把雨伞，然出于羞怯和某种考虑，二人只可意会，不可执行，亦未实现。一行二十四人，冒雨出发，出了校门，向汽车东站走去。

　　肖骁霄、周勿两人和售票员阿姨谈价钱，实价是三块钱一个人，但是从省钱的角度出发，两人用一次人数多来压价，只想给两块钱。阿姨不太理会他们，因为总归是要去的，谁降价啊？于是肖骁霄和后面一辆讨价还价。这个售票员很灵活，为了拉客，她要肖骁霄他们带着人先离开一会，等前面的车子开了，再来上车，因为前面的车不走，后面的车就不准上人。

　　于是肖骁霄就带着大家暂时回避了一下。前面的车终于开走了，肖骁霄他们也就上车了，给每人省了一块钱，刘梅和大家毫不吝啬地花费大量的赞美之词，诸如“价格杀手”、“售票员克星”之类，不一而足地表扬肖骁霄会谈判，当然也不会落下周勿，顺便给他几句。

　　按着车站规定的发车时间，车子平稳地驰出车站，往黄沙镇方向而去。

　　黄沙镇，已有一千二百多年的历史，在长河素有“小南京”之称，可以想像其历史上之繁荣。即使到今天，依然是长河经济重镇，交通枢纽，长河大多数知名企业，均集中此地。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年以来，长河历任书记、县长均出自此地，可谓风水宝地。

　　不到一小时，二十四人平安抵达黄沙镇。大雨依旧不停，这次，不知为何，肖骁霄和刘梅终于在一把伞下同行，但始终保持一个拳头之距离。在杨献斐的带领下，大家来到了黄沙镇党委、镇政府办公大楼。

　　出面接待的乃镇党委书记胡顶峰，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和蔼亲切，这多少减称了大家的紧张心情。然肖骁霄认出，胡顶峰在他初中时代，乃他们乡的乡长是也。

　　胡顶峰一看，呵呵笑了笑，拍了拍肖骁霄的肩膀，说：“我想起来了，你是肖耀宪的小儿子吧？”

　　大家均觉诧异，肖骁霄不好意思笑了笑，肯定了胡顶峰之判断。胡顶峰继续说：“嗯，你爸爸还好吧，很久没有到你家里去了。”

　　原来，胡顶峰与肖骁霄的父亲很熟，大概在胡顶峰任乡长之时，肖骁霄一家乃当地之“名门望族”，自然，对他家重视有加。但肖骁霄没有想到那么多，觉得今天的采访会十分顺利，心中压力亦减称了不少。

　　由于是周末，加上下雨，镇政府很安静，胡顶峰在办公室向大家介绍了黄沙镇今年以来新的发展，并不因为是学生，就随便应付。在大家看来，十分认真、耐心。

　　待到雨停了，胡顶峰带者大家出发，去参观计划中的几个地方。一是刚刚评为“省优秀企业”的长河苡米食品科技开发公司，以及与深圳某集团公司联合经营的“来料加工”公司长河奇峰塑料制品有限公司。二是再去参观长河经济开发区以及位于黄沙镇堪称长河一景的新建反拱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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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黄沙镇不大，胡顶峰带领大家步行出发。不到半小时，赶到奇峰塑料制品公司。书记带队降临，总经理章绍鹏自然不敢怠慢，带领大家参观厂区。从整体上看，整个厂区很整齐，也有很多看上去是属于现代化的生产设备。但是大家发现，做工的绝大多数是十六七岁左右之女孩子。肖骁霄心里明白，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肯定在学校读书，此乃“重男轻女”之绝好表现。

　　章绍鹏非常自豪向各位介绍：“奇峰公司这几年以来，平均每年解决长河两百多人的就业问题，其中每年要向总部在深圳的集团公司输送几十个熟练技术工人，工资都有一千块以上啊。”看样子胡顶峰对这个回答是非常满意的。

　　刘梅问：“那么她们的工资有多少呢？”

　　大家齐刷刷看着章绍鹏，等待下文。章绍鹏看了胡顶峰一眼，想了一下说：“我们这里包吃包住，每个月公司两百元。如果技术出众的，我们会推荐到总部去，工资就可以达到刚才提到的一千多块。”

