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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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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的多,睡得好,人自然就开始长胖,她脸圆了整整一圈,偶尔早晨醒来还会浮肿,对镜自照,活像是另外一二个人,全然没有一丝美态,这是女人无法不在意的一点,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李泰不在身边是一件好事。 

    这些都只是身体上的负担,更难为的是,她稍微有一点情绪波动,念道李泰不在身边陪伴,就会想哭鼻子掉眼泪,偏偏怕伤着孩子,不能大哭不能大笑。 

    见她跑神,卢氏叫她回魂,“想什么呢?” 

    遗玉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突然伸手搂住卢氏的脖子,又一次重复道: 

    “娘,您真好。” 

    李泰不在,她尚且有丫鬟服侍,娘亲陪伴,思及当年卢氏流落在外,带着两个幼子,温饱不济,必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一路从艰辛中硬挺过来。 

    母亲,真是一个沉重而又坚强的称谓。 

    卢氏不明白她好好地发什么感慨,只当她是在撒娇,笑着拍起她后背哄了哄。 

    军营大帐 

    众军将领其在,各居一座,围合成议,上首乃是此番征讨高昌的主帅侯君集,牛进达、薛万钧在右,左手一张独席,李泰在座,阿生就立在他身后,手中抱着李泰的佩剑,腰挎弯刀,做校尉装束。 

    “再往前行,便是莫贺延碛,那里是沙地,干燥缺水,荒无人烟,容易迷途,我们将要面对的很可能是断水、断粮要想走过去,不花上几个月的功夫,不损兵折将,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作为西北军的统领,侯君集最是清楚他们将要面临的是怎样严酷的考验,在座的不乏他麾下的旧部,然而这番警告并非是说给他们听的。 

    “你们若是怕死的,趁早给我待在后头,同军需一起前行,好歹是能多活几条命,莫要到时候拖后腿,再怪本帅不讲情面” 

    说到这里,侯君集环扫了一圈在座众将,突然偏头对着左手边的李泰问道: 

    “王爷既担督军之职,不妨就随军需后行吧。” 

    帐中三十余人,纷纷将目光转向李泰,有几个微微皱了眉头,就不知是不满皇上派了一个从未打过仗的皇子来督军,还是不满侯君集暗中贬落。 

    李泰仿佛没听出侯君集是在有意讥讽,思索片刻,竟然点头道: 

    “也好,请大帅派一路兵与本王同行。” 

    侯君集有些意外他这反映,搓了搓唇上的胡须,看他一眼,便从帅椅上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码好的符令,肃正了脸色,洪声施令道: 

    “契苾何力” 

    “末将在” 

    “你熟悉沙路,又曾两穿沙海,本帅命你带五千兵马做先锋开路,务必要率先杀到碛口” 

    “末将尊令” 

    突厥亲唐一部的大将契苾何力曾经参与过征吐谷浑之战,得娶唐临洮公主,身为皇室宗亲,为圣上所器重,此番远征,他带来近万兵士,早便自请开路,今日得令,受之如命。 

    “牛进达” 

    “末将在” 

    数道令下,似乎是故意为之,到了最后,侯君集才指派了与李泰同行的军部。 

    值得玩味的是,拨到了李泰麾下的,除了李泰本身遣调来的河北道军队,其余的,不是没有经验的新军,便是托了家门关系被安插到这一趟军旅中,坐等混个军功的闲人。 

    各路大军在戈壁前会和,总兵力逾过十五万,被意思着分到了两万杂牌军,李泰仿佛不知好赖,照单全收。 

    这种态度,更让一些老将对他不以为然,只是面上不动声色罢了。 

    散会后,李泰直接带着阿生同河北道几名统军回到他的营帐中。 

    “王爷,大帅这不是摆明了在小看咱们吗,同军需一起行进,命是能多活几条,可等到咱们赶过去,怕是高昌小国已经被灭掉,还有什么功劳可享。” 

    这说话的大汉名叫方刚,年近四十,生的黑头土脸,样子像个庄稼人,实地里,是曾经亲身参与过贞观四年灭东突一战的将领,可惜得胜之后,由于开罪了上面的人,功劳不显,打了二十几年的仗,却只做到一外府统军的位置。 

    李泰只瞥了他一眼,接过阿生递来的汗巾擦了手,“人找到了吗?” 

