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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阑意微眯着眼睛，道：“与铁甲虫相比，这虫子好像不太对劲啊！”

　　　　荣晏瞧了瞧身周义无反顾地往前方而走，即使末尾自己的同伴遭遇危险也没有停下脚步的蜈蚣虫子，眉间亦是皱起思索道：“嗯。”

　　　　最前方的虫子终于与血色丘陵闪接触到。

　　　　一阵山崩地裂的响动，程阑意瞪大眼睛，指着前方道：“你看。”

　　　　荣晏一看，心里大惊。

　　　　那血色丘陵忽然动了起来，山脚像是忽然裂开一般，露出一条黑黝黝的缝隙，刚好可以供蜈蚣虫子进去。

　　　　虫子们陆续走进去。

　　　　程阑意道：“我们走。”

　　　　荣晏与程阑意上前跟着蜈蚣虫子走进去。

　　　　两人刚一进去，裂缝忽然关闭，那些还没来得及完全进入的尸体顷刻间被压得粉身碎骨，肉酱飞溅。

　　　　里面陷入一片漆黑，徒留虫子在地上拖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这里面是空心的，寒气逼人。

　　　　这颗星球的气候除却那永不日落的暗红天际，单论天气来说还是很适宜人类居住，温度与地球的春天差不多。但是不知是这颗星球不下雨，还是两人没遇见下雨的气候。

　　　　反正他们未曾见过雨滴落下，也没看见过水流。

　　　　程阑意这时就不得不佩服星际人的体质了，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竟然可以靠消耗储存能量过活。

　　　　她若不是治愈能力，靠体力完全比不上荣晏。

　　　　虽是如此，两人还是过了好一段茹毛饮血的日子，捕捉那些样貌不是特别的虫族血来饮用。

　　　　但是在这个地方，程阑意与荣晏都闻见了水汽，是极为湿润的水汽。

　　　　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有水。

　　　　程阑意展开掌心，将发着白光的治愈异能当做照明来用。

　　　　然而这里太过漆黑，那亮光也只不过延伸两三平方米的范围。

　　　　程阑意说道：“荣晏，你过来些。”

　　　　荣晏走过来，两人紧挨着朝前方走。

　　　　他们是走在虫子的中部地方，前后左右均是虫子。

　　　　若是群虫子发动攻击的话，两人便只能做困兽之斗。

　　　　但另一方面，若有什么危险，最先遭殃的肯定也是那群虫子。

　　　　程阑意与荣晏忽然听见水哗哗流动的声音。

　　　　亮光从前方传来，然后越来越盛，突如其来耀眼的光芒让程阑意不由闭上眼睛。

　　　　手上一阵摇晃，荣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睁开看。”

　　　　程阑意将手掌平着放在额头，需眯着眼睛睁开。

　　　　她的瞳孔里倒映着一片银光，璀璨如星。

　　　　是一条缓缓向前流淌的银河，寒气从里面幽幽飘出来，那里面是红的绿的蓝的发光的线条，纠缠在一起。

　　　　这是！！！

　　　　程阑意惊呼出声：“这是命运之河。”

　　　　她还在发怔，这是曾经天道引她去看过的命运之河，在那里制造了一场关于感情的假象，让她在没有记忆的状态下，自以为与崔白的一场孽缘。

　　　　这条河流极其宽阔，似乎望不见对岸。

　　　　她还在发怔中，忽见那些虫子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然后一具具赤裸美丽的男体女体从命运之河中升起来，缓缓飘向对岸的方向。

　　　　程阑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只觉得这一切这么荒谬，荒谬得让她怀疑自己一直在做一场奇怪的梦。

　　　　身边的男人擦着她的身子向前走去。

　　　　程阑意拉着他，皱眉问道：“你干什么？”

　　　　男人不答，只是另一只手将她的手刷下去，继续朝前走，他的速度又急又快。

　　　　程阑意先是疑惑了半秒，然后赶紧跑上去拖住他。

　　　　她转到他的面容一看，眼神涣散，嘴角扬着淡笑，像是灵魂脱离般，只剩下一具躯壳。

　　　　程阑意用力拖住他：“你干什么！醒醒啊！”