　　当然，没有谁再深究下去，包含肖骁霄在内，在长河二百元是个什么概念，而在深圳一千多块的概念亦不清楚。

　　袁丹凤问道：“章总，假期可以到你这里来勤工俭学吗吗？”

　　章绍鹏哈哈一笑：“只要胡书记答应，我一定欢迎我们长河最高学府的同学来我这里勤工俭学，保证有吃有喝有工资！”

　　流水车间，大家发现，小女工脸上，毫无表情，也许在她们的世界里，除了二百元工资，就没有什么了。至于所有的梦想，暂时收起来吧，留待自己的下一代了。

　　大家到处走了走看了看，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参观，当大家走出公司大门时，肖骁霄回头看了看，居然没有任何震撼之感觉，除了有点忧伤，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滋味，留在心里。回头，看看刘梅，那知刘梅正在看他，相视无语，默然前行。

　　不到十分钟，大家赶到苡米食品科技开发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成雨轩出面接待，第一个“参观”的场所是公司食堂。肖骁霄暗自好笑，想不到书记带大家蹭饭吃，看来是有意安排。

　　待到大家坐定，成雨轩致辞：“校友们，非常欢迎你们来我们公司参观访问。也非常感谢胡书记，能够把长河这么优秀的同学带到我这里，让我认识你们。大家不要奇怪，你们有所不知，我也是长河雪峰高级中学毕业的，八○届的。怎么样，学弟学妹们，我们雪峰中学人，可是不拘小节的，我也不必在这里废话了，一句话，开饭！”

　　于是，一群少男少女，乃青春发育期，正长身体，营养需求量巨大，见到食物，那有手下留情之意，况且乃为学兄招待宴席，众等乃斯文扫地，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滴汤不剩。

　　成雨轩很开心，仿佛回到自己少年求学雪峰中学之时代，很快与各位混得火热，不分彼此。

　　广播站的播音员王筱雅很奇怪问成雨轩：“王总，你的名字怎么跟我的名字有共同特点啊？”

　　成雨轩表示有点“晕头”，云里雾里的不理解，说：“我们两人的名字怎么有共同点啊？我看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众等纳闷，不解其意。然刘梅领会，笑道：“我告诉大家吧，共同点就是，名字都是女性化的名字！”

　　众等哄然大笑，成雨轩开心笑道：“小学妹果然鬼怪精灵，尽得雪峰中学精华。我告诉大家吧，我这个名字，家父告诉过我，还在我出生前一刻，天正下雨，家父陪家母听雨，不知怎么，那是我就生了，所以，就取名雨轩，要知道，家父家母都是精通唐宋诗词的啊。”

　　众等嬉笑够了，在成雨轩的带领下，开始参观盛产车间。

　　首先，大家分别穿上白色长衫，戴上帽子、口罩，换了雨靴，踩入消毒池，然后，进入隔离间消毒，才能进入车间。车间一派繁忙，井然有序，作业紧张。大家一路过去，不便言语，走马观花，参观完毕。

　　出来之后，成雨轩乃开始介绍工厂之基本情况。苡米，乃黄沙镇之特产，产量虽小，然营养丰富。经过科学分析，与精品大米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可以配置出适合人体一天营养摄取量、又能充饥的早餐苡米粥。主要销往经济发达城市，价格较高，供不应求，产业发展空间相当大。

　　当然，关于苡米的专业知识，这对于一群中学生来讲，完全可以说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但是大家的话题很快转到探讨人生价值的问题上。当然，各路神仙，大显神通，而成雨轩应对自如，游刃有余。

　　最后，刘梅的一个问题，将探讨推上九重境界：“成总，通俗的说，你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多，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多，你做的事业比我父亲的事业要大的多，那么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有没有知道了，什么问题是让你可以一辈子思考和实践的问题？”

　　成雨轩沉默了一会，而后深沉说道：“一个人的一生总会碰到很多问题，就象我创办这家企业，克服了无数的困难。但是真正让我一直在克服也在实践的问题应当是这么一个问题。”

　　大家齐刷刷盯住他，看是那个朝代之深奥哲学问题。成雨轩一板一眼地说：“第一是，把别人当成自己。第二是，把自己当成别人。第三是，把别人当成别人。第四是，把自己当成自己。”说罢，成雨轩停顿下来，静静等待众等反应。

