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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大狗-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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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天色愈加暗沉,寒凉的雾气弥漫过来,一片迷茫。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咔嚓地断开,惊起了枝头栖息的几只夜枭,扑打翅膀哑着声喉,似怪笑一般飞远了。
  他吓得差点扔掉肩头的担子,却猛地感觉到有人在自己颈后呵气,似有似无的声音萦绕耳边。
  相公……
  “谁?谁在那里!”他一个激灵跳开身,脸色唰地就变白了:“别在那装神弄鬼,快出来!!”
  冷汗涔涔地大叫,手脚却都开始哆嗦了起来,可喊了半天身后依旧是空荡荡的,只有一片雾气,不再见到其他的什么异样。许久后,他才渐渐平息下恐惧,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了下来:“是错觉吧……”
  他长舒了一口气。而随着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不远处隐隐约约地有星点亮光出现了,好似是农家灯火,橘黄色,暖得诱人。
  男子抹了抹脸上的冷汗,静下心神思忖了半晌,终是起了起担子握紧了柴刀,小心翼翼地往那几簇亮光走去。绕过一片小林子,发现竟是间木屋,纸糊的窗格里透出烛光摇曳,还似闻见了饭菜香味。
  应该是那些留在山上的猎户吧,他想。
  肚子开始咕噜噜响起来,又冷又饿。眼看着天黑了,自己又迷了路,他停下来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准备问主人家借宿一晚。
  “有,有人吗……”男子壮了壮胆,扬声叫道,随即抬手欲要敲门,却听见面前发出了尖细的吱呀一声,门板动了。他举起来的手顿住。
  而当木门从里头打开时,亮堂堂地一片光芒立即覆盖了视线,很是刺目。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愕然见着屋子门窗上都贴了红艳的囍字,不远处一对龙凤花烛燃了一半,而大红芙蓉帐下,鸳鸯喜被叠的齐整,穿着华贵嫁衣的女子正端坐在床头,大红盖头遮住了脸。
  “我等你等了好久了——相公。”一道轻柔的声音传进耳里。
  ……相公?男子张了张嘴,呐呐地正要说话,脑海里却一阵恍惚,感觉意识开始有些迷糊不清。怎么回事啊……他低头往身上一看,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件大红喜服。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掀开我的盖头。”那声音又飘了过来。
  男子痴痴看向床边坐着的女子,像被控制了心智一般,两眼发直,脚步虚浮地走了过去,颤着手慢慢伸向大红盖头……
  就在指尖快要触及那布料时,脖子上戴着的平安符倏地亮起金光。面前女子如同被什么击中,啊地惊叫了一声,他也猛然惊醒。霎时间,周遭画面就扭转变换了。
  木屋消失不见,他站在野地草丛里,而不远处那立于碑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神情幽怨。只见她缓缓勾起了嘴角,一身暗红色的嫁衣,似有血浸染。
  墓碑前两支白色蜡烛还亮着凄幽的光,阴风吹过,烛火晃了几下,倏地就灭了,漆黑一片。
  ……
  几天后,清泉山下凤来村里就有件奇异的事情传开了;说是张五家的小儿子突然疯了。不但神志不清不认人,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嘴里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么奇怪?”河边洗着衣服的几个妇人凑一起聊着天:“这张家三哥儿难不成是上山摔着脑袋傻掉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间疯了呢。”
  刘家婆子听后啐了一口,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才不是什么疯了,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住了!”
  另外几人听了惊住:“什么?这话可不能乱讲哦。”她们心里头都清楚,这刘婆子跟张家因着儿女亲家没结成,一直怀恨在心,互相不待见。这回张家出事情,她准在幸灾乐祸了。
  “乱讲?”刘婆子斜眼哼了一声:“今早他家里还请人做法事了呢。”
  “做法事?”这下子,那几个妇人都变了脸色,直觉得背后生凉。听她又道:“那张家儿子呀不听老人言,昨天去东边的后山腰那儿砍柴,结果早上去,晚上都没回来,深夜里被几家兄弟救回来时,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
  “去哪儿?东后山?!”王婶一听睁圆了眼珠子:“作孽哟,那儿怨气重得很,前几年不是死了个克夫的女人埋那里了么,后来就有人说见鬼了,邪门的很,谁还敢去那里啊!”
  “啧啧,这不是去找死吗!”
