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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3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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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上折冲府的副尉,便是统军的副手,一府多至一千五百人,领半将之衔,官居从五品下。 

    长孙无忌算得清楚,一名夜晚巡守的勋卫,再高不过从六品,这么一来,就是连升了三极,着实不算怠慢。 

    可李世民却摇了摇头,径直问道:“上府之中,可有统军告老者,或年有不殆,不堪其任。” 

    闻言,众人一惊,听这话,皇上竟是要任命正四品的折冲都尉给那将士 

    上府统军,这可是统掌了一千五百精兵的武将,放在哪里都有够瞧的,这一下子就要分给一个连名姓都不知的人,万一是对头,那可怎么办? 

    侯君集当即上前,劝道: 

    “陛下,臣以为,此将堪奖,然不堪过重,今晚兵卫死伤众多,若偏励一人,人心难平,不如就在下府之中,寻一都尉之缺,予以此将。” 

    上府和下府,虽是一字之差,却官低两品,相隔五级,侯君集打的算盘,在场众人心知肚明,便是自己得不了,也万不能让别人讨好。 

    “臣附议。”长孙无忌素来自矜,会赞同侯君集倒是情理之中。 

    “儿臣附议。” 

    “臣附议。” 

    太子、李恪、房乔先后表示赞同,也就是说,这屋里有一半人都隐约反对了李世民升那击杀结社率的将士为四品统军的主意。 

    剩下一半,李孝恭偏头望着窗外,装傻充愣,李泰是一向地沉默,不知所想,李佑同程咬金两人则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拿不定主意。 

    “李泰,你也以为此赏过重了吗?” 

    被点名,当然不能再继续干站,李泰揖手,低头看着地面,徐徐道: 

    “全凭父皇旨意。” 

    程咬金似是想好,不等李世民问,便又插话: 

    “臣倒是觉得,并无不可,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近京上府一十三处,兵力相同,然强弱不齐,有如此猛将为首,想必是能操出一支劲旅,总好过庸人做领,熊了一窝将士。” 

    李世民满意地看他一眼,“你倒是个有主见的。” 

    程咬金摸头憨笑一声,侯君集等人气闷,这叫什么,听皇上的话就是有主见? 

    “孝恭,你以为呢?” 

    河间王这才把头扭回来,笑道:“臣弟斗胆,敢问这位将士是哪家高门子弟。” 

    这才是问到了重点,众人竖起了耳朵去听,李世民轻哼一声,接过内侍奉上的茶盏,小啜了一口,不紧不慢道: 

    “是怀国公的遗孙,卢念安。” 

    乍一听到卢俊的大名,就是李泰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几人当中,最先高兴出声的,却是程咬金。 

    “原来是这小子,嘿嘿,好、好。” 

    下一刻,几人便将视线统一转到李泰身上,卢国公的遗孙,那可不就是魏王的内兄么? 

    为对号入座,李孝恭疑声道:“臣若是没记错,这卢念安去年随军赴去松州一战,就是生擒了吐蕃朝南大都护扎普耶的那个?” 

    李世民黑了一夜的脸始露出点笑容,“没错,正是他。” 

    李孝恭感叹道:“果然是将门之后,怀国公后继有人。” 

    这边程咬金一个人乐呵,其他几人心里可就着急了,既然清楚人是谁,就更不能让这块肥肉落在李泰嘴里了。 

    李恪还没出声,李承乾便抢了个先: 

    “父皇,儿臣以为当赏,可这上府统军确是太过,不如就任派个中府的统军?” 

    下府皇上嫌低,上府他们嫌高,不如就折中一下,谁也别想占什么便宜。 

    侯君集同太子私交甚好,这便帮腔,“正是,既然下府不妥,何不就任做中府都尉,一来是褒奖了他,二来也免得其他卫士不服。” 

    听这话,程咬金不乐意了,他是卢中植义子,卢俊算起来就是他半个内侄,这眼见着子侄发达,哪有任人亏的道理,这便对着侯君集发冲道: 

    “不服什么,哪个不服,你有本事怎么不追到城外五里去把结社率那兔崽子杀掉,人家立了功,论功行赏,谁敢说三道四?不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唧唧歪歪。” 

    侯君集瞪他一眼,低斥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你休要胡搅蛮缠。” 

    “好了,吵什么吵,成何体统,”李世民出声打断这两人争执,目光从李泰和房乔二人身上滑过,又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道: 