    阿生笑着应道,“找到了,最迟今晚就能赶过来。” 

    李泰点头,抬手指了面前几个人,对他吩咐道:“等人来就带他们去见。” 

    “是,”阿生犹豫了一下,弯腰道:“主子,要派人去请二公子吗?” 

    “嗯。” 

    这一屋里,除了李泰和阿生,其他人都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王爷要他们见谁,面面相觑,但就是心直口快的方刚,也没有多问。 

    他们此时所想的,无不是将要面对的大沙海。 

    莫贺延碛,传闻中的死亡沙漠。 

    (感谢五月鲜花赠送的阆苑仙葩,感谢亲们的订阅和投票。)

第二九六章 军中来人

    在唐军先锋进入沙海的前一夜,全军休整,方圆十余里驻扎的营地中,除却巡逻的士兵之外,也只有个别将领尚未睡下。 

    卢俊跟在阿生身后,穿过一座座营帐,越往西边走,帐篷越见稀少。 

    他此时心情可谓糟糕,这趟远征,他是一门心思要带军立功,可是下午正在操练新兵的时候,却收到帅令,将他分到李泰麾下,说是要让他们随同军需一道,押后进入大漠。 

    同军需一起行进,那等穿过戈壁,赶到高昌的时候,恐怕大城早已经被攻破,黄花菜都凉了。 

    “李管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卢俊傍晚才骑马从华阴府军的营地赶到主营附近,在营外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一名校尉带他入营去见阿生。 

    “都尉稍安勿躁,就在前面。” 

    说着话,又往前走了数十丈远,拐了个弯,阿生便停在一座两人把守的营帐外,帐布外头印着油光,一吸气就是一股子柴火饭菜味。 

    卢俊瞪眼一看,这不是伙房吗? 

    “不是要带我去见王爷吗?” 

    “嘘,”阿生把手比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看了看四周,对守门的使了眼色,才拉开门帘,不管卢俊愿不愿意,就将他推了进去。 

    大军行进有一段时日,走走停停,这日日要用的伙房可不算干净,脏盘子脏碗,腥巴巴的案板屠刀,挂着未干的血丝,摆的到处都是,随脚一踩,就是一片烂菜叶子。 

    卢俊随便打量几眼里面情况,便皱着眉头将目光移到帐中其他几道人影身上,除了他之外,里面另有七八个人在。 

    这几个比卢俊来的早的人,有两个是随意寻了地方坐着的,其他人似乎嫌弃这里不干净,都站立着,大家通穿着轻便的戎衣,皆是统军的样式,只除了坐着的两个当中一人,身上穿着一件灰不拉几的斗篷,冒兜扣在头上,靠着一张脏兮兮的酒案,背对着门的方向,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么,边上站的几个正一脸古怪地盯着他,见到卢俊进来,才换了人看。 

    “嘿,又来了一个,这小子眼生,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跟着哪位将军的?” 

    方刚是个自来熟,见到阿生领了卢俊进来,便站起身,热络地打了招呼,这问的,可不是你从哪里来、归谁管,而是说你曾跟谁打过仗。 

    卢俊同直爽的人很对胃口,脸色缓和下来,见屋里人都看着他,便挺直了身,很是内行地回话道: 

    “我叫卢念安,曾在牛将军部下,参过松州一战。” 

    “啊,”方刚伸手一指他,面上一副“我认得你”的表情,“你就是、就是那个、那个,谁来着,啧——” 

    他口吃的当,边上已经有人带他答了话,是一个面色稍显文气,比起统军更像是师爷的中年男人: 

    “据说松州一战,当时有一校尉生擒了吐蕃朝南大都护扎普耶,就是小兄弟你吧?” 

    方刚一脑门,“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说着话,他还走上前,一巴掌拍到卢俊肩上,揽着他的肩膀,热络道: 

    “你小子行啊,回头可要好好跟我说说,你们那会儿是怎么把人给弄出来的。” 

    卢俊心里有些高兴,笑呵呵地摸了摸头,比起人一见他首先说是魏王内兄、或是怀国公后人,他更喜欢人们从别处认出来他。 

    “这位大哥贵姓?” 

