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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4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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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半个身子贴在冰凉的石墙上,一双眼睛来回转动,一边留意着城下的动静,一边观察着附近有无行迹可疑的人物,心快提到了嗓子眼上,就在这煎熬的等待中,脚下的颤动停止了。

“城门已开!大唐太子何在!”

杨万春一声厉喝,响彻城头,城上城下安静极了,遗玉甚至能听到旁边那个武将吞咽口水的声音,她趁机缩着脖子退到他身后。

“本帅在此。”

熟悉的声音,浑厚而响,传至城上,有些失真,震的遗玉心跳一下下缩紧,她迫使自己不要不回头往下看,悄悄握住了藏在护臂中的小刀,半蹲起来,调高了视线,左顾右盼着这长长的城头上目前所能及的人影,竖起了耳朵听辨着李泰的声音。

“杨城主,本帅以大唐太子之名,许你不杀城中的一兵一卒,不伤百姓,你可愿归顺我唐。”

“你就是大唐的太子李泰?”

杨万春这一个问,让遗玉意识到了什么,她飞快地转过身,趴回墙垛向下俯瞰,目光从人海中掠过,定在了飘扬年月唐军大旗下,一道挺拔的人影上,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男人。

“正是本帅。”

一声应后,耳边断了声响,视线中若有一道细小的光影掠过,夹杂着短促的破空声,她看着那马背上的男人身形晃了晃,随即就淹没在飞扬的旗帜中。

城下紧接着响起的是谁的大喝声,遗玉已经辨识不出,身边的人忽然一个个站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喧哗声在下一刻响彻南门,震的她两耳发鸣。

不久前还整整齐齐的兵马方阵开始扭曲变形,从城门处涌出大量的守备军,一蓝一灰两种盔甲,将城门前的方寸土地隔离地泾渭分明,拥堵的水泄不通。

沉重的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分不清何警鸣,谁是进攻!

看着唐军大乱的景象,莫名的恐慌席卷上她心头,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城下,试图从中寻出李泰的人影,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李泰有没有被射中?

萧汉得手了吗?

卢耀没有擒住他吗!

战争一触而发,来的这样迅猛,眨眼间就有无数的石块从城上投下,又有一支支火箭从城下蹿上墙头,城墙上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遗玉被人推挤着离开了墙垛,视线晃动,耳边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喊。

不能慌,不要慌,他没事,不会有事。

又一支火箭从头顶上飞过去,遗玉左手在墙皮上狠抓了一把,强压下心中的惊怕,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趁着乱,遗玉拨出了腰上配备的短剑,随着一群搬运石块的士兵挤到了墙梯处,向下看一眼,聚集了几万兵马的城脚景观甚是惊人,比之城外,一墙之隔的这一面,士兵们更像是从穴中倾巢而出的蚂蚁,让人看了就觉得头皮发麻。

遗玉正在寻找着脱身的路线,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险险地抓住了墙壁上凸起的砖石,才没有失足跌下墙梯,她低头看脚下,耳中却在这时飘进了一句熟悉的语言。

“快护送沈姑娘离开,此地不宜外留。”

是唐话!

遗玉飞快地转过头,视线跃过几人肩膀,锁定在了前面三个人身上,仔细看就知不同,两个同她一样打扮的士兵,竟是正护着当中那个人往城下跑。

沈姑娘?

遗玉一眯眼睛,目光扫过那中间的人盔甲下露出的一小截脖颈,细白又干净的肌肤,让她断定这是个女人。

疑惑之间,遗玉忆起了十五那晚萧汉中毒后没有讲完的内情,再看那女子背影,霎时就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唐朝一方,有人以谋杀李泰为条件,私通了安市城主杨万春,对主有奸细在这城中监视着杨万春的一举一动。前面这几个人,一定是不放心杨万春,才来样眼确认的。

究竟是谁要置李泰于死地?