  ……
  樊禅和勾月到达时,凤来村村口大树上已经贴上了辟邪的纸符。她们闪身去到张五家,发现那儿围满了人,看热闹的村民兀自摇头叹气,低声说着话。院子里两个道士还在摇着铃铛挥着木剑,嘴里念念有词。而张家妇人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她丈夫和另外两个儿子则是满脸凝重。
  “老五……”妇人擦着眼泪,忍不住扯了扯丈夫的袖子。
  “哭什么,儿子又没出大事。”张五沉声责怪了一句,见妻子双眼红肿又不忍心了,“放心吧,昨夜里不是去祭拜仙姑了么,仙姑会保佑咱家三哥儿的。”
  樊禅看了片刻,带着勾月转身向另一头去。她们直接移形穿过众人,去到后院一处房间里。
  房间窗门紧闭,里头暗沉沉的,空气里散发出符纸燃后残留的气味。男子惶然瑟缩在床角,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却浑身发抖,双眼盯着前方虚空处,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些什么。
  “别过来,别过来……”
  樊禅走近了些,听清了他的话语:“我,我不是她的相公……”
  “她,她要来带走我,她要我娶她……不,我不要死啊,救救我!!”男子神色惊惶,但气息已经很虚弱,嘴唇也发白干裂,显然是许久未进食了,这样下去身子支撑不了多久。
  樊禅抬手凝起一道咒诀打入男子眉心,待他安静下来闭着眼昏迷过去了,才蹙起眉,若有所思。看来事情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那么,她也可以有所行动了。
  “这次不用我们现身了。走吧。”她对身旁人道。
  “去哪里?”勾月不解,却被眼前人轻轻一带,转眼间就来到了一片荒山野岭里。
  这里荒草丛生,杂树密织,看起来十分凌乱荒芜,又透着几分说不出是诡异和死寂,而旁边密林里还时不时传出一两声鸟类的怪叫,如果是晚上过来还当真是渗人。勾月忍不住往樊禅身边靠近了些:“这里就是那些人口中的东后山么?”
  “嗯,那个凡人大概就是在这片地方出的事。”樊禅凝眉,抬手指向不远处杂草掩盖的一处土丘示意她,“那一处就是那个女鬼的坟茔。”
  “怎么也没人来打理。”勾月走过去,看见草丛里有一块爬满青苔的小石碑,上头刻着“庶女柳清萍”的字样,有些模糊了。即便这会儿是青天白日,盯着这块墓碑看久了心头也有一丝发怵。
  “你仔细看,其实这片地方就是个荒废的坟场,草丛里散落的无碑土丘都是坟冢。”樊禅道:“这里地势奇特,本就阴气很盛,而那女鬼是自尽而亡,死时怨气深重留下残念,遇到大雨天气更是阴郁凝结不散,那个残念所化的躯形就会现身出来。”
  “你是说那个女鬼并不是冤魂,而是生前怨念所化?”勾月又朝墓碑上看了眼:“怎么会怨气那么重?”
  樊禅垂眸捻指,过了会儿才道:“这女子身世凄苦,本是庶出不受父亲疼爱,年及十八后出嫁了五次,却接连着五次都是新郎死在拜堂之前,于是便落得了个克夫的罪名,终于承受不住,羞怒之下服毒自尽。可即便如此,她的尸身也没得葬入族氏墓园,被仓促下葬到了这片荒野之地。”
  “这么惨……怪不得了。”勾月抬眼看过来,轻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只要消除这经年怨气即可。”樊禅说着已经扬手布开了结界,“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破解。”
  她正要再问是什么方法,却见身旁人取出了一叠人形符纸,朱砂笔在上头轻点几下,再拿出一瓶符水,在坟前泼开。
  瞬间坟茔就隐去了,脚下出现灰褐色的木质的地板,缓缓覆盖住草地,一直延伸到结界边沿处。
  是幻境?勾月恍然。

☆、第55章 五十五夙愿

  一湾溪水潺潺引入蝶形的人工湖里,白色大理石桥旁软翠扶风,高悬的檐角停落了两只雀鸟,啾啾叫唤着俯瞰下头的热闹。门廊披红挂彩,窗格贴着花,处处透着喜气,远近都是一片人语欢闹,言笑晏晏的和乐氛围。
  勾月站在这片幻象里,站在符纸化作的满堂宾客中间,抬眼便看见门外花开成海,水榭画楼前不时有燕子低低掠过。空场上摆着流水宴席,觥筹交错,宾客来往不绝,不时上前祝贺道喜。
  她不禁惊叹。没想到,樊禅布化出的幻象如此精美生动,险些都以为是真的了。
  可樊禅去哪里了?