    “那卢念安昨夜以一敌十,负伤之后还不忘奋勇追击反贼,倘若让结社率那贼子逃脱,传出去必会扰乱民心,朕心难安,封一个统军做,何过之有。朕意已决,今日事疾,早朝就免了,回去后都好好给朕想想,为何这小小一个番邦首领就敢心生谋逆,三日后起折上呈到朕手中,都退下吧。” 

    见他面露倦容,一手捏额,一手挥退,显然不想多说,几个还有话要讲的人聪明地闭上了嘴,纵是心中百般郁闷,面上却还是恭敬地作揖,退出门外: 

    “皇上保重龙体,臣等告退。”

第二七六章 无题

    太极宫昨夜遭袭,卫士死伤过百,第二日,此讯很快便在知情者中散布开来,一经传出,立刻震惊朝中。 

    长孙无忌和李孝恭等人奉命处理后事,突利可汗之子贺逻鹘,因受裹胁才同结社率谋反,死罪暂免,被捕押入大理寺,听候发落,其他从犯一律押解刑部大牢,秋后处斩。 

    六月初五,经历了一夜骚动之后,龙体欠安,早朝免。 

    李泰再从御书房出来,东方已露鱼白。 

    一出内殿,他们先前被传进去听训的几人便被其他受诏进宫的官员围上,连声询问情况如何。 

    李泰惦记着遗玉,便挂起了一副生人莫近的脸孔,叫一群人识相地避过他,任他先行离去。 

    李孝恭一样没兴趣多留,不着痕迹地拉了侯君集在身前做挡箭牌,打着哈欠,跟着李泰一道往宫门外走。 

    身后,太子和李恪看着两人背影,后者促笑一声,道: 

    “又让他占了便宜。” 

    太子却不如他这般酸声酸气,摸了摸下巴,眯起了眼睛,扬着调子: 

    “还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宫外,李泰同李孝恭道了别,乘车回府,路上思虑。 

    卢俊昨夜历险,得立大功,取悦龙心,当是一桩意外之喜,虽升迁的诏文尚未拟定,但皇上金口一开,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四品的折冲都尉,虽往上还有十六卫将军,大将军,各府都督,大都督,但在卢俊这个年纪,已是凤毛麟角,比起卢俊先前那个放羊的哨长职务,天差地别。 

    这么一来,先前还让李泰困扰的问题,顿将迎刃而解。 

    先前皇上有意指工部侍郎之女给他为侧妃,不过是在重塑东宫太子声势之际,让人不忘他这个受宠的四皇子,而眼下卢俊升迁在望,正四品上的折冲都尉从官阶上说,是比正四品下的工部侍郎还要高上一级,再要他纳侧,便成了多余。 

    依李泰对李世民的了解,他父皇绝不会多此一举,今晨即已当着一干臣子的面说出口要升卢俊,同阎家的婚事,十之八九是会不了了之。 

    更重要的是让遗玉多了这么一位武将为兄,应会让她今后日子轻松许多。 

    李泰这厢为遗玉打好算盘,心情稍好,撩开车帘往外看了,见快要过西市,想了想,便对外面驾车的阿生吩咐道: 

    “从市里走,到四味坊去一趟。” 

    她昨日呕吐,口中肯定腻味,他记得这四味坊里有家桂花酸梅汤是她爱喝的,府里的厨子煮不出这个味道,正好买了回去,给她开胃,早点也好多吃几口。 

    阿生会意,一到了地方,不用他多说便找准了那家汤品铺子,打了两大葫芦梅汁带走。 

    回到府中,时候还早,天朦朦亮,王府门前一条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家丁正在扫街,大门还保持着李泰半夜走时的闭合模样。 

    守门的侍卫见到李泰回来,就有人转头去敲门,李泰下了车,进府便见刘念岁同其他几名管事匆匆从前庭向他跑来。 

    “王爷,您回来啦。” 

    见到他人平安回来,一群管事松了口气,还记得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也是一天夜里王爷被宣进宫里,哪想一去就被禁在宫中,文学馆同时出了一起凶案,坏事接二连三,差点让他们急白了头,所幸后来在王妃的周旋下平安度过。 

    李泰不知他们后怕,见这么多人都在前院围着,还当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头一个便想到遗玉。 

    “都在这等什么?” 