遗玉目光闪烁,推挤着人群,悄悄追着那三个人的脚步下了城墙,一下到人群里,就像是饺子滚了锅,遗玉看着前头那几个人几次被挤散,心中就有了主意。

很明显他们试图趁乱穿过人海到内墙去,遗玉瞅准机会,倒提了手中的剑柄,用力捅了一下前面的人,对方一声呼痛,就咋呼开来,人流滞纳在一起,几个人都被惯力挤向前方,遗玉趁势弯着腰挤了出去,认准了前面那名扮男装的女子,拽住了她的胳膊,就往反方向拉着跑。

女子尚没反应过来,直到被遗玉拉着挤出了人群,才猛然挣扎起来,她先是用高句丽人的语言冲遗玉低喊了几句。

遗玉没理睬她,双目紧盯着前面的路,一手从她脖子上绕过去,另一手在前面遮掩,重重的捏了下她的喉咙以示警告,在她成功地安静下来后,才拉扯着她逆着人流往前头不远处的民房跑去。

城中动乱,临近城门的不少百姓都闻风跑了出来,有的手持着农具做武器,有的则抱着细软来回逃窜。

遗玉堪堪拉着那女奸细避开两股人流,瞅准了一处开空门的家户,拽着她跑了进去,空出一只手将门从里面带上。

“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喊了几声高句丽话,总算蹦出一句唐话,遗玉依旧没理她,带着她在屋前屋后检查了一遍,确认这里没人,才拖着她进了屋子,将她推倒在地上,转身去关门。

对方一得自由,就伺机拨出藏在靴子上的匕首,扬手朝遗玉刺来。

遗玉闻到风响,反手就将短剑短剑一扬,错过那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敲在她的手腕上,一蹲身,向前一扑,撞倒了那女子。

“铛!”

女子匕首脱落,重重被扑在地上,闷哼一声,手脚都被压住,头盔被人摘下,下一刻又被掐住了喉咙,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惊恐地睁大了眼,这才看清了头顶上一张脏兮兮的脸孔。

遗玉盯着身下这面容明媚漂亮的女子,心里冒出一缕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却又想不起来。

“勾结高句丽人,谋害太子,沈姑娘,你的主子真是胆大包天。”遗玉咬起了牙齿,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阴测测的。

她的确是恼怒,对方勾结杨万春,派出了萧汉,一份假唛草汁,险害李泰败于援军,又设计在城上射杀李泰,几次要对李泰不利,刚才在城头上看见那惊险的一幕,尚不知李泰安危,如今抓到了罪魁祸首,她怎会客气。

女子听到遗玉喊她“沈姑娘”,又将他们的作为讲明,还以为她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被掐的涨红的脸色露出些许慌乱。

“你……你是……”

遗玉在心中勾勒出最可能的几个人选,稍微松开了掐在女子颈上的手掌,冷声道:“你放心,我不杀你,留着你,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有你这个人证在,就算那杨万春死在乱马之下,长孙无忌那老匹夫如何都逃不掉。”

对方眼神晃动了一下,便剧烈地挣扎起来,咳嗽了两声,含愤地盯着遗玉,哑声道:“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出卖长孙大人。”

说罢,目中一恸,就要咬舌自尽,却被遗玉先一步掐住了下巴,制住动作。

见她作态,遗玉冷哼一声,对于幕后祸首是谁,心中已是有数,撕掉了她衣摆一块布,塞进她嘴里,随后把手探到她颈椎附近的麻穴刺下,先把人弄晕。又在屋里翻找出了一团系井的麻绳,将她反绑起来,吃力地把人架在肩膀上,背出去,藏在了屋后的草堆里。

此时城中大乱,躲在哪里都不安全,再带着这么个奸细,寸步难行,先将她放在这里,事后再来拿人。

做完这些,遗玉靠着墙喘了几口气,回屋捡了短剑,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打算出去找卢耀。

外头还是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遗玉将盔甲戴上,正犹豫着要往哪个方向走,忽听街角上响起一串呐喊声,转脸看去,就见不远处正有一半身染血的人,在大队的人马追赶下,身形狼狈的朝另一条街逃跑,笨拙的身影,眼看不支。

是卢耀!

遗玉大急,一看便知卢耀受了重伤,不然不会连轻功都不能用,容不得她考虑许多,看了看左右,便奋力地朝着对面的巷子跑去。

为了勘察地形,她和卢耀曾在城南城东门附近转过几天,凭她的记性,要记住这附近的街道并不难,遗玉记得下一个街角是相通的,再前面是个死胡同,要是卢耀跑了过去,那还了得。

果然,她穿过巷子,跑到对面,刚喘了口气,就见到一道血染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这里!”