　　　　荣晏只是用力扳着她的手。

　　　　程阑意挪出一只手蒙住他的眼睛，以为他只是看见命运之河才出现了这种状况。

　　　　却不想即使遮住了，荣晏还是一味地想投入河中，更是趁着程阑意单手的时候，挣脱了她的束缚，风一般地跳入了命运之河里。

　　　　程阑意飞跃过去抓他，却只摸到他的衣角。

　　　　她扑在河岸边，见他缓缓沉入河底。

　　　　一阵银色的水波荡漾，彻底掩盖住他的面容。

　　　　程阑意心里一懵，看不见了，荣晏不见了。

　　　　她手试探地往下伸，银色的水波如同寒潭，沁骨入心，这么一会儿好似手臂已经麻木了。

　　　　她连忙伸出来。

　　　　等了一会儿，原以为他会像那些虫子一样飘出来，却久久不见他的身影。

　　　　程阑意着急地在岸边转来转去，她的视力看不见对岸是何样。

　　　　命运河流之上飘着数不清的人体。

　　　　程阑意捡起一颗石子扔进去，石子如荣晏一样沉了下去，再没有起来。

　　　　她又撕下一片衣角，如今的衣服极其轻薄，在水中甚至可以当作救生衣。

　　　　衣角如同羽毛般轻轻落下，然后像是有一股拉力猛然从河面陷下去。

　　　　程阑意心一沉，这河难道是无物不沉吗？

　　　　蜈蚣虫子大概有上千只，这会还没跳完，程阑意观察发现，他们并不会沉下去，只是等完全浸没，但还可以看见的程度时变化。

　　　　程阑意攥了攥掌心，深吸一口气，跳了进去。

　　　　唯有自己亲自下去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极寒的气流汹涌地袭来。

　　　　这里面没有水的窒息感，然而她能感觉身体在不断地下落。

　　　　她努力睁开眼，大量的银光灌进来。

　　　　她脑子猛地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消失不见了。

　　　　如同一个被定格后再清除记忆的人。

　　　　她的眼睛木然地闭上。

　　　　不断往下，往下，往下。。。。。。像是跌进噩梦的深渊里。

　　　　*

　　　　“小意，该醒了。”男声在温柔地唤她，她自睡梦中醒来。

　　　　少年精致脆弱的脸庞放大在她眼前，她怔怔地瞪着他，忽然猛地后退。

　　　　少年脸上顿时浮现出委屈落寞的神情，瘪嘴道：“小意，你在干嘛啊！”

　　　　程阑意迷迷瞪瞪地抬眸，迟疑地道：“韩玉？”

　　　　少年喜笑颜开说道：“叫我干什么。”

　　　　程阑意心里似乎一震。

　　　　少年似乎发现她的不对劲，拉着她的手臂摇道：“小意，小意快起来，今天是我高中第一天，你不是说送我去吗？你看，快迟到了。”

　　　　他朝她露出腕上的手表：“八点了，九点就举行开学典礼了，从这里坐公交过去要半小时，小意你只有半小时的收拾时间。”

　　　　程阑意一头雾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但还是依言从床上爬起来，凉气贴在皮肤上，程阑意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低胸吊带睡裙，大半个浑圆都露了出来。

　　　　程阑意瞪大眼珠子，猛然将杯子重新拉回去。

　　　　抬头一看，果然见那精致得如同水晶娃娃般的少年盯着那里，眼上亦是一片绯红。

　　　　程阑意严厉地叫道：“韩玉，你给我说去！”

　　　　少年不再状况地抬起头望着她，见她脸色不善，也反应过来，立刻羞愧地垂头退了出去。

　　　　红棕色的木门关上，程阑意刚掀开被子准备爬起来，哪想得到房门又开了，程阑意飞快地重新抓起被子。

　　　　韩玉探进头，笑嘻嘻道：“小意，快点哦，我做的早餐要凉了。”

　　　　程阑意挑挑眉，脱口而出：“你今天竟然做早餐了。”韩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出去。

　　　　程阑意说完心中奇怪，不过片刻之后，她捶捶自己脑袋，想什么乱七八糟呢？做梦做傻了吧！

　　　　她十岁领养的韩玉，如今已经六年过去了，韩玉今天该上高中了。

　　　　她特意请了一天假回来送韩玉去上学。

　　　　吃过早饭之后，程阑意带着韩玉去赶公交车，今天车上的人格外的多，还有不知哪里的咸猪手一直在她的背后摸着，摸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奈何人实在太挤了，她连转身都做不到。

　　　　韩玉如今已经比她高了，站在她的前面，是一个很清瘦的少年郎。

　　　　“啊！”人群中忽然一声惨叫，然后是女子的尖叫声，“司机师傅，停车啊，停车！这里有精神病咬人啊！”

　　　　车子骤停，程阑意拉着扶手控制不住地撞到韩玉的后背。

　　　　韩玉侧首轻声问道：“没事吧！”