　　很显然大家表示不解，成雨轩开始一一解释：“把别人当成自己，就是说，要善于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这样才会思虑周全，理解别人，他的痛苦就是你的痛苦，所谓己所勿欲，勿施与人。”

　　这么一说大家表示理解，鼓掌之后继续听他讲解。

　　成雨轩认真地说：“把自己当成别人，就是说，你的欢乐就是他的欢乐，你要给别人的是欢乐，而不是给别人痛苦，因为你自己肯定是不愿意接受痛苦的。至于把别人当成别人，就是说，要给别人空间，尊重别人的空间，人都是有独立性的，也是有隐私的，别人是独立的个体存在，充分认识别人的存在，才能够给别人尊严，从而自己也有尊严。那么，把自己当成自己，也就不言而喻了，自己要充分自信，自己是自己，克服困难，打败挫折，迎难而上，自有自己才能够救自己，自己是自己的救世主，救世主不是自己以外的人。”

　　成雨轩一口气说完，凝视前方，有些激动。大家再次热烈鼓掌，各自感觉颇有启发。再聊一阵，成雨轩就和大家握手道别，胡顶峰带着大家满载而去。

　　胡顶峰抓紧时间，带领大家来到堪称“长河十景”之一的新建反拱大桥上。大家连声欢呼，感觉景姿优美独特。肖骁霄和刘梅站在一起，放眼望去，远处江上烟波朦胧，近观江面微波荡漾，颇有心旷神怡之美感。

　　接下来，胡顶峰带着大家走下桥面，走了一段路，返过头来远处这座桥，大家惊讶地发现，返拱大桥形似彩虹横跨江面，斑斓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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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顶峰说：“黄沙镇的文学界人士开会讨论通过，决定将这座桥命名为‘长虹卧波’，十分贴切生动。”

　　刘梅小声对袁丹凤说：“一个字，酸！”

　　两人低声嬉笑，肖骁霄看了她们一眼，两人立即止住，一本正经。

　　胡顶峰之所以带他们来这里，只想说明一点：这座桥堪称中国第一座反拱大桥，在桥梁设计史上有重要突破意义，而这，是在他的任上实现的，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后来，据传还不到一年，此桥因偷工减料，成为长河典型之“豆腐渣”工程，所谓“政绩工程”害死人。而胡顶峰之命运，肖骁霄不得而知，此乃后话，不再提及。

　　最后一站，乃长河经济开发区，位于黄沙镇郊区。一眼扫去，真是气势宏大。胡顶峰不无自豪地说，这个开发区建成后，将有几千万投资进来，目前合同资金已有一个多亿。说罢远望，仅看见几辆推土车孤单地挥舞巨臂，将黄土翻来搬去。

　　而从肖骁霄他们的思维里，实在看不出也感觉不到有什么经济开发之价值。而正此时，雨又下了起来，肖骁霄仿佛看见，长河人们之致富梦想，也许会在这雨水的浇灌下，象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最后乃长成一棵大树，树枝上结满的是花花绿绿之百元大钞，而长河人们，正乐呵呵地用箩筐盛上刚刚摘下来的丰硕钞票……

　　之后，胡顶峰把大家带到汽车站，帮大家买好车票，招呼司机好好开车，并对肖骁霄说“小肖，告诉你爸爸，我会去看他的。你要好好学习，考上名牌大学，我还会再到你们家来和你爸爸喝酒。”

　　肖骁霄“哎”了一声，表示答应转告。汽车发动，大家纷纷对胡顶峰说：“胡叔叔，谢谢您，再见了！”

　　一行二十四人，挥手而去！

　　接下来，一连几天，肖骁霄处于一种空虚状态，不明所以，无所适从，学习不在状态。不免烦躁，想找刘梅到处走走，排遣郁闷。可转念一想，这样也不行，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有这些乱七八糟之苦闷？全无宽阔胸襟，亦无世界视野，一点出息也没有。

　　这样一想，居然功效神奇，烦恼顿消，心旷神怡。但是，奇峰塑料制品公司那些十六七岁、眼神木然的女孩子们不时地闪现在肖骁霄眼前，仿佛压住了一块石头一样。

　　与刘梅课后散步的时候，肖骁霄把自己的压抑说了出来：“梅子，我搞不懂奇峰塑料制品公司到底对长河是有功劳或者还是罪恶，我们的政治课本上说的资本家剥削童工，不恰恰就是我们参观所看见的吗？”