    刘念岁见他脸色不好,忙应道: 

    “王爷半夜进宫之后,天快亮时,二公子府上便来人送话,请王妃过府,看是情急十分,王妃便出府去了,小的们以为是出了大事,这便候在前院,等了一宿。” 

    “什么?”李泰声音一沉,训斥道:“王妃三更半夜出府,你们一个个都不知劝么。” 

    “小的失责,王爷息怒。” 

    一群管事被训,不管对错,连忙弯低了腰道罪,心里却在纳闷,什么时候王妃出府,他们这些下人还管的了啦? 

    昨天傍晚,夫妻俩算是关起门来吵架,最后遗玉被气倒,还传了李太医,因时候晚了,偌大一间王府,除了翡翠院里的人口,这短短一夜,其他院落倒是没有听说,不晓得遗玉是拖病出了门,因而不知李泰怒从何来。 

    “小的这就派人到二公子府上去问问。” 

    “不必。” 

    李泰转过身,大步折向门口,这刚回府,竟是又要出门去。 

    阿生赶忙跟上,主仆俩一到门外,却正巧撞上望风而来的杜楚客。 

    “诶?王爷,您这是要到哪去?” 

    李泰像是没见着他这么大个活人,径直走到马车前,掀帘上去,阿生拦住追上来的杜楚客,冲他摇摇头,使了个眼色,小声道: 

    “杜大人,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话说完,他便快步跟上,从侍从手里要过马缰。 

    杜楚客只好干立在王府门口,揣着一肚子的疑问,眼睁睁望着车行远去。 

    卢俊宅中,东厢卧房,三两个尚穿着宫中侍卫常服的年轻男子立在门口往里张望,卢氏守在碧纱橱外,攥着手,一脸忧心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停在房门外,侧耳听一听里面动静。 

    许是知道她心急,内室的房门这便从里面被人拉开,平彤先走了出来,后面出来的便是遗玉。 

    她衣裳外面套着一件浅色的宽袍,敞着衣襟,仔细看,便能见袖口处几点血渍,手上还拿着刚刚脱下的蛇皮手套,她素着头脸,额头挂汗,面带倦容,然一对上卢氏焦急的目光,便强打起精神。 

    卢氏眼角干涩,因先前落过几滴泪,眼皮浮肿,一见遗玉出来,便慌忙上前将她拉住,连声问道: 

    “如何,你二哥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有没有大碍?血止住了吗?” 

    昨夜卢俊当差,晚上吃饭时候她眼皮子就跳个不停,哪想第二天天不亮,人竟是带着一身血被几个士兵搀回来的,若不是她听见动静,披衣到他房里去看,差点就让他瞒哄过去。 

    她一个妇道人家,见识却不少,虽卢俊口口声称只是轻伤,可见他嘴皮发白,血色发乌,便知事大,三更半夜哪里去寻大夫,慌神之下,顾不得许多,就让人去魏王府请遗玉。 

    哪想女儿来了,看过情况,首先就将她撵出了屋,吩咐了宅里几个熟悉的下人去烧水煮汤,开方到库房拿药,就不让她进屋去看一眼。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 

    “没事了,”遗玉轻语安慰卢氏,“二哥是伤到皮肉,才会留那么血,又因中了暗器,略染毒症,我都处理妥当,不会有事,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好,娘进去看看。” 

    她的话,卢氏自是相信十分,连连点头,被小满扶着忙不迭进了屋,却不知遗玉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背后,是耗了多大心力。 

    卢俊身上,别的伤处不说,但是腰背挨那一刀,便入了一寸皮肉,说是皮开肉绽都不为过,遗玉来之前,他伤势只被粗略包扎,她让下人到厨房去抽了羊筋做线头,一针一针缝合起来,用了金创,才勉强止血。 

    这当中疼痛,实是常人难忍,卢俊却硬是没叫一声,她都怀疑她二哥的皮肉是不是天生就比别人厚上几分,不然怎么伤成这样,还咬着牙冲她嘿嘿傻笑。 

    此外,他左胸处还中了一记暗镖,小小一枚铁器,不过一寸,尖头尖脑,全数埋进皮肉里,被遗玉狠心烧刀剜了出来,暗器带毒,是最常见的蚀心散,也是毒性爆发最快的一种毒药,幸而她有随身携带一粒镇魂丹的习惯,不然晚上一两个时辰,等毒性发作,他二哥的身体这就废了。 