　　　　程阑意起来，摇摇头：“没事！前面怎么了。”

　　　　韩玉皱皱眉，忽然强制转身将她护在胸膛前。

　　　　人群里又是几声尖叫：“滚开滚开！老公！救命啊，快叫救护车。”

　　　　人群攒动。

　　　　程阑意太矮了，竟然无法透过人群看清到底发生何事。

　　　　她垫了垫脚，韩玉将她的脑袋按下去。

　　　　程阑意抬眸，不解。

　　　　韩玉拉着扶手，透过人群往前看。

　　　　那中间面前露出了一块地，一个男人趴在另一个三十来岁男人的胳膊上，鲜红的血滴落在地。

　　　　男人疼得一声声惨叫，骂道：“你这人怎么咬人啊，放开。”

　　　　女人在一旁拉着男人的后领，吃力道：“帮帮忙，帮我拉一下。”

　　　　周围人冷眼旁观。

　　　　还有人在嚷嚷道：“你们能不能下车扯皮去，我们还赶着上班啊！”

　　　　女人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跟他无冤无仇，谁知道他要这么做。”

　　　　两人竟然开始吵起来了。

　　　　身后被咬的男人不知何时不再发出疼痛的唏嘘声，而是低着头，似乎在看那个咬他的男人。

　　　　韩玉心里不安。

　　　　最终还是中年司机走过来关切地询问到男人：“你怎么样，我已经打了救护车。”

　　　　然后他又抬头对车内的人员说：“各位乘客抱歉，因为路线原因，我要这里停一段时间等救护车，你们要是很赶，就先下车。”

　　　　他态度很好地给乘客们鞠了一个躬。

第128章　初（）　
乘客们熙熙攘攘地抱怨着，也有那些体谅人的人下来了车，程阑意本没有打算下车，只因为她想着司机必定是打了距离最近的那家医院，据她所知，那家医院离这边不远，过来也就几分钟，而现自在挺停的位置区却是一个极不好的位置。

　　　　离下一站恐怕要走上十几分钟，到时候去的话肯定要迟到，现在时间还有四十来分钟，算一算勉强可以，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走上那一段路程。

　　　　韩玉却将她拽下来车，程阑意心中不解还兼有些烦躁：“也等不了几分钟，这个地方不好打车。”

　　　　话音刚落，车上猛然又是几声尖叫，还伴随着男人女人的惨叫声，在那其中还混用有嘶哑低沉的嘶吼声。

　　　　程阑意只觉得浑身一震，心里忍不住一抖，就想返回车上去看。

　　　　却没想到那些恶还留在车上的乘客神色慌张地奔下车，叫道：“怪物啊！有怪物。”

　　　　韩玉手一紧，拉着程阑意朝前分奔。

　　　　程阑意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心里却来不及怪罪于他，边跑边往后看。

　　　　似乎是世界突然之间就变了。

　　　　无数衣衫褴褛、皮肤灰白、肢体极为不协调的人形怪物，张牙舞爪地朝他们两人跑来。

　　　　他们嘴边淌着急漆黑的口水，红彤彤的双眼紧紧锁住前方的食物。

　　　　程阑意只觉得韩玉拉着她一直跑啊跑，跑得她精疲力尽，头晕目眩恨不得马上趴下去。

　　　　也也不知跑了多久，头上的阳光似乎从晨曦变为落日，韩玉忽然一个拐弯将她拉入一间房子，然后“嘭”地一声关上。

　　　　震落下簌簌的灰尘，这是很陈旧的杂货铺，就像乡下修建得只有一扇门，里面而是二十来平方米啊，前方摆着一个透明的柜橱。上面放着一些常用的东西，例如烟酒、饮料，方便面等东西。

　　　　后面用一个高高的架子隔开，这架子是分格的，一排排也是塞满了东西。架子背后紧挨着一张单人床，单人床前后左右亦是整整齐齐高高码起无数的货箱，中间只留一个人侧身通过的距离。

　　　　若是人稍微胖点，就只能从床上翻过去。

　　　　程阑意抬头看着那高耸的货箱，不明白店老板是怎么想到，也不怕哪一天晚上一个老鼠进来找食，弄翻这些箱子，到时候怕是全会倾倒在床上，砸死个人丝毫不废力气。

　　　　韩玉将橱柜往前挪，抵在那小铁门之后，室内一片黑暗，空气中是陈旧的灰尘味道。

　　　　灰尘散在鼻头，程阑意控制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韩玉在墙边摸索，灯线一拉，那种黄澄澄的昏暗灯光亮起。