遗玉低喊了一声,伸手将脚步停顿下来的卢耀拉扯进了巷子,带着他就往另一边跑。

“主,主人……”卢耀的呼吸声很沉,可以背着遗玉跑上几条街都不喘气的他,此时却要费力地跟上遗玉的脚步。

“找到萧汉了吗?”遗闻着卢耀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不知多少是他自己的,又有多少是别人身上的。

卢耀应是找到了萧汉,在城墙上暴露了行踪,面对成千上万的守备军,他不伤成这样也难。

“属下无能,迟一步……找到他,在他引弓之时断了他的臂膀,箭射了出去,不知……不知太子是否——”

“没事,”遗玉心里一沉,打断了他的话,将脚步明显缓慢下来的卢耀架在了肩膀上,听见身后追兵的喊叫声尾随而至,越来越近,她回头张望一眼,惊见有几名骑兵也夹杂在了追赶他们的队伍中。

卢耀也扭过头,脸色一变,顺手抽出了遗玉腰上的佩剑,向后一掷,狠准地将一人击落马下,又翻转手腕,叮当挡开了几支飞箭,另一手去挣脱遗玉搀扶。

“别管我,你快跑!”

遗玉深知一松手卢耀就会去送死,便紧紧抓着他不松开,使劲儿扯着他往下一个转角跑去。

“主人。”

“闭嘴。”遗玉一手将他胳膊重新挂到自己肩膀上,抽了护腕里的小银刀握在手上。

又往前走了几步,便听见马蹄声靠近,余光里一杆长枪刺来,她被卢耀按着肩膀低下头,枪杆堪堪从两头顶上划过,心惊肉跳地躲过这一险,在对方再次反身刺来时,遗玉甩手将小刀划向了入目的马腿,刀骨相错,刀柄震的她虎口发麻。

“嘶!”

一声嘶鸣,马骨断裂,骑兵坠下,遗玉又架着卢耀往前跑了几步,眉心忽地跳动,一股危险的感觉陡然袭来,她脚步一跳,抓紧了卢耀的胳膊,撞着他向街边扑去。

“咻!”“咻!”“咻!”

十几根羽箭几乎同时掷落在他们刚才所站在地方,插入土中,迟上一步,可想而知两人下场。

遗玉狠狠摔在了地上,惊魂未定地爬了起来,再看卢耀,已经在重伤中昏迷过去,她推了推他没见他反应,扭头去看身后,瞳孔缩紧。

几丈之外,十几名弓手停下脚步,对准了他们两个拉开了弓,箭在弦上。

‘我若说是预感,你大概不会信,好像这一次分开就再难相见,你我之中,会有一人遇险,与其那时抱憾,我更愿将你放在身边,就近看管。’

李泰那时的话,只被她当是笑语,此时跃然脑海,她却恍然明白了那强大如斯的男人到底在畏惧什么。

……

“殿下。”

箭雨袭来之前,遗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听着细小的破空声,甚至没有害怕,不是她不怕,而是脑中心中都在念着一个人,没有多余之处可以容她害怕。

“咻——”

“铛!”

“铛!”

“如何,可有伤到?”

一声关心的问询,不符场景地在头顶上响起,清亮的嗓音在一片刀剑声中,依旧清晰十分。

遗玉睁开眼,仰起头,一身青衫入目,阳光刺的她眯起眼睛,看不清那人背光的脸孔,只道是个身材纤长的女子,手中倒提着一把奇长的大刀,寒光凛凛。

“蜓蜓,快来帮为夫,等到解决了这群贼子你们再好好叙旧啊!”

这突然出现的青衫女子嘴角一动,带着些许无奈,对遗玉点了下头,将手中的长刀灵巧地空中倒转,倾身纵向人群。

遗玉软坐在直,望着那片刀光剑影中轻灵若蜓的人影,目光闪动,陷入到一阵回忆当中。

第三八三章 最后的亲征

‘莫说——相逢即是有缘,这次一别,我同公子也会分道 ;独行四海,再见不知何年何日,不管你们究竟是谁,我都会牢记你这个人,我不愿受太多羁绊,只把你当做唐小玉看,即便这只是个化名。’‘好,那我就是唐小玉,你便当我做唐小玉。’‘如此甚好,我同你三掌为约,倘若有朝能够再见,你便告诉我,你真正的姓名。’‘好。’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住事都已变成回忆,每当记起那段惊险的西南之旅,遗玉总会想起一个人,一别九年,当初的约定渐渐成了遗憾,她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萧蜓,那个侠骨柔情的奇特女子。 

重逢是一件让人喜悦的事,太多的疑问,想知道她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会出现在安市,只是眼下明显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萧蜓和沈剑堂两人解决了那群追兵,一声口哨,街角便跑来两匹马,沈剑堂扛着昏迷的卢耀上了马,萧蜓将长刀挂回背上.伸手去拉遗玉起来:“上马,咱们快走,大军已经攻过来了,等下两军交战,这里不安全。” 

“嗯。” 

将遗玉扶上马后,萧蜓翻身坐在她背后,一夹马腹,跟在沈剑堂后面,向城东走。 

没多远,就遇到了大批项系蓝巾的唐朝军队,见到他们,遗玉便知了这场战争的胜负,她虚脱地靠在萧蜓身上,淡淡的药香缓解了她紧绷的神径。 

“咱们这是去城东吗?” 