    过程血腥,卢氏若在一旁看着,遗玉下不下的去手还是另当别论,因此才撵了卢氏在外面等着。 

    “主子,您先喝口水,奴婢这就到厨房去看看,给您弄点吃食垫垫。” 

    遗玉一靠坐在椅子上,便疲倦地闭上眼睛,平彤小心拿帕子擦拭她头上细汗,倒了一杯茶水,试好温度递到她手边。 

    “别忙了,我不饿。”刚动完刀子,缝过皮肉,鼻子里尽是血腥味,尽管昨日吐的干干净净,此时胃里空空如也,遗玉却没半点胃口,也不觉得饥饿。 

    平彤心疼道:“那您到隔壁间去躺着,这里有奴婢看着。” 

    遗玉实在是乏了,可她稀里糊涂地来了,又稀里糊涂地给卢俊动了刀,这还不知她二哥是怎么伤成这样,哪肯去休息,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撑开眼皮,侧头看见门外探头探脑的几个年轻人,便对平彤道: 

    “去门外问问,谁晓得昨晚出了何事。” 

    “哎,奴婢这就去。” 

    平彤跑出去问话,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人到他跟前,遗玉来时没注意,离近了看,才认出正是同她二哥结拜的那位尉迟小公子,尉迟宝庆,卢俊开府时候摆宴席,遗玉曾同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因为兄妹俩各交各的,话没说过两句。 

    一夜惊心动魄,尉迟宝庆身上也挂了彩,眼下模样狼狈,然而当时有卢俊冲在前面挡刀剑,他只伤了几处皮肉,才能同其他几人扶了卢俊回宅。 

    面对遗玉询问,尉迟小公子红着眼睛,青着腮帮子,将昨夜宫中遇险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遗玉心惊肉跳地从头听到尾,哪里去想她二哥这回立下什么功劳,只道卢俊这短短一夜是从鬼门关走了两遭,脸色不觉已是发白。

第二七七章 聪明也是你,糊涂也是你

    将卢俊送回家的尉迟宝庆几人,多少都有伤在身,在确认卢俊无碍之后,便在遗玉和卢氏的劝说下离开,先行回府处理伤势。 

    卢俊到底不是钢筋铁打的人,喝过汤药一歪头就睡了过去,半个时辰后,便开始正常地重伤发热,一张黝黑的脸孔红成一块炭,卢氏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给他擦汗盖被,手里的帕子湿了一条又换一条。 

    尽管遗玉已将他几处伤口处理妥当,但正值夏季,这是早上凉快一些,等下太阳出来升温,别在让他起了炎症那就坏了。 

    送走了尉迟宝庆,遗玉回到卢俊房里,立在屏风一侧,看见卢氏依旧忧心忡忡的模样,便招手将平卉叫道跟前,低声吩咐道: 

    “你到外头去找于通,让他回王府去取两桶冰块送来。” 

    平卉听话去了,遗玉立门口,静静地望着床前卢氏忙碌的背影,微微失神,好半天才转过身,掀起竹帘走出去,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发呆。 

    二哥这幅模样,她的事,还是莫叫娘再操心了。 

    “主子。” 

    听见平卉唤声,遗玉快速收拾好心情,捏了捏发酸的鼻梁,抬头见她从门外走进来,便问: 

    “于通去了吗?” 

    “去了,”平卉答完话,飞快地朝外面院子看了一眼,又回头瞅着遗玉的脸色,小声支吾道: 

    “……来了……” 

    “说什么?” 

    平卉跺跺脚,大了点声音:“王爷来了。” 

    遗玉刚听清楚她说的什么,门口处便多了一道人影,她一扭头,两双眼睛对了个正着。 

    “王爷。” 

    平卉矮了矮身,有点儿别扭地行了一礼,昨天他们夫妻两个在水榭里吵架,她就守在外头,听不差几句,知道王爷有意纳侧妃,还给了王妃脸色看,直接把人给气病倒了,她一个丫鬟不好说主子对错,但心里到底还是替王妃打抱不平。 

    本来吧,男人三妻四妾应该叫正常,可像王妃这样有本事的女子,要同别人共侍一夫,单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浑身不得劲。 

    “您怎么来了?” 

    遗玉避开李泰的视线,站起身,抚平了裙摆,状似无事。 

    听她用敬称,李泰就知她还在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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