    “贵什么贵,糟命一条罢了,我叫方刚,刚才认出来你的这家伙叫褚英,别看他长的文弱,这小子在沙场上,可是有名的活阎王,十丈远外一杆枪,就能把人从马上扎下来,打个对穿,半条命不留,非得死透了才罢手。我们两个年长与你,让你喊一声大哥不亏。” 

    卢俊拱手,“方大哥,褚大哥。” 

    “哈哈,好说好说。”方刚一乐,又狠狠拍了他两巴掌。 

    褚英面露善意,笑着回揖,“卢兄弟。” 

    阿生在一旁笑吟吟地等着他们认识罢,才咳嗽了两声,引起众人注意。 

    “人都到齐了,今晚这里没有半个外人,有不认识的,日后下去你们再交往,我们先来说正事。” 

    方刚放开卢俊,连连点头,“就是,人到了就赶紧说正事,王爷将我们聚到这里,不是说有人要让我们见,这人——该不会就是这叫花子吧?” 

    他一脸怀疑地将手指向帐中一角,卢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是那个身穿斗篷的人影,他好奇地侧移了两步,离油灯近了,看清楚这人的侧脸,当下明了,为什么方刚会称他是叫花子。 

    这人生的胡子拉碴,脸上乌一块青一块,不知是被人打的,还是沾上去的脏污,两只手上捧着一只油烘的整鸡,啃地只剩下半拉肋翅,还馋嗞嗞地掰着骨头,吮着味道,刚进门时听见他窸窸窣窣在干什么,闹了半天是在啃鸡骨头。 

    这是从哪里寻来的乞丐? 

    “呵呵,方统军这回眼拙了,这位可不是叫花子,”阿生随手捡起一旁柜子上搁的酒壶,晃了晃,走上前,递给那油头黑脸的怪人,扭头冲不明所以的几人道: 

    “此次想要顺利穿过沙海,全要靠他。” 

    众人一愣,随即便吵吵开。 

    “什么?” 

    “这大半夜的,就别开玩了,要一个叫花子带路,我们是要去高昌,他别再把我们领到高句丽去了。” 

    一边是怀疑,而另一边则是高兴。 

    “哈哈,我就知道王爷不会甘愿跟着军需押后,这不是请了人给咱们带路嘛,没准咱们还能冲到先锋前头去呢” 

    “要我说也是,沙海这么大,不找个带路的,要走的哪年哪月去,半路上怕就得给饿死,还是王爷有先见之明,一早寻了领路的。” 

    听这话,卢俊一下子有兴奋起来,两只眼睛冒着神光,来回在那“乞丐”同阿生身上打转。 

    可惜下一刻,阿生便戳破了他们的“美梦”。 

    “不,咱们还是同军需一道,等先锋和大军前进之后,再押后前行。” 

    刚失望地垮下脸来。 

    见到众人眼中扫兴,阿生并不去安慰,很是淡定地拍了拍那“乞丐”的肩膀,弯下腰,凑到他耳边道: 

    “都交给你了,主子不想...” 

    那乞丐吮完最后一块鸡翅膀,将吃完的鸡骨头规规矩矩地搁到盘子里,抹了一下油光闪闪的胡子,震着嗓子浑笑了两声。 

    “没问题,谁让我倒霉又欠他一回呢。” 

    他慢腾腾地站起身,仰头灌了一口酒,转过头面向疑色重重的众人,满是污痕的脸上,一双眼睛明的发亮。 

    “我说,你们几个,不想在御敌之前死在沙堆里的,以后在我面前最好是先带上耳朵。” 

    正月过去,春日迎来,整个冬天,也就只下了一场小雪。 

    安阳的气候,比长安略过干燥,常常是一整个月都不见下一场雨。 

    春天回暖的很快,等到遗玉的肚子又圆了一圈的时候,裘衣皮早已收进柜里,换上了质料轻软的丝绸。 

    “突厥汗国不同于我们唐制,它所下部落相互联盟,自成一体,比如说敕勒一部,葛逻禄一部,前隋时,大约四十年前,突厥汗国西部领土部落的贵族射匮自立为可汗,突厥自此东西两分。上次说到贞观年初,圣上同东突盟和,争取到休养生息之时,待到贞观四年,派军攻灭东突,此后,西突日渐势强,皇上便支持当中一部——” 

    “启禀王妃,县令夫人求见。” 

    孙雷正讲到重点处,门外突然传进来下人的禀报声,他停下讲述,皱起眉头,回身看向书桌后正在记录的遗玉。 

    平卉放下砚头,不满地嘀咕一声,“真是的,怎么又来了。” 

    遗玉笔未停,记完了最后两句,才放下笔,呼出一口气,对孙雷点点头: 

    “今天就到这儿吧,有劳孙典军跑一趟,平卉,先送孙典军,再去看看有什么事。” 

    “是。” 

    平卉冲遗玉矮了下身,便低着头引孙雷出去。 

    人走后,遗玉才放松身体,伸手按到后腰上揉了揉,嘴上苦笑,快有七个月,这肚子是一天比一天涨起来,侧着看,就像是一口锅罩在上头。 

    这才坐了多大会儿,就受不了了,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王妃,您要回榻上躺一会儿吗?” 