“城东巳被攻下,先送带你们过去,我们再到城南去帮忙。”萧蜓道。 

沈剑堂听见她们两个说话,扭头问道:“老四没事吧,卢耀怎么伤成这样?” 

遗玉闭着眼摇摇头“卢耀是在阻拦萧汉时暴露了,被守备军追杀至此,我看那箭是射了出去,就不知殿下现在如何。”“啊?怎么会这样,那老四他一一” 

“公子,”萧蜓打断了沈剑堂的追问,对着他轻轻摇了下沈剑堂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愁眉紧锁的遗玉,闭上了嘴。一路上,唐军渐多等到了城东全是唐军兵马的身影沈剑堂凭借李泰给的腰牌一路同行在大军后方找到了阿生。阿生一见到遗玉,便跪了下来,不理四周将士异样的眼神,对着遗玉拜道:“属下该死,让您身陷圄。” 
遗玉没工夫去想阿生在人前这等举动的不安。摆手道:“你起来,先不说这个卢耀受了重伤,赶紧让军医来为他处理伤势。” 

“是”阿生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叫了人过来帮忙,按过沈剑堂肩上的卢耀。 

“蜓蜓,找到城南去找老四,你留在这里照应一下。”沈剑堂和萧蜓打了声招呼,便骑上马飞奔而去,显是放心不下李泰。遗玉看着沈剑堂走,张张嘴,没能叫住她,她现在连招手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好提出要同他一起去城南找李泰,这节骨眼上.不是添乱么。 
萧蜓扶着遗玉在路边坐下来,让她依着自己,摘了她头顶上的皮盔,用衣袖擦掉她额头上的虚汗,动作熟捻的好像两人不是一别九年没见的朋友,而是朝夕相处的姐妹。 

萧蜓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盒拧开,倒了两粒药丸塞进遗玉嘴里,接过阿生递来的水囊打开,送到她嘴边。 

萧蜓的东西,遗玉自是不会怀疑什么,乖乖吞水服下,又喘了一会儿气,才有力气道:“幸而你来了,不然我现在巳是死人一个。 

“是我来迟了,”萧蜓有些自责,“我轻功不佳,翻不去这城墙,不然昨晚就能入城护你。”

遗玉握住萧蜓的手,感慨道:“我实没想到你会来救我。”萧蜓顺着遗玉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脉搏上,探了探,眼中一惊,忽地蹙起眉头:“先别说话,歇一下,你的状况很不好。” 

“恩。”遗玉的确是累了,本想靠着萧蜓休息一会儿,再找阿生来问话,可是一闭上眼睛,就由不得她做主,过度的疲劳,让她很快便没了意识。 

萧蜓待遗玉呼吸平缓,才抬手接了她耳后的睡穴,在不惊扰到她的情况下,握住她手腕放在耳边,借着惊人的听力,在一片喧声中辨别她细小的脉音。 
奇特的脉象,这么多年过去,依旧让她记忆犹新,联想超前不久从沈剑堂那里听来的秘密,不由呢喃:“师父,这就是五脉族女吗? 

一声轻叹,微不可闻的从萧蜒嘴边溢出,她抱着遗玉,仰头远远望着西南方向的天空,眼神变幻莫测。 

沈姑娘,城主府应已被攻下,烦劳你带着太子妃,随军先移到城主府去休息。” 

萧蜓收回思绪,对着走到他面前行礼的阿生点点头,看了看等在不远处的两队护送的兵马,不假他人之手,将昏睡中的遗玉抱起来,走向了自己的马。 

贞观十九年八月中,在唐皇太子李泰的率领下,十万唐军破安市城,城中守备军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在城南被围剿。此一战,双方死伤过千,安市城东门大火,城门烧毁一半,城主杨万春在东门被擒。 

高句丽国最后一座壁垒被击破,灭国之期将近。 

好累,身体好累,手脚沉的动不了,睁不开眼睛。 

是谁在碰她,谁在拉她的手,谁在摸她的额头,谁在低声和她说话? 

不要叫她,嘘,让她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似乎睡了很长的一觉,遗玉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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