　　刘梅笑了笑，认真地说：“我们所能够做的，就是用书呆子的方法去批判他们，但是在实际上，我们无能为力。也许在将来，你会改变这种现实的。”

　　肖骁霄和刘梅的眼光都有点凝重，刘梅再用恳切企盼的口吻说：“我相信你能行，骁霄！”

　　肖骁霄情不自禁地“嗯”了一声！

　　
　　
　　第八章　　雪峰英魂

　　雪峰山，始终对肖骁霄是一个谜。这或许是雪峰山数千年的天然魅力，也许是雪峰山亘古永恒的神话传说锻造出来的神秘。于是，肖骁霄决定走入深山，也就是雪峰山余脉这一段的山区。肖骁霄对这一段山区还是有童年的记忆的，现在出来十多年了，他决心再走进去一次。

　　此时，他想起了那个不打不相识的童年伙伴凌峰来了，很显然，肖骁霄这次要他理所当然地担任导游。不过，肖骁霄还是要拉上几个兄弟姐妹，大家开开心心地入山探险一次。肖骁霄自我无人地“嘿嘿”一笑，探险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给自己的活动增添一点理论上的“粗野架势”罢了，没有实际行动的。

　　肖骁霄找到凌峰，两人之间已经很熟悉，没有什么隔阂的感觉了。而且凌峰也跟肖骁霄说过，他已经从江湖上“金盆洗手”、算是“改邪归正”啦！这点肖骁霄深信不疑，因为大家毕竟年青，没有什么高深的城府，相互之间是很容易真诚信任的。

　　凌峰一听肖骁霄要去大山深处探险，眼神里面立马闪现出活跃的光彩，他兴奋地说：“兄弟，我带你去！”

　　肖骁霄毫不客气地说：“那太好了，最好还能够住一个晚上。”

　　凌峰爽快地说：“没问题，包在兄弟我身上！”

　　凌峰这边没有问题了，肖骁霄就去告诉刘梅关于自己下一个行动方案。本来肖骁霄没有打算让女生随行，等多就是纠集周勿、杨思想、李辰钰几个人。没有想到，刘梅却吵着要和他们一起去。肖骁霄本来就有点舍不得离开刘梅，没两下子就答应了刘梅，为了给她找个伴，就让她说服袁丹凤和她同行。

　　他自己就去找周、杨、李三个。三人也是很赞同，不过，李辰钰提议，大家还是骑自行车去大山深处，因为抵达江口镇也才三十公里左右，不远。另外三人居然异口同声赞同这个提议。大家再约好时间，本周六早上八点出发。

　　肖骁霄反过来再找刘梅。刘梅说她也很赞同骑自行车进山的设想，并且再三保证袁丹凤也是支持的。

　　由于凌峰是住校生，没有自行车，他就在礼拜五晚上乘车先行赶回江口镇，在他舅妈家里住下，第二天十点左右就在进江口镇的马路上迎接他们。

　　第二天一大早，肖、李、杨、周、刘、袁一行六人，骑着自行车，挺进雪峰山余脉的群山深处。



　　沿着三二○国道（上海――昆明公路线）一直往南走，出了县城再往前走三公里左右，就是雪峰山余脉的终点，也是传说中肖光鎏跳江殉道成仙的地方。也是从这里开始，三二○国道就开始跟平溪江做伴，相互偎依，情深至真。

　　这里有个美丽的名字：洞口塘。出了县城就下一个陡坡，再爬上一个陡坡，视界豁然开朗。远处是有点云雾缭绕的雪峰山，近处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接着，再下陡坡，同时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再转弯一下破，就相对平缓，公路的右侧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悬崖削壁，左侧是向北流淌的平溪江。江边杨树片片，伴以徐徐习风，真是无比惬意。

　　但是六人无心欣赏这些美景，一路互相鼓励和提醒，疾驰往前。不一会儿，突然出现一个隧道，完全是从一整块石头上凿出来的，没有任何钢筋水泥的隧道，石壁上渗透着甜甜的山泉，真是一个清凉无比的别有洞天。

　　穿过这个隧道，就完全进入了山区，路边不时冒出一小座吊脚的木屋，墙壁是用小衫树一根根码起来的，屋顶是剥下大衫树的树皮晒干之后铺上去的。孤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