  她转头,见堂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樊禅没错,可此时竟是穿着身喜服。一袭降红色的金边彩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的祥纹,腰间系墨玉带,一头黑发也用镶碧鎏金冠束起,身形修长笔挺,气质清洒。此番男装打扮英气十足,却也掩不住女儿家的秀质绝色。
  好美艳~~勾月暗赞了声,心头一阵小鹿乱撞,都快移不开眼了。这家伙若在平时也一副男装走出去的话,会迷倒多少女人啊……不,一定是男女通吃才对!
  讨厌,好想把她藏起来啊怎么办!某猫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喜忧参半地朝那头招招手,开口唤道:“樊禅,你……”不料对方立即冲自己摇摇头,竖指唇前做了个示意,接着用嘴型道:“嘘,来了。”
  随着这番动作,结界边沿处,乱草石碑旁,那张高高挂起来的引魂幡陡然晃颤。
  勾月神色一凝。看来是时辰已到,那女鬼已经被这些幻象引诱了过来。而恰好这个时候自己先前帮插在东南方位的定阴香也烧完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她按着樊禅的吩咐站在那里用自身灵力压阵,不敢擅自挪动半步。
  忽而阴风涌入,高堂上红烛焰心颤了一下。霎时间,分明能感觉到周遭变阴冷了许多。一股浓重的煞气弥漫进厅堂里。
  还真有些刺激呢……勾月顿时来了兴致,屏住呼吸,目光小心飘移着四处去搜寻,终于在门口左侧看见了那个多出来的“人”。
  那个女子披散着头发,只露出的半边脸苍白又带着些青黑色,眼睛里却幽深至极,瞧着都有些发寒。她身上是件十分华丽的嫁衣,红艳的裙摆间有暗色的血迹。这大概是她死时就穿着的了——在夜半三更万籁寂静之时穿着嫁衣服毒自尽,可见其怨恨和执念有多深重。
  等了片刻,女鬼虽然还不见有什么动作,但是目光已经渐渐变了。很快,她开始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笑容满面的宾客,本就木然的神情更是变得有些呆滞,似是带着许多疑惑。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这里,又是哪里?她一阵茫然。抬眼间,却见到一个同样身着喜服的人笑盈盈立在前方,温和地看着自己。
  “过来。”那人轻唤了声。
  她竟发现自己无法拒绝,恍恍惚惚地走过去,一直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在一旁看着的勾月简直要炸毛。怪不得樊禅会穿着新郎官的衣服了,她……她是穿给这女鬼看的,她要假装成女鬼的相公来了却那份夙愿啊岂有此理!!
  而这头的樊禅不经意间看见某猫怨念愤恨的神情时,眼角就忍不住抽了一下。为什么好有负罪感……不过此时还不能分心,于是面上依旧保持着柔和,轻声道:“萍儿。”话音落下,手上也悄悄捻了一决。
  女鬼凌乱披散的长发便一下子变得乌亮柔顺,接着又迅速被挽成了发髻,别上了金钗首饰。还没回过神,一方红盖头已经遮下,与此同时,她的手也被人温柔牵住。
  才生出的慌乱就这样奇异地平复下去了。掌心传来的温度是那么暖,暖得竟叫她眼眶也跟着发烫。
  许多被遗忘了的画面在这一刻猛然记起,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划过。忽地一阵晕眩过后,熟悉的感觉漫天铺来。好似时光一下子倒回,回到了那一年花明柳绿,桃绯飘落肩头,丰神俊朗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柔声说着密语。
  “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呢……萍儿。”
  “岳之……”女鬼怆然,喃喃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杜岳之,正是她第五次穿上嫁衣时要嫁的,自己一直偷偷喜欢着的那个男人。
  或许真正叫柳清萍绝望的,其实是杜岳之的死吧。成亲当日,拜堂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就被石子磕到脑后,丢了性命……这看似可笑的死法,却也是杜岳之的命格所定,前世因,后世果,阳寿如期而尽,说不得命运弄人。只不过,苦了未婚的妻子。
  樊禅心里有些触动,却没发现那边的勾月死死盯着她握住女鬼的手,贝齿将下唇咬得泛白。
  “你……你真的愿意娶我么?”女鬼忽然仰头问,虽然遮住了脸看不见她模样,也能感受到那份急切和悲戚,“我已经嫁了四次,可是都……我是天煞孤星,克夫之命,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没人愿意……”
  “我愿意。”樊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唤了声:“娘子。”
  女鬼怔然。
  这时爆竹声响,鼓乐齐鸣,喜婆手帕一甩,扯着嗓子高喊:“新郎新娘拜堂啦——”
  勾月握紧手,指甲直要陷进手心肉里。亲耳听见樊禅对别人说出那两个字,心里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就算她明知道是在演戏而已,也忍不住要吃味,酸涩气恼的感觉击得自己想要发狂。
  可尽管如此,她仍然没有挪动一步,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双双跪下。(勾月:这对狗女女!!)