　　　　程阑意看见那些商品袋子上全是厚厚的灰尘，她皱了皱眉，这灰尘恐怕要几年才能形成吧。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观察，见单人床上也是蛮重的灰尘，白蓝相间的朴素格子花纹床单，同款的被单如同军队里的被子一样四四方方的地叠在那里。

　　　　那床单除去厚灰尘，亦有黑色的不明物质。

　　　　程阑意低下头去仔细查看，被韩玉猛地拉住，男人温和却不容拒绝地声音说道：“别看，那是血！”

　　　　程阑意不知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转回头的，她只觉得莫名恐怖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先前还是少年般稚嫩的男孩忽然变成高大的男人，他的眼神深情而又宠溺，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递给她包已经打开包装的饼干。

　　　　是市面上最简单又容易见到的饼干，味道不好，只有一些糖精的甜味，因为便宜，是乡下常买来哄孩子的。

　　　　他的脸色像是久病初愈的病人，透着蜡黄，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程阑意从视觉上就能感受到他的瘦弱。

　　　　即使他笑得再是温和，也掩不住那虚弱的精气神。

　　　　程阑意一呆，惊讶出声道：“你怎么变成这……”

　　　　他温柔却又满怀歉意地说道：“小意，只剩下这个，这是最后一点食物，我们没有再也没有了。”

　　　　程阑意迷惑地“啊”道：“不是啊，你看。”

　　　　她抬眸，眼中无比震惊，那放满商品的架子空空如也，橱柜干净整洁，上面的东西亦全部不见了。

　　　　程阑意急急忙忙地转进里面。

　　　　单人床已经不是先前那副样子了，上面铺着柔软干净却带有女孩子风格的床单，被子随意地掀开，好像人刚刚才从上面下来。

　　　　程阑意弯下腰手放在上面，还带有人的体温。

　　　　一双大手忽然从身后袭来拘住她的腰。

　　　　男人清瘦如柴的身体覆在她背后，程阑意后背咯得慌，好象是一个骷髅架子趴在她背上。

　　　　韩玉在她耳边脆弱地说道：“小意，没吃的了，我把自己给小意吃好不好。”他顿了顿，忽然两只手放开，身后是“卡嚓”声音。

　　　　程阑意连忙转头，韩玉微笑地举起一块血淋淋的肉，说着如同情人般耳语的话：“小意这是我从大腿上割下来的，我保证是最好的一块肉，小意吃了它，别离开我好不好，外面全是怪物。”

　　　　他举着那玩意一步一步上前，莫大的恐惧从脚底升到心脏，程阑意后退再后退。

　　　　脚一崴就摔在了床上。

　　　　韩玉弯下腰举着新鲜的血肉冲她笑着，灯在他头上，他脸上一片阴影，如同恶魔。

　　　　血哒哒地掉下来，程阑意的视力忽然变得极好，她能够清晰明确地看见那血珠是如何从肉块上划下，划到底时便汇成一滴血珠。

　　　　那血珠低落得那样慢，程阑意却觉得满身的力气消失殆尽，她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她就那么看着，看着那血珠是如何粘上空气中的灰尘，掉在她的左眼眼角，血糊了她的眼睛。

　　　　一片血色的朦胧。

　　　　程阑意右眼珠转了转，似乎全身上下，只有这里可以动，她尽最大的力将眼光从韩玉身上挪开，眼珠向上翻。

　　　　还是那黄澄澄的灯光。

　　　　程阑意恍恍惚惚地望着那灯，灯在她眼中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如同星球爆炸放出的光一样，耀眼得吓人，程阑意眼中一花，闭上了眼。

第129章　遗憾（）　
“醒醒，醒醒。”

　　　　是男童干净澄澈的声音。

　　　　程阑意悠悠地睁开眼，脑中疼痛，她垂着脑袋揉了揉，眼睛还半睁不睁地闭着。

　　　　一双不大却柔软的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两侧，熟悉的味道飘来。

　　　　男孩满怀歉疚地说道：“姐姐，再等等，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把他们打趴下。”

　　　　程阑意觉得有些好笑，心想你那体格再怎么长，也是不及赵阳他们，除非变成一个不健康的胖子。

　　　　程阑意忽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两颊尚带着婴儿肥的男孩，他不过十来岁左右，嘴角乌紫，却无损他的美貌。

　　　　漆黑的头发有些长了，盖住他的额头，他羽扇般的睫毛轻轻垂下，却又天生卷翘得如同一个洋娃娃，琥珀般透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鲜花瓣娇嫩的唇瓣倔强地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