    门外侍应的小丫鬟探头,见遗玉扶着桌子站起来,连忙扯着另一个跑进去搀扶。 

    “不,我走两圈,你们不用扶。” 

    肚子里这小东西,安静是安静,可是同孩子他爹一样,不喜欢让人碰,连带着她这个当娘的,走路被人扶上一下,都要发脾气,踹上一脚。 

    头一回发现它有这动静,可是欢喜坏了喜欢摸她肚子的卢氏,可动得多了,难免变成遗玉遭罪受,卢氏心疼女儿,便消停下来,没再故意惹这小东西的别扭。 

    来回在屋里的空当走了几圈,身上舒服了些,但就这几步路,额头便有冒汗的迹象,遗玉摸摸这里,摸摸那里,遍身寻不到帕子,边上两个小丫鬟见着不敢吭,她正有些搓火时候,平霞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主子,主子,平彤姐姐伤着头,被人抬回来了” 

    (感谢美亚Miya赠送的和氏璧大礼。)

第二九七章 灾民不是民

    整冬只有一场雪,春来无雨,北方连连遭旱,流民失所,为求生,不得不远走他乡,沿途挖菜食草充饥,或经城市,沿街乞讨。 

    二月间,处在河北最南面的安阳城外,就开始有流民出现。 

    遗玉深居在宅中安胎,吃住都有专人侍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而并不知外面饥寒,直到平彤因此被波及受伤,抬了回来,才晓得事态严重。 

    卧房,半昏迷中的平彤平躺在床上,头上的伤处刚被涂药包好,一层层的白纱外隐隐透着血渍,看模样是伤的不轻。 

    平卉在花厅应付县令夫人,不然看到她姐姐这个样子,不定得怎么掉眼泪。 

    原本这档子事,卢氏若在,是定不会先传到遗玉那里让她操心,可巧今天卢氏同人到道观求符,没在家里,平霞从外头跑回来,没多想就去寻遗玉做主。 

    李太医收好了药箱,转头向坐在桌边的遗玉揖手禀报: 

    “启禀王妃,平彤姑娘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小心不要湿水,静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 

    在李泰的安排下,去年秋天李太医从太医署离任,年末随同遗玉一起前往河北,眼下就住在偏院里,以备不时。 

    遗玉点点头,“你先下去写方子吧。” 

    “是。” 

    李太医走后,遗玉方将目光从床上的平彤身上收回来,转向一旁罚站似的低头立着的平霞,见她被吓着,不好发脾气,温声道: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平霞不敢藏匿,肿着哭红的眼睛,一五一十道: 

    “是、是半个多月前,奴婢同平彤姐姐一起带人出去采买,发现街上突然多了好多讨食的花子,在长门街角遇见一对小姊妹,大的刚刚十岁,小的也才有七岁,穿的破破烂烂,干巴巴地瘦弱,讨不到吃的,还被过路的行人踢打,奴婢看了怪可怜的,就——” 

    说到此处,平霞眼里闪出泪来: 

    “就想起来当年家乡遭灾,随着村人一同离乡乞讨的日子,也是这么过来的,奴婢央着平彤姐姐,拿钱买了些饼子接济她们,问过之后,才晓得她们也是家乡遭旱,死了爹娘,才一路流亡往南。后来奴婢同平彤姐姐就隔三差五地去看看她们,今天我们就是带了些粥想着送去给她们喝。” 

    遗玉听到这里,心里有了谱,难怪安阳城会跑来那么多乞丐,要知道这里虽远不如长安繁华,可也是一座大城,吃喝玩乐只缺后面两样,这方圆几十里的村镇农户,不说衣食无忧,但最基本的温饱还是顾得上的。 

    原来是北方遇旱,适才会有流民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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