  一叩首,再叩首……礼成……
  最后一拜起身,有泪水滑到女鬼下巴,滴落到了地板上。大红盖头下,那带着湿痕的嘴角慢慢扬起,仿佛经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全都消除,得到了解脱。
  樊禅默然站起身,她知道已经结束了。她看着女鬼的身子在一点点褪色,变浅,最后终于散成细小的光点,缓缓消失在空气里。良久,扬手一挥,听得嗡地一声清啸过后,周遭幻象随即覆灭,结界破除。
  她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而杂草间遗落的一张张人形符纸燃起幽蓝色的火,很快就连灰烬也没留下。
  怨气散尽了,执念生成的恶鬼也不复存在,但此地仍余有后患。她捻指凝神,寻到一处合适的位置,抬手将几颗光点打落到那土壤里,便有一簇竹子破土而出,慢慢长高长大,开枝散叶,形成一小片竹林,改变了此地的格局样貌,得以卸去阴霾,滋长生气。
  做完了这些,她才收起法力去寻勾月。从方才到现在那人都一直不声不响地,倒是叫她很意外。
  “勾月?”她回身望去,寻见那小身影就背对着她蹲在原处,才松了口气。还以为对方乱跑到哪里去了呢,没事就好。她走向那身影,“勾月,可以了,我们现在便回去……”
  还没说完便猛地顿住了,樊禅眼底现出惊疑。气息不对啊……勾月身上戾气有些重了,难道是方才受这里影响么。她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要将人拉起来看看,却还没触碰到就被狠狠甩开。
  “你?”手被打得生疼,对方瞪了自己一眼后就飞快地转身跑远了。这是……生气了?她有些错愕,急忙追上去:“勾月你等等!”
  ……
  微风惬意,日光漏过树枝,在地上铺满斑点。雨安从小楼里走出来,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喝着樊禅留给她的鹿血,目光不时瞟向远处那个门窗紧闭的房间。
  也不知道白在不在里面……好想看见她啊。
  一个人好无聊……
  她闷闷地把袋囊放到一旁,趴在桌面上叹气。“樊和月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正嘟囔着,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可不就是樊禅她们的声音么!
  雨安一下子来了精神,提起裙摆就跑出去,看见的场面却叫她吃了一惊。这关系一直很好的两人……现在是吵架了?!
  “勾月,这样做是化解柳青萍怨恨的最好方法了。”只见树下,樊禅抱臂而立,清淡的语调里含着几分不悦。
  “呵,柳青萍,名字记得蛮清楚的嘛,你应该喊人家萍儿才对啊!”面前的勾月冷笑了声,话里带刺:“而且用得着你这么入戏么,你竟还深情款款地喊她娘子!”
  樊禅听了皱眉,却不再辩驳,只抿着唇不说话。
  勾月见她这样更是气恼:“为什么不说话,反驳不了了是么,还是你觉得我只是在无理取闹?我不管,既然你喊别人都可以,那你也要喊我一声!”
  “勾月!你……”
  “怎么,喊不出来?对着别人喊娘子就可以对我就不行?”勾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逼近一步,直直望入樊禅的眸底,神色却转而凄楚,渐渐地就生出了怨。
  樊禅将那凄怨看得分明,复杂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叫她都不敢再做对视了。于是目光便开始有些躲闪:“只是一声称呼而已,你为何就这么在意?”
  “为什么在意……呵,难道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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